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因着戏园子那破事儿他就已经被梁铎骂了。难道眼下这种事情他还不应该避嫌?

“还想当我爷爷吗?!”戚缭缭连抽了这厮七八鞭,停手直身,寒脸睥睨:“说!人在哪里?!”

多亏眼下仲春时节,梁溧身上衣衫还不算太薄,这七八鞭除去露肉的地方皮开肉绽,身上倒还好。

他恨恨爬起来,睚眦欲裂瞪着戚缭缭,猛地一拳也要冲她捅过去!

但他的手哪里够护卫们的手快?

才伸手,又已被人摁到地下了。

赵胤看到这里,凝目上前。

“押他去祝家!”戚缭缭收鞭转身,就要上马。

“姑娘且慢!”

刚要行动,人群外突然就有声音传来。

戚缭缭扭头,赵胤恰恰就到了跟前,拱手问:“敢问戚姑娘,溧儿可是哪里得罪了姑娘?”

这虽是戚缭缭第一次与赵胤面对面的打交道,但这个人她却不可能不认识。

她回身笑道:“大人来的正好,梁公子强抢民女,刚才还想一拳捅死我。”

“我是个女流之辈,且还有重疾在身,他这一拳可算是想置我于死地了!大人贤名在外,想来回头定然能给我做个人证。”

赵胤看了眼梁溧,说道:“姑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溧儿虽然是浑了些,却还不至于如此无法无天。”

戚缭缭冷笑:“那大人可就太不了解令侄了,你做过的无法无天的事情多着呢,要不我给你数数?”

赵胤略凝神,转而又跟戚缭缭拱手:“得饶人处且饶人,溧哥儿行事是有些失分寸,但姑娘这动辙就打人……”

“要不这事就看赵某人薄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何?”

戚缭缭正色:“我打梁溧理由有三,一,他欺负我们几个捧着的角儿,打伤祝金生,且还强抢祝小莲至今不肯放人。”

“二,他身为梁少卿的公子,当朝的恩科进士,天子门生,却做出诱逼我侯府小姐前来这等风月之地的无耻之举。”

“三,她侮辱我戚家祖先,让我这热血之躯换来后世平安的戚家后人跪地磕头。”

“大人您说,这当中哪件事我可以‘化了’?您要是嫌我打的不对,那咱们公堂见!”

赵胤除去是苏沛英的上司之外,还曾是他同年会试里排名靠前的进士。

梁铎致仕之后,赵胤轮资排辈掌了户部侍郎的职,没几年之后又入了阁,由此看来不说别的,只说应酬交际方面,此人也定然是有两把刷子的,所以她压根没有什么心情跟他绕弯子。

说完她又寒脸看向梁溧:“都说梁公子文章也不错,但我戚缭缭想找个擅写状子的人出来也不会很难!”

“梁公子不交人,那我们就直接去大理寺也成!”

“告我?”梁溧闻言冷声道:“你当我怕你告!一年前邢烁他们在北城营对朝廷命官做过什么,要不要我再提醒提醒你!”

第297章 你奉陪吗?

萧珩刚刚驾马到达海子河,就收到侍卫耳闻来的消息。

等到了烟柳巷,便见人群里戚缭缭正跟个锦衣少年对恃,而旁边站着的翰林院学士赵胤双眉紧蹙,交握双手显得一筹莫展。

戚缭缭听完梁溧所述,脸色便阴了下来。

原先她只当这姓梁的是个混球,没成想他竟还把史信这茬儿都给查了出来。

也就难怪他敢明目张胆地扣押祝小莲了。他这是有恃无恐,吃准了他们不能去公堂反告他。

而他又并不曾真拿祝小莲做什么报复,让她抓住更多把柄,只拿她要挟他们磕头赔罪,这便是把矛头直接指向他们来了!

她和邢烁他几个谁家祖上不是浴血奋战出来的功勋?若是跟他个禽兽低头那岂非成了狗熊!

她倒提着马鞭,勾唇道:“北城营那桩是么?不提我倒忘了,我们手里也有个苦主要寻那人,抵一抵打人的罪恐怕还绰绰有余。”

“不知道你敢奉陪吗?”

萧珩刚盯着这样的戚缭缭看了会儿,就被人群里的赵胤给认了出来:“殿下?”

