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汾乔是只小刺猬/顾盼倾心上一章:第 20 章
  • 汾乔是只小刺猬/顾盼倾心下一章:第 22 章

进门,就是一个半人高的柜台,不见老板。

罗心心自顾自从冰箱里拿了两杯茶冻,一杯递给汾乔,才对着柜台后吼了两声:“老板!做生意,别睡啦!”

半晌,那柜台后才露出个头发像鸡窝似的二十来岁的姑娘,睡眼惺忪揉了揉头发道:“来取东西的吗?”

那头发被揉了之后更加惨不忍睹,看得汾乔忍不住想上手,把翘起那几根毛按下去。

罗心心报了胶囊的编号,姑娘就埋头进了后门去找,没多大一会儿,果然抱出来一颗蛋一样的容器。

“我小的时候真的非常想要一个和我契合的朋友,”罗心心似是怀念地把时光胶囊放在桌子上,表情是少见的认真,“但以前我一直没有遇到。”

罗心心的家庭背景决定了她看人透彻,一针见血,但越是这样的人越难得到真正的朋友。罗心心软萌、平易近人的背后却很难真正跟人走近。

汾乔一直以为她和罗心心成为朋友是巧合,其实不是,心底纯净的人总是有着特别的吸引力。

开学那天罗心心对汾乔打招呼绝不是因为看她找不到座位,而是一眼觉得汾乔很适合做她的朋友,换做其他人,她也许不会对她们招手。

她打开时光胶囊,拿出了一封信,递到汾乔手上。

“给我的吗?”汾乔吃惊,接过信纸,打开。

信纸上印着紫罗兰的花纹,已经有些褪色,但图案还是精致的。

信纸上第一页就只有一行稚嫩的字迹,写的是:有一天我的好朋友来这,我就给她看这封信,让她被感动哭!

署名罗心心。

罗心心站在汾乔身后和她一起看,看到初中时候的自己那么萌,笑的直不起腰来。

汾乔往下翻,却不再是信纸,只有几张信纸大小的数学草稿,翻到底也再没有紫罗兰花纹信纸的踪影。

正文呢?

“就只有一张吗?”汾乔错愕。

啥?罗心心傻了眼,“总不可能是我放错了吧?”

这封信确实是当年放学时候写的。

那天和一个交好的同学有些不愉快,她觉得自己受伤太深,家也没回背着书包就来这,写了一封给未来最好朋友的信。

结果居然放错了正文,存了一堆数学草稿纸?!!

罗心心简直不敢置信,抢过汾乔手中的信纸又翻了一遍,结果没有错,翻到底也只见几张初中数学题的稿纸。应该是放进去的时候混错了,信正文被她出门就当废稿纸扔在了垃圾桶里。

所以当年的她是有多想不通不回家,在这写数学作业?

罗心心深深觉得这实在太囧了,赶紧找出个话题转移汾乔的注意力:“其实我这个胶囊还没到期呢,但现在信都被拆开了,不然汾乔你也写一封存几年再来看?我的胶囊借你好了。”

“写什么?”汾乔一脸茫然。

“你现在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写那个就好了,到时候来看看有没有实现。”罗心心指导汾乔动笔,见汾乔回头看她,赶紧避嫌地转头:“我不看哦!”

最大的愿望?

汾乔最大的愿望只有一个,可她不知道该不该写。

汾乔提着笔犹豫纠结了半晌,直到罗心心吃完茶冻,催促:“好了吗?”

汾乔做贼般飞快在信纸上写了一行字,字连笔,不仔细甚至看不清内容。

希望顾衍永远不要和其他女人结婚。

……

走出巷子许久,汾乔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心底不安。

这个愿望对顾衍来说是不是太恶毒了?她怎么能这么想?

