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夫人听说烈王妃失而复得,心中那口急气大大地吐出来,赶着来赔罪。

抬头瞧床上坐着的女人,她眼眨也没眨一下。

这是她见过的烈王妃吗?明明是小眼睛方脸型,怎么面前竟是个瓜子脸的大眼美人?相貌之美燕京罕见,袁夫人肚里来回思量,全然蒙了。

“姐姐,别这么瞧着我。”傅轻寒下了地,凝视着她额上的白布,“那马儿太猛了,好在只受了点皮外伤,可见那下下签也是不灵的,姐姐可要好生休养。”

袁夫人听她说出抽签的事来深信无疑了,激动地上前一步,“王妃,你怎么—”

傅轻寒打住她的话,“别叫我王妃,连王爷也没了哪来的王妃?姐姐还是叫我宛儿吧。”

“我,贱妾哪敢—”袁夫人结结巴巴。

“你叫我宛儿吧,否则是害了我了。”傅轻寒浅笑,“那日你见我的模样不是我真实的模样,现在这才是,姐姐也不必要声张了,心里明白就是。”

“是,是。”袁夫人好半天才平静下来,“将军把事情都告诉我了,害宛儿妹妹受了这许多苦,安安心心在我这儿养身子吧。”

第128章 伊人笑,媚尽妖娆(二)

傅轻寒笑得更厉害了,表面上笑得欢浓,淡淡的忧愁却渐渐爬上两鬓。

“在我这儿养身子”是袁夫人的客气话,她却要多想,不怪她想得远了,傅轻寒满心以为将军府便如自己家一样亲近,一样无拘无束,可那句话却分明说得见外了,这将军府再好,终归是别人的家,自己只是个住客,而且还是个带罪的住客。

“姐姐,我占着你的房间哪好意思呢?”袁夫人根本看不出来傅轻寒心里的波涛汹涌,“我与你同住,完颜大哥可就无法来体贴姐姐了,背转身也是极不高兴的。”

袁夫人听了脸红得如晚霞,按住她往外走的脚步,“别别,宛儿妹子,瞧你说得什么话,我一个人过惯了,倒欢喜你来陪我。”

渴傅轻寒很倔,“别留我,其实我也是求清静,去问问完颜大哥这府里还没有没有清静之地。”

正纠缠着,门外轻轻一声咳,完颜君浩不知出了什么事,停在了门口,手里还端着一个大茶盘,茶盘上零零散散一些东西。

“将军,你来了!宛儿妹子硬是说住这里扰了我的休息,妾身正劝她呢!”袁夫人端正地给完颜君浩行礼,妾氏见夫必须行礼的。

接傅轻寒应声问道:“府里还有没有僻静的住处?我又说不上得住几天,总不好缠着姐姐,你刚从边疆回来,你们俩也应该多有些私人空间。”

她在完颜君浩面前表达这个意思时略有些害羞,完颜君浩握紧了拳头,真是胡闹,声音不觉很恼怒,说道:“你就住这里吧,我可没有别的地方给你住。”

在袁夫人听来是不礼貌,忙道:“将军,宛儿妹子来了府上便是客,她若真不愿在妾身这住就单独给她拨一间吧,我瞧后园挺僻静的。”

傅轻寒听了冷笑,巴不得她住开吧,完颜君浩瞪了袁夫人一眼,“后园多久没人住过了?就你这安全点,现在关键时刻哪能由着她的性子胡来?”

袁夫人忙称是,傅轻寒瘪瘪嘴,我哪里胡来了呢?

“来,尝尝边疆的茶叶如何?合不合你的胃口?”完颜君浩将茶盘托在一边,烧起茶炊,似要亲自煮茶,袁夫人忙抢过来,“我来我来,你忙去吧。”

完颜君浩推了她一把,满脸笑意,“我来煮吧,我在边疆学的煮茶叶的新法,味道应该是不错的,你要不要尝啊?不尝我可就带走了?”他回头,并不是对袁夫人说话,经历这次后,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他对傅轻寒的爱恋越陷越深,说话也越来越随意,不像从前那么拘束。

他是玩笑的口气,傅轻寒也就不那么紧张了,托起下巴道:“那你带走吧,我不稀罕。”

完颜君浩本就实在,不会玩花头,听她这么一说泄劲了气,只得边生火边慰藉自个儿,“算了,府里也没什么好茶叶款待贵客。”大有亲自上阵的气概,傅轻寒见如此,不禁笑出声。

那笑声,既不是长久以来平和的笑,也不是烦恼时的苦笑,更不似灿烂极致的笑,声如银铃,倒像是含苞待放的少女绽出的得意的笑声。

那笑声,穿透时空,透进完颜君浩的心里,他怔怔地提着茶炊看着她,那张惊世美丽的脸蛋,与多年前的那张脸相重叠。

五月的大草原水天相接,欢腾的小黄驹从他身边跳过,马上的少女,肌肤胜雪,面如皎月,及腰长发飘过,从他身边过时樱樱红唇冲他露齿一笑,从此,天暗地眩。然而,她的身后,少年轻装短带,鲜衣怒马,一袭飞过。

“轻寒,慢点!”

