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或者应该听听他怎么说?就像今天听完雷仙人的话似的,在此之前我恨这两兄弟恨得牙根痒痒!可听完雷仙人的话,我又觉得一切都是惨得合情合理的,一切都说得通了!”

“要不,”谷妙语最后说,“水水,你给任炎个机会听他怎么说?”

楚千淼在月光下,淡淡地一笑,慢慢点点头说:“好。”

她嘴角淡淡的笑意消散掉之后,谷妙语听到她呓语般地开了口:“那年我和谭深在一起,他带我去吃饭,我们喝了酒。我的酒量你知道的,还不错。但那天他给我喝了一种酒,很好喝,果味的,喝完我就倒头晕了。等我醒了,我发现我躺在谭深家,他的床上,衣衫不整。谭深坐在床边,挺懊恼的样子。

他看我醒了就问我,怎么不哭不闹呢?他已经趁着我喝多把我睡了。我脑子发懵,一时说不出话。其实我那时在乱七八糟地想,完了,他迷。奸我,我是先打死他还是先告他?这种情况适用哪款法条来着?这死男人居然还是我的男朋友,我不分手还留着他过暑假吗?

他可能看到我脸色变了吧,就告诉我说,他确实想办了我,但又怕我醒了之后生他的气不理他,最后就没忍心下手。

我跟他说还好他没下手,给他自己保住一条命。

他立刻又说其实是骗我的,是我喝多了他才把我带回来,然后我吐了,他才帮我换的衣服。

后来我起来穿好衣服。很奇怪我当时袖口上丢了颗扣子,那件衣服袖口很大,扣子掉了袖子一敞很邋遢。我就那么袖子一只系着一只敞着,有点狼狈地出了房间,结果在客厅里撞见了谭深他奶奶。他奶奶以为我们过了夜了。老太太居然很高兴,说谭深从来没有往家里领过女孩子,他终于长大认真起来了。

再后来,我们话赶话地就分手了。我确实也没有把他留到过完暑假。”

她顿了顿,说:“小稻谷,其实我跟谭深没有做过,我活这么大也只有任炎一个男人。”

谷妙语也笑起来:“这都什么年代了,我相信任炎不会在乎这些的。”

楚千淼闭上了眼睛,发出临睡前的呓语。

“我只怕他是在乎过的。”

第二天是星期一。楚千淼开始带着人在荣大作材料。熬过了最黑色的几天,杰亨集团ipo的材料终于做好申报了上去。

虽然很辛苦,但好在一切还都顺利。

这几天她没有接到什么骚扰电话,世界在她耳边显得很安静。但太安静了反而有些吊着人的胃口,越吊越叫人有点生气似的。

在材料申报上去的第二天,骚扰电话来了。

看着来电显示,那点被吊胃口的生气渐渐消失了。

她想他还真是个不懂女人的臭直男,如果不是她冰雪聪明,怎么参得透他在雷振梓找过她之后的几天里,一直不联系她,不是吊胃口,不是别的什么,其实只是为了不扰乱她、让她先把项目材料专心做好申报上去。

真是不懂沟通自以为是的臭直男!

她接通电话,不大有好气地叫了声:“任总。”

电话那边默了一瞬,而后那低沉男声里,似乎有祈求的意味返送过来:“一定要叫得这么生分吗?”

她在心里叹口气,叫了声:“学长。”她紧跟着在心里告诉自己,她是给他惨惨的人生经历一个面子。

他的声音从低沉显而易见地轻快了起来。

如果声音有颜色,楚千淼觉得自己听他叫她“千淼”的时候,眼前闪过的是雨后天晴的那七道光。

挂断电话后,楚千淼让侯琳通知所有人,第二天召开部门例会,所有人都不准缺席。

第二天的部门例会上,楚千淼先让大家总结汇报了一下各自手头上的工作情况。

雷振梓亲戚那个项目,目前有点新状况,又处于了新一轮的暂停状态。楚千淼带的这组的几个人,项目已经申报上去了。

所以目前整个部门都处于比较轻松的状态中,随时可以再接新项目。

听完大家的汇报,楚千淼宣布:“我现在手头有两个项目储备,一个是我前阵子承揽的,是个借壳上市的项目。另一个是上市公司并购项目。”

她先介绍了一下借壳上市的项目情况。项目规模比较大,这意味着项目奖金也会多。于是大家在下面听得全都蠢蠢欲动。

介绍完毕,楚千淼问:“有没有特别想跟进这个项目的?”

