• 汾乔是只小刺猬/顾盼倾心上一章:第 8 章
  • 汾乔是只小刺猬/顾盼倾心下一章:第 10 章

张嫂的眼中带着笑意,“当然可以!”她把洗碗池放满水,交给汾乔两颗生菜,“把这生菜洗了就好了。”

汾乔接过生菜,当真一片一片仔仔细细地洗起来。

她没有做过家务活,喜起菜来有些笨手笨脚的,弄得到处是水,神情却格外认真。

可爱极了,张嫂失笑,转过头继续煎鸡蛋。

现在的汾乔比起她刚来的时候实在是好了太多,那时的汾乔眼里都是阴沉和空洞的,看不到一点小女孩的活力,可自从住进这之后,汾乔的眼睛里又有了生命力,她就见过汾乔笑了好几次。

先生的决定是对的。领养汾乔,带她脱离以前的压抑的生活才是最好的治疗方式。

也许等以后去帝都,到一个全新的世界,认识新的朋友和伙伴,汾乔的病会越来越好转。张仪的唇角微微翘起来,汾乔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她再不应该活在以前的阴影里。

早餐在顾衍下楼前摆在了餐桌上,汾乔拿好刀叉,规规矩矩地坐在一边等待。

顾衍才一下楼,便看见小姑娘已经早早坐在餐桌前。

抬头见他,马上开口,“顾衍!”声音是矜持的,眼角却弯弯的,不可抑制地透出些兴奋来。

汾乔对其他人礼貌周全,却不想叫顾衍叔叔。

其实顾衍的年纪也远没到让她叫叔叔的地步。

张嫂含笑,替汾乔开口,“先生,今天的早餐是汾乔和我一起做的。”

顾衍好笑,“汾乔,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要高考了,我以后都想早点去学校。”汾乔捏了捏裙摆,紧张地看顾衍动起刀叉。

其实整个做早餐的过程,汾乔也只洗了三明治夹的那几片生菜和挤了番茄酱。

“好吃吗?”汾乔的大眼睛期待的注视着他。

“恩。”

其实三明治的味道和以往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顾衍实在不忍心拒绝小孩子好不容易放出的善意。

那种——小心翼翼地试探与讨好。

汾乔的抑郁症很严重,心理十分脆弱,稍有不慎她就会完全把自己封闭起来。

他给了汾乔一个微笑。那常年严肃的俊脸笑起来的一瞬间,有种冰雪消融的感觉,差点晃花了汾乔的眼睛。

“你怎么不吃,汾乔?”顾衍注意到汾乔的动作,稍微夹了几口蔬菜之后就再也没往嘴里送过东西。

汾乔赶紧无辜的看着他,“我已经吃饱了。”

顾衍的眉轻轻皱起来,“以你刚才吃下去的食物来计算,那些热量不足以支撑你一早上的活动。”

“可我平时也这么吃啊。”汾乔低声反驳。

“所以你才低血糖,”顾衍放下手里的刀叉,音调平静,“我现在是你的监护人,我有责任保证你的身体健康。”

在顾衍沉默的注视下,汾乔不情愿地再次拿起刀叉,小块小块地切割,又把肉和蔬菜分开,半天才往嘴里送。

顾衍一直静静在餐桌旁等待着,汾乔悄悄看表,六点半。

平时这个时候顾衍已经出门了。

餐盘里的早餐去了一半,但汾乔的肚子已经实在撑不下了。她终于忍不住抬头开口询问,“今天不用上班吗?”

“吃饱了就走吧。”顾衍拿起椅子背后的西服外套,率先大步走了出去。

这次顾衍的专车把汾乔送到了学校才掉头去公司。

这一天早上顾衍第一次迟到,而且迟到了二十分钟。

地下车库有直达高层办公室的电梯,但顾衍进办公室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被秘书室的人看到了。

“我没看错吧?刚刚才进去的是顾总吧?”

