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仪轩立刻怪罪绮罗,口气不善:“是你说的?”

绮罗立刻摇了摇头。她从进来到现在,都没跟施大家说过几句话,更不知道什么图纸的事情。再说,若是赵仪轩把上次行宫拿走的图纸给施大家看,谎称是她自己画的,这种行为本身就很可耻。

“公主。”施品如严肃了脸色,“这件事是你做错了,怎么还反过去怪她?所有作品不论好坏,都是创作者的心血,你怎么能据为己有?”

赵仪轩扯着裙子上的带子,站起来不高兴道:“既然林勋不在,我走了。”

施品如轻叹口气,让身边的婢女过去把绮罗扶起来,吩咐道:“三天后的辰时再来吧。”说完便起身转到后园去了。

绮罗一边揉着膝盖一边走,婢女柔声问:“姑娘没事吧?”

“不要紧,只是太久没跪了,有些不适应。”绮罗笑了笑。

“我们家夫人的脾气的确有点古怪…”婢女小声道,“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绮罗觉得这个丫环好生莽撞,哪有在外人面前这么说自家主子的?她说道:“主子之间还不当众议论旁人是非,姐姐这话说得过了。”

婢女连忙惶恐地说:“奴婢知错了。”

到了门边,月三娘倚靠在竹子上等,看到绮罗过来,忙从婢女手里把她接过去:“乖乖,这么久,你是去受刑了?”

“没事,我们回去再说。”绮罗朝婢女点了下了头,扶着月三娘往门外走。

因为施品如不喜欢太多人,宁溪和暮雨,还有郭雅心派来的护院,都是在门外等着。绮罗上了马车,宁溪给她揉着膝盖问道:“小姐怎么弄成这样?拜师成功了吗?”

“也不知道算成功了没有,施大家让我三日后再来。”

月三娘喜道:“傻瓜,这就是要收你了呀!若是对你无意,直接打发你回家,不会让你再去了。”

绮罗觉得不太真实。这拜师也太容易了吧?只问了两个奇怪的问题,跪了一跪,就算拜到师父了?而且施大家分明什么都没有说。

一行人回到府中,绮罗刚下了马车,就看到阿香在门外焦急地徘徊。

“阿香,出了什么事?”绮罗问道。

阿香跑到绮罗面前,手足无措,都快哭了:“小姐,表公子,表公子他出事了!”

绮罗脑子“嗡”地一声,抓着她的肩膀着急地问道:“快说,发生了什么事?”

阿香只是猛摇头,绮罗索性放开她,也顾不上腿脚酸麻,往郭雅心的住处奔去。

朱明玉负着手,在屋中踱来踱去,郭雅心坐在一旁的榻上,也是心乱如麻,几次欲言又止。

绮罗奔进来,气喘吁吁地问道:“爹,表哥怎么了?”

“瞧你,怎么跑得满头大汗?”郭雅心把绮罗拉到身旁坐下,用手帕给她擦汗。

绮罗心急如焚:“娘,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郭雅心也不知道怎么开口,看向朱明玉:“官人,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这可是重罪,弄个不好,连前途都要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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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原委

绮罗着急,郭雅心就把大概的情形告诉了她。

原来刘英罪犯通敌卖国,皇上下旨抄他的家,并严审相关证人,要将刘英的同党一网打尽。这件事交给淮南的节度使办,一名官员在抄家的过程中发现了刘英三年前写给陆云昭的信。

那官员还来不及呈给上官就被杀了,信也不知所踪。

三年前西夏和本国的大战,死伤无数,还折了柱国公林阳,兹事体大。提点刑狱司的人便把陆云昭作为杀人和销毁证据的头号嫌疑人看押起来,但没有审出结果。如今皇上已经下令把陆云昭停职收监,并押回京,交由刑部审理。而刑部尚书已命刑部侍郎朱明玉回避此案。

绮罗听得浑身发冷,仿佛前世父亲出事时的感觉又出现了。

“爹,求你想办法救救表哥。”绮罗拉着朱明玉的手臂哀求道。朱明玉心中也着急,拍了拍绮罗的手背说:“我去曹府一趟。”

朱明玉匆匆赶到了曹府,轿子还没停稳就下去了。曹府下人似乎早知道他要来,已经站在门口迎他。等到了大堂,苏行知和朱明祁竟然都在。

曹博起身过来,揽着朱明玉的肩膀:“我就知道你要来。”

朱明玉与苏行知见礼,又叫了朱明祁一声”大哥”。朱明祁不动如山,只点了点头。朱明玉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云昭的事情怎么会连他们两位都惊动了?

