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陆芜菱性子简慢,又吃过苦,自然是由奢入俭也不难。

夏热渐消,秋风起来时,二人便启程了。

嘱咐家中管家留意门户,带了家将师爷,连霖哥儿也带上了。

用罗暮雪的话说,霖哥儿将来未必能恢复身份去科考,死读书恐未必有用,不若行万里路,能增长见识,扩宽眼界。

陆芜菱深以为然。

两人领了百十护卫,一路西行,路上所过之处,地方大员们纷纷出动,各种奢华盛宴,各种前后趋奉,各种厚礼卑辞…陆芜菱也被官员夫人们围绕,日日应酬,烦不胜烦。

她本以为以罗暮雪的性子也是不耐烦应酬这些人的,恐怕不会收礼,也不会给好脸色,谁想罗暮雪此次竟是耐心无限,一路同这些人周旋,留意观察地方民生,端详这些人的为人处世。

至于送礼,有的他收,有的他却绝不受,一般不离谱的礼大都收了,贵重的礼物却也不是都不收,有的人送他收,有的人送他却不收,有的人送了他甚至还暗示人家再送点。还有人一开始送了他不收,再加厚礼他却收下,于是便有人以为他一开始不收是嫌少,咬咬牙送笔厚礼,谁想无论加多少他也不收了。

陆芜菱觉得罗暮雪并不是贪婪索贿之徒,这般作为,必定有因,也许是受了陛下什么密旨。可这行为,却着实难以琢磨,有的他收下厚礼的,面目可憎,分明他极为厌恶的,收了对人家也没有好脸色。

她一时好奇问他,他说:“离京前圣上让我顺路考察一些官员,给了个名单。那些送礼只是普通的,大都是安分守己的,也没什么小辫子让人抓,也没什么要求我,不过是面子上打点。而送厚礼的,有两种,一种是有些事情怕被翻出来的,一种是想要朝上爬的。而在我,就是看他们是不是圣上名单上的,再查查他们官声到底如何,他们中间我收礼的,有的少数几个是要直接当证据给圣上,所以干脆多要点,也有些我多要的,是暂时圣上也不能动,我又看不顺眼的。有些我决计不要的,那是我不想拿他们钱财,给他们搭上路子的。”

陆芜菱好一会才消化完全,道:“原来如此,那你收了礼的,就是有些是要给圣上的,有些是给你自己的。”

罗暮雪忍笑点头,道:“是啊,送礼虽是大学问,收礼亦有大文章。千里为官只为财那是鼠目寸光,可是光靠官禄也养不活妻儿,什么礼收得,什么礼收不得,都是至关要紧。民脂民膏我不能搜刮,吃空饷也不行,不过打仗时的战利品,收些这帮脑满肠肥的贪官的礼,总是算有些银钱来路,不至于叫你荆钗布裙。”说着将收来的礼拣出七八人的,连礼单带东西原封不动,封在一口大箱子里,这是要带给圣上的,剩下便都交给陆芜菱了。

陆芜菱对着礼单搜检,因为知道他们路上难带,所以这些礼物大都不占地方,普通礼品里有地方特产,也有孝敬他们路上吃用的,装了一马车,却不值多少钱。

厚礼当中金银器皿玩物,古董字画装了一大箱,上好绸缎也有几十匹,又有些好皮子好药材等,琳琅满目,最有趣的是有个官员先是送了座沉香山,后来被罗暮雪暗示,干脆直接送银票,送了六千两。

陆芜菱也算是识货的,这么些东西,竟是不敢一一估价。有些东西,更是有钱都无处买。若是回去将普通货色金银俗物变卖,留下些珍品送礼,罗府里最近十年开支并人情开支都绰绰有余。

多了两辆马车随行,不过再往西,到了祁连山东侧,人烟渐少,罗暮雪便提出单独带陆芜菱回去他从小生活的村子看看,拜祭他母亲。

第114章 山居星夜

他们将行李马车俱都留给随员家将,罗暮雪携着她,只骑了一匹马,带了一个小包裹,裹着披风,飒然上山去。

陆芜菱不曾去过这般大山,绵延千里,似乎望不到尽头。

不由讶然道:“令堂…婆婆她一个弱女子,怎会带着你独自住进如此大山?”