除了侯琳,其他人都举手表示愿意。

侯琳明确表示她是楚千淼的兵,楚千淼跟进哪个项目,她就去哪个项目。秦谦宇在一旁打趣她:“嘿,侯琳你把你领导当年彩虹屁的精髓学得真透啊!”

侯琳嘿嘿笑。

楚千淼敲敲桌子,示意大家安静。

然后她并没有先介绍并购项目的情况,而是问:“借壳项目和并购项目我会同时跟进。但可能并购项目会先入场。有没有人想先跟我到并购项目上?”

大家都绷着劲儿。如果能选,他们还是想做那个借壳上市的项目。

秦谦宇代表大家表了个恰当的态:“千淼,你是老大,谁做哪个项目,你来点将就好。”

楚千淼挑着一边嘴角,一笑:“下面我来介绍一下上市公司并购项目的基本情况。上市公司上市已经三年多,业绩下滑比较严重,希望通过并购一家别的业绩良好的公司通过并表调节一下公司利润。”顿一顿,她环视一圈,又挑着嘴角笑了下,“这家上市公司叫瀚海家纺,老板叫周瀚海,和项目组负责对接工作的是企业副总,姓任,叫任炎。”

她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激动地站起来举手叫唤:“我!我我我!我做这个项目!我做!”

楚千淼合上记事本,竖起来往会议桌上一墩,人也站起来,挑着一边嘴角笑着说:“你们打一架吧,打完告诉我,谁去。”

她说完起身出了会议室。

身后的会议室里面吵吵闹闹。

她背离着会议室边走边笑。

如果可能,她愿意带着他们全都去。她知道他们想他。

工作上谁能不想他呢?那太难了。也许还不只是工作。

作者有话要说: 15字以上2分留言,红包无上限么么哒~这是最后一个有商战的事业副本,回归到瀚海家纺项目。之前的情节里铺垫了几次瀚海效益下滑,用在这里的~故事以瀚海项目开始,兜兜转转,再回归瀚海项目收尾,是不是挺有一种特别感觉的,哈哈

☆、我们聊聊天

《服不服》第一百二十九章:我们聊聊天

楚千淼正在办公室看项目资料, 有人破门鼓进一道风。

秦谦宇被这道风送进来,满脸激动:“楚总喂,对不起了, 来不及敲门了!”

他一屁股坐在办公桌前面的椅子里,两只胳膊往桌面上一架, 人往前一趴, 眼睛里闪着赤城的八卦精魂:“千淼, 我代表大家私下问一句,你和任总一起联手做瀚海家纺这个项目,所以你们是复合了吗?”

楚千淼向后一靠,后背挺进皮椅里, 嘴角淡淡一笑:“没有。”

那个骨灰级直男, 给她打电话时居然还嫌她叫“任总”太客气。好啊, 她遂了他的意不太客气地叫了声“学长”。结果他却客客气气地跟她谈了二十分钟工作,请她一起合作项目。

她是捏着太阳穴才把语气捏得和和善善地, 和他从头到尾沟通了一番项目情况。

临挂断电话前,她捏着太阳穴的力道加了重,从牙齿缝里挤出去的话才显得没那么有煞气:“你打电话过来,是且只是想跟我谈项目合作吗?没别的了吗?”

你兄弟一下午喝了一肚子从浓到淡的普洱茶, 临走的时候人随便动一动肚子里就能传出滚滚流动的水声来。人家这么牺牲自我才给你争取到个解释的机会, 你就这么挥霍吗?!

电话那边那位大直男,在这个问句后长长地一呼又一吸。然后他说:“我有很多话想说,但想当面说给你听。”

她捏着太阳穴的手就这么被这句话劝住了,放下来了。

她不知道该赞美自己还是该气一下自己, 对待直男的包容力和理解力可真是宽阔无比。

那位钢铁大直男到目前为止专专心心地只跟她谈了工作。

复合?复合个鬼!

楚千淼看到在自己言简意赅的否定回答后,秦谦宇眼睛里赤城的八卦精魂之光黯淡下去:“这样啊……”

他起身:“打扰了。”

楚千淼:“……”

她做不成他嫂子,他好像将此引为了人生一大憾事似的。

秦谦宇出去了。

楚千淼低头继续看项目资料。

忽然门又被一道风鼓开,这道风送进来的人,依然是秦谦宇。

他又一屁股坐在椅子里,一拍脑门说:“刚才太激动,都忘说正事了!”他又把胳膊往桌面上一放,人往前一送,眼睛里闪着亮晶晶又坚定的光:“千淼,瀚海家纺并购项目,我去!”

