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歌鞋业品牌策划案准时送达,夏初恋联系的蒋经理说如果有进一步消息会通知M2的。她追问大概要多少时间,他说:短则一个星期,长则半个月。

和琳达广告、佳美广告竞标比稿,在业界看来,说得好听一点,M2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说得难听一点,是以卵击石。但是,M2策划的三个妖精相信自己的实力,即使实力不济,也要把握时机与强者同台竞技。对于她们来说,这无疑是一种难得的历练和打磨。

想要一飞冲天,想要声名鹊起,想要获得成功,就要不畏惧、不放弃!自己要以马力两百的冲劲迎难而上,保持着冲天的姿势,做好十成的准备。

那天,修改完策划案的最后一个字,宋词如虚脱了一般,直接倒在床上呼呼大睡。十六个小时之后,两只妖孽施展法术将她揪下床,逼她刷牙洗脸,最后逼她吃饭。

吃着酸奶面包,宋词淡淡地说:“现在,这个屋子里有三只妖精,三个剩女。”

自那个分手电话之后,郭志仁再也没有联系过她。三年感情,终究付之东流,美丽的天空空洞而虚无,让人憧憬的2009年9月9日也变成日历上最平凡的日子。

可是,说出这句话,她的心绞痛难忍,泪珠啪嗒啪嗒地掉在桌上。

以超强度的工作逼迫自己忘记郭志仁忘记情变,以品牌策划和广告创意充塞大脑的每一根神经,将那种万虫啃咬的痛逼入身体的最深处。时至今日,她说得轻松,却仍然无法淡定,仍然痛入骨髓。

听了这句话,看见宋词凄悲的神情,两只精明的妖孽自然猜到她正经历着情变。

宋词缓缓地说,眼里盈满泪水。她们静静地听,听完之后,破口大骂。

贱人、人渣——她们不顾形象地将郭志仁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季晓岚抱着她安慰道:“宋词,你一向很坚强的,也很有自己的主意,这只是生命中的一段小插曲,没有男人,我们照样过得多姿多彩、明媚缤纷。男人算什么东西?狗屁都不是!最重要的是我们要有自己的事业,我们要活得精彩!”

宋词自嘲地轻笑,泪珠掉落,是欣慰的泪水,有她们陪伴,她不是孤单的。

夏初恋挑着妩媚的眼风说:“我也被抛弃过,晓岚也失恋过,你也不是第一次失恋了,是不是?一切都会过去的,一个月之后,也许只需要半个月,你就会觉得郭志仁只是一条狗,永远只会巴巴地跟在女人屁股后面摇尾乞怜。而你宋词,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宋词了,你会发现你的眼界更上一层楼了!”

宋词知道自己在强颜欢笑,可是,她不能让她们太担心。

夏初恋的嗓音冷如寒风,“我为你出气,把他整个身败名裂。”

宋词摇头,“算了,他身败名裂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她确实恨——恨他的薄情寡义,恨他的虚荣攀附,可是,整他就是否定自己堪称完美的三年之恋。也许她有错,可是并不需要否定自己。生命的每个段落,无论是对是错,是美好还是痛苦,都是一段风景、一笔财富、一面镜子。

她们继续安慰宋词,夏初恋说:“为了男人,我们可以赴汤蹈火,但不能欲生欲死。我们要像战士一样,手中擎着钞票,脚下踏着男人的身体,鄙视地看着他们!”

夏初恋高举着她的手模仿自由女神的姿势,“亲爱的,你的幸福掌握在你的心中和手中。谁也不可靠,自己的双手最可靠。”

季晓岚说:“爱情没有天荒地老,宋词,步调不一致就好聚好散。不用想太多,你看谁顺眼就拽上他走一程,走不下去了就一脚把他踹开。”