戚缭缭闻声回头,看到多日不见的他此刻正高倨马上看过来,也禁不住皱了眉头。

萧珩略想,也就下了马,执着把扇子迤逦行来。

“你们这闹得动静挺大的,出什么事了?”他面朝着赵胤,目光却一直望着戚缭缭。

赵胤一听这话,只得把事情经过大略的说了出来。

萧珩扫了眼梁溧。

梁溧默声不语。

他没跟萧珩打过交道,却不可能不认识他。不过却也并不曾很惧他,一个闲王而已,连皇帝都敬着他们老梁家三分,他萧珩又能把他怎么样?

他无职无权,将来想在燕京城里呆得安稳,少不得还得跟他们这些权臣打好关系。

只是人家毕竟是皇子,他也就行了个礼,回道:“回王爷的话,戚缭缭粗莽无状,张扬跋扈,简直有失侯府小姐的身份!”

戚缭缭一点都不想跟他废话,扬起鞭子就要甩他。

赵胤这时倒强硬起来,痛斥梁溧道:“当着殿下的面你还不老实,自己不成器,还要连累家里不成?!还不把祝姑娘下落说出来!”

梁溧忿恨地瞪着他。

他再斥道:“听见没有!”

梁溧怨恨地瞪向戚缭缭:“想要拿回人去,要么你给我跪下!要么把邢烁燕湳程敏之他们几个喊过来给我跪下!否则什么都免谈!”

戚缭缭冷笑:“你这么喜欢让人跪,是有多想要万人之上那个位子?”

赵胤倏地变色:“戚姑娘这话不可乱说!”

“是我乱说么?”戚缭缭寒脸,“赵大人也是有意思!”

“特特地跑过来和稀泥,却既不把两边家长叫来,明知道孰是孰非,又偏生不吭一声,只任凭梁溧跟我胡搅蛮缠与我扯皮。”

“你莫不是看准我戚缭缭身矮体弱,故意在此拖延好让梁溧打我报仇吧?!”

赵胤愕然。“姑娘这话可就重了,赵某可犯不着行这等阴司之事!”

“既然姑娘与梁溧都嫌赵某多事,那赵某便先且告辞,你二人自行处置便是!”

说完拱拱手,抬脚便要走了。

萧珩扇子击击手心,说道:“戚姑娘不过是被家里人娇宠惯了,眼里揉不进沙子。赵大人雅量,何必跟个小姑娘置气?”

赵胤停住沉气,回头要说什么,萧珩却已经扭头,望着梁溧:“原来是梁少卿家的公子。”

梁溧听得他言语之间偏帮戚缭缭,少不得浮出些凛色,只颌了颌首,算是应过。

萧珩扇子一抬压在他肩膀上:“梁公子好大的气性。你便是瞧不起我这闲王,跟个姑娘家当街动怒也不嫌丢脸?”

那扇子看着轻飘飘,但下意识想要挺身回话的梁溧却是无论如何也直不起腰来了!

萧珩垂眼睥睨,眼看着他身姿晃动,眼看着他额头冒汗,手下扇子却丝毫未有动挪。

“王爷……”赵胤也看出来萧珩表面的和气之下掩藏的寒意了。

戚缭缭袖手旁观。

她对于萧珩会伸手相帮并不觉稀奇,毕竟他是要利用她针对燕棠的。

且文武官之争影响朝局,梁溧对勋贵如此心忿难平,他身为宗室,可不是半点干系都没有。

不然的话前世里他对战后文官倾轧武将的朝局就不会那么关注了,甚至于孙彭之死背后牵涉的利益层面都是他分析给她的呢。

静谧的人群里终于传来扑通一声,梁溧没忍住,跪到了地上。

他抬头怒瞪戚缭缭:“我凭什么照办?”

“就凭我有办法让你这辈子都入朝当不了官。”萧珩抬扇敲敲他头顶,“你这种人,真是人人得而诛之。”

“就算之前在戏园子里的事情可以既往不咎,可你觉得大殷朝廷还能容许一个不把正经差事当回事,且还反过来扣押民女要挟及羞辱勋贵子弟的人为官吗?”

梁溧在五军都督府的差事梁铎已经给他辞了。但他终归是进士出身,日后仍然有的是起复的资格和机会。

听到这里他咬牙,直往戚缭缭瞪去:“那他们殴打命官的事呢!”