苏行知穿的是眼下最时兴的文人装扮,高巾帽,精布交领襕衫,衣着很随意松垮。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道:“这件事十分棘手,我们不可轻举妄动。”

朱明祁说:“陆云昭的事应该是王赞做的手脚。兵部与枢府本就紧密相连,三年前萧迁所为有可能是王赞直接下的命令。他生怕自己受刘英牵连便先下手为强,企图通过陆云昭,把我们政事堂一并拖下水。”

曹博沉默不语,只不停地用杯盖划着茶叶沫。苏行知看向他,沉着声音说:“我知他是你的义子,但弃车保帅,你不可将自己的前程堵在他身上。”

朱明玉察觉到不对:“事情已经严重到了这般地步?”

“刘英的确给云昭写过信,而且那封信已经在皇上的手中了。”曹博闷闷地说。

朱明玉心里“咯噔”一声,知道此事无法善了了。

绮罗和郭雅心一起坐在屋内等消息,直到掌灯时分,玉簪和阿香把屋内的灯台都点亮了,朱明玉才满脸疲惫地回来。

“爹,曹伯伯怎么说?”绮罗几乎是跳起来的。朱明玉坐下来,不敢看女儿的眼睛,只简单地说:“事情很复杂,这回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朝堂上很多事不能随便说给家眷听,否则会招惹祸事。绮罗的心一下子如坠冰窟,只觉得六神无主。她虽然知道陆云昭今后会成为宰相,但眼前这个危机却像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一个不慎好似就会粉身碎骨,不知他要如何安然度过。

一家人简单地吃过晚饭,都没什么胃口,绮罗告辞回自己的住处。

下了一层秋雨,地上都是或深或浅的水摊。宁溪搀扶着绮罗说:“三娘走的时候交代奴婢,竹里馆那边小姐要是没有心思去的话,她会向施大家说明。”

绮罗点了点头,她现在的确心里乱糟糟的,可连爹跟曹伯伯都帮不了表哥,她一介女流,又能有什么法子?很自然地,她就想到了林勋。可前世林勋已经是枢密使,如今王赞的这个位置,手握权柄,也许能帮上忙。现在他只不过是枢密院区区的五品官,爹他们都没有办法,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更何况那个人,连前世父亲那样的交情都不救,更别提这世非亲非故的陆云昭了。

暮雨失魂落魄地跟在她们后面,没想到忽然之间,公子就出了这么大的变故。难道一切都跟那个公子救下来的姑娘有关?她得到玄隐的命令,不能把扬州城里发生的事告诉小姐,所以她只能自己憋着。

三日之后,施品如按时起身,正在竹园里头煮茶。早晨竹林间有雾,天边的云层将开未开,竹露滴清响。她看着坐在对面的人,没好气地说:“你从前三五年不来看我一次,现在隔三差五地往我这里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竹里馆藏了什么宝贝,能让勇冠侯这么上心。”

林勋这几日茶不思饭不想睡不香,觉得自己满脑子尽是龌蹉。怪那丫头实在太勾人,他只尝了两次,就有些欲罢不能,恨不得日日抱着看着。可于坤再三告诫他不能来硬的,所以他只能跑来看看,以慰相思之苦。

三年时间,曾看不到摸不着,只能随着纸页间描绘的那个人或悲或笑。等真正见到了,曾经心里压抑着的感情好像突然找到了倾泻口,一发不可收拾。终有那么一个人,他愿靠近,愿疼惜,愿与之并肩老。

施品如倒了杯茶推过去:“你今天恐怕白跑一趟了,月三娘托人来说,她家中有事,应该不会来。”

林勋应了声,端起墨绿的粗瓷茶杯,有竹叶的清香蔓延在嘴里。他端详着那茶杯,兀自说道:“这东西不像是姨母用的,不够精致。”

施品如淡笑道:“我自己烧的,精瓷太薄,容易烫手。这颜色跟我的竹里馆更配。”

林勋说:“姨母的手巧。”