听着好友的安慰和鼓励,宋词觉得很舒心,缓缓地破涕为笑。

两天后,距离下班还有半小时,两只妖孽架着宋词来到嘉年华酒店。虽然宋词很不情愿,可是为了让自己彻底地将他忘记,她决定给自己一个机会。

四个月前,嘉年华酒店只是一家装潢老旧的三星级酒店,传闻被一家财力雄厚的集团收购之后,重新装修打造,定位准五星。

她们坐在酒店大堂的休息区,举目四望,嘉年华酒店焕然一新,不见豪华的庸俗感,而是洋溢着一种低调奢华的欧洲情调,相较四月前简直是脱胎换骨。

酒店职员从电梯出来,约有十余人,郭志仁赫然走在人流的最前面,笑容满面、意气风发,左右后面五六人簇拥着他。

郭志仁只是公关部最普通的一员,三四个月前,公关部经理辞职,他自认工作经验和能力俱优,想坐上经理的位置,于是更加卖力地工作,几乎二十四小时都扑在酒店里。

照此情形看来,他已经坐上公关部经理的宝座。

按照事先排练的,宋词快步冲上去,不由分说地甩给他一巴掌。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让郭志仁呆愣地站住,清脆的掌声震慑了周围的职员和前台职员,更震慑了整个酒店,静得可怕。

如果有保安过来干涉,夏初恋和季晓岚会在最紧急的时候冲上来,她不会有危险。而现在,情况还不是那么糟。

“你疯了!”郭志仁反应过来,想要抓住她,她快速地后退,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郭志仁我告诉你,乱搞男女关系一定会天打雷劈。在酒店你背着我偷鸡摸狗,小心得病!”宋词破口大骂,完全不顾形象,只为了让他的丑事人尽皆知,对他小惩大戒。

“神经病!”他气得怒目圆睁,面色涨红,再次试图拽住宋词。

“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胡说什么!”

“郭志仁,你给我听清楚了,今天是我甩你,不是你甩我。你他妈的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跟你的沈思敏鬼混去吧!”撂下这句狠话,宋词立即转身走出酒店大门。

她不知道郭志仁会不会追上来,如果追上来,夏初恋和季晓岚会截住追兵的。她看见她们微笑着竖起大拇指,然后缓步跟上来。

忽然,她觉得芒刺在背。

眼角余光瞥见右侧不远处站着的几人,发现有一道目光冷得令人心惊。宋词猛地回头望去,看见一个身穿银灰西装的男人正转过身去,与两个身宽体胖的中年男人说话。

那个男人的背影甚为高大潇洒,也许他并没有看她,只是她的错觉。

酒店保安诧异地看着这一切,并无干涉。

宋词扬长而去,从此把郭志仁丢在身后。

郭志仁,你害怕贫穷想要摆脱卑贱,你想要借助女人的肩膀爬上高位,我不拦你。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光道,看谁混得好!你可以攀附权贵,我也可以再世为人!

郭志仁,我们就等着再世为人的那一天。

随着夜色一起沉沦

酒吧。

一杯白酒,三杯红酒,两杯纯生,液体就像白开水一样倒入口中,顺着喉咙汇入腹中,太急太冲。很快的,各色酒水混合在一起产生的超强酒劲儿一起上来,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宋词晕乎乎地趴在桌上。

迷离的光影混乱地闪动,昏暗的人影狂热地摇摆,火暴的音乐调动起夜场男女的情绪,舞台上群魔舞动,她努力地睁眼,那些跳动的影子迷离一片,就像树叶映在窗上——激烈地抖动。

季晓岚想阻止宋词借酒消愁的行为,夏初恋却摆摆手,让她喝个痛快。或许,放纵真的可以暂时忘记身心的痛楚。

酒精在体内燃烧,越烧越旺,却好像被什么困住,急欲突出重围。

宋词跌跌撞撞地走向舞台,夏初恋和季晓岚跟上来,一人护在一侧,激狂地扭动。

人群中爆发出尖锐的哨声,一些男人围拢过来,目光轻浮,笑容别有深意。

宋词开心地笑,与她们舞得更欢了。全身的禁锢得以释放,体内的燥热与火焰找到了最好的发泄口,如鱼得水,极力地伸展四肢。

夏初恋和季晓岚也喝了一些酒,疯狂地舞动,腰肢如蛇,媚眼如丝。

出了一身汗,头越来越晕。

宋词突然觉得空气稀薄,透不过气。

她跳下舞台,季晓岚跟过来,握住她的胳膊,“想去洗手间?我陪你去。”

宋词甩开她的手,“没事,待会儿我去找你。”

她说得坚决,季晓岚放开她,自行回了台子。

胃里翻江倒海,似有一股浊流想要涌出来,却被什么堵住了,天旋地转。宋词撑在洗手台上勉强撑住,努力地撑开眼皮,望着镜中的宋词。

脸部已被夏初恋修饰过了,墨蓝色眼线,玫红色眼影,水润的双唇,玫瑰灰的裙子,妖精一样勾魂夺魄的眼神。

她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却格外的苦涩和自嘲。打扮成这样,为了什么?狂欢为了什么?放纵为了什么?为了忘记伤害吗?为了忘记那个再也不属于自己的郭志仁吗?

