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抬头,看见妇人装扮的林瑾站在门口,手扶着门框,双腿几乎下意识地一软。

“你…竟然是你…你没有死…”

绮罗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继续低头吃东西。宁溪见她无动于衷,便也只是继续往她饭碗里头添菜。

“你不是都跟人私奔了吗?你为何还要回来?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你不会想把跟别人的孩子硬塞给王爷吧?”林瑾跑到绮罗身边,连珠串似地发问。绮罗“啪”地一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抬头看她:“你有资格问这些么?请问你是谁?”

“我…”林瑾咬牙。

这个时候,霍然匆匆跑进来,去拉林瑾:“你跟我回去,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

林瑾一把甩开霍然的手,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只盯着绮罗。

绮罗看了宁溪一眼,宁溪会意,对霍然笑着说:“霍侍卫,您先跟奴婢出去吧。小姐有些话想单独跟尊夫人说。”

霍然知道宁溪和透墨的关系,不敢不听。但他也知道林瑾的脾气,不放心地叮嘱道:“小瑾,你不要太过分了!”然后就跟着宁溪出去了。

待宁溪关上门,绮罗才缓缓地说:“你一定很意外我没死。当年出事那晚,在侯府中,是你打昏了施夫人,让她没办法及时来救我。我说的没错吧?”

作者有话要说:霦,逼n ,玉的光彩。

这文在收尾了,所以很卡很卡异常卡,每条线都有理一理,所以写得不是很顺。

外加我要翻到前面去看看人物,顺便修修文,恩所以,多包涵哈,尽量写快一点。

第133章 请君入瓮(下)

林瑾往后倒退一步,还强装镇定:“我没有!”

绮罗起身站起来,缓缓走向林瑾,林瑾步步后退。绮罗笑着说:“当时施夫人住在内院,府里的暗卫虽然防着外人,却不会防自己人。且你住的地方离施夫人住的地方最近。”

林瑾指着她:“你没有证据,你不要血口喷人!”

“怎么,你是想让我禀告了王爷,把郡主还有大嫂二嫂她们全都召集起来,再叫上各自的丫环与你对峙么?”

林瑾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身体不可遏制地发抖。她做的时候已经很小心,根本没有人会看见。可是如果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对峙,很快就会露出马脚…

“我自问嫁入侯府并没有对不起你,但你想我死。你看到柴房的火烧起来的瞬间,心里一定很得意。但那又如何呢?纵然我不在了,你还是要嫁给霍然,他是你的兄长,根本不可能与你在一起。”绮罗蹲在林瑾的身边,执着她的手腕,“林瑾,我真的觉得你很可怜,一辈子都在追逐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事到如今,你我之间,真是无话可说了!”说完,狠狠地将她的手一甩,起身再不看她。

门外,宁溪和霍然站在廊下,霍然时不时地回头看那紧闭的门,脸上满是担忧之色。宁溪笑道:“放心吧,小姐不会把瑾姑娘怎么样的。只是同她说一说话。”

“她们…从前认识?”这几天霍然一直有这个疑问。看叶季辰和透墨的态度,明明与绮罗像是旧识。

宁溪的目光看着远方:“算是吧。”

霍然见宁溪不欲多说,便道:“我倒不是担心夫人,我是担心小瑾不知轻重,冲撞了夫人…”

宁溪听了一笑:“霍侍卫,有些话,不知道奴婢当说不当说。”

霍然连连摆手:“宁溪姐姐,你可千万别自称奴婢,折煞我了。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我看瑾姑娘的样子,似乎对你们的婚事并不满意?难道你们成亲三年,还没有圆房?”宁溪也只是猜测,看林瑾的样子是根本没把霍然放在眼里,当成丈夫的。大凡二人之间有了夫妻之实,她顾忌到自己的将来,也不敢如此放肆。

霍然脸一红,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宁溪说:“夫妻之间,既然已经成亲了,就应该有夫妻的样子。难道你打算就这样过一辈子了?”

“她怎么说也是勇冠侯府出来的小姐,嫁给我这样一个粗人到底是委屈了。我不想强迫她,所以想尽量顺着她的意思。”

霍然是这般想法,倒显得他粗中有细,胸怀坦荡了。

宁溪的声音不由得更轻柔了一些:“不管她是什么出身,既然侯爷已经做主将她许给你,你就是她的丈夫。她应该敬你爱你,而不是脑子里还有别的想法。你若如此这般放任,她必然不会死心,而王爷也会因此难做的。”

霍然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应道:“谢谢姐姐点拨,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个时候门打开,林瑾失魂落魄地走出来,霍然过去搀扶他。她想甩开,但是霍然这次没有放手,而是半搂着她,强行把她带走了。霍然是习武之人,身强力壮,林瑾的力气根本不敌他。只要他有心,林瑾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宁溪走回屋内,对绮罗说:“小姐为什么不把所有的事情直接告诉王爷?”

