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色把她拉到了墙角,低着头对她说:“今天的亮相仪式上,会由May做江年锦的女伴。”

听溪没做声。

一色赶紧补了一句:“你别介意,前一段时间你Modern的人出了绯闻,这只是公司其他董事的意见。”

她笑了一下,公司其他董事的意见,还不是得由江年锦点头。

“我没关系。于公,他是大家的,不是我一个人的。”

一色松了一口气:“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

“没什么事情我先进去了。”

“唉?”一色又拉住了她:“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差。”

走廊尽头,江年锦他们一行人过来了,陈尔冬也在,尔冬远远冲听溪笑了一下,听溪也笑了一下。

江年锦的目光转过来,听溪脱开了一色的手,说了句“没事”就转身进了化妆间。

听溪合门的时候,听到一色说了句:“江大爷,你要再不来,里面可有人要抓狂了。”

呵…

江年锦他们在外面说了会儿话,没多久,一色推门进来把May叫了出去,May提着裙摆兴高采烈的跑出去,化妆间里的姑娘们又讨论开了,看听溪的目光也顿时多了一层深意。

听溪却顾不得这些,小腹处时不时传来的阵阵疼痛快要撕裂了她的理智。她低着头,身上的力气一点点的在消失。

叶子也开始发现听溪的不妥,眼见着马上就要上场亮相,叶子急坏了。

“听溪姐,你这是怎么了?”

叶子嗓门大,听溪连忙攥了她一把示意她轻点,这个节骨眼上,她不想再惹来更多的注意,她只说:“你给我去倒杯热水。”

叶子看了一眼她苍白如纸的面色,不愿妥协:“我看你的脸色,得去医院。”

听溪忍着痛笑了一下,因为这小小的生理期大张旗鼓要送她去医院的叶子倒不是头一个。

她凑到叶子耳边把“病因”说给她听,叶子愣了一下,嗔怪道:“那疼起来也是要人命的,不能上就别上了。又不是正式比赛。”

两人正僵持不下的时候,一色又进来催人了。

“都站起来准备准备,马上就要Beauty进场啦。今年May给大家打头阵,都利索起来!”

叶子想过来扶她,听溪摇摇手制止了她。

“听溪姐…”

“不过几分钟的过场,我能坚持住。”听溪按着小腹,由一色指挥着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亮相仪式的红毯分成两条。听溪从后台的监控里面看到,W.N.的模特儿被安排在了最前面,沈庭欢打头阵,文森特太太没有出席,可沈庭欢一人独挑大梁却也丝毫没有怯场,完成的极为出彩。

tang

等到Beauty进场的时候,另一条红毯上缓缓并肩的是Modern的队伍。

莫向远大病初愈,身着黑白条纹的西装,看起来时尚又不失活力很吸睛。只是Modern自安培培离开,May跳槽之后再没有拔尖的模特儿,他挑选的女伴是个完全没有知名度的新人,那姑娘年纪还轻,虽漂亮的出彩但终究少了几分火候。

相比莫向远,江年锦则显得游刃有余许多,他依旧是很正的黑色,May一袭红裙反衬他的深沉,两人交相辉映,看起来般配万分。

虽然Beauty最近这段时间也流失了很多中流砥柱,但是May风头正盛,加上模特儿队伍里还有苏听溪这样当红的大牌领队,比起Modern,Beauty优势还是很明显的。

掌声响起来的时候两队人马停在红毯上左右旋转,莫向远和江年锦各自揽着自己女伴的肩膀在闪光灯下妥帖的微笑。听溪故意挪开了目光不去看May在江年锦的身边笑得有多妖娆。

小腹传来的阵阵痉、挛疼出了她一身的汗,可她还是得挺着脊梁骨面带微笑的在原地转圈,头晕目眩之间她只祈祷“快点结束,快点结束”。

主持人终于开始宣布下一组进场的名单,听溪的双腿已经软的站不住了,江年锦远远的走在她的前面,她多希望此刻挽着他可以依靠他的人是自己。

好不容易走到镜头捕捉不到的幕布之后,听溪一下就软倒在地毯上,身上明明很冷,额头上豆大的虚汗却在冒出来。

见她跌倒,走在她身后的姑娘们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江年锦走在前头,听到身后一浪惊呼传过来,他转了一下头,一眼就看到穿着杏色礼服的苏听溪坐在地上。她左手撑着地面,右手按着小腹,眉头皱得紧紧的,薄唇都快被她咬破了…他下意识的转过身去,才跨开两步,就看到有人跑过去了。