根本无法忘记。

可是,除了继续放纵、狂欢,她还能做什么呢?一分钟的安静,就会有一分钟的痛,撕心裂肺的痛。

你并非一无所有,信仰塌了,可以再建一个。

能够摧毁她的,只有她自己。

只有经历过失恋的女人才会真正的成熟。

陌生男人的话回响在耳畔,仿佛一针强心剂打进她的血肉,让她的心和目光瞬间冷硬起来。

似乎清醒了一些,她来到吧台找了个位子坐下。

两分钟之后,一只手将一杯深红的酒推到她的面前,有个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如果想醉,就喝下去。”

宋词看也不看身旁的男人,嗤笑一声,拿起杯子就灌了下去。

妈的,什么酒啊,这么烈!深红色的液体滑落喉咙,就像一团火滚过,所到之处火烧火燎,仿佛整个身子都被烧着了。

“爽快!”

他低沉而磁性的话音方落,她就咳嗽起来,咳得满脸通红,连头皮都吱吱冒烟。

一双手臂搂住她,她好像靠在一个温暖的胸膛上,迷蒙之中,一只小麦色肤色的手拿着一个透明的玻璃杯喂她喝水,那是温凉的纯净水,甘甜爽口,缓解了从头顶到脚底的灼烧感。

也许觉得靠在某人身上很舒服,也许那杯不知名的烈酒彻底灌醉了她,宋词只觉得眼皮很沉、很累,多天以来的强颜欢笑,让她不堪重负,只想倒下来昏睡过去,再也不要醒来…

她似乎听到模糊的人声,似乎感觉到自己在轻飘飘地走路,似乎觉得有一只手总在烦她,似乎觉得身上的灼烫之感慢慢地消失,似乎觉得自己像一条鱼自由自在地嬉戏水中…

醒来的时候,头很痛。

灿烂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射进来,房间明媚、四周宁静。宋词的脑子里都是糨糊,她以为自己舒服地睡在自家的床上,可是目光所及无比陌生。

素色双层窗帘,奢华的水晶吊灯,明快而豪华的摆设…这是哪里?

她一惊,后背狂冒冷汗,忽然发觉一只手臂勾在自己的腰间,身后好像是一个人的身体。很有可能,身后的人就这样抱着她睡了一整夜。

她震惊得全身僵硬,是夏初恋还是季晓岚?

可是,这只手臂根本不可能是夏初恋或者季晓岚,她们又怎会有小麦色的肤色?这是男人的手,手掌宽厚、手指根根粗壮,一旦扼住她的脖子,她就一命呜呼。

身后的男人是谁,好人还是坏人?昨晚又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会来到这里?那两只妖孽呢?

宋词轻轻地拿开他的手,以最轻的力度爬起来,转过身看他,惊得呆住。

小麦肤色的男人以手撑住脑袋,侧躺着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似笑非笑。

这是一个好看的男人,因为其小麦色的肌肤,他的脸部线条尤显俊朗完美。

一时愣住,面红耳赤,她说不出一个字。

“冷气很足,你不冷吗?”他拍拍床,白色的被子只盖到他的胯部,紧实的上身正散发出暗沉的光线。

“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钟摆继续运动,宋词迅速地整理着思路。

“我不知道你是谁,你也不必知道我是谁。”他扬起浓眉,别有意味地笑。

“你…我…”她再次结巴,想到一个可怕的事实——他的意思很明显,一夜鱼水之欢,只是你情我愿,不必深究彼此的名字与身份。

可是,她的记忆终止于酒吧那杯深红色的酒。她完全不记得酒后乱性的情景,甚至一点点模糊的记忆都没有,完了完了…她想放纵,可是她坚决不做一夜情的女主角。

“昨晚你软得就像一摊泥,看我的眼神就像要把我生吞活剥,你的手不费吹灰之力就扒掉我的衣服,怎么一大早的就变了个样?”他揶揄地笑,起身坐到床上。

宋词脸上的红一路烧到耳后脖子,他说的也许都是真的…她并非保守之人,在郭志仁面前会有疯狂的时刻,可是,这是一个陌生的男人,而且,她现在极度厌恶的男人!