可写完那行字之后,心里的恶魔拿着三叉戟挑下了汾乔的伪装,□□裸地揭露了她。

是,她就是这么想的,她就是这么自私的人。

她不想陌生人插入到自己的生活里。

☆、第三十五章

汾乔进崇文的时候其实分数并不达线,她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上起课来只能比别人多下功夫。

在滇大附中的时候,她虽然不算顶尖的那一个,但也一直排在年级前列。能够进崇文的人在学习上都有几把刷子,汾乔不想进了大学还在成绩上成了吊车尾。所以每节课都规规矩矩去上,不迟到也不早退。

上完星期五最后一节课,走出学校,黑色的小车已经在崇文南门静静等待。

是周末,可以回公寓了。汾乔心中雀跃,几步跑到车前。

来接汾乔的人,不是梁助理,是常跟在顾衍身边的黑衣保镖王朝。这一行人总是穿着统一的西服,气势内敛,长相也不起眼。汾乔能记住他还是因为他常常在顾衍身边出现的缘故。

王朝弯腰给她开了车门,汾乔上车。

拿出手机,按亮,才发现手机上有两个未接来电,都是梁助理打来的,汾乔在上课,所以没听见。

汾乔拨回去,等很久却依旧没人接听。

什么事呢?

车里的留声机正好在播24小时在线新闻,主持的女声在报道:“顾氏集团前任董事长,全国政协常委,全国工商联主席顾舒培于今日上午因病不幸逝世,终年82岁。十一时顾氏集团正式发布讣告……“

听错了吗?

手机那端,梁助理依旧没有接电话,漫长的等待后传来急促的嘟音。

“请把新闻声音调大点儿。”汾乔放下手机,不敢相信。

梁助理是因为这件事才忙得没有时间接电话的吗?

她现在还清晰地记得和老爷子在顾宅见面的场景。那时的老人虽然坐在轮椅上,称不上精神矍铄,言语思维却还是十分有条理而清晰的。

甚至就在几天前她还跟着顾衍去医院看过他,即使当时老人还昏迷在床,可汾乔万万没想到,仅仅几天那个老人就离开了人世。

汾乔的心紧紧提起来,第一时间想到了顾衍。

顾衍呢?顾衍这时候伤心吗?

汾乔回到公寓,不出所料的,顾衍忙不及回来。

汾乔把手机放在游泳池边上,在公寓顶楼练习游泳。

一圈、两圈、三圈……

汾乔不知道爷爷对于顾衍来说是怎样的存在,外人眼中的顾衍,是个天生冷情的人,汾乔也从未见过顾衍失态。可是即使如此,顾衍就真的没有感情吗?

可汾乔知道不是,她见过顾衍每天医院和公司两头跑多忙碌,见过顾衍因为老人的一句肯定而紧张,亲人在他心中的地位一定不是无足轻重的。

汾乔曾经听到过女佣们说话,说顾衍的生母死后,父亲娶了继妻,被顾老爷子直接剥夺了继承权。

顾衍相当于是老爷子亲手带大的。尽管他们看起来没有普通人家的爷孙那么亲近,可那血浓于水水的牵绊却做不了假。

汾乔把头埋在池水里,延长呼吸的时间间隔,整个楼顶只剩下划水的声音,

“哗啦……哗啦……”直到肺部的空气被透支到极限,汾乔才猛地从水中抬起头来。

大口大口喘气。

是,她和老爷子只说过几句话,没有多深的感情,她无法与此刻的顾衍感同身受,可汾乔知道亲人离开对活着的人来说多么痛苦。就像当初爸爸离开她一样的。

可是顾衍需要她的陪伴吗?

汾乔爬上岸,拿着手机坐在泳池边发呆,犹豫着到底该不该把电话打出去。

夏日的的夜晚,星空也是极亮的,从楼顶看出去,一眼便能看见整个朝阳区亮马河北岸通明的万家灯火,晚风从汾乔耳畔抚过。

她一眼看见了那灯火中最为耀眼的双子大厦。汾乔突然在那一刻下定了决心,拿起手机,还没按亮,手机就自己亮了。

来电显示上是顾衍的号码,汾乔一秒钟也没有犹豫接通了电话。

“顾衍……”汾乔想问顾衍现在在哪?在做什么?可叫出口的最终却只唤了顾衍一声,声音中含着许多复杂的情绪。

“吃过晚饭了吗?”顾衍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有些失真,比平日要更低沉些,却仍然是那么好听。

