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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的体重是七十二斤,从现在开始,保持这个体重,只能往上涨不能往下掉。要是你没有做到,我就会立马把公寓改回原来的样子。”

汾乔的嘴角紧绷起来,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顾衍…”汾乔的眼睛亮的惊人,“你是个大好人。”

好人?顾衍可不觉得。但在小孩子的心目中还是要树立一个正确的榜样,所以他只是揉了揉汾乔的头发,道:“我知道,天晚了,去休息吧。”

汾乔房间的格局和以前滇城的布置差不多,只是书桌上那高高一摞练习册被换成了堆起的音乐cd。

衣帽间也已经添置了许多新衣服,是属于汾乔的码。衣服的颜色大多清新粉嫩,也不知是谁挑的。以前高菱在的时候,每季各大少女品牌上新品,也是这样订好放在她的衣帽间。

女孩子哪有不喜欢新衣服的,即使衣服已经多的穿不完,可也总觉得衣橱里还少了一件。以前的汾乔身上不止遗传了高菱的长相,还有臭美,每次必须穿得完美无缺才肯出门。鞋子上溅到一个泥点都会感觉浑身不适,一定要找个没人的地方擦干净。

回忆起这些,汾乔才恍然发现那些事情离她似乎已经十分久远了。

爸爸去世之后,高菱就很少再往她衣帽间里添置东西。

她每日更是过得浑浑噩噩,每日连自己做了些什么都不知道。就像是突然对一切失去了兴趣。她不再注意外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哀自怜。

她的指尖从一排排衣裙前划过,忽然心血来潮,随便抓了一件出来。

那是一条白色与浅蓝拼接的裙子,清爽而雅致。

裙子的下摆是不规则的弧度,垂坠感使得整条裙子精致极了,露出少女洁白修长的小腿。

衣橱的中间便是落地穿衣镜,汾乔忍不住伸手擦了擦镜子,她不记得是多久以来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注视自己。

镜子中的少女很瘦,即使是裙子是修身的款式,穿在她身上,收腰处仍是有几分宽松。

及腰的黑色长发,没有刘海,露出精致的美人尖。

她的脸比起一年前瘦了很多,她记得那时候自己脸上还是有婴儿肥的,现在却出来了一个尖下巴。

眉毛淡淡的,形状没有修整,形状却十分好看。精致的桃花眼很大,瞳孔梦幻迷离,眼尾略弯,卧蚕生的极为漂亮,汾乔知道,她笑起来是最漂亮的。

眉宇间还有着许些稚气,五官却已经渐渐开始长开。

汾乔穿着裙子去洗澡,洗完又换上裙子睡觉。

一整晚,汾乔的心情不知为什么,畅快极了。就像一直压在胸口的大石头突然被人搬起一道缝,突然能喘气、轻松的感觉。

以往在床上辗转却始终难以入眠的状况全然消失不见,她几乎是一倒在床上就陷入了沉睡。

……

正在假期,回到帝都的顾衍却似乎更忙了。汾乔起时他早已出门,汾乔睡下很久他才回家,有时一连几天也见不到人影。

汾乔隐隐知道顾衍或许正在经历人生里重要的转折,顾衍帮了她许多,而她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这天早上,汾乔特地起早,公寓外的天才蒙蒙亮,本以为已经够早了,谁知顾衍已经吃过早餐,坐在客厅里看财经频道,要是她再晚一些,也许就错过了。

“汾乔,小孩子放假可以不用起这么早的。”顾衍放下茶杯,给分机打了电话,通知佣人来做汾乔的早餐。

“顾衍,你会一直这么忙吗?”汾乔的声音有些小,顾衍却难得地听清楚了。他清楚汾乔的病症最需要什么,汾乔现在开始对他有了依赖,他却没有足够的时间去陪伴汾乔。

他的声音忍不住柔和了几分,“不会的,这样的时间不会很长。”

听到回答,汾乔本来抿着的唇角不自觉勾起来几分。

就连顾衍削给她一个她最讨厌吃的苹果,也小口小口咽下去了。汾乔的口腔构造有些奇怪,每次吃苹果就会被苹果酸刺激得长小水泡。

这次汾乔用口腔的上颚感受着舌头上的小泡,却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疼。

……

女佣把早餐端上来,汾乔坐在餐桌前准备用餐,却发现顾衍仍然没做出门的准备,墙上的挂钟已经快到七点了。

“顾衍今天不去公司了吗?”