“就算没有她,那晚要置我于死地之人还是会放火。我应该庆幸师父被她打昏在房门口,否则师父若赶到了现场,我不敢想象会是什么后果,歹人会对付师父也说不定。这件事便过去吧,只要她认清事实,好好跟着霍然,以后别再生什么邪念。”

宁溪点头道:“我想瑾姑娘以后不会再来打扰小姐了。”

绮罗不解地望向她,她在绮罗的耳边说了一阵,绮罗笑叹道:“你啊!未出阁的大姑娘,知道的比谁都多。”

“小姐!”宁溪难为情地叫了声。

“好了,好了,我这里不用你,你去找透墨吧。你记得跟他说,早点把婚事办了啊。”绮罗推她出门。

那边霍然将林瑾带回家,自己转身去了家门口的酒坊喝酒,喝到晚上便有些醉醺醺的。林瑾没有给霍然留饭,自己早早地用了饭,便上床休息了。黑暗中,她感觉到有一具滚烫的身体覆上来。她要叫,却被对方捂住了嘴巴。

霍然的眼睛很亮,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这三年他们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霍然从不勉强,夜里都是睡塌。

“我给了你三年时间,你放下也好,放不下也罢,以后都得认清事实,好好地跟着我过日子。”霍然说完,挥手扯下了床帐。

孟亦欢回来几天都见不到林勋的面。她从前住在太后宫里的时候,因为公主喜欢林勋,所以不敢争。后来林勋被证实是皇上的儿子,赵仪轩彻底死了心,还被宫里人笑话喜欢自己的兄长。

孟亦欢也不知道自己走了什么运,竟然被皇上指婚给林勋,虽然只是个侧妃,但她也很满足了。总归她是太后娘家人,不管以后立谁为正妃,都不敢欺负到她头上来。那些通房妾室,她就更没放在眼里了。

哪知道入了王府时日许久,林勋碰都不碰她,见面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不过好在燕王府里面就五个住处,林勋的住处,还有东西南北各院,她住了一个,剩下的就全空着了。

这次绮罗来,一下就住到了西院,她万分警觉。不过听婢女说,林勋这几日连看都没看那个女人一眼,心里又觉得舒坦了不少。到底那女人跟她的待遇也没什么区别了。

这天孟亦欢照常起床,洗漱梳妆之后,觉得无所事事,就摆弄起自己的首饰嫁妆来。

婢女小跑进来说:“娘娘可知这几天谁经常出入西院?”

孟亦欢想,横竖林勋不过当那女人是个弃妇了,只不过因为怀孕,被施舍了一个住处,掀不起多大的浪花,也没太把她放眼里,便随口问道:“谁啊?”

“叶长史啊。三天两头就跑去嘘寒问暖的,两个人好像很熟稔的样子,总觉得那狐媚子见魅惑王爷不成,又打叶长史的主意了。其实娘娘不觉得奇怪吗?明明是王爷在扬州城里偶然认识的女人,可为什么叶长史和透墨总管都对她很恭敬?”

这婢女是跟着孟亦欢从宫里陪嫁出来的,很是有几分头脑,孟亦欢不禁点了点头:“是啊,我也奇怪。”

婢女就在孟亦欢的耳朵旁边低语了几句,孟亦欢惊道:“你说是王爷以前的旧识?还有可能是在军中做那种皮肉生意的?”

“奴婢猜想八成如此。”

孟亦欢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不是那种女人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讨得林勋的欢心,一回头又勾搭上了别的男人,这手段可不是一般地高明,好人家的女孩子是绝对不会如此的。她最是看不惯这样出身不洁的女子,肚子里怀的还不知道是谁的野种,当下更生了几分厌恶:“这种女人放在府里不是毁了王爷的名声吗?林瑾也是个没用的,我还以为她能把这女人赶走呢。”

“要赶走她也不是没有办法。”那婢女狡黠地说。

是夜,绮罗躺在床上睡不着,枕着手臂看窗外的漫天星子,就像是谁随手撒的一片宝石,闪闪发亮。今夜宁溪不在,别的丫环婆子也不敢来打扰她,这整个西院就显得更空旷安静了。

门外忽然有动静。是他又来了?