她狠狠咬唇,“你…你混蛋!你是不是在酒里下药了?”

他脸上的微笑突的消失,目光转冷,“我一向光明磊落,还没有摆不平的女人。”

“你趁人之危!”

“你又不是十八岁的处女,这么紧张干什么?”

“我怕得病!”宋词愤怒地咆哮出口。

“你说什么?”他骤然跃身过来,扣住她的手,目光森冷,“再说一遍!”

“靠,放开我!”她疼得直抽冷气,想要甩开他的手,却是甩不开。

蓦然间,宋词发现自己除了一条内裤之外全身光溜溜的,几乎□的身子暴露在这个可恶男人面前,而她竟然没有一丝察觉。

羞耻和愤怒攫住每一根神经,她崩溃地尖叫,五秒钟之后,他的手掌捂住她的嘴,她条件反射地推开他,扯过被子胡乱地裹住身子,步步后退,戒备地瞪着他。

他好像被她的尖叫声吓住了,沉声安抚,“别紧张,别紧张…你可以先去穿衣服,不过你的衣服已经脏了,如果你不介意,你可以穿我的衣服。”

唯今之计,只有先穿上他的衣服再说。宋词拽过他的白色T恤和休闲外裤冲进卫生间…

她呆呆地坐在马桶上,极力找回昨晚失去的记忆,可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昨晚,真的跟他发生了一夜情?可是,为什么她没有一点感觉?

刷牙洗脸之后,她准备溜之大吉。

“就这么走了吗?虽然我们短暂的关系终止于这个早晨,也应该吻别一下。”他戏谑轻佻的声音飘进她的耳中。

她正要开门,霍然转身,恨恨地瞪他。刹那之间,她却没料到他已走到跟前,单臂撑在门上,挡住她的去路。

她不知他想做什么,真要吻别吗?

他抬起她的脸,“我想你会记得我吧。”

宋词“呸”了一声,“你也说了,一夜而已,如果我记得你,那是我的不幸。”

他一笑,“女人真是口是心非的动物,不过你的口是心非却是真的。”

他靠得这样近,温热的呼吸慢慢地蔓延过来,他贴近她,将她逼在墙上。怒从心起,她猛地伸手推他,唇上却突然覆盖上了柔软的嘴唇。

短促有力的吻,宋词只觉唇上有些湿润,片刻之后,他便离去。

他颇有风度地笑,笑得傲然,然后,优雅地为女士开门,“要我送你出去吗?”

神经病!

她用力地擦着嘴唇,恨不得在他额上瞪出一个血窟窿,片刻之后,她头也不回地逃出这个万恶的房间。

身后传来他略带讥讽的声音,“不要迷路啊,迷路了不要回来找我啊!”

一语成谶,她果然在这家豪华的酒店迷路了,还是酒店的服务员把她引到酒店大堂的。

出了酒店的大门,宋词才知道,原来昨晚过夜的酒店是苏城号称最奢华的五星级酒店——维多利亚大酒店。

到底是谁在抄袭

宋词发誓,以后再也不借酒消愁了。

面对宋词的责怪,夏初恋和季晓岚振振有词地反驳。

昨晚,季晓岚发现宋词好久没有回来,便四处寻找,可是酒吧里早已没有她的影子。夏初恋打她的手机,是一个陌生的男人接的。

那个男人说:我是她的高中同学,刚才看见她趴在吧台上睡着了,就带她到酒店休息。如果她醒了,我让她给你回电。如果你不放心,你们可以来维多利亚酒店。

宋词愤愤地指责她为什么不到酒店接她。

夏初恋很委屈,因为她觉得这个高中同学嗓音低沉醇厚、谦逊有礼,不像一个坏人。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说的酒店是苏城首屈一指的奢华酒店,如果是劫财劫色的坏人,完全没必要去一个钱烧的五星酒店。

他说是维多利亚酒店,你们就相信了,他难道不会虚报吗?

宋词看着她们,想说出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