“恩,”财经频道已经结束,顾衍关了电视,“今天家族里有场聚会,等你吃完早餐,我们就一起去。”

顾衍可以陪她一整天,汾乔的心情雀跃起来,连进食的速度都比平时快许多。

汾乔的厌食症挑食所有的蔬菜、肉类和米饭,区别只在于:不吃!不想吃!不爱吃!绝对不吃和打死也不吃!倒是有喜欢吃甜点和柠檬水,可那些毕竟不能当饭吃。

从汾乔到家里,顾衍算是get到了哄孩子吃饭的一百种方式。威逼和利诱共行,大棒与甜枣齐下。

然而今早却自觉地吃完了,顾衍突然有种说不上来的自豪感。

……

聚会的地点是在汾乔去过的顾家老宅。

比起汾乔来的那一天,宅子里要热闹许多。

顾老爷子年事已高,在阁楼里养病,便把主持的工作交给了顾衍,自己却是不出席了。

汾乔跟着顾衍出现在正厅门口,才安静了片刻,随即几人上来和顾衍寒暄。也有许多人把视线投在了顾衍身后的汾乔身上。

顾衍回到帝都不到半个月,他收养了小孩的事情已经众人皆知。一部分人是难以置信,更多的人认为被收养的孩子和顾衍一定有着血缘关系,却是谁也没有想到汾乔有这么大了。

也有闻到消息顾老爷子在遗嘱里给汾乔留了东西的,在看向汾乔的眼睛里就多了几分复杂。

众人打量的目光让汾乔有些不自在。

她对别人的异样的目光非常敏感,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身处于众人异样的目光和谈论的中心。

她受够了这样的打量!

汾乔心里压抑,却极力隐忍着,面上没有露出来。

震惊过后,也有几个女眷上前来和汾乔打招呼。汾乔面上不显,耐着性子有一句没一句地回复,心底已经是烦躁至极。

她不住地频频回看人群中顾衍的方向。

☆、第十六章

聚会喧嚷的声音让汾乔耳边开始轰鸣,头皮紧绷得发疼。

头疼的厉害,汾乔眉头轻蹙,实在是不想再搭理人。找了个机会从人群里退了出来。

出了正厅,空气便清新了许多,耳边稍微舒缓,便沿着正厅左侧的游廊往后院走。后院那有一个大花园,上一次来时沈管家带她熟悉过的。

越往里走,视线就越发开阔起来。有绿萝从游廊顶上往下生长,绿萝的藤蔓编织成緑幕悬挂在在半空中,微风一过便轻泛起涟漪,凉快又好看。

廊下的大湖便是整座府邸池子的源头,绿波荡漾,偶有结队的锦鲤游过。放松,闭眼,汾乔靠在游廊的柱子上感受微凉的夏风。

只是这份安静没能享受多久,便有对话的声音自游廊的拐角后传来,离汾乔越来越近。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汾乔听到了只言片语:“……遗嘱里的古玩和字画,不过是个不知道打哪来的野丫头……”

“能别一天说些没用的吗?你倒是不野,你有本事倒是让太爷爷为你改遗嘱啊?”