绮罗连忙披衣下床,手里拿着蜡烛,走到门边仔细听了听,然后伸手打开门。

夜色茫茫,廊下的灯笼发出微末的光亮。叶季辰坐在门边,不省人事。

“舅舅?”绮罗连忙蹲下来,摇了摇叶季辰,见他没有动,以为他受伤了。她刚想叫人帮忙,又担心身边的人里有谁的眼线,徒添麻烦,便吃力地把叶季辰拖进屋子里,关好门。

“舅舅,你醒醒!”绮罗倒了一杯水,蹲在叶季辰的面前,凑到他嘴边喂给他喝。叶季辰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看到绮罗仿佛吓了一跳:“我怎么会在这里?”

“刚刚不是你敲的门吗?”绮罗愣住。

叶季辰摇头,还没有说话,院子里突然传来很多人的脚步声,还有隐约的人声。火把和灯笼聚起来的光亮透过窗纸,直接照在了屋子里的地面上。

绮罗和叶季辰对看一眼,心道不好,只听外面霍然的声音:“刚刚那黑影好像到这里来了,大家仔细搜搜看,务必确保王府中的安全。”

立刻有人到绮罗屋外敲门。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根本就说不清楚。加上这屋里陈设简单,根本就没有藏身之处,如果藏在床上或者屏风后面,被找出来更是说不清了。

绮罗心里明白,有人要设局诬陷她跟叶季辰,可目的是什么呢?林勋明明已经很讨厌她了。难道是要把她赶出府去,才肯罢休?

她认命地过去开门,王府里的侍卫一下子涌进来,看到正站起来的叶季辰,皆是一愣,然后有人跑出去禀报给霍然。霍然快步走进屋子里来,视线与叶季辰相对,不禁皱眉:“叶兄,你今夜不当值,不回家中,半夜在夫人房里做什么?”

“我…被人敲晕了,醒来就在这里了。”叶季辰如实说道。他脑袋到此刻还是嗡嗡的,也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霍然看了看绮罗,又看了看叶季辰,叹道:“此事我做不了主,还是交给王爷定夺吧。”

王府的大堂上,叶季辰和绮罗跪着,林勋走进来,坐在上首的位置。他披着玄色绣球的鹤氅,手里转着两颗玉球,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眉梢眼角俱是嘲弄。

“先是陆云昭,然后是叶季辰,朱绮罗,你到底还有多少花样?”他冷冷道,“你是不是要把所有在你身边的男人都招为裙下之臣,好显示你的魅力?”

绮罗不怒反笑,看着地面没说话。倒是叶季辰争辩道:“王爷,您明知道夫人不是这样的人!小的,小的更不会…”

“从前她就格外关注叶家,格外关注你,几次三番要我相助。我只当是你们脾气相近,格外投缘一些,没想到竟还有这样一层关系。看来,若我继续把她留在王府,只怕不知明日会在她房中看到谁了。”

他这么一说,旁边的霍然浑身一凛,噤若寒蝉。

绮罗缓缓抬头迎上林勋的目光:“若你非要用这么不堪的词语来污蔑我,那我认了。我不过是个被你抛弃的女人,可舅舅你认识多少年了?你这样污蔑他,有没有想过其他跟着你的人也会寒心的?就算你我之间已是山穷水尽,难道连你跟你的兄弟之间,也没有信任可言?”

林勋“啪”的一声,将手中玉球按在小几上,大声道:“不用你在这挑拨离间!本王知道该怎么做。”他想了想,吩咐道,“来人啊,把这女人送到城外的庄子里去,等生下孩子后,抱来滴血认清。”他说完,绮罗已经气得浑身发抖,再也不想多说一个字。这男人简直不可理喻!

立刻有婆子进来,把绮罗拉出去。叶季辰张了张嘴,林勋指着他说:“我劝你,最好不要说话。”

叶季辰垂下头,只双手在袖中紧紧握住。

绮罗被押上马车,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本就是半夜,外面又冷又黑,看着她的两个婆子膀大腰圆,大概因为被人从睡梦中喊起来,心中十分不快,面色沉戾。

不知道颠簸了多久,马车才停下。绮罗还没缓过劲来,就被婆子拉下车,推进了一座院子里。这真的是户农家,两三间茅草房,院子里还盖有鸡舍和猪圈,一股难闻的味道扑鼻而来。

“赵婶子!”一个婆子喊了声,主屋的灯亮起来,一个粗布麻衣的农妇披着棉衣,打着哈欠出来:“怎么了,这深更半夜的。”

“这女人在王府里头犯了事,王爷命押到此处,交予你好好看管。”

那农妇仔细打量了眼绮罗:“哟,这身上穿的料子,可不是普通货色。犯了什么事啊?”