“拿出证据来,本王照样也帮你声讨。”萧珩悠然道。

都一年前的事情了,哪里还能找得到什么证据?有也不过是捕风捉影罢了!梁溧喉头腥甜,长久地瞪起戚缭缭来。

戚缭缭皮笑肉不笑,冷眼望着长空。

……

相国寺里,燕棠带着经卷回到禅院,露台上已经很热闹了。

除了本就在的叶太妃与长公主,又还有两位贵眷以及几位年轻小姐。仔细认了认,竟然是安平侯夫人、长平郡主以及叶三小姐和安平侯府的四小姐。

长平郡主笑道:“这里多是长辈了,随云也坐下吧。”

这是皇帝的堂姐,跟叶太妃她们这些算是同个圈子里的。

燕棠不拘泥,坐下来。

他这里自带肃穆气息,气氛又变得略清冷起来。

对面坐着的几位小姐,除叶小姐之外的两位,都不自觉地看向燕棠,如此一来,座中便又越发拘束安静。

第298章 很般配吧?

气氛有点诡异。

燕棠虽然对女人们这一套不熟,但有赖于多年的应敌经验,此刻也有所察觉。

如果他没记错,安平侯府有位小姐早先是曾经被叶太妃属意过的。

而他又约摸记得何家只有四个女儿,那么这个四小姐搞不好就是何家那位正待说亲的幺女……

想到这里他抬眼看向对面,只见坐在安平侯夫人左首的那位果然浑身不自在,眼睛虽看着桌面,但两颊却红得跟他第一次牵过戚缭缭的手一样。

想想这前后事,他那本来就肃穆的神色就愈发显得清冷了,目光也直楞楞地朝叶太妃看过去。

叶太妃余光瞥见,却未理会。只与贵眷们说着家常。

燕棠就想起身。被眼尖的长公主看见了,笑说道:“咱们别光说话冷落了随云,看他都坐不住了。”

安平侯夫人笑道:“早知道王爷在,我便该让犬子也过来坐坐。他们都在屯营里,才有话可聊。”

“那也不见得。”长平郡主说道,“要说都在屯营里才有话可聊,你们家素姐儿不也是个武艺顶呱呱的么。我记得去年校场上她还赢了程家的四小子。”

说到这里,安平侯夫人就笑微微地看了眼何素清,又看向长桌对面的燕棠。

燕棠侧身望着那树花。

听到这里他没有什么不清楚的了,今儿这一出纵然不是叶太妃早就安排好的,眼下安平侯府的人坐在这里,至少也有那么点心照不宣的意思了。

这是指望着他或许有可能撇开缭缭看中这何家姑娘?

也太小看他了!

长公主看出他有些不爽,就与叶太妃说道:“不如让他们年轻人去走走吧,眼下春光正好,他们怕是坐不住。”

又道:“随云带个路吧,你表妹刚才还说好久没到寺里来了呢。”

叶太妃看向燕棠,没有说话。

燕棠绷着脸坐了半晌,忽而把身子转回来,目光在长公主与长平郡主之间往来看了两回。

接而他将茶也放回桌上,和声和气地说道:“我是个成年男子,与姑娘们同行多有不便。”

“赏景我就不奉陪了,姑娘们若是不识路,我便让魏真去唤个小沙弥来引着。”

长公主笑道:“你哪里来那么多规矩?我们大殷又不兴这么拘束。”

燕棠就微颌首,说道:“殿下有所不知,随云心里有了心仪之人,正打算等她及笄之后就安排人提亲。”

“我既是心里有了人,又怎好再与别的闺阁女眷同行?因此定要避嫌的。若有得罪之处,还请长辈们及姑娘们见谅。”

他这话出来,长公主及安平侯夫人等人便尽皆愕然了!

叶太妃也没料到他猛地来了这么个大招,一口气提在心上,一味盯着他看起来。

“有这回事?我们怎么没有听说?”长平郡主先笑着打破这片寂静,并看了眼叶太妃。

燕棠见这模样,便知叶太妃还未曾将他这事吐露,便道:“此事连我母亲我也未曾提及,殿下不知情有可原。”

长公主闻言点头:“原来如此。”

叶太妃望见心安理得的燕棠,只觉忒地刺眼。

她本也没有非得摁着他娶谁不可,不过是先前叶淑仪与何家姑娘同过来见礼,她听说安平侯夫人也在,便就顺道把人请了过来。

恰巧安平侯夫人方才又委婉地重提起这桩婚事,她也不便生硬推拒,便想着让他们俩见见面也好。

哪知道她们这才刚刚有点苗头,他就迫不及待地表明了态度,这是有多想把她后路给封死!

“不知是哪家姑娘?”