“你用不着恭维我。”施品如看着林勋,语重心长地说,“你若真喜欢那位姑娘,便叫你母亲派人堂堂正正地去她府上提亲,你母亲没有不应的理。她前两日还跟我提起你的婚事,说就差把月宫的嫦娥给你请下来了。不过,那朱家五姑娘的样貌气质,与嫦娥也没什么两样了。”那日,她还故意叫婢女说自己的坏话,用来试探朱绮罗。婢女回来后禀报的话,让她对朱绮罗的好感又添了几分。虽是年纪小了些,好在沉稳懂事,未必担不起一个家。

“她已有婚约在身,现在还不是时候。”

施品如秀眉轻蹙:“有了婚约,你还敢觊觎人家?”她教授皇室的皇子公主礼仪,最是看重这些,当然不赞同林勋夺人-妻子的作法。林勋却不以为然:“她的那桩婚事成不了。与她有婚约的人如今惹上了刘英的案子。”他概括得很简单。

施品如虽然很少理那些个凡尘俗事,但也知道刘英的案子到底有多大。依照皇帝的性格,肯定是要彻查,绝不放过一个的。

婢女跑过来说:“夫人,朱家小姐来了。”

施品如有些意外,看到林勋动了动身子,淡淡地说:“请到明堂去吧。”

绮罗心中十分担忧陆云昭,但她什么都做不了,连他的面都见不到。愈是坐在家中,愈是会胡思乱想,倒不如来竹里馆静一静心。

施品如是真正的名家,教过皇子和公主,教过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弟子,而且她轻易不收徒。绮罗自问还没有真正拜到这个师父,至少得拿出当时刘备三顾茅庐的诚意来。

她坐在明堂里,看到丫环抱了一大堆的画轴过来,放在案上:“夫人要小姐先看看这些画,选出自己最喜欢的一幅。”

施品如一向不按常理出牌。绮罗点了点头,宁溪帮着她把几幅画打开来,挂在旁边的墙上。这几幅都是名家的作品,有山水,有花鸟,风格迥异。绮罗站在墙前面,托腮琢磨施品如的意思,选一幅喜欢的画,就只有这么简单?

“唉呀!”身后婢女轻呼了一声,原来是堆叠的画卷纷纷滚落到了地上。

宁溪和绮罗都帮忙去捡。

有一卷画滚得比较远,落到了门边。绮罗快步走过去,刚准备弯下腰,一只修长的手从门外伸进来,把画卷捡了起来。

“谢谢。”绮罗抬眼,看见白衣翩翩,俊朗出尘的苏从修,愣了一下,连忙低头。她不由得心虚,当日舞乐坊他们见过,不会被他认出来吧?

苏从修看见绮罗,也是惊为天人。他忽然想起结发的亡妻,初见时,罗衣新裁,敛尽春山羞不语。少年时代的炙热情怀,都伴随着她的一颦一笑。可惜成婚仅一年,她便撒手人寰。此后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绮罗盯着苏从修手里拿着的画,欲言又止。苏从修意识到自己失态,忙把画递过去:“抱歉。”

绮罗双手接过画,屈膝行了个礼,便退到一边。

“苏公子。”婢女连忙走过来,两颊飞着红晕。

苏从修温和地问道:“师父在吗?”

“在竹园里头,奴婢这就引您去。”婢女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苏从修便跟着婢女走了。

宁溪走过来说:“没想到苏公子竟也是施大家的弟子?他可是公认的当世唯一能跟表公子媲美的大才子,科举的状元郎呢!”

绮罗只默默地把画展开来看,宁溪暗自懊恼,怎么无端地又提起表公子来了?

绮罗好似没有在意宁溪说了什么,挑来选去,最后选了一张落款为清莲居士的芙蓉图。清莲居士是享誉四海的名士,博学多才,亦善谋略,号为文坛的泰山北斗。其中尤以画为精绝。这幅芙蓉图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迹,但应该是他很早期的作品,有些瑕疵,但色彩冶丽,布局饱满,功底不俗。

“就这幅吧。”绮罗转身对婢女说。

施品如刚好走进来,看到绮罗挑的画,不以为然:“那么多好画,为何偏偏挑了这幅?”