罗暮雪语气萧索:“那时她被那人搜检甚严,幸得昔日旧友偶然相助,才得逃脱,逃出去这般远,却也怕被捉回,故而干脆躲进山里。这山里有个猎户村子,民风彪悍,多以猎为生,同外界不甚通音讯,故而干脆躲在这里。”

“旧友?”陆芜菱还第一次听得这样细节。

罗暮雪道:“是我娘的一个闺中旧友,虽是女子,性情豪侠,家中有家传武功,自小习武,嫁的夫婿,是武林中的豪强。他们当时助我娘甚多,帮她安顿下来,方才离去。这位姨妈还留了一套基础内功心法,令我从小习练,可得强身健体,也可保命,我娘贫病疲累而早亡,我却从小受了许多风霜,挨了许多饿还能活下来,大半幸得这套功法…后来我娘去了,我年纪尚小,便下山从军,还竟遇到了他们夫妻,又拜得姨娘的夫婿为师,得蒙传授几套武艺,方有今日…”

陆芜菱恍然,难怪罗暮雪武艺超群,原来竟是有名师指点的。

她轻声问:“你师父师娘呢?”

罗暮雪有些感慨:“师父为人豪迈洒脱,所学驳杂,他说我天分虽好,根骨却是毕竟富贵场中人,与他并非一路,本来连师徒名分也不想留,只想教我几套武艺,助故人之子一臂之力。因看在姨妈份上,才收了我做徒弟,留了三个月,悉心指点我,后便离去,两人遁世,要游遍名川大泽,终不知飘然何方…不要说行踪,便是姓名也不愿意我再同人提及,走时说恐缘分已尽…我十四岁以后,再也不曾见过他们,也未听到他们的行踪…”

陆芜菱自幼养在深闺,这般人物,只在唐传奇上见过,不由悠然神往。

这个世界上,原来也有更加洒脱自在的生活,不受世俗羁绊的人…可恨自己却是一介闺中弱质,便是心中有再多向往,奈何手无缚鸡之力…

若是自己也是像罗暮雪一样武艺高强,能空手碎石为粉,能高来高去,一定不像他这般,受人辖制,纵然位高势大,纵然锦衣玉食…

可是他,似乎真的很适应这般生活。

想起他之前同自己说的那些官场的道理,想起他从不认字到如今谈吐文雅,不过区区数年,难道真是天生王孙贵胄,便是不同吗?

明明自己自幼生长富贵乡,罗暮雪是乡野长大,待在刀林箭雨之中,却比自己更加适应那个圈子,更加如鱼得水。

难怪他师父说他毕竟富贵场中客…

山风微微拂乱她的鬓发,山间绿色渐凋,夹杂着黄草红枫,山上是湛蓝天空,淡淡白云,她心中感慨便愈甚。

罗暮雪坐在马上,双臂环着她,温柔地替她理了理披风,道:“菱角儿,山中风凉。”

