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说不好。”

“他们有那么损吗?自己得不到,也不让别人好过,”小陈说,“这又不是大姑娘吵架,要是我就不会。”

“哦,为什么?”王贵林圆圆的镜片在灯下闪着光。

“既然没好处的事情,耗在里面,不是和自己怄气吗?不如丢开手,什么赚钱干什么。您刚才也说,他们是大外企,会想不明白这个道理?”

“道理是道理,”王贵林说,“不过这种IT的商战,我们也不清楚,不要随便评价。”

“那明天我们见了SK(SiltconKilo)的付总,”小陈说,“要不要催他方案的事?”

“明天你陪他把酒喝好,”王贵林说,“方案的事情先听他怎么说。最重要的,是和欧总、何总把时间确定好,我要亲自上门,把面子给他们给足了。”

小陈笑了笑,没说话。王贵林也笑了,“当初是人家求我们,现在是我们求人家,这就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厂长,这是您豁达。”

“你刚才还说,做人不要怄气,什么赚钱干什么。”王贵林笑道,“欧总能为了让我们加快速度,去把各地的开发区都谈一遍,我们亲自上个门,向人家表示一下诚意,又算什么?”

“厂长,赛思中国方案这么好,万一被别的地方的高新技术开发区抢去了怎么办?”

“你没听今天那个市场总监问我吗?”王贵林说,“他们方案这么好,为什么还愿意跟我们谈?就因为我们手上有七个亿的技术改造,我觉得这七个亿不是小数字,换谁不愿意呢?又做生意又开单子,这是两全其美的事。”

小陈乐了,他看着王贵林,忽然说:“为了厂里改制的事情,您真不容易啊!好多厂子说改就改了,砍了债务,把工人推向社会,既完成了改制任务,又得了好处。哪儿像您,省里催了那么多次,您硬是扛在这儿,一点一点地磨。要是真的能借大外企的势,把企业做起来,您就是晶通电子的大功臣!”

“那是他们不真正地讲政治。”王贵林呵呵一笑,“作为一个国企厂长,我讲政治,就是要把经济建设做好,把厂里的效益做上去,要让工人赚钱,要当好厂领导,当大企业家。不然为了改制去改制,不是有违改制的本意吗?”

第二天一早,小陈拨通了陆帆的手机,告诉他王厂长已经到了北京,不知今明两天,哪天欧总和何总有空,王厂长想亲自上门拜访。

陆帆之前已经向何乘风和欧阳贵做了汇报,说王贵林这一两天就到北京,他没有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连忙将这件事通知了何乘风。不一会儿,何乘风告诉他,让他去接王贵林,去欧阳贵的一个会所见面,他暂时不出面接待,除非王贵林和欧阳贵能谈出一个初步的结果。

陆帆想,就自己去接王贵林,似乎不够热闹,便又通知了乔莉。乔莉连忙背着电脑包,跟着陆帆,去王贵林和小陈住的宾馆。二人到了门口,才发现这是一家经济型酒店,条件似乎还没有“如家”好。

他们坐电梯直接到了王贵林的房间,小陈打开门,与他们热烈地握手。乔莉笑道:“王厂长、陈秘书,你们怎么会突然来到北京?”

“我们来北京办点事,”王贵林笑道,“顺便拜访拜访你们。”

“您太客气了,”乔莉说,“应该我们去拜访您。”

“我们边走边谈吧,”陆帆说,“欧总已经在那边等我们了。”

“哦,”王贵林说,“何总呢?”

“他今天上午有个会,”陆帆笑道,“先派我们和欧总接待您。”

“那赶紧走,”王贵林说,“不能让欧总等我们。”

四个人上了车,乔莉问:“陈秘书,你来北京,有去看鸟巢吗?”

“走的时候去看一眼,”小陈说,“办事要紧嘛。”

“乔小姐最喜欢什么体育项目?”王贵林问。

“花样滑冰和花样游泳。”乔莉说。

“那个很美啊!”小陈问,“陆总你呢?”

“篮球。”陆帆随口一说。其实他也喜欢看花样滑冰和游泳,但是乔莉已经说了,他就不好跟着再说。不一会儿,四个人到了会所,陆帆把他们带到一个巨大的包间,里面完全是中式的陈设,淡青色的地毯上摆放着咖啡色的简洁的明式家具,一只落地的青花瓷瓶放在屋子一角,茶几上放着一套青瓷茶具。除此之外,只有屋顶上吊下的一只咖啡色水晶灯,光灿灿明艳艳,为整个房间做了一点点缀。

王贵林不觉吸了口气。小陈忍不住说:“这地方真清雅。”

“不只清雅,还很高级,”王贵林呵呵一笑,“欧总呢?”