“别问这么多,她怀有身孕,你好好看着就是了。”婆子将绮罗往前一推,懒得多说,便坐上马车回去了。

农妇提着灯笼,围着绮罗转了两圈,慢悠悠地说:“跟我来吧。”

农家睡得都是炕,炕上放着粗布缝制的被子和填满糟糠的枕头。农妇靠在门边,看绮罗的脸色,懒洋洋地说:“有个热坑头睡就不错了,别挑三拣四的。你这孩子,多半是跟王府里哪个小厮私通才有的的吧?从前也有几个丫头做出这种龌龊事,被罚到我这里来。后来王爷心肠好,多半将她们关一阵子,等生下孩子就放了。”

“那些孩子呢?”绮罗问道。

“她们愿意带走就带走,不愿意带走,就在附近村子里找一些农家收养。不然都是来路不明的野种,谁愿意养?”

绮罗下意识地看着自己的肚子,她的孩子,可不是野种。这里环境太差,她不能久呆,对孩子和自己都不好。万一有个什么事,恐怕连照应的大夫都没有。她要离开这里,好好地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养大。这么想着,她心里又升起了无限凄凉。原来在他心里,她不过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周旋在不同的男人之间,不配得到他的一点点眷顾和信任。

但愿叶季辰没事。

农妇看绮罗的脸色,也不多说,转身回房自去睡了。

折腾了这么久,绮罗躺在坚硬的炕上,鼻子尖充斥着奇奇怪怪的味道,根本无法入睡。她从怀里摸出巴掌大的烟筒,这是用来联络她在京城附近的眼线的。她虽然把影卫全都交给了林勋,但到底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人生本有太多猝不及防,倒不是当时她不相信林勋,而是纵然是林勋,也有无法照顾她的时候。现在果然是派上用场了。她爬起来,打开窗子,正准备放烟筒的时候,主屋那边忽然传来杯盘落地的声音。

然后房门“砰”地一声,被人踢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很肥咯。

第134章 破局

绮罗皱了皱眉,把窗户放下来,转过身去。

两个仆从装扮的男人走进来,看上去身手矫健,其中一个手里还端着药碗。

绮罗稳定了心神问道:“你们把赵婶如何了?”

男人不回答她,缓缓地靠近过来。绮罗往后挪了挪,身子靠在窗上:“你们是宫里出来的吧?是谁指使你们的?”她从被送到庄子到现在,只不过几个时辰,这个人如此迫不及待地要她的命?或许不是要她的命,是要她腹中孩子的性命。都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些人真是无孔不入。

眼看一个男人伸手抓住她的肩膀,就要灌药,身后的窗子动了下,被绮罗反手按住。她挣开男人的手,大声朝门外道:“我知道你也来了,不如现身吧。反正我境遇已经如此,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你回答我几个问题,让我当个明白鬼,痛痛快快去死,如何?”

男人见绮罗镇定自若的模样,手中一顿,也下意识地看向门外,等着那人的命令。

绮罗道:“一会儿天快亮了,可就不好下手了。我不介意拼个鱼死网破,你既然知道我在此,必定也明白我的身份吧?我叶婉可不是任人宰割之流。”

她话声刚落,一个人影缓缓出现在门外。那人将头上的风帽摘下之后,赫然是皇后身边的女官春华。

春华抬手,那两个男人便退到一旁:“你想知道什么?”

“如果我没记错,姑姑是皇后身边的人吧。”绮罗笑了一声,“想不到我小小一个民女,既然劳皇后娘娘记挂,还让姑姑亲自动手来杀我。”

“你的确是微不足道,可你肚子里的孩子却是燕王血脉。”春华淡淡地说,“皇后娘娘早知道你当年诈死,逃过一劫,你诡计多端,因此要我亲自出手办妥此事。”

绮罗低头看着肚子,自嘲道:“这血脉连他的亲爹都不承认,皇后娘娘又何必非要赶尽杀绝?难道琉璃也是娘娘刻意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燕王厌弃我。”

“没错,琉璃的确是娘娘安排的。你性狡诈,只有你身边之人,才不会让你起疑。你还记得公主身边的女官夏迎春么?她因为算计你,所以被打入冷宫,不久后就不堪其辱,上吊自尽了。琉璃就是夏迎春的妹妹。我们找到她,告诉她夏迎春是因为你跟燕王而死,她自然帮我们做事了。”

绮罗恍然大悟:“我一直想不通琉璃为什么会被人收买,何时被人收买,原来如此。那当年的女道士,也是皇后娘娘故意安排的吧?我猜想,那在宫外卖药的老宫女本来就是皇后身边的人,皇后那里有一种禁药,能让服药之人乱了情志。老宫女拿到药方后,偷偷配置了卖给一些深宅中的妇人。国公府的林姨娘被那老宫女威胁,怕买药的事情败露,就让侯府的丫环偷偷把药放入我的屋子里。她本就出身勇冠侯府,收买几个府里的丫环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春华勾了勾嘴角:“你既然已经知道得如此清楚,还需问我什么?”

