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宝哼了声,伸手:“行,送礼物应该的。不过我是负责借相机的,你们是负责享受的,所以应该你们准备礼物,我来做代表去送,拿来,快,把你们的围巾奉献出来!”

她这一说,大家纷纷抱紧了自己的围巾。

福宝看大家那样子,忍不住笑出声:“你们啊,就怂恿我送,一个个按的什么心!”

王凤花笑道;“我织围巾是给我男人给我儿子的,当然不能给外人,要不这样吧,我们凑份子,买最好的毛线,你负责织,到时候送给你定坤哥哥,怎么样?”

福宝呸了声:“我哪有那功夫!这礼物的事,还是另像个其它法子吧,别弄这费工夫的事了。”

大家见她这么说,只好不提了,毕竟福宝现在参加了那个汉字输入法研究小组,还有学英语什么的,每天也挺忙,不可能腾出太多时间织围巾。

福宝低头认真地织着手里的围巾,脑子里却是浮现出大家刚刚说的话。

要不要送萧定坤一份礼物?

他……需要围巾吗?

不需要吧?

福宝想起来那天他围在自己脖子里的围巾。

************

福宝总算是把围巾织好,送给了顾胜天。

顾胜天拿到围巾,都喜得合不拢嘴,赶紧戴在脖子上:“福宝对我就是好,福宝对我就是好,这围巾织得真好看。”

福宝看他那傻样,都忍不住想乐。

顾胜天戴着围巾满意地欣赏了一番,这才告诉福宝正事,原来他打算组织他们专业的一些同学周末去爬长城,想让福宝一起去:“最近发生了不少事,正好出去散散心,也趁着现在天没特别冷,等真到了真冷的时候,长城上风太大,咱就不好去了。”

长城?

福宝倒是挺感兴趣的:“好啊,我们从小就背课文,说我爱万里长城,可我到现在还没爬过长城呢,不过那边都是你同学,还是男的,我一个人去是不是不合适?要不然我们宿舍的也都去吧?”

顾胜天想了想:“好!”

这个主意真不错,他那群同学都是男的,正好来一个男女联谊。

福宝和自己舍友们提了,舍友们自然一拍即合,除了丁卫红这个老首都人,其它人都要去。

冯美妮她们一个个叽叽喳喳的,也都特上心,之前学校也组织过几次郊外活动,不过那都是团体行动,到时候大车给送过去,回头统一回来,回来后还要写思想汇报什么的,不够自由。

现在大家私底下组织出去玩,而且还是书里早就看到过的长城,一个个都来劲了,开始拿来了首都地图,研究过去长城的路线,去长城应该准备什么,厚衣服围巾帽子什么的,还得带着干粮和水。

到了那一天,顾胜天他们先过来接福宝宿舍的,一个宿舍的叽叽喳喳过去了,这才发现,除了顾胜天他们宿舍的,还有萧定坤,霍锦云,以及霍锦云的弟弟霍锦泽。

原来他们这次商量的是去爬慕田峪长城,不同于大家耳熟能详的八达岭长城,慕田峪是野长城,还没有被开发过,更有原始长城的味道。

因为距离远,在郊外,骑自行车自然是不可能的,只能是坐车去,可是那里并没有直达的公交车,自己雇车肯定是雇不起的,都是穷学生,哪来这么多钱,商量了一番后,顾胜天就跑去找萧定坤。

萧定坤公司有货车,拉货的,商量后让萧定坤开着一辆跃进轻型小货车来,到时候大家一股脑坐后排。至于霍锦云,他是听说萧定坤要来,干脆也拉着自己弟弟出来透透风。

霍锦泽这次职称考试通过了,正好放松下。

福宝的舍友们看到这情景,当然是高兴,大家都很欢迎萧定坤的。

至于霍锦云霍锦泽……大家的目光很快落在霍锦泽身上,他长得高高瘦瘦,穿着时下流行的面包服,看着时髦又俊俏。

几个女生都不由暗暗多打量了几眼。

霍锦泽面对大家打量的目光,却是颇有些不屑的,他并不太爱出来走动,这次如果不是他哥哥硬拉他出来,他觉得自己还不如在家看书呢。

目光扫过众人,他看到了福宝。

看到福宝,他就想起来前些天总是萦绕在自己脑中的那首诗。

今天的女孩子大多穿着厚实的棉袄,略有些臃肿,可是只有福宝,明明穿着和大家伙一样的衣裳,却依然纤细苗条,身段窈窕,站在风中,如同迎风而立的一株小树。

他打量了她几眼后,便收回了目光。

萧定坤此时已经坐在驾驶座上了,他跟着玻璃窗,望向霍锦泽,自然将霍锦泽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挑眉,鄙薄地笑了声。

这个时候差不多人到齐了,大家简单地互相认识了下,就开始上车了。

这是一辆崭新的轻型货车,前面车头,后面是车斗,坐前面车头当然暖和,后面车斗则比较冷了,车头那里能坐两个人,大家就说让两个女生过去前面坐。

福宝舍友面面相觑,最后大家让福宝过去坐,冯美妮甚至小声在福宝耳边说:“你定坤哥哥开车呢!”