原来,她叫轻寒。

完颜与拓拨争江山,其实争的不只是江山,更多是为了那个梦中的少女。

傅轻寒见完颜君浩冲自己发呆,难为情地要死,她可还没忘记,身边还有个袁夫人。

袁夫人的心如乱刀切过,完颜君浩从来没有这样看过自己,他看向傅轻寒的眼光里含蓄的全是柔和的爱意,丝毫没顾及到身边这个人才是他真正的女人。

作为一个正常的女人,撞见自己的男人用满是爱怜的眼光盯着另一个女人看,她除了痛心还是痛心,但极力撑住贤妾的门面,不声不响出房了。

傅轻寒瞅见,又难堪又恼恨,走过去伸出五指在他眼前一晃,“你干什么啊?”

完颜君浩回过神来,惊得茶炊丢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我,我,我…”该死,他怎么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不知道她心里会怎样想自己,以后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依赖自己,忙乱之下他弯了三次腰都没将茶炊拾起来。

傅轻寒蹲下身将茶炊拣了起来,搁在桌上,保持沉默,他对她的感情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可他是有妇之夫,她是有夫之妇,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她有弘儿,她根本没再对一个男人动过心,哪怕是嫁给了拓拨烈。她的心早就找不着了,迷失在对爱情对男人的痛恨之中。

“我,我。”完颜君浩又重复两声“我”字,狠狠咽着唾沫,从喉咙里哼出声来,“我不是故意的,我先回去了。”将煮茶的物事全部丢下,头也不回大步出去了。

等他走远,傅轻寒坐下,将茶叶麻在茶炊里,倒上水,慢慢煮起来。

袁夫人挪到房门口,万分尴尬地说道:“宛儿妹妹,妾看将军对你很有意思,如果你不嫌弃将军府,姐姐很愿意与你一起侍候将军。”

虽知她这话说得大度之极,可偏离了傅轻寒的想法,正色道:“姐姐,我当你是姐妹,别拿这话来说我,我心里只有夫君一人。”

她说的夫君,是指拓拨骁还是指拓拨烈呢?

“如此甚好。”袁夫人走进来,“王爷待妹妹极好的,曾对我说你身子不适,连药也配好给我了。”

第129章 伊人笑,媚尽妖娆(三)月票加更章,3000

傅轻寒疑惑之极,她患的是相思盅,而相思盅除了男人,天下无药可救解,拓拨烈配的又是什么药?

“宛儿妹子,你睡一觉吧,吃过午饭,我唤府里的大夫给你瞧把脉,再将王爷留的药多配几方,煎给你服了。”

“不必了,我身子的毛病本来就差,在王府御医看过,不用再看了。”傅轻寒怕这说不出口的毒症被外人知道了,听她说请大夫心里慌张。

“那我把这药给大夫配吧。”袁夫人没有强求,从柜子里将拓拨烈的纸包翻出来递给她,“妹妹平日里服的可是这种?”

渴傅轻寒打开来,里面是淡黄的颗粒,她捏了捏,很细碎,轻轻搓揉便成了粉,她嗅了一嗅,没有异味,对这药她拿不准主意,没回答她,笑道:“我先收着吧,很困倦,要借姐姐床睡一回了。”

这几日在柴房干事浑身酸乏,加上睡不好觉,傅轻寒困意很浓,头挨着绣枕便睡着了。

袁夫人踮脚出去,问丫环,“将军呢?”

接“将军在书房。”丫环答道。

她也猜到他定在那儿,便向书房走去。完颜君浩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面前摊着一本书,眼神在书页间游离,一时又看着窗外发呆。

袁夫人心里如被针扎了下,在门外徘徊半天,才鼓起勇气推开虚掩的门,轻声道:“将军,愿意听妾说一句吗?”