话音未落,歌阳贵从里面一道小门里转了出来。乔莉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只见他身穿蓝格子短袖衬衫,头戴一顶白色麻布鸭舌帽,显得十分洋派。乔莉笑道:“欧总。”

欧阳贵点了点头,脸上咧出一个笑容。他看着王贵林说:“王厂长,终于把你盼到北京了。”

“哪里,”王贵林快步上前,滚圆的身体扭动了几下,“是我早就想来看望欧总。”两个人紧紧握手,欧阳贵说:“今天你我兄弟约的不是时候,中午公司不让喝酒,饭菜是好的,但是只能以茶代酒。”

“不喝酒没关系,”王贵林呵呵笑道,“等你去石家庄,我请你喝个够。”

二人相视一笑,在座位上坐下来。小陈、乔莉、陆帆纷纷入座。欧阳贵早就点好了菜,因为时间还早,一个穿着唐装的服务员走了进来,蹲跪在茶几旁给他们冲功夫茶,然后一杯一杯给他们递到座位上。

王贵林说:“欧总,我听说您最近去了好几个开发区,动静大得很吓人啊。”

“没有办法,”欧阳贵叹道,“我们的外包已经被总部批准了,总得找个地方把项目落实啊。”

“你看,我们石家庄,虽然条件不好,但合作的诚意很大,政府和银行都给出了优惠的条件。我们晶通电子也和你们谈了这么长时问,一直希望能够好好合作,欧总还是要多给我们一点机会。”

“是吗?”欧阳贵看着陆帆,“弗兰克,这就是你不对了,你怎么能说,王厂长还在我们和SK(SiltconKilo)之间犹豫呢?”欧阳贵微微转过身体,直视着王贵林,他的下巴上翘,显得十分怪异,“王厂长,做生意讲的是机会,把这个时间拖过去了,我们大不了跟总部说不做了,可对您来说,就等于回到了原点。”

“呵呵,”王贵林说,“欧总的意思是,有人在拖时间?”

“原来于厂长的事情您很清楚,”欧阳贵直截了当地说,“如果SK(SiltconKilo)把我们的项目拖黄了,就还有可能在晶通电子头上争取到一些业务,弥补上次的损失。如果拖不黄,以他们目前的处境,根本没有办法和我们的方案竞争。但是我们也等不了这么久,总部给出的方案是有期限的,若过了一定时间不能执行,就证明我们的执行力或者说是方案本身有问题。”

“欧总,”王贵林脸上的笑容又增加了几分,“您也知道,在IT方面我是个外行,还需要你们多多提携。有时候,也很难分清楚真真假假。”

“是吗?”欧阳贵冷笑一声,“这很简单,谁来谈,你让谁出方案,然后拿这个方案找有关方面的专家,一打听就知道了。”

“是是是,”王贵林赔着笑脸,“是我们疏忽了。”

“如果他真心想合作,自然不害怕落在纸上的东西;如果他只是为了跟我们打时间差,他大可以把事情讲得天花乱坠。王厂长,你也当了这么多年的厂长,也上过战场打过仗,我想缓兵之计你还是能明白的吧?”

“王总,”陆帆见欧阳贵的话越讲越强势,王贵林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满,似乎马上就要从圆胖的腮帮子边流出来,连忙说,“何总欧总为了这个项目,飞美国就飞了好几次,我们对晶通电子,实在是充满了诚意,希望您能理解。”

“我理解,理解,”王贵林看着欧阳贵笑道,“欧总,如果SK(SiltconKilo)真的像您说的,是为了拖延我们的时间,那搞到最后,您去和别的开发区合作,我呢,一无所有,那岂不是让他们满意,让我们兄弟受损失?这个事情您放心,我会尽快把各种工作做好,尽快地和你们达成合作意向。和您说句真心话,我最希望的,就是和赛思中国合作,别的不说,就冲欧总您这个人,对兄弟来说,就足够了!”

“唉,”欧阳贵长叹一声,“我去找别人谈,是因为时间有限,兄弟我实在没有办法,但是我们的诚意,在方案当中可表现得清清楚楚。反正,如果没有机会合作也没关系,将来大家还是哥们儿,还可以争取合作、”欧阳贵举起茶杯,“王厂长,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我敬您!敬您!”王贵林也端起杯子,两个人轻轻一碰,各自抿了一口。

“王厂长,”陆帆说,“关于我们的外包方案,有什么不理解的,随时找我,我可以向您详细地解释。”

王贵林笑了笑,“陆总,我年纪大了,也不是特别专业,您要是有时间,能再给我讲一遍吗?”