楚千淼靠进皮椅里,挑挑眉,一笑:“秦哥,你恕我直言,这项目还用不着两个保代同时在现场,况且咱们两个保代还都是‘总’。”

秦谦宇浓眉一拧:“我不管反正我要做这个项目!我想任总都快想疯了好吗!千淼我跟你说你要是不让我去,那我可直接跳槽到瀚海家纺了!”

楚千淼哭笑不得。

她想那一位直男大老爷魅力怎么就那么大?

“你想他什么啊?”她问秦谦宇。

“我想他是前所未有的好领导,什么事都默默做,从来也不跟大家表功,自己什么都不在乎,利益全分给大家。哎哟不行,不能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我今天下午就得跳槽去瀚海!”

楚千淼同意秦谦宇说的每一个字。只做不说,这以前也是她崇拜任炎的地方。可是曾经他工作上的优点,现在也变成了他私下里和她相处时的缺点。

一项品质原来可以是双刃剑,值得赞颂的同时也有着弊端。

楚千淼问秦谦宇:“行吧,秦哥那除了你,还有谁跟这个项目?吵出结果了吗?”

秦谦宇说:“千淼你看这样行不行?到瀚海开会的时候,还是我、孙伊、卢仲尔、王思安,我们几个去。毕竟咱们是做瀚海ipo的原班人马,对瀚海的情况比较熟悉,再做起并购也事半功倍。”

楚千淼想了下:“但也用不了这么多人。”

秦谦宇:“那不让谁去你自己去跟他们说,你不怕他们几个嚎你就往下刷人好了。”

楚千淼觉得头疼。她想要不就先让他们都上项目吧,后续借壳项目人手不够她再往那边调人。

她对秦谦宇说:“行吧,那就先都上着吧。”

秦谦宇一下就喜笑颜开。顿了顿他一副商量的样子,问楚千淼:“千淼,按周瀚海周总的习惯,我觉得他还得在碰头会前搞个碰头宴,那等碰头宴吃饭的时候,能不能把剩下的那几个人,就老刘他们,也都一起带去?只要能去,饭钱咱们掏!”

楚千淼笑了。

“我和周总商量一下。”

和周瀚海商量的最终结果,是他热烈欢迎大家全都过去一起吃饭。楚千淼提出由她来买单,周瀚海说什么都不干:“我本来也想见见任总原来的下属们,正好这是个机会!再说,七八个人也是吃,十来个人也是吃,不差那几双筷子几只碗,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楚千淼笑着问周瀚海从哪学来的这句话,周瀚海在电话里笑声爽朗:“我也有微博的,我也是个新潮的大叔!千淼自从你跟我说过互联网的事儿,我就开始研究这个东西,现在我也是一名光荣的资深网民,我给你们可没代沟的!”

楚千淼笑着送出一通高端彩虹屁,听得周瀚海越笑越大声。

他们最后敲定在第二天中午,大家一起吃个饭。楚千淼给周瀚海介绍了合作的律师和会计师,依然是她合作默契了的唐捷团队和王骏团队,明天中午大家会一起吃这顿饭,初步碰个面,彼此交流认识一下。

饭店还是定在了原来那个饭店,包间居然也还是原来那个包间。

第二天楚千淼和部门其他人一起赴宴。

他们打了三辆车。下车后经过大厦外的停车场时,楚千淼有点感慨万千。算一算上一次她在这里义务指挥大家停车倒车,居然已经有五个年头了。

一晃都五年了。五年前她还是个律所小兵,而五年后的现在,她已经实现目标,变成了五年前的任炎。

走过一个停车位时,她心口咚咚地跳。

五年前她就是在这里指挥着一辆黑色大奔倒车入位。

和她并肩走的秦谦宇发出一声感叹:“啊呀这个位置!千淼这不是当年你帮忙指挥我倒车的位置吗!我记得我在这揉来揉去的功夫,还有个特讨厌的人把地儿给抢了,还是你智慧英勇地把他给请走的呢!”(02)

楚千淼笑起来。

可不是。那会她热血得要死,每天不做一件好事不打一个不平感觉对不起生命。

她顺势审视自己,如今她的热血还在吗?是的还在,也幸好还在。

侯琳在一旁叽叽喳喳问秦谦宇怎么回事。秦谦宇把当年楚千淼如何智斗不讲理抢地盘细长条男人的事讲给侯琳听。其他人也凑过来跟着一起听热闹。听完大家都说:“我们楚总真是战斗力从以前强到现在!”