福宝听了,刚要说什么,谁知道一抬眼,就见货车驾驶座上的萧定坤看过来。

隔着车窗,他深眸中隐隐带着笑意。

冯美妮和福宝顿时不说话了。

他,他听到了?

冯美妮原本兴致勃勃的,现在也有几分不自在,不过还是对着福宝一推:“福宝,上车!”

萧定坤打开了驾驶座旁边的门,下车:“你们谁坐前头?”

本来福宝坐前头也没什么,因为本来就要有两个女生可以坐前头,但是刚才被冯美妮这么一说,她反而怎么也不想坐前头了,当下忙摇头:“李娟儿,你不是前几天差点感冒?风花姐不是老寒腿吗?你们两个坐前头吧,我不怕冷。”

萧定坤听福宝这么说,意味深长地扫了她一眼。

福宝顿时有一种心思被看穿的感觉,心里微乱了下,不过还是故作平静地拉着冯美妮她们往后面走去。

不得不说,小货车后头果然是冷,特别是开起来之后,冷风嗖嗖的,仿佛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耳朵上,大家都把自己最厚的衣服裹在身上,又戴着帽子围巾,围得严严实实的,可依然是冷。

于是大家缩在车斗里,互相偎依着来取暖。

车斗里有男生有女生,大家平时都很保守,要注意下彼此距离,不可能这么近,但是在这种寒冷之中,那种疏远保守和距离全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大家说笑着,你偎依着我胳膊,我紧靠着你后背,搂成了一团。

就连霍锦云都和大家并做一团,只除了霍锦泽。

霍锦泽站在车斗边上,两手牢牢地攥住车斗上的铁皮,皱着眉头,一声不吭地坚持着。

随着小货车行驶出了市区,进入了郊区的山路,小货车颠簸起来,每次经过一处坡路或者颠簸一下,大家就仿佛迎来一个巨浪,剧烈地晃悠一下。

这个时候,更要团结一致互相扶持了,大家搂作一团大声尖叫。

霍锦泽终于站不稳了,身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车斗里。

霍锦云叫他:“过来蹲这里!”

霍锦泽咬咬牙,无可奈何地爬过去。

他是真得爬过去的,没办法,太颠簸,站不起来。

当他爬过去的时候,他甚至开始问自己,为什么要跟着来这里?好好的坐车不好,干嘛非要坐人家货车,还坐在后车斗里!

这算什么洋罪!

终于爬到大家身边,一抬头的时候,却看到了几个女孩子的笑脸,大家正冲着他笑,也有人冲他招手:“快点,拉住手!”

他脸上浮现出狼狈的红晕,自己现在在车斗里爬着的样子,一定很难看,丢人现眼。

他咬牙,蹲坐在了大家身旁,和身边一个男同学拉住手,这才算稳住身形。

稳住身形后,他下意识望向了旁边的福宝。

却见福宝也在笑,她笑起来的时候,明眸皓齿,娇艳清纯,在冬日的阳光下散发着动人的光彩。

霍锦泽的心猛然跳动了下,脸上通红。

他咬牙,狼狈地转过头去。

福宝并无所觉,事实上她并没有注意霍锦泽多么狼狈,这个时候大家都差不多,谁也不比谁好哪里去,她和舍友们互相抱着胳膊,挤成一团,抵御那一阵阵的颠簸。

当又一次捱过一处颠簸的山路后,顾胜天抹了一把冻得通红的鼻子:“咱就跟乡下冬天里的一窝鸡!”