因山中无人,她也毕竟嫁他多时,不是初初羞涩时候,看四下无人,只偶有飞鹰惊起山鸡,便放松了身子,淡淡“嗯”了一声,倚在他胸前。

罗暮雪鲜少得她如此,微微吃惊,却又涌上喜悦,只觉得宁可这山路让他们便如此走一辈子方好。

陆芜菱坐在马背上,虽然山路陡峭,但因身后有异常坚固有力的胸膛,竟一点儿也不怕,不但浑身放松,竟然也能闭上眼睛。

“暮雪…”她低声道,似恐高声惊扰了这山林的红叶,天上的白云。

“嗯。”罗暮雪声音低沉清越,却又带了许多重温柔。

“咱们便如此一辈子吗?你打算何时告老?又或者同程家一般,世世代代效忠皇上?”她声音低回又悠然,辨不出喜乐。

罗暮雪未曾想过这个问题,一时怔住,他一直在往前追赶,有太多事情要做,小的时候,他要努力不饿肚子,还想养活娘亲。

等母亲不在了,他投军了,又要努力活下来。

他被踩踏,所以要努力长成大树。

他努力学武艺,努力杀敌。

那个血缘上的父亲,是他心中横亘的一处山岭,是必须要越过去的…

等他被赏识,被提拔,慢慢有了自己的势力自己的军队,他也便有了更多的期盼和奢求。

他到了京中,努力学习,不但是识字,也有礼仪见识,他比别人用功,也比别人聪明,所以他都做到了。

他的眼中闯进了陆芜菱的身影,她的清丽,才情,举止优雅,淡然从容,没有一处不吸引他,且她似乎有一种和别的名利场中女子都不同的洒然的东西,既非精明算计,杀罚果断的优质主母,也非娇憨天真,不知世事的闺秀…她的聪明,美貌,甚至笑容,每一处都是增一分太多,减一分太少,她似乎生来是为了诱惑他…

虽然他也明白,可能是得不到,她在他心中才愈加完美。

他于是觉得需要更加强大。强大到足以获得心爱的女子。

他的运气也很好,没有什么波折,命运就把她送到自己手里。

虽然也许是因为没有爱一个女人的经验,节奏他把握得还不够好,也许他的某些措施终究是孟浪了,操之过急了,毕竟结果是好的。

一个向往已久,隔着云端,高不可攀的名门闺秀,被碾落尘埃,落在自己手中,得以朝夕相处,甚至随心所欲的境况,确实并非一般男子能轻易控制自己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朝夕相处,他看到了很多以前自己不曾看到过的,他看到了她的悲伤,她的战栗,她的恐惧,她的无奈,她的可爱,她的固执,她的高傲和她的愤怒…

然后,他终于明白她即使不是那么出身高贵,才气逼人,不是那么清丽优雅,他也会爱她。

他以前喜欢的追逐的,不过是自己心中的执念,而真正相处过,才真的算是爱上了一个人。

幸而他还是有机会挽回曾经的错。幸而最终她还是爱上了他。

幸而如今他们得以成为夫妻,得以共乘一骑,徐徐策行在这秋日山林。

他双臂收紧,把她更紧地抱在怀中。

陆芜菱感觉到他收紧的双臂,抬头朝他微微一笑,笑容里有从容的幸福,也有安抚。

罗暮雪摸了摸她的小腹,低声调笑道:“等你给我生了儿子,再想世世代代的问题。”

陆芜菱发现自己居然对这个问题没有如鲠在喉。

也许是因为上无公婆的压力,罗暮雪既没有表示出急切,也不曾刻意回避。

其实她也日渐含着期盼,期盼有个他们二人的孩子,不过也并没有很急切。

时候到了,总会来吧,送子娘娘什么的,真的需要不停去各个号称灵验的寺庙拜吗?

“嗯,”陆芜菱道:“我尽快给你生一个。”语气认真。

罗暮雪听她淡定的语气,倒好似只要她愿意便可以生,又觉得她居然不害臊了,更想起这生产孩子的必然前提,不由心中一热,又想笑,捏了捏她鼻子,低声道:“今夜咱们便在我家旧居睡罢,我一会儿动手擦洗干净,晚上我抱着你睡,想也不冷,你嫌不嫌破旧,怕不怕住山里?”

陆芜菱这才听出意思,脸一红,道:“自然不怕,也不嫌。”

罗暮雪笑了笑,便夹了夹马腹,促马快行。

陆芜菱便也忘了之前自己的感慨和问他的问题。

走到下午,才得走到那村子,而罗暮雪母子之前所居,离村子尚有一段距离,想是罗暮雪的娘毕竟同山野村夫们格格不入,而且这村子颇多讨不着老婆的壮汉,她一个孤身带孩子的“寡妇”,同他们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安全。