大伙正不知该怎么把这出戏圆回去,这时候何素清却语惊四座,张嘴问了出来。

一桌人又讷然看向她。

何素清只是好奇,燕棠这样端正不苟言笑,他居然会先心仪于别的女子,又或者说他这样的人也会有个心心念念挂着的人,连逢场作戏圆圆场面都不肯,这太让人感到不可思议了。

方才他侧身对着这边,春风将花瓣吹落在他头顶身后的样子,竟美得令她觉得不可方物,因此就问了这么一句。

燕棠没有答言。

长平郡主见状,笑着圆场:“是啊,我们也很好奇,能让我们随云心仪的姑娘,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

叶太妃扶额:“还是吃茶吧。茶凉了。”

燕棠无视他母亲的意图,只神色端凝地望着公主与郡主:“说到这件事,我也很头疼。”

“我虽然心仪这位姑娘,但是在追求她的路上却遇到些困难,二位姨姨既然问起,足见是很关心随云的终生大事了。”

“那我说给你们听了,还请姨姨们回头能帮帮我。”

他这声“姨姨”叫出口,长公主与长平郡主就笑了:“这嘴甜的,你先说说看?”

叶太妃凝视着茶杯里他的倒影,眼刀第无数次射过去。

安平侯夫人也被勾起了好奇心:“还有让王爷求而不得的人?”

燕棠索性谦逊地冲她倾身:“夫人抬举了。随云也不过是个世俗男子,在婚姻上并不见得手到擒来。”

“不敢瞒夫人说,这位姑娘姨姨们和夫人也很熟,她就是靖宁侯的妹妹,戚缭缭。”

长公主她们仨儿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新闻……

戚缭缭她们当然认识!泰康一煞啊!名扬四方的名人啊!

“这……”

这就让她们不知道怎么表态了。

她们不说燕棠就自己说。

他气定神闲道:“随云与缭缭青梅竹马,十分投契。”

“姨姨们与戚家三位嫂嫂还有戚大姐都很熟,想必对缭缭也很了解,一定也深深知道她是位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所以你们一定也觉得我跟她非常般配吧?”

叶太妃后槽牙略略有些发痒。

靖宁侯戚北溟三兄弟跟燕奕宁是打小玩到大的发小,戚如烟跟她也是一碰头就唠儿女家常的交好。

眼下到他这里居然就成了“戚家三位嫂嫂”和“戚大姐”?!

为了能达成目的,这都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睁眼说瞎话了?!

好。好得很。

叶淑仪听完他这番话,也觉得后脖子上全是鸡皮疙瘩。

第299章 这鸳鸯谱

安平侯夫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公主郡主纷纷咳嗽。

这戏她们都不太好接。燕棠这明摆着没怀什么好意啊!

先抛开戚缭缭是不是“不可多得”的好姑娘这点不说,只说她那横扫千军所向披蘼的恶罗刹气势干劲,跟端正高洁说一不二的燕棠哪里般配了?

这鸳鸯谱就是再乱怎么点都点不到他们俩头上啊!

但他亲口承认的还能有错?

看看叶太妃那神情,再想想先前她的埋怨,长公主什么都明白了。

她似笑非笑看向燕棠:“你小子很可以。”居然三言两语把作为他母亲帮手的她们都给算计过来了。

燕棠垂首称着“不敢”。

安平侯夫人看了眼叶太妃脸色,也看出来这是他们母子俩斗法呢。

叶太妃不满意戚缭缭,兴许觉得何素清比戚缭缭更合适,所以方才才跟她们心照不宣地让燕棠与何素清见个面。

可虽说她属意燕棠当女婿,强扭的瓜却不甜。

燕棠人精似的,这才露了个苗头他就把叶太妃后路堵死了,她就是仗着长辈身份直接与叶太妃把这亲事议了,也只会激起燕棠更多反抗。

何况他们家与戚家也很熟,这要是闹出误会来,大家脸上可都不好看。

再者,叶太妃虽是燕棠的母亲,但他袭爵多年,是个极有主见的人了,看叶太妃这神色,也是并不想跟儿子撕破脸。

便也乐得送个人情给燕棠了:“那王爷方才说的难处又是什么?”

燕棠不说话,就幽幽地望着叶太妃。

叶太妃被盯着心里起了毛火:“看什么看?还不出去!”