秘书室里一阵兵荒马乱,桌面上所有的早餐和化妆品都被匆忙收到桌下。

“顾总不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风雨无阻准时七点到公司的吗?他刚刚七点时候没来,我还以为他出差了。”为首的粉装丽人哭丧着脸,把吃到一半的马卡龙藏进了抽屉里。

众人深以为然,顾衍的时间总是计算到分钟使用,在过去的一年里她们已经深有领会。

有人压低声音,“喂,你们说顾总迟到扣不扣自己的工资呀,他亲自规定的迟到一次取消全勤,迟到一次十分钟以上倒扣五百。顾总今天迟到了二十分钟呢。”

“得了吧,也不看看咱们顾总姓的是什么,扣了的钱不还是他的吗?”有人嗤之以鼻。

“话说顾总怎么会迟到呢,总不能是睡过头了吧?”

“说不定是有女朋友了呢…”

“这比睡过头还更离谱好吧!”说话的人马上被打断,被人瞪了一眼,“咱们顾总什么属性你还不清楚吗?身边什么时候出现过女性生物,我都怀疑咱们顾总是不是弯的……”

“嗯哼——”

梁特助在秘书室门口清了清嗓子,“顾总说在聊天的扣工资啊……”

秘书室聊天的众人立刻噤若寒蝉,把头埋进了电脑里。

……

火热的太阳当空挂着,柏油马路上被烤的冒烟。知了在梧桐里叫个不停,闷热焦躁而烦闷。

正是一年里最热的考试季节,汾乔运气好,高考的考点便被分在熟悉的滇大附中。

在附中大门外站满了侯考的家长。远远看去人头攒动,人人头上挤满了汗水,焦灼的眼神动也不动注视着考场的方向。

树荫下倒是凉快些,只是那样的风水宝地挤得几乎站不下人。

……

顾衍坐在车内,被空调吹得有些气闷,几次抬手看表。

汾乔应该进考场一个多小时了。

半晌,顾衍合上文件,无奈地抬头,开口道,“梁特助,再确认一遍接下来的行程。”

梁泽惊讶,顾衍的记忆力一向很好,不至于一个小时之内就把行程忘了。这在顾衍身上从未发生过。

心里诧异,面上却不露分毫,梁泽打开ipad。

“三点之前之前到官渡视察厂房,三点四十前结束返程,四点整公司高层例会,四点半巡视项目组,确认新研发产品的市场投放量,五点钟……”

“三点之后的行程往后推,例会改在明早八点整,挪出接下来的两个小时,现在掉头去附中。”

“顾总……”梁泽错愕。

顾衍摆摆手,无视梁泽眼中的询问,问出了一个与之毫不相干的问题。“梁特助,你的孩子有多大?”

“快三岁了…”梁泽答出口,才苦笑几声,孩子出生之后一直是妻子在带,小孩子忘性大,偶尔回到帝都想抱一抱她都不让,根本记不清他这个爸爸。

“你的孩子高考时候我考虑给你准假。”

那可还远着呢,梁泽好笑,却也心情愉悦地转过身道,“那我可就先提前替我闺女谢谢顾总了。”

也许这场考试并不是汾乔人生最重要的时刻,但顾衍却想和所有的家长一样站在考场外。

未必是他在短短时间里和汾乔相处出多么深厚的感情,他只是想起来,或许在自己年幼的时候也曾经期待过,有这么一个人守在考场外,在他考完的第一时间分享考试结果与喜怒。

可是从来没有过,无论考试是大是小,校门口守候永远都只有司机和梁特助。

他对任何感情都十分淡薄,也许就是从那时开始的。从那时起,他可以把理智排除在情感之外,永远头脑清晰地分析每个人和每件事。

汾乔需要的不是优越的生活条件,她脆弱又敏感,对人缺乏信任,很容易就竖起爪牙,关闭自己的心扉。

顾衍想治好她,所以便不能吝惜时间。

……

没等考试结束的钟声响,汾乔收拾东西站起来交卷。

这一场考的是英语,尽管考试后半段大脑一直在突突地疼,她依旧顺利地答完了整张试卷。

考场里开了空调,却吹得汾乔头疼,才出考场,空气中便是一阵热浪袭来,冷热交替,汾乔的头更是疼的厉害。

她缓缓走到楼梯间,额头轻轻靠在楼梯左边的墙上休息,车祸带来的后遗症便是偏头疼经常发作。有时候汾乔都想,这是不是上帝给她试图自杀的惩罚,永远活在头疼带来的痛苦和混乱之中。

“汾乔!”贺崤惊喜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你也交卷了吗?”