那声音在转过游廊的拐角之后戛然而止。

汾乔再想回避也来不及了,干脆站在原地,坦然看清楚了说话的两人。

前面一个看起来大约二十岁,身上是白色的无袖雪纺连衣短裙。短直发,皮肤白皙清丽。

后面的一个大概十七八岁,和汾乔差不多大,穿着红色系带收腰的宽松衬衫裙,头发是束成马尾的大波浪,五官立体而明艳。

汾乔面无表情地看两人一眼,一言不发,片刻便直径走上前。、

对面的两人明显一阵错愕,怎么也没想到正说人长短,却被正主听了个正着。

汾乔看也不看她们一眼,径直与两人擦肩而过。

才走出几米,那红衣女孩似乎是反应过来,怒喊一声,“你给我站住!”

汾乔装作没听见,不理她,继续往前走。

红衣女孩却更怒了:“你给我说清楚,你那是什么眼神?”

汾乔的脑袋还在嗡嗡疼,本就不想说话,女孩还三番两次挑衅。汾乔烦躁地回头,眼神中尽是不耐,紧抿的粉色唇瓣轻描淡写吐出几个音:“八婆,聒噪。”

顾豫茗的拳头握紧了,身为顾氏家族的一员,尽管是旁支,可她们也是在恭敬的赞美中长大,从来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这样说过她。

“你有本事再说一遍!”她咬牙切齿。

汾乔却是懒得再理她,只朝着正厅的方向走。

身后顾豫茗的拳头死死捏紧,眼里全是怒火,“死丫头,目中无人,这个仇我结定了。”

“自取其辱。”白裙女子冷冷吐出一个词,“不管她以前的身份有多差都是顾衍领养的人,只要有顾衍在一天,你的仇恨就算再深,对她也毫无威胁可言。”

“省省吧。”女子最后扔下一句,率先走出游廊。

……

“失陪一下。”顾衍向周围众人微微一颔首,放下手中的红酒杯,走出人群。

汾乔出去许久也没有回来,汾乔一向就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顾衍记挂着,只得出去找她。

一出正厅,便和在正厅门口徘徊的汾乔打了个照面。

汾乔正徘徊在门外,她不知道进去要怎么跟顾衍开口,说自己和他同族的侄女结下了梁子……好像她总给顾衍惹麻烦。

正犹豫着,就见顾衍自己出来了,汾乔眼神闪躲,轻声低唤了一句:“顾衍……”

顾衍一看汾乔的模样就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催促汾乔说出来,先问道,“头又疼了吗?”

“恩。有些疼。”汾乔低头,声音有些闷闷的。

“转身。”

汾乔乖巧地转身,顾衍的手便熟练地穿梭在发根上,帮汾乔按摩起来。

“你年纪还小,现在不注意会留下一辈子的病根,别再偷偷把药倒了。”

汾乔本来刚刚有些放松,一听这句,身体立马又僵硬了。

这顾衍是怎么知道的?

她倒的时候明明一个人也没有看见!归根结底都怪那些调养的中药实在是太苦了。

汾乔不用说,顾衍就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

“家里的盆景根系都快被中药泡烂了,尤其是你房间那盆绣球。”

汾乔心里觉得丢脸,面上一片懊恼之色。

还好背对着顾衍,他看不见。

“所以,汾乔——”顾衍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你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并不代表我不会知道。你愿意我从别人那里听说,还是你亲口告诉我?”

汾乔大惊,顾衍身上是长了十几双眼睛吗?为什么又知道了呢?

汾乔左右到处寻找,试图找出顾宅的摄像头安装在哪里。

“汾乔!”顾衍板起脸。

汾乔被吓了一跳,顾衍冷脸的时候,周身气压都会降到最低点,一般人都实在难以承受。

她的鼻子忍不住酸了一下:“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不应该胡乱惹祸,不应该随便和别人吵架……”

“为什么吵?”顾衍问她。

汾乔的声音还是闷闷的:“她们在议论我被我听见了,我就说她聒噪。”她的头垂下来,等候顾衍的发作。

“那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

什么?汾乔错愕地抬头。

“不是你的错,不要随便说对不起。”顾衍的声音还是冷冷清清的,“汾乔,我把你带回来,不是让你被欺负的。”

那声线冷冷的,却听得汾乔的胸膛暖洋洋的。

“顾衍……”汾乔抬头,眼睛亮极了。

“恩。”顾衍抿唇答。

“顾衍……”汾乔加快了步子,努力追上前面高大的人影。

“恩。”

“顾衍……”

“要说什么?”顾衍停下来,等着汾乔追上来。

其是汾乔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只是单纯想叫一叫顾衍。被问到只能胡乱扯了一句:“她们还说我是野孩子!”