“没有问题,”陆帆说,“一会儿吃完饭,我们在这儿喝点茶,我再讲给您听。”

“好,好!”王贵林连连点头。

“快点吃菜吧,”乔莉见状笑道:“这里的海参十分有名,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陆帆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因为他刚才瞄见乔莉在用手机上网,查这家饭店的资料。众人吃了起来,午餐结束后,又都挪到了沙发座上。服务员把之前的茶叶倒了,重新烧水给他们泡茶。陆帆打开电脑,找出关于赛思公司向中国投放外包业务的初步方案,一页一页向王贵林解释:首先,赛思中国每年的硬件生产业务大致有多少;其次,美国成本与中国成本的比较;第三,如果在中国市场开辟外包业务,那么每年的投放量大致是多少,需要多大规模,每年承接的业务量又有多少……

王贵林的身体伏在桌上,因为近视加老花,他不得不努力让眼睛和电脑屏幕保持一个适当的距离。小陈坐在旁边,聚精会神地听着。

陆帆讲述完毕,喝了口茶,“您对哪方面不是特别清楚的,我再给您解释。”

王贵林摇了摇头,看着欧阳贵和陆帆,“欧总、陆总,我很感谢你们做出这么详细的方案,如果这两天方便,是不是能安排我跟何总再见个面,大家聊一聊?”

“哦,”欧阳贵说,“你什么时间有空?”

“我明天下午和晚上都可以。”

欧阳贵点点头,“那就让弗兰克和何总联系吧,有消息他会直接通知你。”

王贵林和赛思中国的午宴,一直吃到下午四点才结束。他和小陈在附近的一家茶馆休息,王贵林又吃了一颗降压药。小陈本想和他谈谈晚上如何与SK(SiltconKilo)谈判,但见他神色疲惫,便没有开口。大约五点过后,二人又赶往一家五星级酒店,今天晚上,付国涛和薄小宁要请他们吃晚餐。

“小陈,”王贵林在车上说,“今天晚上吃饭,我们要有战略和战术。”

“哦?”小陈说,“厂长您说。”

“战略是,SK(SiltconKilo)迟迟不肯拿出方案,一定有文章,要想办法套出来;战术就是你先上,陪他们喝,等你不行的时候我再上,务必把他们灌醉。”

“呵呵,”小陈乐了,“那他们今天晚上可惨了,喝酒我一般,不过您是千杯不醉。”他忽然想起王贵林近日身体欠佳,又担心起来,“厂长,您还吃着药呢,我至少有八两的量,喝倒他们应该不成问题。”

“酒量可不分企业,”王贵林笑了,“你看赛思的欧总,那就是个海量。你不用管我的身体,今天晚上是打仗,只许胜不许败,明白吗?”

“明白!”小陈一口答应。坐在前排开车的司机师傅笑了,他操着一点天津口音的普通话说,“两位,您这是去谈生意吧,求着客户买东西?”

“不是,”小陈笑了,“是他们求着我们买东西。”

“那您还费什么心,他们求着您花钱,您是黄世仁,他们是杨白劳啊。”

“现在不一样了,”小陈说,“黄世仁、杨白劳,谁求谁可不一定。”

“怪!”司机师傅乐了,“太阳还能打西边出来?!”

与此同时,薄小宁开着车,与付国涛正堵在二环路上。

“靠,”付国涛说,“再不动我们就要迟到了。”

“现在这么堵,奥运会怎么办?”

“有专线。”付国涛一边望着远处一排纹丝不动的车队,一边说,“今天晚上的饭可得陪好了,赶紧动啊!”

“付总,”薄小宁说,“晚上吃饭我们谈什么?又不知道汪总到底要拿什么计划,没有方案,怎么谈啊?”

“谈吃谈酒,谈足球谈女人,谈车谈房谈股市,再不然就猛谈奥运会,”付国涛说,“千万别谈合作,别谈方案。”

“汪总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薄小宁摇了摇头,“这晶通电子,越做越不知道味道了。付总,您前两天不是陪汪总去了趟石家庄吗,汪总到底说了什么?”