第48章 师兄

绮罗向施品如行了个礼,落落大方地说:“我明白画画与书法一样,讲究传承。夫人要我在这些画里头选出自己喜欢的,应该是让我今后勤加摹仿,再在此基础上发展自己的风格。这位清莲居士是当世难以企及的高人,若是他后来的写意山水之类的大作,我是万万不敢选的。但这幅画是他早期的作品,没有那么磅礴大气,反而透着一股…清丽写趣的风格。”她不好意思明说,这幅芙蓉图,从画风到用色,都极像是女子的手笔。

施品如忍不住抬袖掩嘴笑,她本来人淡如菊,这一笑却似桃李芳菲:“世人便是把她捧得太高了,后来画的那些…也不过是故作高深罢了。你既然知道了我的用意,我便给你多找些她早期的画作,你拿去临摹吧。”

“是。”绮罗应道。她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如此不把清莲居士放在眼里的,那可是高山仰止的名士啊。哪怕是施大家…这么说也有些不妥吧?而且,施大家居然有很多清莲居士的画作,还可以随便丢给她临摹,她没有听错吧?

“来办正事吧。”施品如端坐下来,命婢女把茶端给绮罗。

绮罗不明就里,婢女低声提醒:“小姐,这是拜师茶呀。”绮罗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跪在地上,把茶高举过头顶,奉给施品如:“师父请喝茶!”

施品如接过茶喝了一口,淡淡道:“既然入我门中,就有些规矩要守。我请了你师兄过来,与你说一说。月堂,你出来。”

苏从修从门后走出来,先是向施品如行礼,然后笑道:“小师妹有礼了。”

“师兄。”绮罗诚惶诚恐,忽然之间就跟苏从修成了同门!月三娘这是给她找了多大的一棵树靠着。

苏从修开始说规矩,那些刻板的条规从他嘴里说出来,就跟吟诵风月一般优雅。绮罗用心地听着,恨不得拿纸笔全都记下来,生怕错漏了一条。她现在还觉得恍惚,施大家收个弟子那么难,这么轻易就收了她?

等苏从修说完了,施品如睨着他,口气不善:“往后既是同门,你也要帮着指点她。虽说是个女孩儿,也别太宽厚了。你那个师弟,从小便是被你宠得没了样子。”

苏从修无奈笑道:“分明是师父最宠他…弟子谨遵师命。”

施品如扶着丫环起来:“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乏了。你们都先回去。”她估算着时间,一会儿那难缠的人又该来了。

苏从修倾身欲扶绮罗,门外传来婢女的声音:“夫人,您不能进去。”

“你不是说夫人不在吗?我进去看一眼就走。”这人说着便闯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情景,蓦地愣住。

几个婢女进来跪在地上:“夫人恕罪,奴婢们拦不住。”

施品如挥了挥手,要她们退下去,不悦地问道:“朱夫人这是何意?你当这竹里馆是何处,任由你来去的?”

赵阮穿着紫地鸾鹃穿花缂丝的背子,八幅霜色纱裙,缓缓走到堂中,气势很足:“施夫人,我敬你的为人,才托皇后娘娘出面,要你保媒,可没想到你竟出尔反尔。我当苏公子为何一直不同意娶我家阿碧,原来是心里早就有了别人。”

绮罗知道她误会了,扶着宁溪站起来,解释道:“大伯母,不是你想的那样。”

赵阮冷笑:“我可不敢当这一声大伯母。你明知道苏家大公子是什么身份,居然还跟他纠缠?怎么,陆云昭那头刚出事,你与他的亲事就不作数,急急地寻找下家了?”

苏从修上前道:“与贵府的婚事不成,是我无意娶亲,与旁人无关。我和朱小姐也不是夫人想的那种关系。”

“既然不是,方才苏公子为何要扶她?苏公子可别被她这张脸给骗了,她与陆云昭之间早就有首尾。两个人自小亲密,恐怕好得连清白都没了!”赵阮想着阿碧的婚事反正不成了,绝不能让朱绮罗白捡了个便宜,有多少脏水都往她身上泼。

绮罗听不下去,就算她跟苏从修没什么,也不能让赵阮这样随意毁掉自己的清白。她上前按住赵阮的手臂,低声道:“大伯母,请适可而止。”哪知赵阮在气头上,听也不听,竟用力地甩开她。她没防备,摔倒在地,头恰好撞到了旁边的几案,发出“砰”地一声。

“小姐!”宁溪惊叫着扑过去,把绮罗扶起来。绮罗眼冒金星,下意识地伸手按了下刺痛的额头,指尖竟然染了血。

施品如和苏从修皆是一惊,连忙走过去查看。这时,一个人从门后疾走出来,先一步把绮罗抱了起来。

赵阮还在愣神,没想到林勋也在此处,当即往后退了一步。林勋眼神冷冷地掠过她的脸,仿佛刀子一般,吓得赵阮后背阵阵发凉。这人如今是勇冠侯,当年连萧迁都敢斩,没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只是他跟朱绮罗,又是怎么回事?