侯琳听得满脸崇拜,对楚千淼告白:“领导,你也太聪明睿智果敢无敌了!”

楚千淼笑着拍她的头。

秦谦宇对楚千淼说:“对了千淼,其实你当时和细长条过招的时候,任总就坐在车后座,他还特意让我下车帮你来着,他跟我说:护着点那姑娘。”

楚千淼脚下步伐一顿。

他那时,其实已经认出她来了吧。

楚千淼和大家一起走到包间门口。

还是那个包间,一点都没变。包间门口还是那两扇气派的竹雕大门。

两个服务生一左一右拉开两扇门。楚千淼眼前呈现出另一个世界,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还是那张大大的旋转餐桌,上面铺着白到晃眼的台布,桌子周围的椅子每一把都好像一座单人沙发那样隆重。

她抬腿迈进屋子。一抬眼,她看到了坐在圆桌正对门口的人的脸。

那一瞬五年前后的时空仿佛重合。

都是这间屋子,都是他坐在那里,都是她走进来,一抬头就看到他。

五年时光没有把皱纹雕琢给他,却把男人的韵味添加到了他身上。他坐在那里,衬衫挺括,明目清朗,气质淡然,英俊得像个出世高人。

他自门打开目光就着落在她脸上,片刻不移。

她记得上一次在这里,她站他坐,他一副淡漠样子,仿佛不认识她。

这一次,他直接站了起来,迎向她,没管在场有周瀚海,有旧同僚,有其他中介机构合作伙伴。

他直直走到她身边,站定,轻轻叫她一声:“千淼,你来了。”

他那一声微微地哑,仿佛紧张。

他抬抬手,几乎有一点像不知道往哪放似的,在空中耽搁了一下,便朝着自己座位邻位的方向一指:“我带你过去坐。”

楚千淼点点头,跟在他身后。任炎周周道道地给她拉开椅子,她自自然然地坐下,和周瀚海微笑打招呼,聊起天来。

周瀚海有些感慨:“千淼啊,现在得叫你楚总了!想想真是挺奇妙的,五年前你还是小楚,五年后的现在你已经顶替了五年前你们任总的角色了!而我也如愿以偿,终于把你们任总给挖到手了,哈哈!”

楚千淼连忙说:“不敢谈顶替,我不管升到什么职位、走到哪,也都还是任总带出来的兵!”

任炎目光深深地看着楚千淼,一瞬不瞬。

秦谦宇他们有点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本来他们几个见到任炎时憋了满眼激动的热泪,他们差点一拥而上扑到他身上去。但当他们看到他们高高的活在天上的原领导,居然沾了烟火气落了地,毫不隐晦地向他们的现领导抖殷勤,给人家带路搬椅子……

他们看呆了,忘记了扑他。

直到任炎冲他们招手:“你们几个,过来!”

他们热泪盈眶地呼啦啦跑到他身边,各个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任炎看着他们,很警戒:“你们几个,说话就好好说话,不要碰我……”

他话音还没落尽,秦谦宇第一个嗷呜一声扑上去,哽咽:“不管了,领导我知道你不愿意别人碰你,但反正你现在也扣不了我工资,我不管了,我就是要抱你一下!呜呜领导我想死你了!”

其他人有样学样,呼啦啦一拥而上,各个嘴里都是“我想死你”这么几个字。

几个大男人拥成一团,团中心的任炎一脸的忍耐嫌弃,却没有推开大家。

楚千淼笑着摇摇头,觉得简直没眼看。可心里居然是无比的温暖。

见惯尔虞我诈的职场上,如今还能有这样一份真挚的感情存在,多么难能可贵。

把自己包裹在漠然的外壳里,排斥人情和人性的任炎,现在能踩在地上,被大家这么烟火气地拥抱,多好。

她转头对周瀚海解释着:“让周总见笑了,他们自打任总辞职就没再见着任总,这么一见忍不住有点激动!”

周瀚海笑着眨眼说:“不见笑,非常理解!我也是被任总的人格魅力征服了的一员!”

楚千淼跟着笑起来:“您看看他们,一个个的,好像任总一走我虐待了他们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