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你身子怎么样了？什么？你出院了？那你回老赵家了？”
顾香茉面色平静地将自己已经和赵勇离婚的事情说了出来。
要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她还不谙世事的时候，听到母亲用那样关心的语气和她说话，或许她还会感动。可是现在的顾香茉，对母爱早就没有什么期许了。
如果朱丽婷真的关心她的话，就不会除了要钱之外那么久都不来看她一次，甚至连她出院的事情都不知道。
顾香茉现在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心如死灰。
只要没有期待，心就不会痛了。
原本朱丽婷听说顾香茉坚持要离婚之后，张口就要骂她。可听说赵家人已经答应不再要彩礼钱之后，朱丽婷冷静了一下，尽量缓和了语气说：“既然这婚已经离了，债也没了，你是不是也该往家里寄些钱了啊？还有三丫，三丫在你旁边不？她说好给我的钱可好几个月没给我了啊！”
顾香茉冷笑一声：“钱钱钱，又是钱。我和小槐都不用你养，我爸的工资还不够你养活大姐和小弟吗？”
朱丽婷听了老大不高兴地说：“二丫，你怎么这个样子和妈妈说话的嘛？你大姐现在在考研究生，需要花好多钱呢。她和你们可不一样，她是要有大出息的人！还有壮壮，你是不知道呀，你弟弟现在闹着要买苹果手机，说是他班里的同学都有。他要是没有，要被人瞧不起的。你忍心看你弟弟被人笑话吗？”
“被人笑话？被人笑话算什么？从我十几岁出来打工开始，就没有哪天不被人笑话！是，我们是和大姐不一样，没有她的那个命能让你们这么看重。既然如此，以后你就跟大姐要钱吧！以后我和小槐，我们都不会再往家里打钱了！”
“什么？”朱丽婷听了大吃一惊，“你个没良心的东西，难道你就这么不管爸爸妈妈，不管你弟弟了吗？三丫，三丫呢？你不能代表她！你让三丫接电话！”
“妈。”顾灵槐低声喊了一句。顾香茉开着免提，她一直都听着呢。
“三丫！”朱丽婷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似的，热络地对顾灵槐说：“你二姐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了，你劝劝她呀！你们怎么能不管你弟弟呢？从小到大妈妈是怎么教你们的，你们都忘了吗？”
当然没忘。
打从记事起，家里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都是先紧着弟弟。不仅如此，朱丽婷还教她们，不能嫉妒弟弟。因为要不是有弟弟，他们老顾家就绝后了，将来爸妈老了也没人给养老送终。
所以，她们要让着弟弟、宠着弟弟，一辈子帮扶弟弟。
这些车轱辘话，顾灵槐不知道已经听朱丽婷念叨过多少遍。小的时候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她们那里家家户户都是这样的。
可是随着她去城里上高中，到如今来到省城上大学，顾灵槐渐渐看到了外面的天空，发现原来世界并不是是妈妈所说的那个样子的。
想到这些日子以来经历的事情，顾灵槐握紧拳头，在姐姐鼓励的眼神中说：“妈，你还记得壮壮来医院的时候说过的话吗？他跟我说，如果我要管二姐离婚的事，他就不认我这个姐姐了。”
朱丽婷急了：“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壮壮年纪小，你也不懂事吗？！”
顾香茉不想让她再教训顾灵槐，也懒得再跟朱丽婷扯皮，干脆大声说道：“妈妈，我最后叫你一声妈妈！我从出生开始，挨打挨骂，在你们厌恶的眼神里饿着肚子长大。我14岁出来做童工，省吃俭用补贴家里。这些年，我欠你的还完了，连小槐的那份儿也一起还了！小槐从11岁开始就没花过你一分钱，现在你也没资格跟小槐要钱！如果你非要算个清楚，那好，我们姐妹俩命贱，我那三万块彩礼钱，就当是我们姐俩的赎身钱了，行不行？！”