听溪低着头,那双麋鹿皮鞋忽然出现在视线里,停在了她的面前,身后的姑娘手忙脚乱的扶她,那人却蹲了下来,一阵浓浓的中药味儿扑面而来。

“怎么了?”

听溪抬眸,触到莫向远与她持平的目光。她下意识地摇了一下头,咬牙说:“没事。”

莫向远的目光深了几分,那是他生气的前兆。

听溪扑腾着想站起来,腿一用力小腹的经脉像忽然被抽紧,疼得她又软下去。

这一次莫向远及时伸手抱住了她两边的胳膊。

“生理期?”他伏在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问她。

听溪局促地点了一下头,挣扎着说:“放手。”

她听到莫向远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小腹间依旧好像有一只手在无情的翻搅着,她忍不住在他臂弯里呻吟了一下。

莫向远忽然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听溪一怔,他的手滑下来,大拇指按住了她的虎口的穴位,使劲的用力再用力…疼痛似乎转移了些,听溪意识清醒了不少,她抬头,看到江年锦和May转身往后台走去了。

“好点了吗?”莫向远问她,手上的力道却没有减小。

“嗯,你怎么还会这个?”

莫向远笑了一下:“有心学自然就会了。”

回想当初,苏听溪痛经他是撞见过好几回的,他也是从那个时候慢慢知晓,女人来例假是有多麻烦。

犹记得第一次看到苏听溪蜷在沙发里辗转呻吟,痛到面色苍白几乎晕厥的样子,他抱着她都不敢撒手,还以为她生了多么严重的毛病,情急之下他还叫了救护车…

后来去了医院,医生得知她只是痛经,劈头盖脸的把他一顿训。他说:“疼女朋友也疼的理智些好吧!我们医院的救护车可不是这样用的!你们现在的小年轻一谈恋爱就夸张骄纵的不像话…”

他乖顺的听训也不反驳,缓过神来的苏听溪就掩着嘴躲在一旁笑他。

这些字字句句犹在耳畔,音容笑貌也在眼前,分明还恍若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可是他和苏听溪之间却已经隔了那么多的回不去。

关于女子痛经这个问题,他咨询过很多的老中医,这一招也是那个时候学的,只是后来再也没有派过用场。

不出一会儿,叶子带着满满一杯子的热水从后台跑

上来。莫向远适时的退开了,Modern的人都还在等他,他没有多做停留,只怕,现在停留也不过是给她招惹是非。

“听溪姐,让你不听我的话非要上!现在尝到苦头了吧!”叶子又急又恼。

“瞧你生气个什么劲儿?”听溪刚缓过神来就忍不住笑着数落她一句。

“怎么不能生气了?刚刚江先生到后台撒了一通气,到好叫我全赶上了,就因为我明知你不舒服还不注意。”叶子喂听溪喝了几口热水,然后把她搀起来。

“他责怪你了?”

“可不就责怪我了嘛!江先生还说了,以后但凡看出你有一丁点的不正常,都不准你乱跑了。”

听溪撇撇嘴,他这会儿倒管起她来了,可她凭什么要听他的。

“不过说我就说我吧,挨这一顿批我心里才舒坦呢,至少江先生还关心你。”叶子马上转了笑脸,又笑嘻嘻的。

“要你瞎操心。”

“我哪里是瞎操心,你看看这么隆重的亮相仪式江先生不带你却带那个May,多少人在背后嚼舌根呢。江先生骂我那也是心疼你才骂我的。我就乐意他骂我,也好叫那个小妖精看看清楚,不是跟着亮个相就能飞上枝头了。”