“恩。”只答了一个单音节词,汾乔就沉默下来。

她听不出来顾衍现在的情绪怎样,甚至不知道他在哪,状态好不好……

听到汾乔沉默,顾衍自然多少猜到她在想什么,他轻轻叹了一声,“别担心,我很好,汾乔。”

“顾衍,”汾乔吸了吸鼻子,一字一句地开口,“别伤心,我会陪着你,就像你陪着我一样的。”

那声音带着稚气,却又认真极了。隔着话筒传来,带着些模糊的风声,仿佛一阵风拂过顾衍的耳边,不真实、却又真切极了。

他似乎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对自己说话。

没有隔阂,没有距离感地对他说:别难过。

顾宅上下为了准备第二天的追悼会而灯火通明,佣人们忙碌地在他眼前来来往往通过。

从接到老爷子去世的消息开始,他就平静地发号施令,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冷静理智的,甚至他自己也这么觉得。

从医院回来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他沉默地在老爷子生前居住的阁楼前站了几个小时。湖边风大,夜风几乎把他浑身吹得冰冷而僵硬,可只有在这一刻,他才有了回暖的感觉。

“恩。”顾衍点头,答应她。他甚至可以想象到小姑娘在他面前,看着他,专注而认真的说出这一番话的样子。

“不要失眠,做个好梦,汾乔。”顾衍从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可以那么柔和地说出话来,“明早我让梁特助来接你,追悼会会很累。”

这个星期五算是非常曲折的一天,但这天晚上汾乔却没有失眠。

她几乎是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

第二天清晨,汾乔一大早就起床,换上了整套黑色的礼服。

汾乔吃完早点,梁助理还没有到。

汾乔干脆自己下楼,出公寓时候,还遇上了遛狗回来的老夫妻。果冻远远一开见她,摇着尾巴就跑过来,老夫人的牵引绳拉也拉不住。

上次吃了汾乔的药进医院的事,它看起来一点儿也不长记性。

老人见她一身黑衣,便知道汾乔要参加的是顾舒培的追悼会。这样一个大人物的离开,从昨天下午到今晨,新闻已经重复播报过数次了。

“请代我向顾先生问候,节哀。”

汾乔行了一礼,点头答应。

走出公寓,就正遇上刚刚到的梁特助。他的眼下发青,看起来没有休息好,身上也不似平日里整齐,忙了一宿的样子。

他给汾乔开门,一边致歉:“对不起,汾乔小姐,是我来晚了。”

汾乔不在意这些,摆摆手,直接发问:“顾衍还好吗?”

“顾总今天凌晨四点才休息了一会儿,刚刚已经开始接待前来吊唁的宾客了。”

“我是不是什么忙也帮不上?”汾乔有些失落。

梁特助从后视镜里看见着小祖宗不开心,赶紧安慰道:“不是的,汾乔小姐不让顾总担心就……”

汾乔的眼神已经投射过来,紧紧盯着他。

梁特助意识到说错话,赶紧改口:“我是说,汾乔小姐可以安慰顾总,让他别那么担心。”

汾乔这才收回目光。

……

追悼会在顾宅举行。

一夜之间,整个顾家老宅挂上了缟素。

灵柩周围布置了鲜花,顾衍穿着黑色正装,对每个前来问候的人点头致谢。现场的气氛肃穆而庄严。

他的神情坚毅,神情冷峻,周身仿佛携带着冰雪,高大而挺拔地立在原地,背挺得笔直。

爸爸葬礼的那一天,她和高菱也是站在顾衍现在站的位置。

那时的汾乔哭得站不稳,而顾衍却还必须控制情绪,站在原地,向前来吊唁的人致谢。

汾乔看得难受,快步走到顾衍身边,默默站在了他的身后。

“我要陪着你。”汾乔在心里低声重复一遍。

……

汾乔没料到,追悼会上居然又碰见了贺崤的妈妈,顾茵。

不过再想,顾茵不来才是奇怪的,她是顾衍的同胞姐姐,老人也是她的爷爷。

顾茵依旧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优雅而大方,她穿了黑色礼服,宽帽檐下戴着镂空的黑色帽纱,妆容素净。

