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怕你被江年锦蒙在鼓里。”

莫向远刚刚说罢,苏听溪忽然“腾”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攥着自己的包飞快的朝着门口奔出去。

“苏听溪,你去哪儿??”莫向远跟着追出去。

只是莫向远跑到门口的时候,听溪已经坐上了出租车。

她上车的时候回头大斥一声“你别跟着我!”

出租车直奔盛江大厦。

听溪下车的时候望了一眼这高耸入云的大厦,在黑夜里依旧灯火通明的,可是即使这样,却也照不亮她的心。

她一路进去,没有遇到任何阻拦,也许是因为她和江年锦之间的关系太过高调,早就已经人尽皆知,又或许,是因为江年锦早已知道她这会儿会来。

一楼空阔的楼道里,只有江年锦的办公室里亮了一盏灯,只是一盏。而这一盏灯的光线,根本无从将这郎阔的办公室点亮。

他坐在办公椅上,背对着门口,落地窗里洒进的月光将他的背影照的更加的寂寥。

听溪本就整个人阴郁的紧,自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画面,“啪”的一下,她随手按下了整排的开关,屋子里的所有灯都亮了起来。

江年锦勾了勾脚,椅子一转,他转过身来了。

他在等她,也知道,她必会来的气势汹汹。

“吃过饭了?”江年锦站起来,走到她的身后,将办公室的门关起来,虽然这一整层楼都不会有其他人出现,可是他还是关了门。

“我不是来找你说吃饭的事儿的。”听溪跟在他的身后,几乎步步紧逼。“江年锦,你到底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江年锦倚坐在办公桌上,看着听溪“你说,又知道什么了?”

“你别和我装傻!”听溪看着他淡定自若的模样心里的火就更大,“我不是我妈亲生的,你知道!我和罗冉冉是姐妹,你知道!你倒是说说,还有什么是你知道我不知道的!”

“谁告诉你这些事情的?”江年锦挑着眉。虽然他猜到了,可是他就是要她自己亲口说出来。

“重要的是谁告诉我的吗?重要的是你瞒着我!”

江年锦的拇指使劲的抹了一把下巴,他的脸色也不好,似是心疼,可也不少气恼“苏听溪,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你别扯开话题!”

江年锦伸手一把将听溪拉到自己的面前“我最讨厌的就是你随便听别人说点什么就跑来质疑我!”

他捏着她胳膊的手很用力。

听溪被他捏疼了,想甩又甩不掉。她胡乱的挣着,目光扫到了江年锦办公桌上的那个文件袋。

她忽然不动了。

“质疑?这不是事实吗?”她冷冷的望着那个方向。

江年锦顺着她的目光往后看了一眼,他松了手,想去伸手拿这个文件袋的时候,听溪一把抢在了他的前面。

“听溪。你放开。”江年锦想从她的手里夺回来,她不会希望看到这份结果的,哪怕她已经知道了,可他还是不希望让她看到这白纸黑字记录的残酷。

听溪躲开了,她将文件袋里的那几张白纸抽了出来。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听溪抖了抖那几张纸“你现在还敢说你没有事情瞒着我吗?”

“你就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瞒着你吗?”江年锦皱着眉头。

听溪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她难受,难受的哭也哭不出来,“我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江年锦走上前去,一手按住了听溪的肩膀,一手捧住了听溪的左脸颊,他终于放低了声调,眼里的所有情绪都化作了心疼。

“我就是怕看见你这样的眼神。”他说。

听溪一把甩了他的手。

“你是骗子!你们都是骗子!全世界都在骗我!”她的眼泪随着这声吼叫汹涌的掉下来,她甩手将这些白纸一扬,簌簌的纸片盈着灯光,模糊了江年锦的视线,他回过神来,苏听溪已经跑出去了。

他没有追出去,因为早就交代了阿府守在门外。他会护她平安的。

这样的变故来的预料之外却是情理之中。

现在这段时间,是听溪对他信任感最薄弱的时候,她根本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现在无论他做什么,都有拆了东墙补西墙的嫌疑。

江年锦想了想,随手拿起了办公桌上的车钥匙,跑了出去

莫向远坐在巴蜀的包厢里,就是苏听溪刚刚坐过的那个包厢,他又折回来了,因为突然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儿。

服务员还来不及收桌,他折回来之后,她们更不好动手。

他望着满桌子的菜,都是听溪喜欢的菜。这些年,她的喜好都没有改过。也不知道该说她执着还是说她傻。

今天一切发生的都太过突然,他只是被那个消息冲昏了头脑,当得知江年锦有一个未婚妻和听溪长得一模一样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有了立马要撕碎江年锦的冲动。