完颜君浩早知道她来了,听她说话了,才起身,“娟儿,你也累了,去歇歇吧。”

“将军,妾知道你对宛儿妹妹的感情,如果将军纳她,妾其实是开心的。”她默默看着他的眉眼。

完颜君浩脸色一沉,“娟儿,你在说什么?你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吗?你这话不能在任何人面前提起,岂不是污辱娘娘的名节?!”

袁夫人见他态度坚决,也后悔刚说的话,没有哪个女人愿意丈夫多娶的,虽明知无奈。

傅轻寒这一觉的时间睡得很长,午时丫环来送饭她也不想起来,昏昏睡到傍晚。房内很安静,却不协调地发出杂声,此时她正好醒来,听得最清楚。

“谁在外面?”她撩开被子一角问。

门外轻轻探进个头,“姑娘,你醒了?”将军府的下人受了吩咐都只管叫她姑娘。

“嗯。”傅轻寒答了声,披着衣服下床,小脸因睡眠涨得红扑扑,煞是可爱,“狗三来了吗?”

“恩人。”狗三委屈巴巴地从丫环身后出来,他本不知道傅轻寒在休息,闯进来时动作大了点,听说吵醒了她,吓得躲缩在丫环后面怕傅轻寒怪罪。

“怎么了?呆在将军府比不比你老家好?”傅轻寒见到他笑盈盈起来,虽说狗三的年纪比弘儿大上好几岁,可在她心中与儿子无异,“你别老叫恩人了,叫我姑姑。”

狗三反问,“你哪有那么老,让我叫姑姑?”

“是吗?”傅轻寒听着十分受用,她可是嫁了人生过娃的女人了,狗三叫一声姑姑并不为过。但看他清澈的眼神不含半点做作,“你比我大不了几岁吧,是我姐姐的年纪了。”捂住嘴,“我要真有你这样漂亮的姐姐该多好。”

“我比你可大多了。”傅轻寒假装板起脸,“听话,叫我姑姑,今天都做了些什么事?”

傅轻寒的一打岔把狗三的来意都给岔掉了,现在问起来,狗三的大眼又蓄满晶莹的泪珠,“姑姑,我想回家了。”

“怎么?”傅轻寒大惊,见他的泪将要落下来,忙哄道,“别哭出来,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轻易流泪,在府里受委屈了吗?”

狗三重重地点头,猛吸两下鼻涕,挺起小胸脯,“狗三乖,狗三不哭,姑姑,你让我回去种田吧,狗三要像爹爹一样,种好庄稼以后娶妻生子。”

一旁的丫环听了忍不住扑哧一笑,立马又转严肃,背过了头。

“放心,肯定会娶妻生子的。”傅轻寒也忍俊不禁,“这是你长大后的事情了,在府里也能长大啊,到底出了什么事了?”她在想,如果弘儿也这么乖这么懂事该多好,可是他没有娘亲在身边,没有娘亲的疼爱与照顾,他又怎么会健康地成长?想着,狗三没哭,她倒要哭了。

“也没什么,就是想家了。”狗三来时很冲动,可是这事若跟恩人说了,定要给她添烦心。

傅轻寒看着他扑烁的眼光,摆出不快,“小孩子家不能说谎!”

丫环对这事知道些影子,插道:“好像是管书房的书童骂了他。”

傅轻寒扬起秀眉,“哦?他骂你什么了?”

狗三将泪全吞回去,低低道:“姑姑,真地没什么,我看完颜将军书房里还收藏着些小人书,就想翻看,爹爹也教过我几个字的,书童哥哥说我是乡巴佬,不配动书房里的书籍。”

傅轻寒静静地听,府里欺下怕上的奴才很多。

“我只是回了他一句,说是将军叫我来书房帮忙收拾的,就像说了什么恶毒的话一样,他骂着难听的话,还拿尺子掌我的手心。”狗三硬撑着没让泪下来。

傅轻寒才注意到他的右手一直握着拳头放在衣后,忙拉过来,打开五指,半边手掌都肿了起来,不禁冷气横生,“下手这么重?”

狗三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子,说这话又不是犯罪,搞得跟给牢里人施刑一样,傅轻寒大为气恼,差点冲到书房找那个书童兴师问罪去了,也想将事情告诉完颜君浩。

转念一想,自己寄居人下,不好管别人府上的事,何况横行霸道的奴才到处都是,即使那个书童挨了罚,保不定他有第二次,或有第二个人欺辱狗三。收回迈出的脚步,“算了,别伤心了,你不要去书房了,跟在姑姑后面,姑姑教你认字,以后认的字肯定比那个书童多,他算什么?”