山路颠簸,小货车发动机的声音轰隆轰隆的,又有寒风嗖嗖地吹,他的声音听起来大声又缥缈。

大家听到这个,却都笑了,看看这么一群人,围着头脸裹着厚衣裳再挤在一起,真跟乡下瑟瑟发抖挤成一团的小鸡一样!这群学生大部分都是乡下来的,过去的十几年里,什么苦头没吃过,冷这一点根本不算什么。

霍锦泽躲在角落里,不着痕迹地看向福宝,只见她紧挨着自己的舍友,依然笑得灿然。

而就在这寒风瑟瑟中,不知道是谁唱起了歌,唱的却是《革命人永远是年轻》。

“革命人永远是年轻,他好比大松树冬夏常青,他不怕风吹雨打,他不怕天寒地冻,他不摇也不动,永远挺立在山巅 。”

开始的时候那歌在瑟瑟风中十分微弱,后来大家都跟着唱起来,小溪流汇聚在一起,歌声嘹亮。

在这斗志昂扬的歌声中,大家不冷了,一个个地干脆站起来,用自己的身体迎接呼啸的寒风,用自己的歌声来抵御寒冷。

这个时候,货车已经驶在了山路,山路两边都是险峻陡峭的山岭,枯树寒枝北风,一群年轻人就在这货车后斗上激情昂扬地唱歌,大声说笑。

偶尔有挑着担子的农人,忍不住驻足看向这群热血沸腾的年轻人,也有那栖息在山路两旁枝芽上的飞鸟,扑棱着翅膀发出鸣叫之声,仿佛在迎接远来的客人。

而在前面货车驾驶室里,萧定坤在镜子里看到了后面车斗上的人,也看到了这群人中的福宝。

她雪白脸颊因为冷得缘故而泛起两坨桃红,不过却和大家手牵着手,笑着唱着,眼眸里洋溢跳跃着欢快的音符。

她那个叫冯美妮的舍友和她说的话,他当然听到了。

突然之间有些好奇,她平时和别人提过自己吗?

第 146 章

第146章野长城上的危机

萧定坤一双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 偶尔间会从后视镜瞥一眼后面的人,在那笑跳的人群中下意识寻找那个影子。

这时候, 身边的王凤花和李娟儿在那里小声讨论着织毛衣的针法, 元宝针, 正针反针什么的,李娟儿苦恼地小声说:“福宝织的那条围巾好, 她那个针法细密,我织不出来。”

王凤花想想也是:“她手是挺巧的,那条围巾织出来也好看, 我看她哥今天戴的不就那条?”

李娟儿:“对对对, 看着就好!”

两个人正嘀咕着,突然就见萧定坤瞥过来一眼。

萧定坤这个人面色冷峻, 不苟言笑的,所以一上车,她们除了干巴巴地打个招呼, 都没怎么说话,没想到现在两个女人悄悄声讨论织围巾, 他就这么看了一眼。

为了避免尴尬, 王凤花试探着和萧定坤搭话:“萧同志,这次真是麻烦你了,又出车,又给我们当司机, 肯定耽误你不少时间吧。”

李娟儿也忙道:“之前借你照相机的事就挺感激的,这次又麻烦你, 我们都要不好意思了。”

萧定坤收回落在后视镜上的目光,淡声道:“客气了。”

王凤花和李娟儿面面相觑。

她们心里对萧定坤是有不知道多少感激的,两个人坐在驾驶室里不说话总是有些尴尬,便想着和萧定坤套个近乎,没想到两个人一番热情,就换来这么淡淡的三个字。

两个人互看一眼后,不说话了。

她们可是见过萧定坤看着福宝那眼神,完全不是现在这样子好不好!

突然觉得自己不该在这里,应该在车斗。

就在这尴尬的时候,便听到后面车斗爆发出一阵欢呼声:“长城,长城,我们来了!”

两个人看过去时,只见苍穹之下,不远处的群山峻岭之中,有长城犹如蜿蜒行走的巨龙一般,雄伟壮观,若隐若现。

两个人顿时也忍不住了:“长城,我们看到长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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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路小货车开不进去了,大家都从小货车下来,步行过去。坐在驾驶室的李娟儿和王凤花终于融入了大集体中,跑过去和大家一起爬山。

大家说说笑笑,拿出来挎包里的零食和保温杯,吃吃喝喝分享着。

李娟儿:“后面冷不?”

冯美妮:“开始冷,后来大家一起唱歌,就不觉得冷啦!我发现精神的力量是无穷的,意志坚强,我们就可以抵御寒冷。”

她这一说,大家都噗地笑起来,莫家思:“你们在前面暖和,你们是不懂的。”

李娟儿叹息:“我们在前面,其实……也挺冷的。”

啊?

大家惊讶:“你们在驾驶室里也冷?”

王凤花和李娟儿对视一眼,一起点头:“是挺冷的。”

驾驶室里,冷的不是风,是萧定坤。

这时候顾胜天吆喝着大家:“大家走快些,跑起来,爬起来,那就不冷了!”