很快,他便注意到汾乔的脸色苍白,有些不对劲,“头疼症又犯了吗?”

车祸后贺崤去医院看过汾乔好几次,他并不知道汾乔试图自杀的事情,只以为汾乔出了一场普通的车祸,也只清楚他的小舅舅和汾乔的爸爸曾经是朋友。

而顾衍领养了汾乔。

他自然是为汾乔高兴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顾家在华夏错综复杂的势力与影响力。世人只看顾家财富惊人,却不知真正的顾氏家族如同一棵盘踞在华夏的大树,大树参天,根系渗透之深更是难以想象。

顾衍便是隐瞒身份装作普通的顾氏子弟出来历练,暗地里却也多得是保护他安全的人。汾乔被领养,人生便是有了最大的依仗。

“还很疼吗?”

汾乔沉默,紧蹙的眉毛却回答了贺崤的问题。

贺崤把手搭上汾乔的太阳穴,“我帮你按摩,我妈偶尔也会头疼…”话音还未落,贺崤一阵错愕。

☆、第十三章

贺崤把手搭上汾乔的太阳穴,“我帮你揉揉,我妈偶尔也会头疼…”话音还未落,贺崤一阵错愕。

因为,汾乔头一偏,避开了他的手,披在身后的发丝顺着贺崤的指尖滑下去,贺崤的心瞬间仿佛被砸中了,不声不响,却隐隐地疼。

“汾乔…”

“我想回去睡一觉,你也快回去吧贺崤,明天还有考试,明天见。”她和贺崤道了别,头也不回地走下楼梯拐角。

贺崤站在原地发愣,脸上几乎从没出现过的迷茫之色。

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汾乔没有用那笔钱,他们的关系也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他们还是朋友,汾乔没有躲着他,却不动声色地拉开了安全的距离,也不再接受他的触碰。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贺崤放下还在空中的手,自嘲地一笑。汾乔这么疏远他…也许是因为——他的喜欢,汾乔知道了。

……

汾乔走到教学楼下的时候,考试结束的钟声刚刚响起来。考生们陆陆续续从考场中出来,飞奔向附中门外等候的父母。

考场外的太阳烤得汾乔的头好像又疼了几分。

顾家的司机应该已经把车停在门外等着她了,只是大门外的家长挤成了一堵墙,通过的难度很大。汾乔被挤得胸闷气短,脸色也发红,好不容易挤了进去,却不知谁退了几步,一头撞在她肩上,汾乔重心不稳,倒头就向地面栽。

汾乔什么也没来得及抓住,只能暗叫一声倒霉,绝望地闭眼。

“怎么总爱摔跤。”

声线低沉,含了一丝无奈,在噪杂的千万声音里,汾乔的耳朵准确捕捉到了那一句,同时,一只手横揽住她的腰,稳稳把她托了起来。

“顾衍…”汾乔怎么也没想到顾衍居然会来到考场外。

“抓紧我的手,”顾衍没有答她,而是一手握住汾乔,带着她往外走。

拥挤的人群中,顾衍替她开出了一条路,空气中的氧气都似乎充足起来。

天气很热,然而顾衍的掌心却十分干燥,一点也没有汗水带来的黏腻。他的手掌比她的大了很多,指节却生的十分好看。

她悄悄抬头注视前方高大的背影,内心深处不知怎么突然有了许些的安全感。

汾乔加快脚步,紧紧跟上顾衍的步伐,握住顾衍的手不自觉又握紧了几分。

……

考了一天,第二天还要考数学和理综。

上车不久,顾衍发现了汾乔的脸色有些煞白。挤在人群中时还不明显,温度一降下来,高温晒出的红晕就不见了。

汾乔的体态娇小,窝在座椅里就仿佛整个人都陷下去了。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就垂了下来,像极了两把小扇子,如果不是紧蹙的眉毛,看起来就是个洋娃娃。

顾衍的心一软,倾身抚摸汾乔的发顶,询问的声音也难得的柔和了几分,“头疼?”