“我们要你亲口承认而已。”门外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春华惊得转过身去,看到透墨凛然地站在那儿,身后是密密麻麻的侍卫,整个庄子都已经被包围了!

他身边还跟着一位开封府的官员,正在手上的册子上“刷刷”地写着什么。

这个时候,霍然从绮罗身后的窗子爬进来,头上都是汗水。他刚才想要进来,却被绮罗按住窗。他在外面不好使力,差点急得破窗而入。正常人遇到这样的情况,早就吓疯了,夫人竟如此淡定。

更加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绮罗刚刚说的女道士那些情节,好像是当年勇冠侯府里发生的事,再联系不久之前王爷对她说的话,他已经猜到了几分。

“你…你们…”春华踉跄两步,“我进来的时候,明明检查过…”

“你检查过周围,没发现有异,以为王爷彻底上当了?”透墨走进来,拔出腰上的剑,指着春华,“王爷最擅长伏兵之策,我们早就埋伏在附近的山头,只等你们出现!”

春华摇头,惊叫道:“不可能的,整个计划堪称完美,他怎么可能知道!”

透墨勾了勾嘴角:“王爷在扬州的时候就觉察到琉璃有问题,果不其然,她私自放飞鸽子传信,后来又趁乱把马车驾离。如果夫人跟陆大人真的有什么,隐在扬州的这三年,有的是机会跟他远走高飞,何必等到王爷来了扬州,再刻意安排这场私奔?你们也太低估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了!哦,顺便说一声,你们安排在孟侧妃身边的那个婢女,早就被王爷收买了。”

春华颓然跪在地上,知道大势已去。是她们太过自信,认为林勋一定会上当,却没想到这个网是她们结的,最后却把自己罗织了进去。她想要咬舌,透墨上前掐住她的下巴:“姑姑可想好了,刚才开封府的主簿大人已经将所听到的全部记了下来,你此刻畏罪自杀,只怕皇后娘娘身上又得多添一条心狠手辣的罪名。”

春华惨然地笑了笑,任凭透墨把她押出去了。

绮罗没有说话,从她刚才与窗下的霍然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就已经明白了林勋这几日不过是在演一出“请君入瓮”的大戏。皇后一心以为自己算无遗策,没想到林勋不过是将计就计。可知道真相之后,她心中非但没有如大石落地一般的释然,反而是一种出离地愤怒。

霍然看了看绮罗,恭敬道:“夫人受委屈了,小的这就护送您回府。”

“我不回去。他以为我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绮罗挣扎着从炕上起来,却不知道是不是动了胎气,肚子忽然一抽,她低头捂住。

“夫人!”霍然要上前,却感觉到肩膀被人按住,然后一个人影越过他上前,俯身将绮罗抱了起来。

透墨愣住,他奉命跟来的时候,王爷在府中旧伤复发,肩膀疼得几乎抬不起来,现在竟还有力气抱得动人?

“王爷…”他不由得叫了一声,林勋却看了他一眼,不让他说。

绮罗抬头看到林勋冷峻如削的脸,更加用力地挣扎:“你放开我!”

林勋知道她受了莫大的委屈,虽然是权宜之计,但她并不知情,身心都受着煎熬,但他又何尝不是?他就知道她肯定不会听霍然的话,乖乖回去,所以还是匆匆地赶来。他深呼吸了口气,只觉得肩膀上的骨头要裂了一般,仍是稳稳地抱着她:“乖乖的别动,太医在马车上等着了,仔细伤到我们的孩子。”

“你不是还要把这孩子抱去滴血认亲?你可知道你说这些话有多伤人!”绮罗咬牙气道。

林勋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若不这么说,怎么叫他们相信我是真的厌弃了你,把你一个人抛在这庄子里?那琉璃你视之如妹,我就算告诉你她有问题,你还是会心软放了她。放过了她,皇后又如何放心下一步计划?难道要永远让她藏在背后,暗箭伤你?”

绮罗语塞。林勋的确足够了解她,她若早知道琉璃会如此做,一定会让林勋放了她。

这世上最难预测的便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