狗三破啼为笑,傅轻寒揽过他,她多想能教弘儿认字啊,可那该是何年何月的事?

将军府的晚膳在正厅准备好,傅轻寒带着狗三一同过去,袁夫人迎接坐下。此时,傅轻寒睡意未全部消去,脸色红润,凤眼含倦,头发随意地挽着,穿着一身新做的桃红玫瑰长裙,不经意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高贵与妩媚。

“姐姐挑选的衣服挺合身,就是颜色亮了点。”傅轻寒笑着谢她,这一笑更是艳丽动人。走过琉璃壁里倒映出她的倩影,娇艳如花。傅轻寒怔怔,她一向穿惯了淡雅的服饰,没承想红色也非常适合。

袁夫人淡淡笑了下,傅轻寒临壁顾影在她眼里看来分明是讽刺,心里老大的不快。她应该是这里的女主,却暗淡无光,而她明知道自己丈夫待她有意思,还故意搔首弄姿。不由得往门外看去,忽然希望完颜君浩有个什么事,晚上来不了。

可帘子被挑起,极浓的男人气息快步进来,看到傅轻寒呆了一呆,点点头,“睡好了吗?”一看她娇媚欲滴的脸就知道她睡得很好。

袁夫人脸上挂不住了,将军一进来眼光看也没看自己,说话也是跟傅轻寒在说,倒显得她生分了,咳了一声,“将军,那事处理好了吗?”

“人带过来了。”完颜君浩将披风脱给她。

傅轻寒趁两人说话际向狗三使了个眼色,摇摇头,示意他不要流露出任何过分的情绪,来之前她就嘱咐过了,怕狗三见了完颜君浩止不住要哭哭啼啼。

房外有人道:“将军,带来了。”推进一个惊慌失措的少年。

“今儿的事我不想多听解释,你向他赔个罪。”完颜君浩说着指向狗三,狗三见他进来就知这事早捅到了将军那。

“小兄弟,是我对不住你,不该打你,我不得好死!”少年冷汗直流,连声朝狗三鞠躬,狗三站起来茫然失措,也哈起腰,“没事,都过去了。”

“好了。”傅轻寒圆场道,“狗三说话也不礼貌,以后让他跟着我。”

完颜君浩道:“就让他留在书房。”冲少年一摆手,“到帐房把这个月工钱结了,再送些路费,你回家去吧。”

“啊?”少年慌了忙跪下,“将军我错了,你别赶我走,我家里都靠我养呢!”

完颜君浩一皱眉,“多给你些银子,到别的府上去做事。”

“别,将军,你别撵我。”少年嘴抽变了形,狗三拉拉傅轻寒的衣袖,“他能不能不走啊?”他最见不得这可怜样。傅轻寒白了他一眼,这是将军府的家事,难道让她插口吗?何况袁夫人都没说话。

但她明白,这事是因狗三而起,只得硬起头皮道:“我看算了吧,我们给将军府添麻烦了。”

第130章 伊人笑,媚尽妖娆(四)

完颜君浩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既然这样,你下去吧,以后可得注意点。”

少年感激无尽,冲傅轻寒连鞠躬,傅轻寒闹了个红脸,这下好了,别人还不知道怎么在背后谈论她。

默默地吃饭,对着一桌子的精致菜肴,狗三十分精神,足足扒了三大碗还不嫌饱。

“妹妹,拿药给我,我去给你煎。”袁夫人实在吃不下去,脸色阴沉着,想早些打发傅轻寒回房。

渴傅轻寒听说要煎药,由着她,从怀里将纸包递给袁夫人,袁夫人拿到后房去了。完颜君浩问道:“什么药?你身子有碍吗?”

“没什么大不了。”傅轻寒掩饰过去,狗三也停了吃饭,望着她,“姑姑,你患病了吗?要不要看大夫?”

“不必了。”傅轻寒摸摸他的头道,“我在王府时就已经看过大夫,这是大夫配的药。”没想到拓拨烈居然为她的病寻着药方子,她心里很暖,也很着急,低声问,“君浩,拓拨烈的事你都知道了?”