罗暮雪在村口,犹豫要不要进去,村里自然也有不少帮助过他的故人,但他此刻在此处,却并没有衣锦荣归的心情。

反是近乡情怯。

陆芜菱看他不进村子,也不催促,仰首看看他,默默站在一侧。

罗暮雪最后还是没进去,他想想,或是可以去找当地官员,看看能否给此处修条路。

他拽着缰绳,往自己旧居走去。

最后绕过一片山崖,终于看到三间小屋。

前后俱已荒废,爬山虎爬了一墙,幸好屋子虽然破旧,却还是砖瓦房,造得坚固,不曾坍塌。

罗暮雪下马,绑起衣袖,便去提水开始收拾,陆芜菱虽不擅长,却也帮着扫地抹桌子,里头积了厚厚灰尘,等他们收拾停当,已是黄昏。

夕阳金黄微红的光芒从敝旧的木窗洒进来,陆芜菱看着屋子里一张木床,一张瘸腿的桌子垫了木头块,桌子上还刻着孩童歪歪扭扭的“三尺剑,六钧弓”。

罗暮雪找出一个红泥烧的小壶,在灶上生火烧水,又从包袱里找出一盒茶叶,最后泡了一壶,提在手中,默然对陆芜菱道:“走罢。”

陆芜菱不知道他为啥提着一壶茶,又隐隐猜到,遂不发问,走到他身边,乖乖把手放到他伸出的手里。

罗暮雪一手提着茶,一手携着陆芜菱,走了一段小路,在一个坟包前站住。

坟上无碑,只种了一棵梅花,此刻还没开花,却也枝叶繁茂。

罗暮雪将茶水沥在坟前,祝祷说:“娘,儿子回来看你了,这是你常念叨的春晖,儿子尝了,却也未必好喝。”

陆芜菱知道春晖是一种南方的名茶,却也不是最好的,喜欢的人并不多。

“娘,儿子如今过得很好,也娶了媳妇了…”他跪在坟前,声音平静,在群山中,明明不曾高声,竟也隐隐有些回声的意思。

陆芜菱看他回头,便小步走过去,在坟前一起跪下,磕了三个头,低声道:“儿媳拜见母亲。”

罗暮雪将她扶起,低声道:“歇一歇罢,我娘若得见你这么好的儿媳妇,想是欢喜。”

自己又接着道:“我见过那人了,娘放心,我这辈子,断不会认贼作父。”

罗暮雪站起身来,往坟前添了土,这才离去。

虽然还是神色肃然,但却渐渐开朗起来。

陆芜菱同他商量:“这般深山里,祭祀不便,又是草草安葬,可要将坟迁出?”

罗暮雪顿了顿,想了下,道:“她哪里有地方可去?”语气喟叹。

陆芜菱一想也是。

罗暮雪肯定不愿意她葬在长盛王的祖坟,而不光彩出嫁的女儿似乎也不可能葬在娘家的祖坟。

罗暮雪低头又想了想,道:“等日后罢,等咱们的儿子大了,我老了,要准备阴宅时,再把她迁过去,日后挨着我们…”

说完沉重的话题,罗暮雪又去打了兔子,回去洗剥干净,给她炖汤,他们带了干粮肉脯,不过自然是热食更加令人愉快。,吃了东西,罗暮雪拥她在榻上,家里还有些陈旧的被褥,只是积了灰,还微微发潮,令人不舒服。罗暮雪还带了一件狐皮斗篷,此刻便拿狐皮斗篷裹着她,屋上有几处掉瓦了,抬头便可看到墨蓝色天空和漫天灿烂星斗。

罗暮雪低头亲吻她,动作轻柔缓慢。

他们吻了许久,才慢慢卧倒,宽了衣裳。

这一次,他格外柔缓,似乎没有了激情,又似乎只是压抑沉淀成了更加深厚的东西。

陆芜菱尽量放开自己去包容他,全不保留,似乎要用自己安抚他:“一路的疲惫和伤痛。

他的低喘,她的轻吟,似乎是因为这漫天繁星,格外相映。

事后他们一起赤裸着裹着皮裘,继续看头顶的星星。

罗暮雪突然道:“菱角儿,你是望我归隐吗?”