朱丽婷被她这番话镇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二丫，你怎么变成这样了？钱钱钱，满脑子就只有钱，难道就没有骨肉亲情吗？”
“呵！”顾香茉冷笑一声，“先提钱的人难道不是你吗？现在这个时候跟我提骨肉亲情，早干什么去了？我怀孕被打的时候，我流产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说什么骨肉亲情！”顾香茉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忍不住哭了，“既然你那么疼大姐和小弟，以后就让他们孝顺你们好了！”
说完就直接把电话给挂了，趴在桌子上痛哭起来。
顾灵槐慌慌张张地给她找纸巾，帮顾香茉擦眼泪。
她觉得二姐这段时间，真是把上半辈子忍住的眼泪都给掉完了。
“姐，你别哭了…”顾灵槐眼泪汪汪地说：“看着你哭，我心里也难受。”
顾香茉抬起眼睛看她，吸吸鼻子说：“对不起，小槐，我只是忍不住…你知道我以前为什么不哭吗？”
顾灵槐傻傻地摇摇头。
“那是因为我知道，就算我哭了也不会有人心疼我…眼泪是给爱你的人看的。在不爱你的人面前，哭泣只能让人丢脸罢了。”
顾灵槐听了这话，心里跟刀割一样疼。但她不想一味悲伤下去，为了缓解气氛，只能挤出个笑说：“那你在我面前哭，是知道我很爱很爱你咯。”
顾香茉破涕为笑，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好了，不说这些了。今天是值得庆祝的好日子，我们应该高兴才对。”
顾香茉说着，在抽屉里翻翻找找，竟掏出了一千块钱递给顾灵槐。
顾灵槐疑惑地看着她：“姐，你这是…”
顾香茉擦干眼泪，笑着说：“以前姐的工资卡被赵勇管着，没法多给你生活费。以后姐每个月给你一千块钱生活费，省得你一个人打好几份工那么辛苦。”
顾灵槐连忙摆手推辞：“用不了这么多的，学校食堂吃饭不贵，而且我早晚都在家里吃…”
“听说你们学校的小姑娘都好打扮，你的生日马上就到了，赶紧去买两套好看的衣服捯饬捯饬吧。”
见顾灵槐还要拒绝，顾香茉压低声音说：“小傅生得那么好，你不好好打扮打扮，和他站在一块儿岂不是给他丢脸？”
一听姐姐提起傅城铮，顾灵槐就忍不住有些脸红。
其实…有几个年轻的小姑娘不爱美呢。
虽然花姐姐的钱很不好意思，但顾灵槐还是红着脸收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想要个姐姐QAQ国欠姐！
不正经
第三十二章不正经
解决了姐姐离婚和家里的事情后， 顾灵槐没有了后顾之忧，心里自然轻松了许多， 周末就约上宋轻轻一起去逛街。
宋轻轻是学服装设计的，品味特别好。两人在学校附近的小店逛了半下午，没花多少钱， 就让顾灵槐从头到脚焕然一新。
买完衣服鞋子包包，好久没花过这么多钱的顾灵槐就想回家了。可她还是被宋轻轻拉去化妆品店， 买了一根眉笔、一支口红和一小瓶眼唇卸妆液。
“你不是说你们舞台化妆课的老师嫌弃你总素着一张脸吗？你皮肤底子好，有了这几样东西就能化个淡妆了。”
顾灵槐一想也是， 便咬咬牙买了下来。
等到顾灵槐周一再去学校上课的时候，许多同学便敏感地发现， 顾灵槐好像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明明只是换了身打扮， 稍加修饰而已，整个人便显得靓丽许多，看不出一丝土气。
甚至她走在校园里时， 还有陌生的男同学忍不住回头看她，暗自猜测这是哪个系的小学妹。