叶子说得头头是道,听溪听着听着,心里的阴霾散开了些。

如果江年锦真的还像叶子说的那样关心她,再大的痛楚,她都受的心甘情愿了。

十里寒螀10

听溪匆匆卸了妆,一色准她不用参加亮相仪式之后的晚宴了。她乐得清静,也不想看到江年锦和May走在一起的场景。

叶子送她走出会场,门口有车子在等着,直接送她回了江年锦的别墅。

管家一早准备好了红糖姜水在等着她,见她回来,连忙出来搀她,并且监督她喝下了整碗红糖姜水。

那温热甜腻的液体滚过肠胃,听溪明显感觉到身上的虚汗退下去了。

“感觉好些了么?”管家轻轻的拍着听溪的背,顺势接过了空碗誓。

听溪点头,笑了一下说谢谢。

管家摇了摇手,示意她不需要客气敦。

“江先生一个十万火急的电话打过来,我这姜都是临时跑去市场上买的。你体寒也不早点告诉我,我也好早点想法子给你炖汤,好好的补一补。”

管家明是数落,实则关心,听溪就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

“这毛病什么法子都试过,就是不见好,我都疼习惯了。”

“瞎说,疼还能习惯呀!”

听溪笑了一下。

管家瞧她一笑,脸色就缓和下来了。

“我年轻的时候为这个也没有少遭罪,后来生完孩子月子坐得好,这痛楚也就随月子去了。要我说啊,你要想早日解脱,那就说服江先生趁早把孩子生了吧。”

听溪脸一红:“您说什么呢。”

“得得得,都快成人妻了还不好意思呐。”

管家边揶揄着她边将她送上楼去休息。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安静得让人发憷,她躺在床上,太阳穴突突的跳,小腹隐隐还有痛意,这痛楚因为安静而慢慢再放大。

她想睡觉,可是又睡不着。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了好几天了,她不知道何时变得这样依赖江年锦,他不再身边的时候她连觉都睡不好。

她爬到床尾去找到了自己的包,从包里掏出了一盒药丸,和着水吞下一颗。

睡意这才渐渐的上来了,她闭上眼睛,睡得很沉很沉。

江年锦一直被围在人堆里,May跟在他身边,喝的不亦乐乎,偶尔,还能替他挡下两杯酒。挡酒这种事,沈庭欢在他身边的时候都不敢做,她倒好,完全不管来人何种身份,想挡就挡了。也不知道是笨还是狠。

一色拨开了人群过来,悄悄的凑在他耳边说:“人给送回家里去休息了。你就放心应酬吧。”

他点了点下巴,正巧又有人递了酒杯过来,他还没看清楚来人就爽快地仰头喝下了。把苏听溪安顿好,他心里跟着舒坦了喝酒自然豪爽。

“江总,够大气。”

江年锦搁落了空杯子,才看清楚递酒过来的人是莫向远。

他礼尚往来的回递过去一杯,莫向远也毫不做作的喝下。

“莫总,看来已经痊愈了。”May巧笑倩倩,面对自己的老东家也丝毫不见尴尬。

“听溪照顾的好,自然恢复的快。”莫向远看着江年锦说。

江年锦冷笑了一下:“这一次听溪有难,多亏了莫总相救。她照顾你比起你给她的恩情不过九牛一毛。如果莫总不嫌弃的话,改日我与听溪重办婚礼时,一定要来捧场。”

莫向远不动声色的皱了一下眉头,他瞥了一眼May,道:“这段时间江总来来回回身边的美人都换了面貌,我还以为江太太这名头听溪是保不住了。如今听你这么说,我也不知道是该替她高兴还是替她惋惜。”

江年锦波澜不惊的眸子里起了一丝恼意:“莫总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想着江总若守不住美人,我愿意效劳。”莫向远的神色也认真起来。

江年锦耸肩:“那莫总恐怕要失望了。从来只有我想不想守,就没有我守不住这样的说法。”

“也许你什么都势在必得,可是苏听溪不是一般的女人,她若伤了心,可就不是你勾勾手指会回来的。”

江年锦嘴角起了讥诮:“莫总是在以身说法?”