陆芜菱虽带着云雨后的倦媚之意,却清晰笑道:“其实什么样子活,总是有不足之处,又有各自好处。留在朝中,自然免不了争斗牵制,但是手中有权势,做事情总是容易些;放下功名富贵,去游历名川,固然洒脱,只是旅途也免不了风餐露宿,便是盗匪水寇不见得时时遇到,也总有惹气的事情。我总随你,你若要一辈子留在朝中,我便努力当个好主母,不惧琐碎劳心,你若是想放下,我自然也开开心心陪着你,不会嫌疲累脚痛。”

第115章 麟儿

罗暮雪携陆芜菱秋巡一行很是成功。

罗暮雪去拜见了程老将军,密谈了一番,陆芜菱也没有多问,看他神色轻松,想来是沟通良好。

而陆芜菱此时月信迟了。

又等了一个多月,大夫终于把出了滑脉,跟罗暮雪道喜。

罗暮雪一贯冷峻威严面容都压抑不住那番狂喜。竟只会说:“好!赏!”令人重赏了大夫。

他疾步走到后院,看到陆芜菱站在堂上。

侍女小心翼翼扶着她手臂。

他下意识便把目光投在她腹部。

那里依旧是秾纤合度,不盈一握的细腰。

她依然灵巧优雅地站着,穿一件半旧的桃红水纹缎小袄,领口镶一圈白貂毛,衣襟绣着赭石色梅枝,下身深银灰色提鸟雀纹缎子面的棉裙。

罗暮雪走上前扶住她的腰,注视她盈盈秋水的双眸,一时竟不能语。

他小心翼翼扶着她坐下,语气颇紧张:“怎么穿这么少,冻病了如何是好。”

陆芜菱啼笑皆非,她还第一次听到从罗暮雪口中吐出“如何是好”…

罗暮雪因陆芜菱有了身孕,自然分外着急,急急了了此间事,带她回京中待产,顺便向圣上交差。

皇上果然没有动程家一点儿,优厚如旧,倒是许多地方大员纷纷下马。

一朝天子一朝臣,洗牌重新告一段落,渐渐有了尘埃落定之感。

陆芜菱没有娘家了,不过有身孕的事儿传出去,道喜的也不少,程家送了厚礼来,她姐姐自然也不会没有表示,四五月时好几辆马车运着各式吃穿药材送来,连接生婆,老嬷嬷都送了几个来。

陆芜菱自然不会不感激。

孩子是男是女,陆芜菱不曾多想,自然也不会去向那些女子般,殷殷追问夫婿:喜欢儿子还是姑娘?若是生了女孩儿,可会失望生气。

陆芜菱觉得以罗暮雪的觉悟,还真不至于。

她自己也曾想过,成亲这几年,方才有孕,若是闺女儿,不知道会不会害得罗暮雪断后。

到了七月里,陆芜菱便要准备生产了。

她身子弱,罗暮雪之前几月日日陪着她散步走动,因为忧心忡忡,补药,太医,从来不曾断过。快要生产的时候,更是找了三四个精通此道的稳婆住在家中。

其中有个稳婆,是陆芜蘅派人送来的。与之同来的,还有大量的药品补品,小孩子的衣衫鞋袜,皆是用料上佳,据送礼来的管家说大都是陆芜蘅亲手做的,另有一个善于服侍月子的老嬷嬷,因陆芜菱没有亲娘婆婆在堂,只能如此。

长盛王也派人送了东西和稳婆来,隐约透露有放弃之前为罗暮雪娶平妻,只要陆芜菱生了儿子,便算认同她的意思,甚至王妃也派了人来,端着婆婆的架子,似乎是给了陆芜菱天大的面子。

长盛王显然是觉得他们主动放弃讲和,已经很值得罗暮雪和陆芜菱感恩了。

结果罗暮雪将来人赶了出去,东西全部扔出门。

为此又引得朝中议论纷纷,甚至还有御史弹劾。

对此罗暮雪不以为意,他说:“我是武将,不是文官。不尚清名,不重风骨。作为武将,最重要的是能打仗,更重要的是,我只对圣上忠心耿耿,这就够了。”

他没有宣之于口的是,最最重要,比一切都重要的,是让圣上相信我只对他忠心耿耿。

作为他领悟的官场智慧,这样的话,最好是心中明白,永远不要宣之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