他只是害怕听溪回受到伤害,可是,看着听溪那样绝望的离开,他才反而明白,现在,听溪受到了更大的伤害。

他干了什么…

包间的门忽然被狠狠的撞开了。

“嘭”的一下,走廊里有服务员被吓到尖叫的声音。

莫向远回头看了一眼,江年锦又大力的将门给合上了,阻隔了走廊里的声音和视线。

“怎么是你?”莫向远懒懒的抬了一下眸,他没有站起来。

江年锦冲到莫向远的身边,一把揪住了莫向远的领子,将他提起来按到了餐桌上,餐桌上的盘子噼里啪啦的落地,江年锦也没有管。

“你疯了!”莫向远去拍他的手。

“到底谁疯了?”江年锦手上的力道用的更大“你和苏听溪说了什么!”

“怎么?怕了?”莫向远笑了一下“我只不过是和她说了事实。”

“你有没有脑子?你说话之前到底经不过经过脑子,这是可以随随便便告诉她的消息吗?”江年锦的眼里蹿着火,使劲的一推才松了手。

“我特么说什么做什么不用你来教我!”莫向远拢了拢自己的衣领,站起来反手揪住了江年锦“你别以为你是谁?”

“如果你不这么蠢,如果你别去纠缠苏听溪,我才懒得来教你。”江年锦将他一把推开“你告诉她身世,你有没有想过她能不能接受?你以为就你聪明知道全部是不是!”

“她有权利知道!我不会什么事情都瞒着她。”

江年锦冷笑了一下。

“这样程度的忠诚,真是让人感动。”

“江年锦,你别这样冷嘲热讽的,我和你不一样,至少我不会把她当做别的女人的替身。”

“嘭”江年锦抬手往莫向远的脸上落了一拳。

“别用这两个字来侮辱她。”

“嘭”莫向远还手打回来。

“你这个恶魔,要毁灭多少人你才罢休!”莫向远眼里的目光像是要杀人。

里面这么大的动静已经引起了外面的人的注意,走廊上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有人在用力的敲门。

江年锦抹了一把唇角,没有血丝儿冒出来,他抖了抖自己的外套,往门口走,边走边道“莫向远,我最后一次提醒你,如果你再敢靠近苏听溪,我保证你和Modern,会一起消失在加安。”

听溪回到家,开门的手还在不停的抖,她飞快的冲进屋里,跪在抽屉前,将抽屉里的东西一件一件的甩出来,直到翻出安培培留给她的那个锦囊。

兜兜转转,她的东西最后还是到了她的手上。

她坐在地上,靠着抽屉门,将锦囊里的那张白色纸条抽出来,仔仔细细的端详着上面的数字。这是谁的笔迹呢?她生母的?还是生父的?他们为什么不要她,为什么?

浑身的血液在乱窜,她抖得不可控制。

终于,听溪将手里的纸条连带着那个锦囊一起摔出去。不,不是的。她妈妈已经死了,她的亲生妈妈已经死了。那些人,根本与她无关。

听溪捧着自己的脑袋,将头埋进双膝里放声大哭起来。

败血症。

莫向远说母亲有败血症,为什么她一点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母亲经常不舒服,不舒服的时候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让她进去,她总是和听溪说“妈妈没事,老、毛病了,躺一下就没事了。”

每次,母亲说什么她就信了,从没有想过原来她正在接受着这样的煎熬。

她出车祸的那一天,她也是一早上把自己闷在屋子里没出来,为了转移听溪的注意力,她还故意安排听溪去给她看着摊子,不让她回家来…

难怪,她在救护车上的时候还一个劲的拉着听溪的手对她说“傻孩子,别哭,妈不疼,不疼。”

原来,是疼够了,早就疼麻木了。

原来,死亡对她而言,已经变成了一种解脱。

这个活着时候处处为她着想,临死还放不下她的人,才是她的母亲,其他,算什么?都算什么!

江年锦站在楼道里,倚着门板,屋里是悲天恸地的哭声,他从来没有听过她哭得这样的放肆。

听溪总

是不愿轻易流泪,他会担心。

此时听到她这样撕心裂肺的哭声,他更加的担心。

这样的时候,如果他可以进去抱抱她,该多好。

可是这是属于她的世界,她不会让他轻易再进入了,她宁愿自己独自一人悲伤,她也不会让他再进入了。

江年锦倚着门板坐下,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这样的陪伴。

听溪从躺下开始,脑袋里就一直在循环一个片段,母亲在人行道上走,来来回回的走,她站在马路边上看着她,企图喊她回来,也企图跑过去拉她,可是她像是被钉在原地了一样也出不了声。直到那辆汽车横冲直撞的朝着母亲冲过去…

“妈妈!”她终于惊叫着从床上跳了起来。

眼前无尽的黑暗在蔓延。

她又忍不住哭出声来。

“苏听溪!苏听溪!”门外传来江年锦的叫声和拍门声“苏听溪,你怎么了?苏听溪!”