燕棠深施礼起身,转而又冲长公主与长平郡主作了深揖:“姨姨们方才答应过随云的,随云的终生大事,就全仗着姨姨们和何夫人帮忙成全了。”

“来日事成,随云定当登门重谢。”

叶太妃寒着脸瞪他。

长公主等人望着他们母子,皆噗哧笑起来。

“知道了。”长平郡主笑道,“你赶紧地走吧。”

……燕棠出了寺门,总算卸下颗石头。

事急从权,虽说长公主她们知道了,戚子煜他们早晚也会知道,但已经管不了那么多。

断了叶太妃后路的办法只能是当众表态,而表了态少不得又会让叶太妃生气,他只能一鼓作气策反长公主她们为帮手,先拿下叶太妃这一城再说了。

长公主和长平郡主都是与叶太妃有着几十年交情的,若是不关心他,便也不会被拉着过来唱这出戏,这局他有了把握。

轻松之余就想起戚缭缭来,刚准备让侍卫们牵马来准备回府,贾课却三步并两冲上石阶:“王爷!出事儿了!姑娘在海子河跟太仆寺少卿梁永琛的儿子梁溧杠上,然后让楚王正好碰上去帮忙了!”

燕棠倏地抬头,看起他来。

……

护卫们回到府里,碰巧戚子煜在府。

听他们急急忙忙把话说完,戚子煜二话不说,提起他的青虹宝剑,便驾马赶到海子河畔。

万香楼前因为萧珩的加入更显人山人海,就连邻近商铺楼上的年轻姑娘们也都遥遥地看起来。

萧珩不怒不躁,连重话都没说到两句,只是稳如泰山跟赵胤从旁闲聊而已,但这侍卫团团围住的架势,却让人连一点轻视也不敢有了。

到了这会儿,梁溧哪里还有什么底气死扛?

两刻钟后家丁便带着个瘦弱苍白的少女到来。

这真不愧是邢烁口中豆芽菜似的女孩儿,看到他们,她整个人都在抖瑟。

但是意外的居然长得很好看,小鼻子小嘴唇儿,配上一双充满惊恐的大眼睛,即便是那么瘦,五官也看起来十分舒服,并不曾让人觉得猥琐。

戚缭缭实在是怕吓坏她,也没跟她多说什么,先雇了辆车让她上去呆着。

然后再回到人群里,碰巧戚子煜就带人赶到了。

戚缭缭自己带来的人加上萧珩的侍卫已经了不得,再加上戚家带来的人,整条烟柳巷今儿便已只剩下看热闹的份了。

戚子煜扶剑立在梁溧等一干子弟跟前,眼望着他们脑后的桃花树说道:“听说有人故意诱逼我小姑姑到这风月之地,还想要我小姑姑跪下叫爷爷?”

“这么说来他就是想当我戚子煜的祖宗喽?只不过我祖宗已经风光大葬多年,想当我祖宗,那他无论如何就先得死一死了!”

“来人啊!把梁公子和身边这几位都带上,我们往梁家认祖宗去!”

护卫们拎着人便上了马,而后率先驶向了梁家。

戚子煜招呼戚缭缭同去,戚缭缭因要先送祝小莲回去,也就不跟他们同路了。

……

梁溧那杂碎总算还没有蠢到无可救药,祝小莲只是被他扣押起来作为要挟,并没有被欺辱,就连衣裳头发都没有怎么乱。

她话不多,问什么答什么,唯独只问起邢烁。

戚缭缭没说实话,只说他有事耽搁,不能出门。

戚缭缭送了她到家,祝家这边大夫也去过了,祝金生躺在床上,他媳妇儿正在擦眼熬药。

见到祝小莲回来,她快步迎上来,又是一泡眼泪流出来。

戚缭缭任她们说了回话,又问过祝金生情形,得知伤了肋骨,便掏了五十两银票出来给他们:“好好养伤。梁家那边不会再敢来了。”

“今儿是邢五爷托我来的,你们拿着这钱先度日吧。他如今行动不便,回头等有空了,他再来看你们。”

祝娘子跪地千恩万谢。

祝小莲眼巴巴地望着她,跟着她出门到了院子里,又在迎春花藤下扯了扯她袖子,然后跪下来咚咚磕了好几个头。

“戚姑娘,是女菩萨。”她含着眼泪说。

戚缭缭笑了,弯腰拉起她:“我不是菩萨,我打起坏人来可凶了。”

祝小莲欲言又止,又深施了个礼才起身。

戚缭缭猜想她想打听邢烁,本也想跟她透露几句什么,但想想又还是打住了。

邢烁还是有分寸的。本来这就是不会有结果的事情,她煞有介事一说,可能反倒像那么回事儿了。

第300章 去逛窑子?

