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真的是您?”

看到大春这样激动,多少让宁初二生出几分老友重逢的感动。

刚想上前同握住她的手掌,便看到她怂拉着脑袋嘟囔了一句。

“还~以为是宁舅爷呢,白~高兴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你做的?

大春是掌事丫鬟,一应吃食都是由她负责的。

宁初二虽不满她只惦记自己的哥哥,但好在这东西还有些良心,在后厨拿了把小墩让她坐着,随手扔了两个地瓜。

“主~子,吃。”

她笑着接过,心底却生出几分酸涩。

曾几何时,主仆两也常这样坐在后厨中。一面聊天,一面为还未下朝的连十九准备饭菜。

宁初二不想在这份难得的重逢中平添几分哀伤,故作打趣的问。

“一年未见,你见到我倒是半分惊喜也无。”

大春低头摘着韭菜,手下不停,声音却闷闷的。

“有~什么好奇怪的。大人在哪,哪不就是家嘛。奴婢守~着大人,就不怕见不到您。”

在大春的心里,也曾埋怨过宁初二的狠心。

从京城到元洲,她眼见着那个如风般倜傥的男子变的沉默寡言,日渐清瘦。

宁初二将眼睛看向窗外,强压下心头那份难言的苦涩。

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却又相对无言。

“大~人的胃口,一直不好。”

大春又说了一句,摆弄着案上的配菜。

宁初二手下微顿,抬手挽了挽袖子。

“…把鲈鱼洗一下,再切些姜丝。”

简单的四菜一汤,不算精致,却鲜香扑鼻。

大春眼睛弯成一个月牙,笑眯眯的站在一旁看宁初二忙碌。

腾起的热气间,是她手持汤匙的背影。

这样的画面,就连她也觉得久违了。

朝华厅里,连十九已经换上了一身牙白常服,腰间一根盘纹玉带松松扣在腰上,多了几分闲适。

宁初二坐在他对面,神色颇有些不自在。

这还是自和离后,两人第一次面对面的坐下来用膳。

府内的用具,还是如她离开之前一样,就连位置都没有变过。

连十九夹了一块鲈鱼放在嘴里,却是停了下来。

“…你做的?”

她有些紧张的搓了搓手掌。

“是。许久不做了,也不知道味道…”

他未待她说完,只是低着头,一口一口的将菜吃下去。

宁初二见饭菜还算合他的口,心里倒像松了口气一般。

事实上,她也曾担心他尝出来之后,会让人将菜撤下去。

席面分外安静,宁初二吃了两口,心思却不在这里,总是用眼睛四下瞟着。

“在找连小兽?”

他放下筷子看她,语气笃定。

宁初二微微握拳,又碍于不敢得罪连十九,小声说了句。

“…能不能,别叫我儿子小兽。”

和离之前,他和她育有一子,模样生的粉刁玉琢,一双眼睛就像琉璃珠子一般。

大名叫连翕,取自易经系辞“夫坤,其静也翕,其动也辟,是以广生焉”,是个文静内敛的名字。

这当然是连十九的智慧。

宁初二读书不多,但对自己的儿子也是尽心的。

抓着发麻的头皮,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六天憋出一个小名。

“腓腓。”

这是个上古神兽的名字,书史记载,其样似狸,身披鬣毛,饲养它可使人解忧。

宁初二那时,哭着喊着非要叫这个名字。

“名字是你起的。”

“那是因为这里头的喻意好,人生来便诸多忧愁,腓腓可以解忧,我是希望他无忧无虑的长大。”

她出声辩解着,说到最后声音却越发小了。

没有母亲的孩子,又怎么会快乐呢。

一年前,连十九离开上京,孩子也跟着他走了。

母子俩,已经有整整一年未曾见过了。

在后厨时,她也曾问过大春,想去见见孩子。

但是大春用刀抵着自己的脖子说。

“没~大人的话,不能给见的。您~不是一回来,就要砸奴婢的饭碗吧。”

夺人衣食犹如杀人父母,宁初二也只能作罢。

现在面对着连十九,即便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能不能让我,看看孩子?”