他的声音很急迫,一声一声的传进听溪的耳朵。

江年锦一直都在外面,意识到这点,听溪飞快的从床上跳下来,赤着脚奔到客厅。她的手按住门把的时候却忽然顿住了。

她又想干什么?

“苏听溪,你没事吧!”

江年锦还在拍着门。

听溪原地蹲下了,眼泪扑通扑通的往下掉,可是她却没有再作声。

“听溪,你回答我,你再不回答我,我就撞门了。”江年锦的语气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走,你走!我不想见到你。”听溪说。

门外的江年锦松了一口气,好像只要听到她说话了,无论说了什么都不重要,只要她没事。

“听溪,别怕,我一直都在。”江年锦安抚着。

如果此刻可以破门而入,他一定要紧紧的抱住她,也许,她又在门内蜷成了一团,就像是她每一次害怕时候的那样。

屋里又安安静静的,让江年锦心慌。

“听溪,我知道你这次不会轻易原谅我,可是我要你知道。我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因为我在乎你。”

又是周一,各位加油~~

水抱孤城1

听溪早上出门的时候看到楼道里的一堆烟头,想来,江年锦可能昨夜整晚都没有离开。她轻叹了一口气,挪开目光的瞬间将手里的墨镜戴了起来。现在只有这两片墨色的镜片,才可以将她昨晚的狼狈与脆弱遮挡起来。

听溪没有直接去Beauty,而是绕了个弯去了盛江大厦。她还是一路畅通无阻,每个人看到她都是一副“老板娘来查岗”战战兢兢的模样。

听溪走廊上遇到了阿府,阿府对于听溪的到来显得有些惊讶陆。

“苏小姐,江总现在正在开会。”阿府说。

听溪点了点头,她知道他正在开会。刚刚经过会议室的时候,会议室的门虚掩着,她就已经听到江年锦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他似乎在里面发火,不止声音响的震天,还不时有文件夹噼里啪啦着地的声音。

一夜没有睡,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这样的好精力。

“我不是来找他的。”

阿府眨了一下眼,“那是…螺”

“我是来找你的。”听溪看着阿府。

阿府的脸色一凝。

“不知道苏小姐有什么事情找我?”

听溪往四周看了一眼,走廊上人来人往的,目光都得从听溪的身上过。

“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说?”听溪问。

阿府点了一下头,比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即就在前面带路。

阿府带着听溪进入了盛江的访客休息室,这个地方足够宽敞也足够安静。

听溪坐下的时候阿府没有,他去给听溪泡了一杯茶,放下茶杯的时候,阿府束手站在了听溪的面前。

“你坐下。”听溪指了指对面的拐角沙发。

阿府得令坐下,他一板一眼的模样让听溪也不由的紧绷起来。这里果然是江年锦的地盘,这行事作风都严谨的让人喘不过气。

“阿府,你什么都知道的,对不对?”

“我不知道苏小姐你在说什么?”阿府始终低着头。

听溪笑了一下,有些苦涩“阿府,我来找你,是因为我把你当做可以信赖的朋友。我知道你有你的立场,我只是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阿府沉吟了一下,终于叹了一口气,深长又无奈。是啊,他知道,什么都知道。关于罗冉冉,关于苏听溪的身世,他什么都知道,甚至,比江年锦都还要早知道。

这些残忍的事情,不该发生在这样善良的女子身上。

她说她把他当作是可以信赖的朋友,阿府知道,因为他能够感受到那份尊重。

“你说吧。”阿府终于抬起了头。

“谢谢。”听溪哽了一下喉,她稳定了一下情绪,说“阿府,能不能帮我查一查北城罗家。”

“苏小姐…”

“我只是好奇。”

阿府想说点什么,可是被听溪打断了。

“阿府,被一个家庭抛弃,我好奇也是情有可原的是不是?”

阿府无言以对,她说的没错,她当然有资格好奇。

“我会尽力。”阿府松了口,这样的忙,他不帮才显得说不过去。

听溪再次道了谢,然后起身告辞。

阿府送她出来,走到走廊的时候遇到江年锦散会出来,他的秘书跟在他身边正打开着一份文件说着什么,看到听溪的时候他顿了顿,似乎想要打住秘书走过来,可是听溪挪开了目光。

阿府只是朝着江年锦点头致意,江年锦冲他使了个眼色。阿府就继续跟着苏听溪,直到替她安排好了车子送她会Beauty,上车的时候听溪对阿府说“江年锦如果问起这件事情,你也不需要替我瞒着,有什么事情,随时打我电、话。”

阿府点了点头,要关车门的时候,阿府拦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