戚子煜带着人到达梁家,梁永琛还在外头跟同僚吃茶享乐。

梁夫人听说戚家来人还皱了眉头,不明白下人何以如此大惊失色,等到了门外一看险些没晕过去!

门外一色的高头大马精壮男儿,看不清人数少说也有二三十个,当先悍马上雄踞着靖宁侯世子戚子煜。

其次是护卫们手上人手拎着的梁溧以及素日与梁溧常混在一起的别家公子哥儿!

关键是梁溧身上还落着好几道血痕!

“快!去请老爷回府!”

梁夫人缓过劲来,赶紧道。

梁永琛得讯后怒气上头,心道正想着戚家欺人太甚,上次的事情还憋着口气,他们倒是又寻上门来了!半路听得家丁把来龙去脉一说,便也立刻急得满头是汗了!赶紧地让人去请都察院的人来!

梁溧扣押祝小莲什么的倒还好办,那祝小莲本就是个贱籍,又非良民,富家子民囚着贱籍女子玩个一两日并不算什么,也没有人真会追究什么后果。

更何况梁溧还是有分寸的,不过是关起来而已,又未对她做过什么。戚家就是想作文章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可他居然诱逼戚缭缭去往青楼,还口出狂言让她跪下叫他爷爷,这就荒唐了!

戚缭缭再怎么恶名在外,也改不了她出身高贵的事实,她是娇贵的勋贵世家大小姐这没人会否认!

梁溧诱逼她去青楼,这便是要公然毁她名节了,别说戚家不会放过,就是随便一个有身份的人家都不会答应!

再者戚家是什么人家?他再不屑他们人品,那他们也是皇帝御封的靖宁侯!

人家功勋摆在那里,他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居然让人家跪着叫爷爷?!

他是不知道如今的靖宁侯是她亲哥么?他让她叫爷爷,可不就是等于指着靖宁侯的鼻子在骂人?

回家这一路梁永琛已不知淌了几身冷汗,到了家门口一看这抄家也似的阵势,那汗又流得更猛了!

先不说什么了,先对着护卫拎住的梁溧一阵猛削,将他打了下地,然后当着戚家人的面便准备家法伺候。又和颜悦色地请戚子煜他们屋里坐。

戚子煜笑道:“梁大人客气。坐就不必了,令郎先前逼着我小姑娘唤他爷爷,吓得我赶紧跑过来认祖宗。”

“这里还有挺多人,梁大人就请看看这个祖宗我该怎么个认法,给个章程出来,我认了也就好去别家。”

梁永琛硬着头皮道:“世子说笑了,您是梁家座上宾,犬子口无遮拦,此事是他不对,梁某回头定会有个交代给戚姑娘与世子。”

“这门外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日光也晒,倒不如进屋来,有话好说。”

“这话还真不那么好说。”戚子煜笑道:“我祖宗早就已经入土为安了,梁公子想当我祖宗,梁大人您就看着办吧。”

……

戚缭缭出来祝家,萧珩在马下吃烤串。

烤肉摊子就在他前方两丈处,油烟不时地往这边飘过来,他也不在乎。

“去梁家还是回坊?”看到她后他把手里还拿着的几根串顺手递给她。

戚缭缭没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过来,但她也不想打听。他身边的秦止岸和彭胤都很得用,给他神出鬼没提供了不少方便。

“我自己烤的。尝尝?”他把手伸了伸。

戚缭缭望着那焦黄郁香的几串,唤了翠翘让护卫牵马过来:“算了,我怕你毒死我。”

萧珩笑起来,把手也收回去:“不要算了。”顺手给了翠翘。

翠翘愣愣地,却不敢不接。

等护卫来的当口戚缭缭望着他:“王爷怎么会在烟柳胡同?你也是去逛窑子的?”

萧珩一口肉停在嘴里,看了她半晌,无语道:“什么逛窑子,我约了人的。”

戚缭缭不置可否。

他又道:“你就不好奇我约了谁?”

“不好奇。”她掸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说道,“反正王爷英雄救美,祝姑娘会记得您的恩情的。”

萧珩半笑着把最后的肉啃了,悠然道:“那个祝姑娘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冲着她才出手的。”

说完他又把脸转过来,皱着眉头看她:“你怎么老喜欢影射我是个特别朝三暮四的人?难道我在你眼里人品就这么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