这告状的话一说出口,汾乔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一不小心把心底的话说了出来了,立刻恨不得捂住嘴。

这样会不会显得她很小心眼?

“哦,那她们长什么样?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顾衍的眼底深处藏着笑意。

啊?汾乔两眼茫然,随即立刻意识到她被笑话了。

“我才不需要大人找场子呢,我已经把仇当场报了,她气的比我还厉害。”大眼睛瞪了顾衍一眼。汾乔加快脚步,几步跑到顾衍前面,只留给顾衍一个后背。

顾衍的脚步却渐渐慢下来,待汾乔走远了汾,他才拿出手机拨通了府邸安保处的电话。

“查一下刚才后院花园的监控录像,确认汾乔和哪些人说过话,然后告诉我。”

……

一整天都在顾宅和不认识的人交际,这天本应该是枯燥乏味的一天,汾乔却因顾衍的态度而莫名地不再抑郁烦躁了。

顾衍站在她这边,并不袒护他的族人,也没有为她惹祸而生气。

……

到帝都久了,汾乔也开始会在小区周围走一走,去散步。

虽然每次出门时候身后都会跟了两个尾巴。帝都是一潭不见底的深水,远比顾衍隐瞒身份在滇城时要危险的多。

顾家嫡系的人丁单薄,安保是头等重要的大事。

随着汾乔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她的安全也必须得到保障。

一开始汾乔还会有些不自在,可她原本就是不喜欢吵闹的人,身后跟了两个彪形大汉,一般人

看见都会远远避开,正好免了被人打扰。

倒是新认识了同一幢公寓另一户人家的一只大狗。

每次午饭后出去散步,都会遇到主人家带着大狗出来遛一遛。

主人家是一对老夫妻,精力不济时,便解开萨摩耶的牵引绳,让它自己在草坪上撒欢。

一次,汾乔草坪路过时,萨摩耶正好跑到面前来,汾乔就顺手摸了摸它,帮它顺顺毛,谁知萨摩耶就不肯走了。汾乔帮它顺毛的手停下来,大狗还会用头去拱汾乔的手背,示意她继续。

最后是老夫妻里的男主人拴上牵引绳才把它拖走了。

打那以后,萨摩耶一见汾乔就撒欢地扑上来。

汾乔一边散步,一边从口袋里拿出维c片,往手心里到了一颗。

还没拧上瓶盖,大狗远远看到她就飞扑过来,汾乔被撞了个满怀,险些摔倒,整瓶维c也都被洒在了地上。

汾乔也不恼,却见大狗呼哧呼哧就把地上的药片用舌头卷起来吃了。

第一次见爱吃药片的狗,汾乔好笑,连忙把萨摩耶赶到一边,捡起药片,扔进垃圾桶里,只是这时候,药片大半已经进了它肚子里。

维c吃多了不会有什么事吧?

汾乔赶紧在网上搜索了一遍,确定吃多维c最多只会拉肚子之后,才放心放开让大狗,让它回草坪上玩。

只是不多时,刚才还活泼的大狗就整个趴在了草坪上,浑身抽搐起来。

口里吐着白沫,低声呜咽。

汾乔大惊,几步跑上前去查看。

路边长凳的老夫妻也匆匆跑过来,“是不是食物中毒了?”观察完症状,老先生很快下了判断。

“今天果冻吃了什么吗?”老妇人惊慌摇头,“没有啊,今天吃的都和往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