接完颜君浩“嗯”了一声,傅轻寒低下头,好在他并没有提及她是如何嫁给拓拨烈的事。

“我也去看过他了,听皇上的说话的口气,并不急着处置他。”完颜君浩顿了一顿,面色犹豫。

“你想说什么?”傅轻寒问,仰起被热气薰得更红艳的小脸。

“你还惦记着他,你对他,有感情吗?”完颜君浩又快速补充,“我只是好奇,知道不该问这个,可是很想知道答案,如果你不愿意说就算了。”他记忆里是如何无法将傅轻寒与拓拨烈扯在一起的,不说他们关系微妙,从前的轻寒眼比天高,眼里只容得拓拨骁一人。

傅轻寒苦笑,反问他,“你觉得会吗?我根本做不了主,婚姻嫁娶都是由别人操纵,我只是个利用工具,高兴了就要,不高兴了就踢开,女人不就是天生的命贱吗?”

“你怎么会命贱?”完颜君浩听着刺耳,“别把自己贬得一无是处。”

傅轻寒将手里的筷子整齐地搁在碗上,并不正面回答他,叹气道:“命由天定,我无法改变,你什么时候能把弘儿接出来?”

“这可不是一两天就能办得到的。”这事确实难,可他真要用心去办,也能算简单,完颜君浩的内心隐隐地抗拒这样做,潜意识里明白,弘儿一出宫,她就要离开了。他不舍,很不舍,甚至是在自私地敷衍。

厅房里片刻的安静,只听见狗三偶尔发出的嚼食声,傅轻寒衬起下巴,突然冲他嫣然一笑,两颊的梨涡凸显得很深,“很难办到吗?”秋水明眸流光溢彩,滚烫的眼神逼得完颜君浩闪开眼,慌得一脸通红,手里的筷子“啪”地坠到地上。

四周的空气忽然凝结起来。

“将军我去给你换!”狗三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拾起筷子溜了出去。

傅轻寒对他突然的动作很不解其意,眨了眨大眼,透过完颜君浩身后的照壁看见自己的影子,桃红如火,似要点燃,衬着韵红的脸颊十分妖艳迷人,心里才明白过来,羞涩地转过脸,无意,她绝对是无意。

她刚才笑,只是因为想到一件很巧合的事情,樱樱小口吐出珠润之句,“我可听说弘儿住进了坤宁宫,认了皇后为干娘,很难把他带出来吗?”

皇后完颜珠是他亲姐姐,父不在,在家从弟兄,出门从夫君,完颜君浩的力量又十分强悍,是完颜珠有力的后台,完颜珠十分依赖这个弟弟,他若说无法从皇后手里救走弘儿可就说不过去了。

完颜君浩见她将眼光转开才松了一口气,淡淡一笑,“我尽力成不?”

“好,你不必要理会我,这几日多去宫里,可别叫你姐姐欺负了我家弘儿,那我就真地放心了。”傅轻寒最担心地莫过于此。

“放心吧,我会有办法的。”完颜君浩的话如给她吃了颗定心丸。

袁夫人手执着药盘在外站着,瞧二人轻声细语地说话,脸色沉得如寒冬腊月。她虽在将军府为妾,却也不是民家女子,父兄都做着小官,甘愿来将军府便是看中完颜君浩的一表人才,满以为年内便能扶正,原来迟迟不见动静都是因为这个小妖精。

早些时候她听说将军在宫里为一位美人娘娘说话出头,并没多关心,好歹那是皇上的女人,现今她全然知道了那个美人便是傅轻寒,前前后后一联系,痛心之余都是忌恨。

袁夫人并没有发作,她看惯了完颜君浩不愠不火的脸色,忍耐力已经够强了,更不想借这事弄坏自己的名声,反正他与傅轻寒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将军府的女主人也只能是她。袁夫人调整好呼吸与笑容踏进房。

“妹妹,药来了。”她低眉顺眼地将药递到傅轻寒面前,和着温心的笑容。

“姐姐,怎教你亲自给我端来?”傅轻寒急忙站起身致谢,袁夫人瞅着她红艳的衫裙,心里大悔,红色一般是大府正房才准穿的,刚才这情景叫别人看了去,不知情的定以为将军与她是结发夫妻,自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妾室在一旁服侍呢!

这个想法困扰着她,手也紧紧攒着药碗不放,傅轻寒接了两次都没接过来,轻声问,“姐姐,你怎么了?”

“娟儿!”完颜君浩的喊声将袁夫人从发呆状态中拉出来,愣愣一笑,“妹妹,快趁热喝了吧。”

“慢着!”完颜君浩走近,将药碗托在手里,拿起汤匙舀了两舀,“我先尝尝。”当着两人的面轻含了一口,眉头微微皱起,又逐渐松开,才将碗递给傅轻寒,“你现在身份特殊,这些细节都不得不防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