顾灵槐以前一直都是捡她大姐或是村里别的姐姐穿小的、不要的衣服穿，款式老土不说， 还很不合身。现在她一穿上合身的衣服， 身材的曲线就勾勒出来了。虽说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的缘故偏瘦了一些， 但她并不是干巴巴的身材， 而是前凸后翘，该有的地方都有。
这一点…帮她洗过澡的傅城铮比谁都清楚。
可就算是这样，当他看到顾灵槐一身浅粉色风衣外套， 俏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时，还是忍不住眼前一亮。
“小槐，你今天真漂亮。”似乎是觉得光说漂亮两个字太没内涵，他还装作有文化似的补充了一句：“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顾灵槐听了，不免有几分脸热。
其实…她是化了妆的。修了眉毛，涂了口红，还用唇膏在脸上打了腮红。
只不过是傅城铮这个直男没有看出来罢了。
顾灵槐正要解释，傅城铮却已经兴冲冲地说起他要搬去她家附近，和她做邻居的事情。
顾灵槐听了很是意外地说：“你不是嫌我那里又小又破吗？”
“咳咳，事实证明，我以前说话可能太绝对了一点。我看你家收拾的还挺干净的，起码能…能住人了。”
顾灵槐笑笑，正要说话，却见学校门口站着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正在抽烟。
“丹丹姐！”顾灵槐一见到她就立马把傅城铮抛到了脑后，小跑到顾丹丹面前，像只乖巧的小哈巴狗一样，看得顾丹丹忍不住一笑。
“傻妞，打扮打扮还挺好看的嘛？”
“嘿嘿，”顾灵槐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是我好朋友送我的衣服，她亲手做的，好看吧？”
“看来是我操闲心了。”顾丹丹说着，将手里的一个大纸袋子丢给顾灵槐。
顾灵槐下意识地接过，抱在怀里却并没有急着打开。
“这是什么？”
顾丹丹并不看她，而是专注地抽着烟，淡淡地解释：“我家里的衣服鞋子太多，穿都穿不完，怪占地方的。本来想着随手丢掉，后来想到你和香茉…或许用得到。你不要就算了。”
“哎！我要！”顾灵槐甜甜地笑：“谢谢丹丹姐！”
其实对于顾丹丹这个姐姐，顾灵槐一直是又想亲近又有点害怕。
顾丹丹和顾香茉虽然是一对孪生姐妹，但两人不但性格不同，长相也完全不一样。
顾香茉是清秀型的，五官生得端庄秀气，有一种古典美。顾丹丹却是高鼻子大眼，加上化了大浓妆的缘故，看起来很是妩媚。
而且，她的烟瘾似乎很浓。顾灵槐很想提醒她吸烟有害健康，但是对着这个并不熟悉的姐姐，她不敢。
顾丹丹的这支烟吸完了，便随手往地上一丢，用脚踩灭火星。
她瞄了不远处的傅城铮一眼，见他用那种警惕的眼光看向自己，便轻轻冷笑一声，并没有像顾雅梅那样凑上去自讨没趣。
“你男朋友？”她问顾灵槐。
顾灵槐摇摇头。
“想办法变成你男朋友吧。”
见顾灵槐一怔，顾丹丹笑着解释：“看起来挺有钱。”
顾灵槐实诚地说：“以前是有，现在没了。”
“哦，”顾丹丹露出惋惜的表情来，“那这样的男人可不能要。没钱不说，脾气肯定还不小。”
顾灵槐不乐意和她说这些，就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丹丹姐，你怎么突然来找我了？是不是知道昨天是我农历生日…”
“鬼才知道那些！”像是被人踩到尾巴的猫一样，顾丹丹慌忙打断她说：“我只是昨天路过，看到你们学校门口有一棵老槐树，才想到了你。”
顾丹丹说到这里，忽然露出怀念的表情来：“我记得你家门口…也有一颗老槐树。”
“是呀。我还记得小时候咱俩一起爬过槐树，摘槐花吃呢！”
虽然和顾丹丹接触的经历已经记不清了，但顾灵槐至今仍清楚地记得，那年的槐花芯，很甜。
顾丹丹脸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到最后什么也没说。丢下句她还有事，便开车离开。