“你…”

莫向远上前了一步,几乎伸手揪住了江年锦的领子,可是最后一刻他忍住了。

两个男人之间的气场明显的已经变了。从一开始暗潮汹涌到这会儿几乎迸出明火,May一字一句都听在耳里。她虽不乐意他们为苏听溪起冲突,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出口为江年锦说话。

“莫总,今年Modern的形势如此惨淡,您不先想想怎么守住江山,就已经想着怎么争取美人了,这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了?”

莫向远一下被击中了软肋,难堪的说不出话来。

其实今天来参加亮相仪式,他本身就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加安媒体在评价Modern的时候总喜欢把安培培带上。他们都说,安培培在的时候是Modern的巅峰时代,如今,Modern不过是

tang卸了翅膀的天鹅…

江年锦懒得与莫向远做口舌之争,他先转了身,身后的May娉娉婷婷的跟上来,把莫向远一人留在了原地。

“怎么说也曾经是你的老板,你这样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May看了一眼江年锦,毫不掩饰的说:“江总您不是开玩笑吧?这个圈子里有人情吗?”

“你想有就会有,你不想有,自然就没有。”

May笑了一下:“我不相信有,也不想有。”

自从踏进这个圈子之后,她就再没有想过这样奢侈的东西。

安培培和沈庭欢,哪一个曾经不是站在高位,只因为贪恋这所谓的人情落到这步田地?

还有苏听溪,曾经受过这么多的宠爱,可是这个男人此刻还不是站在她的身边。

人情?可没有利益来的重要。

江年锦带着满身酒气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半夜,管家不知道他要回来兀自锁了门,又惹来他一通火。最近他太容易发火,搞得身边的人都不太愿意靠近他。

也是,谁也不想战战兢兢的面对一颗定时炸弹。

他问:“苏小姐呢?”

管家指了指楼上,他急着上楼的时候管家又拉了他一把,问他:“江先生你喝醉了,我要不要给你煮碗醒酒汤?”

他挥手不愿承认:“谁说我醉了。”

管家没敢再坚持,看着他摇摇晃晃的上了楼。

江年锦其实真没醉,只是酒气重了些,头晕了些。他推房门的时候特意放缓了力道。床上的人儿陷在柔软的被褥里,几乎看不出有人躺着。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药盒,他看了一眼药名,打开盒子,那里面的药丸竟被扣掉了这么多。

苏听溪失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严重?

他往床沿上一坐,借着温和的灯光打量着苏听溪。好些天没有这样仔仔细细的看过她了,她脸上的血色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依旧显出病态的白。嘴唇,也是白的。

他抬手拂了一下她额上的发,也是汗涔涔的。

这女人连最该像女人的时候都不愿表现的柔弱一点。

她自己把自己当做金刚不坏之身了,身边的人才会疏忽。所以她助理宽慰他时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听溪姐没什么大碍,只是生理期”就把他给惹炸毛了。

什么叫只是生理期?他虽然没有痛过,但也看过因为生理期痛到晕厥的人。

是的。罗冉冉,就是罗冉冉。

没想到苏听溪连这生理期,都和罗冉冉一样的折腾人。

在他眼里,女孩子的生理期是属于私密的事情,他不愿意打听。可是今天白天在会场,看到莫向远那样熟稔的替苏听溪按摩虎口缓解她的疼痛,他才知道,原来比起莫向远,他对女人显得这么不上心。

莫向远,这个名字最近频繁跳进他的雷区…

睡梦中的苏听溪还拧着眉,想必那折磨她的疼痛还没有完全消失。他悄悄的掀开了被褥的一角,将手探进去,自被褥中摸到她的身子,她睡衣的衣摆很大,他轻轻一撩手就进去了。

他喝了酒,满身的血液都是火辣辣的,手掌更是烫的慑人,而苏听溪,躺在被褥里那么久,竟然连丝温暖都没有。

他定了定神,慢慢将自己火热的掌心,覆上了她冰冷的小腹…

苏听溪在睡梦里嘤咛一声,他扬了扬嘴角。

这是这么多天来,这样的距离已是他们最亲近的一次。

十里寒螀11

听溪一早醒来,小腹处的痛感已经完全消失了,除了有些腰酸背痛其他完全没有不适,睡了一夜感觉自己像是又活过来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