林勋对婢女说:“去找药箱。”然后就把绮罗抱到后面去了。

绮罗的头晕乎乎的,只觉得被人放坐在石凳上。她抬头,看到林勋俯下身子,沉着脸看她的额头,脸色很不好看。他离得很近,气息都喷在她的额头上。她下意识地要躲开,林勋却说:“若不想我当众亲你,就别动。”

绮罗知道他做得出来,行宫和舞乐坊那两次都是问也不问就亲上来了。她吓得不敢动了。

婢女跪在旁边,把药箱打开,低头不敢看。林勋伸手说:“药酒和棉花。”婢女恭敬地递过去,宁溪在旁边看着干着急,生怕勇冠侯是个养尊处优,根本不会弄这些,把小姐给弄疼了,要过去帮忙,都被林勋的眼神逼退了。

林勋把药酒倒在棉花上,刚碰到绮罗的头,绮罗就抓着他的手腕喊道:“疼!”

林勋说:“疼也得忍着,还是你想破相。”说是这样说,他却觉得被她握住的手腕处很烫,力道便轻了一些,还轻轻地吹着伤口。这药酒的药性十分强烈,绮罗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但为了不破相,还是咬牙忍着。

等上好药,林勋又熟练地包扎了伤口,对宁溪叮嘱道:“回去再找个大夫来看看,仔细别碰水。”

“是。奴婢知道了。”宁溪应道。她没想到,这个勇冠侯武将出身,心却挺细的。而且他刚刚给小姐上药的样子,好温柔。与平日的样子大相径庭。

林勋在旁边坐下来,婢女连忙端了铜盆来给他洗手。绮罗看着他清冷的身影和额上的汗水,低低地说了声:“谢谢。”

林勋擦了手,不置可否。这小白狼总算是养熟了些。

于坤匆匆忙忙跑过来,看到绮罗一惊,给她行礼:“小姐的头是怎么了…?”

“…不小心撞了一下。”

“可仔细些,千万别留下疤。”于坤道,不然这么美的脸,就可惜了。

林勋不悦地轻咳了一声,于坤这才想起正事,连忙走到他身边,耳语了一番,绮罗只隐约听到了几个字眼。林勋听完之后站起来,从绮罗面前经过,看样子是要走了。绮罗知道见他一次不容易,错过这次,下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便大着胆子道:“侯爷!我,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

林勋停住脚步,回过头去。

“我们去那边说。”绮罗指了指旁边。

林勋走在前面,绮罗跟在他后面,头还是有些昏沉沉的。竹林里的竹子都很高,竹叶是新长出来的,那嫩绿仿佛能掐出水来。绮罗知道开口求他很不妥,但心中仍是存了点希冀:“我表哥的事情,侯爷已经知道了吧?”

林勋“嗯”了一声。看样子,找他是关于陆云昭的事。她唤他侯爷,十分疏离的称呼。他很不喜欢。

“不知道你有没有办法,能让我们见上一面?我只要确认他平安就好。”绮罗仔细斟酌着字句。她刚才听到于坤说起陆云昭和大牢,推断林勋应该知道陆云昭会被关在哪里。爹要回避这个案子,肯定不能插手。只是现在陆云昭的罪名还没有坐实,亲人总是可以探视的吧?她其实很不喜欢大牢,那会让她想起很多前世灰暗的记忆。但从小到大,陆云昭对她那么好,她做不到袖手旁观。

林勋没有说话,嘴角微凝着,表情冷毅。绮罗知道这个要求强人所难,她没有资格要他帮忙,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刚才只是鬼使神差地叫住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确定什么。按照他的性子,没有转身就走,已经很给她面子了吧?

“是我唐突了。”绮罗行了个礼,要离开。林勋伸出手拉住她的手臂。她开口了,哪怕有些麻烦,他也不忍拒绝。何况探视陆云昭,可以让她知道真相。有些事,早晚要面对。

绮罗迷茫地看着他。

“我帮你。”林勋看着绮罗水雾一样的眼睛,低头在她的唇上迅速地碰了一下,又退开,“这是报酬。”

绮罗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负手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米娜中秋快乐,笔芯(今天刚学的新词,我又百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