和离时,她一度想将孩子带走。但是不论哭的多么凄惨,都没有让他改变主意。

“我有的你没有,还是将孩子给我吧。”

她当时拱着胸前的两团如是说。

他自荷包中拿出一大把金稞子在那数着。

“我有的你也没有。”

意思很明显,只要有银子,你那玩应要多少有多少。

连十九的态度很坚决。

宁初二到现在还记得他站在窗前,神色淡淡的样子。

“要孩子,你便留下。”

他是个极骄傲的人,这一句挽留,几乎用尽了他所有力气。

只是那时她尚不能体会那份酸涩,只是看着他,反复说着。

“我要和离,但是孩子我必须带走。”

可想而知最终的结果是什么。

她搬出了连府,而连十九带着孩子去了元洲。

“看孩子?”

“是…就看一面也好。”

宁初二生怕连十九不同意,慌乱的站起身走到他近前。

连十九勾起唇角,突然伸手将她揽到怀里。

“我以为,你早就忘了自己是个母亲了。”

她怎么会忘记!!

“我只是…只是…”

“你做什么?!”

宁初二震惊的看着连十九放在她盘扣上的手指。

那一身淡蓝色官袍,不知何时已经被他解开了大半,此时的手指正放在她胸前的位置。

“你觉得我在做什么?”

他看着她,手下又解开一颗。

宁初二紧张的看向他,刚想说什么,就惊觉身上的朝服整个被他脱了下来。

朝服之下,只有一件薄薄的里衣。

冰凉的手指滑过她的领口,自她胸前勒的紧紧的裹胸上一扫而过。

“倒是可惜了这副好身段了。”

眼底没有任何□□,只是那样定定的睨着她。

宁初二惊的倒退一步,手忙脚乱的陇起自己的领口。

“…屏风后面有衣服,自己换了出来。”

宁初二慌乱的跑进屏风后面,羞恼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屋内的烛火摇曳,忽明忽暗的映在连十九的脸上。

他低头看着那身淡蓝色鹌鹑补子的朝服,眼中闪过一闪即逝的厌恶。

作者有话要说:明朝的补子,本是九品鹌鹑,八品黄鹂。夫富是架空背景,部分服饰仿照了一下。

因着小盎觉得鹌鹑更逗趣,便自作主张给了初二。

第九章 “看”孩子

屏风后的宁初二抚着狂跳的心口,□□在外的肌肤,似乎还残留着他冰冷的手指划过的凉意。

她有些坐立不安的走了两步,最后将视线定格在那身藕粉色忍冬纹的襦裙上。

这是她的旧衣。

刚成亲那会儿,她依照自己父亲的教导,每日穿的素净,觉得这样就跟贤妻良母更近了一步。

犹记得她穿着一身素白,迎着下朝的连十九进门时,他瞬间僵硬的眼神。

“我娘,真的投湖了?”

两人的亲事,连夫人一直不肯同意,上吊割腕,无所不用其极。就连大婚之日,还抱着祖宗牌位在门前流眼泪。

她当时将脑袋摇的拨浪鼓似的,说明缘由之后,被他黑着脸拉去做了好几身新衣。

这件,便是他最偏爱的。

难怪她回府之后一直找不到,竟是落到了这里吗。

还是他留下…

宁初二突然有些不敢细纠这里面的原由,换上衣服,抬手挽了一个发鬓,便自里面走了出来。

彼时,连大人还在看着屏风发怔,微一侧头便看见那张堪比桃花的容颜。

宁初二是好看的,卸去脸上刻意画的冷硬的眉眼。算不上倾国倾城,却独有一分说不出的娇憨。

他已许久未见她着女装了。

某人也却是许久没有穿过女装了,以至于走起路来,依旧迈着官步。

“宁大人下了朝还端着官威,走的倒是熟稔的紧。”

他的话里几分调侃,上挑的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宁初二不知怎么就惹恼了他,思量半晌,改成莲步一点一点的在地上磨蹭,果然看见他脸色缓和了些许。

连十九的脾气是有些乖张,但胜在好哄。

“看看孩子吧,等下我命人抱过来。”

宁初二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当真?”

“我没兴致耍弄无知妇女。”

她是妇女,但是并不无知。

只是宁初二此时没有闲暇反驳,满心满眼都是能够看到儿子的喜悦。

孩子要被抱过来的时候,宁初二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十月怀胎,一朝产子之痛,若非逼不得已,又有哪个母亲会狠心放下自己的孩子。

她离府时,孩子才一岁半岁,忽闪着一双大眼,眼见着她抗着小包裹走出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