“我不知道。”

“蒙我,”薄小宁说,“得,上层的事情,我们底层员工不知道也好。”

“你小子,”付国涛说,“晶通电子现在打的可不是热闹,何乘风连赛思的老底都兜出来了,汪总的算盘,总得精打细划吧。”

“要我说,就别打了,我们赶紧开单,把亏空补上。过两天,东北省里有领导到北京,你跟我一起去见见,那个搞不好是笔大买卖。”

“你说得轻巧,七个亿,就这么让给何乘风了?”付国涛的脸色冷下来,“亏了我们那么多钱。”

“付总,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为了那个女人气不过?”薄小宁没有看到付国涛的脸色,只顾手忙脚乱地起步再刹车,“要我说,一个女人没了就没了,凭你的条件,再找一个,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付国涛没有回答。薄小宁有些诧异,转过头一看,见付国涛冷冷地盯着他,不由一愣,忙笑了笑说:“兄弟话说重了,您别生气,我也是为您好。”

“这是兄弟说的话吗?”付国涛说,“我什么时候失过恋?妮妮跑了,我说过一句难过吗?我只是觉得,她那样去赛思中国,是陆帆在拆我的台。小宁你记住,我再生气也不会把公司的事情牵扯进来,”付国涛脸色肃穆,“我这个人脾气不好,但工作的事情我不马虎,你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了。”

薄小宁尴尬地笑了,“Sorry,我以后不说了。”

“今天晚上你开车,”付国涛说,“我负责喝酒,一对二,要是我不行了,你就上,二对二应该可以打个平手。你到时候把车存在酒店就行。我们今天把他们的酒喝好、天聊好,然后我们就撤。”

“OK!”这时车队松动了一下,薄小宁看了一眼时间,“终于动了,只要能动,就还来得及。”

付国涛和薄小宁赶到酒店包间时,工贵林和小陈已经到了很久。四个人连忙互相招呼,薄小宁说:“王总、陈秘书,不好意思,北京的交通太麻烦了。”

“北京现在就是一座堵城,”付国涛笑道,“真没有办法。”

王贵林笑着表示没有关系,北京的交通不好,说明了城市的发达。付国涛请他们坐下后,便叫来服务员,不停地点菜,什么贵点什么。王贵林笑了笑,说:“付总,不用客气。你们到石家庄我招待得也不好。”

“这是我们汪总特意吩咐的,”付国涛笑道,“他晚上有事不能陪您,让我要好好地招待您,我怎么敢马虎。”他一边点菜,一边心想,这王贵林是老一辈的人,白酒应该很好,红酒度数太低,想到这儿,他看了看王贵林和小陈,“这是我们第一次在北京招待你们,这样,我们开瓶洋酒,庆祝一下!”

“洋酒?”小陈有些发毛,“不用了吧,红酒或者白酒都行。”

“没事儿,洋酒也没有度数,和红酒差不多。”付国涛笑着点了一瓶自己常喝的洋酒,并且吩咐只加冰块,不加饮料。薄小宁知道他喝这种酒比较有量,微微一笑,没有作声。不一会儿,酒菜都上了,薄小宁称自己要开车,没有动杯,王贵林倒了一些,小陈和付国涛各自倒上,这才举杯开席。

王贵林说洋酒的口味奇特,喝得不多,小陈则是频频举杯,敬付国涛和薄小宁。付国涛他们不想提方案的事情,王贵林和小陈也绝口不提。四个人一会儿聊奥运会,一会儿聊些新闻,包括美国的次贷危机,等等等等,真是东拉西扯,聊得不亦乐乎。

洋酒下了小半瓶,小陈有些扛不住了,小脸通红,连眼白都红了起来。王贵林一尝这洋酒,就知道它的度数不亚于白酒,而且小陈明显有些喝不习惯。他看了小陈一眼,端起了杯子,“付总,我要敬你一杯,感谢你们为晶通做了那么多的事情。”

付国涛哈哈一笑,看了薄小宁一眼,“小宁,你不就开个车吗?大不了不开了,你也倒上。我们要好好地陪陪王厂长。”

薄小宁笑了笑,示意服务员给自己倒上。王贵林透过厚厚的眼镜片,打量了他一眼,心想你们现在不要说上一个人,就是上两个人,也喝不倒我。他端着杯子,左手边敬薄小宁,右手边敬付国涛,绝不占这二人一点便宜,几乎是杯杯见底、左右开弓。不要说付国涛和薄小宁喝得目瞪口呆,小陈在旁边看得惊心动魄,就连服务员也傻了,她只顾忙着倒酒,连饭桌也来不及收拾:见过这样喝白酒的,还没有见过这样喝洋酒的,这风格,太吓人了!