等她走了，顾灵槐才打开那个大袋子，发现里面有一条黑色的裤子，一双靴子和一个包包。甚至还有入冬时要用的围巾和手套。
顾丹丹说是自己穿旧了不要的，可这些明明都是新的，只是剪了标签而已。
提着那些东西，顾灵槐心里头暖暖的，站在原地傻笑。
傅城铮却皱着眉头看向她：“小槐，你怎么会认识那样的人？看起来怪不正经的。”
其实傅城铮是心里害怕，怕顾灵槐学那些夜场里的小姑娘，因为家里穷就自甘堕落跑去当“公主”。
她那么傻，要是真的去了那种地方，只怕会被人骗得连骨头都不剩下。
可他说的要是别人就算了，偏偏对象是顾灵槐名义上的堂姐、实际上的亲生姐姐顾丹丹。
顾灵槐当时就不乐意了，拉下脸气愤地说：“你才不正经呢！”
要说起来，今天傅城铮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反常地穿了一身带有各种装饰物的夹克外套。头发烫过不说，甚至还戴了耳钉。说好听点像韩流明星，说难听了就像是街边小流氓。
傅城铮向来要面子，被她这么一说，踩到炸弹似的差点跳起来：“你懂什么，我这叫时尚！”
“是，我不懂，你这样就是时尚，别人就是不正经！”
顾灵槐从没觉得他这么讨厌过，转过身就跑。
以她的速度，一旦认真跑起来，傅城铮在后面怎么追都追不上。
不过他今晚还有事，追了一会儿，看到她往家的方向去了，便没有再跟上。
其实今天…傅城铮打扮成这个样子，是为了去学校附近的一家酒吧面试。
前几天他在咖啡店打完工出来就看到了招工广告，当时还没当成一回事。
只是现在穷得快要吃土，就不得不当成一回事了。
之前他宁可在咖啡店打工也不愿意去酒吧驻唱，主要是怕唱坏了自己的嗓子。
听说在酒吧唱歌，不管有没有人听，一唱就得连续唱好几个小时，还赚不了几个钱，傅城铮觉得不值当。
而且他学的是流行音乐表演专业，平时唱的都是些流行歌。适合酒吧气氛的摇滚啊、民谣啊什么的，他都不太会。
这次还是为了面试，他专门向吴星宇学了一首民谣。
结果唱出来之后…不仅老板皱了皱眉头，就连傅城铮自己也知道唱的不大好。
他的声音是很低沉的那种，自带低音炮效果，很适合唱那种温柔的情歌。
但是唱这种小清新的歌…就有一种很不搭调的感觉。
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盯着他瞅了半天，最后叹了口气说：“经验是缺乏了一些，不过外形条件倒是很好…”
傅城铮听了这评价简直想哭。
他又不是来出卖色相的！
“但是我们这儿男性客人比较多，你这张脸恐怕帮不上忙，”老板想了半天，十分遗憾地说：“抱歉。”
“什、什么？”
傅城铮以为自己听错了。
难不成…他是被拒绝了吗？
从中学开始每次登台都风靡全校的傅城铮…竟然被大学城里的一家小酒吧给拒绝了？
就算那些女生全都是冲着他的脸才对他尖叫的，那他小时候被妈妈要求表演节目的时候，大人们都说他唱歌好听的啊？
难不成…大家都是骗他的？！
酒吧老板见他一脸被雷劈了似的表情，站起来拍拍他的肩，安慰似的说：“我有个兄弟在市区开了个gay吧，你要不要去试试？”
傅城铮下意识地摇头拒绝，失魂落魄地走出了那家酒吧。
他觉得…他的人生…好像出现了很大很大的危机。
他现在需要一个诚实的人，来客观评价一下他的歌声。
作者有话要说： 傅城铮：我是一个被颜值耽误了的歌手。
╭（╯^╰）╮
放长线钓咸鱼
第三十三章放长线钓咸鱼
傅城铮回家后抱着吉他练了一晚上， 第二天中午一下课就匆匆往舞蹈系跑，结果却被人告知顾灵槐不在。
好像是被什么人叫出去了。
傅城铮打她电话， 没人接。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不接他的电话了，要是搁在以前，傅城铮早就气得原地爆炸。可是现在…再爆的脾气也被她给磨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