他这一喊,大家全都行动起来,鼓足劲往上爬,甚至还有人开始喊起了口号:“寒冷像弹簧,你强它就弱,你弱它就强!”

因为这里是野长城,都是没开发过的,他们要爬着满是枯树杂草荆棘的山路过去,顾胜天霍锦云和几个舍友就在前头开路,拿着棍子帮大家把枯枝拨拉开,这样后面女生爬的时候就方便了。

霍锦云看看后头,叫住霍锦泽:“后面还有几个女生,你跟后面,免得她们丢了。”

霍锦泽看了一眼后面,福宝正和几个女生跃过一块石头。

过去跟在她们后头?

霍锦泽沉默地摇头,之后道:“我在前面帮着开路吧。”

霍锦泽不去,萧定坤挑眉,瞥了霍锦泽一眼,自己过去跟在女生们后面,负责殿后,几个女生见了,都纷纷往前走,于是就成了福宝走最后面。

霍锦泽陪着大家伙一起往前走,当走过一处拐弯处,他借着攀爬过一个小土坡的功夫,仿若不经意地往后头一看,只见萧定坤正陪在福宝身边走着。

他缓慢地收回了目光。

其实福宝爬山路倒是矫健得很,但是萧定坤是负责殿后的,莫家思走路慢,她也不好把萧定坤剩下在最后和莫家思在一起,两个人不熟也尴尬,干脆和萧定坤并肩往前走,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话。

萧定坤看了一眼前面几个女生,想起来两个女生在驾驶室里说的话:“你们平时不上课的时候都做什么?”

福宝数了一遍自己的日常:“看报纸,看看英语专业书,练下口语。”

萧定坤想起一件事来:“你英语口语怎么样?”

一提起这个,福宝便忍不住说起自己学英语的事:“本来在咱们老家的学校,我口语还算挺好的,可是来到大学里才知道,我的口语还是带着老家口音的英语,和人家的有点不太一样。我现在正想着得好好练习呢。现在每天早上都要听中央广播频道的英语广播,现在进步挺大的。”

在老家县城的中学里,她以为自己口语听力很出色了,但是来到首都才发现自己是坐井观天。说白了,她高中的英语老师发音都不标准,她怎么可能自己说出流利正宗的英语呢?

现在只能是赶紧补起来了,不过好在她悟性高,语言能力强,现在进步挺高的,就连丁卫红这个口语很好的都说她现在口语进步快,自愧不如了。

萧定坤微微挑眉,却是道:“前些天,我去南方出差,那里出了一套英语磁带,我送你一套吧,这个比听广播更好。”

福宝:“英语磁带?”

萧定坤:“可以听英语,想什么是你很听就什么时候听,想听多少遍就听多少遍。”

福宝眼前一亮:“这么好?”

不过她很快想到一件事:“这种英语磁带,是拿着英语磁带就能听,还是得需要放在随身听里?”

听着萧定坤描述的,和之前李娟儿说起于小悦的随身听有点像,如果这样,那根本用不上啊。

萧定坤疑惑:“你见别人用过随身听,你怎么知道有这个东西?”

随身听在国内现在非常少,除非出国才能买到,按说福宝应该没见过随身听。

福宝:“见过,就是于小悦,她有一个随身听,长得和收音机有点像,但是看着不太一样 ,白色的,铝合金的。”

萧定坤疑惑了,眸中颜色微微沉了下去:“于小悦?就是那个于家的侄女?”

福宝正费力地迈过一块石头,没注意萧定坤的神情,随口道:“是呀,就是她,那个东西不好买,还是算了,其实我每天听广播就挺好的,广播早晚放两次,我正好第一次听了,第二次再补听。”

友谊商店是什么地方,大家都知道的,那是外国人才能去买东西的地方。

萧定坤垂下眼来,收敛起了眸中的冷意,却是跨前一步,伸出手来,扶住福宝的胳膊。

萧定坤的胳膊很结实有力,福宝借着他地给自己的力,跃过了那块大石头。

站稳了后,福宝转头冲萧定坤笑了下:“定坤哥哥,我想起小时候,你背着我去尼姑庵的事了!当时我还调皮,自己跑去尼姑庵,你差点要打我屁股。”

那个时候,她还很小,她眼里的定坤哥哥很高大很有力气,背着她蹭蹭蹭地爬山路。

一转眼这么多年,她都已经长大了。

萧定坤听她这一说,也想起过去的那些事,原本冷硬绷紧的线条便柔软起来了,不过却略带嘲讽地笑问她:“你也知道当初自己调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