二十分钟不到,一瓶洋酒见了底。王贵林面不改色心不跳,“付总,这酒不错,我很喜欢。”

“王厂长,您真海量,”付国涛的舌头开始打结,他不再点酒,有些不好意思,可再喝下去,他实在没有把握,薄小宁已经完全醉了,坐在一旁乐呵呵地笑着,一句话不讲,“要不,我们喝点果汁?”

“果汁?”王贵林笑了,问服务员,“你们这里还有什么酒?”

“还有红酒,年份不错的。”服务员见机立即推销起来。付国涛哪敢再喝红酒,忙说:“还给我开一瓶这样的洋酒,我们慢慢喝,喝不下就存在你们这儿。”

洋酒拿来了,服务员问开不开,王贵林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付国涛。付国涛暗暗叫苦,脸上满面笑容,让服务员打开来。王贵林也怕把他完全喝醉,便陪着他慢慢地喝了起来。

“付总啊,”王贵林扶了扶眼镜,“你知道吗,上次汪总来,提出的计划很有意思,可有一点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要和联欧国际合作呢?”

“他们是中间人嘛,”付国涛哈哈笑着,舌头拐着弯说,“王,……王厂长,如果没有他们,我们……我们也很难把事情推进……这一步!王厂长,我说话你别怪我,你那个中亚永通的方案就是慢性自杀!”

“可我得考虑民意啊。”

“就算……就算要考虑……考虑民意,也没有必要,把自己搞得这么困难。”付国涛说,“您想想,如果您把晶通电子最好的优质资产保留起来,再和我们SK(SiltconKilo)一合作,通过联欧国际在海外一上市,那我们大家就发财了!”

王贵林呵呵笑了,“付总,如果因为现实的问题,我依然采取了中亚永通的方案,不知道汪总和SK(SiltconKilo)方面有什么考虑?”

“不可能!”付国涛大笑道,“王厂长,您这是开玩笑,我和您打赌,您绝不可能这么做。”

“我没有开玩笑。”王贵林说。

“如果您坚持用中亚永通的方案,就意味着晶通电子会面临资金链的问题,那谁会和您合作?除非您用赛思中国的外包方案,那个还可以救你们一把。”付国涛话音一落,小陈的脸色就变了,薄小宁也有点回过神来,呆呆地看着付国涛。付国涛只觉得一股冷流从头顶直冲而下,立时酒醒了一半。

他连忙借着醉意,又补充说:“但是没有那个方案,您也不用担心,我们SK(SiltconKilo)不是也拿出计划和你们合作吗?只要我们一上市,晶通电子就不是一个空壳了,想做什么都可以。”

“付总,”王贵林笑了笑说,“那您什么时候能给我一个方案呢?”

“方案?这个方案我正在日夜兼程地做啊,”付国涛强打精神,笑着说,“您不知道,做个方案有多麻烦,首先要和美国总部沟通,要做可行性报告,要报董事会批准。哎呀,反正流程众多。”

“哦,”王贵林问,“那要多长时间?”

“至少三个月。”

王贵林摇摇头,“太长了!”

“这么大的一个项目,”付国涛说,“牵涉到人员、资金,这不是一件小事,三个月我都说得很少了,还需要我们通力合作、积极争取,按常理说半年或者一年,都是有可能的。但是您放心,我们会努力的。”

王贵林看了小陈一眼,小陈问:“付总,你们的外包已经在东南亚生产了,还需要转入中国市场吗?”

“这和我们的合作是两件事情,”付国涛说,“王厂长,您要相信我们的诚意。”

王贵林点了点头,“付总,我相信你们。”

“那就好,那就好。”付国涛觉得酒意又开始上涌,不敢再坐下去,忙叫上了水果,埋了单,借说有事,稍坐了一会儿便告辞了。

他已经半醉,薄小宁还没有清醒,于是他们把车存在酒店,叫了辆出租,先把王贵林和小陈送回酒店。等王贵林和小陈进了大堂,付国涛推了推薄小宁,说:“小宁,你怎么样?”

“还行,”薄小宁抱着头,“我的天啊,你点的酒也太烈了。”

“你的酒量真不成,”付国涛说,“刚才在酒桌上,全让我一个人唱独角戏了。”

“我不行了!”薄小宁瘫倒在后座上,“付总,晶通电子我看就算了吧,赛思中国拿出这么大一个方案,我们肯定没戏。”

“没戏,也要拖他时间嘛,”付国涛这会儿清醒了一些,“再说这也是汪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