她站在顾衍面前,脱下手套,伸出手,“又见面了,景珩。”

顾衍并没有伸出手回握,面无表情吐出一句:“你来晚了。”那声音十分冰冷。

“你赢了。”顾茵并不回应顾衍的话,反而是牛头不对马嘴地这么来了一句。面上的表情似是开玩笑,汾乔却并没有在她眼中看到玩笑的样子。

那眼神复杂极了。

顾衍这次不再理她,直接把身体转朝一边,和后面上前来的人寒暄。

顾茵被当做空气尴尬地被晾在一旁。

汾乔站在一旁,见这姐弟俩的相处模式,奇怪极了。顾衍和顾茵不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吗?为什么关系这么恶劣?

顾茵仿佛对顾衍的恶意并不在意,站在原地没有动。看到顾衍身边的汾乔,嘴角轻轻一翘,开口道:“汾乔,好久不见。”

汾乔不喜欢她,可她是贺崤的妈妈,是长辈。汾乔只能礼貌地点了点头回应。

“在顾家住的还适应吗?景珩对你怎么样?”她关心地问候,仿佛在滇城那家茶馆里的事情全然没有发生过。

“适应,顾衍对我很好。”汾乔回答起来十分不自在。

“是吗?”顾茵似是不太相信地抬头看了顾衍的表情。他的表情依旧是冷峻的,眼眸深处又带上几分说不出来的厌恶。

顾衍会对人很好?她仿佛听到一个笑话。

顾衍是她的同胞弟弟,骨子里流淌着同样的血液,冷血。她知道顾衍是个怎样的人,并没有完全相信汾乔的话。只意味深长看了汾乔一眼。

☆、第三十六章

第一次到上京的时候,梁助理给过汾乔一个记录顾家人物图谱的ipad,然而汾乔一直没有见全那些人。在老爷子的追悼会上,汾乔才第一次见了个遍。

除去顾氏的族人,往来的不乏许多电视上才能见到的大人物。

汾乔安静地跟在顾衍身后,充当背景板。然而即使只安静地站着,汾乔也是极有存在感的。

且不说她那张漂亮出众的脸,就是单单只因为她站在顾衍身边,就足以引得人们的好奇了。知道的人便低声与周围议论起汾乔的身世。

听到顾老爷子遗嘱里给这丫头留了遗产时,有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真正审视起汾乔来。

年轻,模样漂亮,背后又有顾家这个大靠山,是个值得留意的对象……

也有心思龌龊的,揣测起顾衍与汾乔的关系,按理说,汾乔已经是个大姑娘了,顾衍这么带在身边……然而却没有人猜到汾乔因为心理疾病,心理上和十七八岁的大姑娘根本不能相比。

即使心智健全,在某些地方比常人聪明。可畸形的青春期却直接抑制了她心理的成长。甚至汾乔可能比起小朋友来还要更缺乏安全感,更粘人。

追悼会进行到遗体告别,来宾排队绕灵柩一周,向死者做最后的告别,正厅门口却有人姗姗来迟。

汾乔顺着众人的目光朝门口看去,却是一个长相与顾衍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人。

他看起来并不年轻了,但并没有中年人常见的发福,因为五官出色,轮廓深刻,反而多了几分儒雅。穿着黑色正装,臂弯里挽着一个穿黑纱裙的女人。

顾衍面无表情,与刚才没什么变化,常人看不出区别,汾乔却能感受到他看向门口的眼神,是锐利而慑人的。

汾乔还未见过顾衍这样的表情,让人害怕的起冷颤。她很快意识到,那位就是她从未谋面的顾衍的父亲。

顾衍的手垂在身侧,汾乔莫名觉得现在的他浑身一定是僵硬紧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