汾乔睁眼,眼神是隐忍的,头大概是疼极了,眼里还氤氲着几分水汽,猝不及防对上顾衍的视线,她连忙偏头看向窗外。

如果不是顾衍倾身大概就要错过她眼里的水汽,也不知她疼的居然这么厉害。这样的车祸后遗症没有根治的办法,止疼片副作用极大且又治标不治本。只能好好调养,只是对于汾乔来说,又是只能硬抗生受的罪。

“躺过来。”

什么?汾乔不解看向顾衍,顾衍一声轻叹,把手中的文件夹放在一边,扶着汾乔的肩膀。让她轻轻躺在自己的腿上。

“闭眼。”

那声音仿佛有着魔力,汾乔不自觉的依言乖乖闭上眼睛。

顾衍的指尖穿梭在黑发间,缓缓按摩,那力道有些重,却刚好缓解汾乔几乎炸开的脑袋。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汾乔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顾衍放轻了手中的力道。

“好些了吗?”

没人答应,顾衍低头,才发现汾乔已经睡着了。

身体不易察觉地僵了一僵,却没有动。

梁泽几乎是惊奇地看着后视镜里传来的这神奇的一幕,心里想起来的却是:没想到顾总居然是个隐形的女儿控!

这要是被顾家的其他人看到顾衍这么柔情似水的一面,估计得惊掉下巴。

……

清晨六点半,汾乔准时走出房门,发现顾衍已经坐在沙发上看早间新闻。

也许是顾衍的按摩确实有效果,早上起来时候汾乔的头脑清醒极了。

见她下楼,顾衍关了新闻吩咐道,“汾乔,先吃早餐。”

餐桌上摆了早餐,分量不大却丰盛极了。汾乔拿起筷子才发现顾衍没有一起坐下来,她疑惑的

眨眨眼,张嫂笑着替她解惑,“汾乔,先生已经吃过了,只是在等你,吃完了早餐先生今天会亲自送你进考场的。”

这天早上,汾乔第一次吃光了早餐。果然是顾衍送她去学校,顾衍亲自开车。

上车前,顾衍又重新提醒了她一次,“身份证、准考证、碳素笔、涂卡笔、橡皮擦,全部都带了吗?”

汾乔不确定,低头又检查一次,顾衍已经帮她拉开了后排座位的门。

抬头时才发现顾衍的眼角眉梢带着许些笑意,“还紧张吗?”

“顾衍怎么知道我紧张?”汾乔惊讶极了。

数学却是是她所有科目里唯一薄弱的一环,她怕考试出现新题型,又怕考场上头突然昏沉起来。那样她做过的小山一样的练习册就统统白费了。控制不住就紧张起来,她以为自己表现的并不明显,没有想到却被顾衍发现了。

顾衍看了一眼汾乔皱巴巴的校服裙角,也许汾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局促紧张时有这样的小动作。

没有答她,顾衍只是催促,“快上车。”

第一次看到顾衍开车,车刚驶出车库,汾乔已经悄悄往驾驶座看了好几眼。

顾衍开车的风格和他这个人一样,四平八稳。盘山公路不少弯弯绕绕,转弯时带刹车减速,车和公路边沿线之间的距离却始终一致,仿佛用尺子量过似的。简直是学车教学视频的典范。

“看什么?”顾衍没有回头,背后却仿佛长了眼睛,一出声,汾乔被吓了一跳,赶紧把视线移到回来。

匆忙中胡乱找了个借口,“我有点害怕考不好。”

车缓缓转入国道,顾衍开口了。

“高中时候,我们班有个数学不好的女同学,”那声音的声线低沉,缓缓道来,好听极了。

恩?汾乔疑惑,顾衍是要讲故事?

“有一次她拿题去问数学老师,老师看完题就骂她,‘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你的数学是猪教的吗?’”顾衍一本正经的声音和内容形成了一种奇怪的反差。

这是冷笑话?

汾乔没忍住眼睛弯弯带上了笑意,嘴角却还在极力矜持地往下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