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怎么好意思呀!”陈留郡君捂着脸还在演。

“不行了,”七姑娘给她恶心的不轻,虚弱地扶着锦绣的肩膀艰难地说道,“你先陪着,我与伯娘处缓缓啊。”

“这个时候,姑娘要走?”锦绣反手握住了七姑娘的手,温声笑道,“一会儿,咱们一同往太太处请安。”说完了,便状似不经意地说道,“过几日,我再回趟家瞧瞧我家里人。”

陈留郡君捂着脸不动了,一双耳朵扑棱扑棱地抖着,很认真地在听。

“郡君?”

“呃……”陈留郡君还是觉得装羞涩是个困难活儿,便实在忍不住了,出声问道,“绣儿啊,你不介意,多个人跟你回家吧?”说完,就用期盼的目光看着锦绣,一边露出了可怜的表情说道,“你二哥读书读的狠了,我心疼的不行,想着与你一起回去,或许能叫他心里松快些?”见锦绣看着自己,她便咳了一声目光飘忽地说道,“我这人,很会开解人的。”若是苏志不出门,她就砍晕了他扛出门,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能拦着郡君往哪儿走呢?”锦绣觉得自家二哥只怕逃不出这位郡君的魔爪了,便低低地一叹。

“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妹妹。”见锦绣并未对自己百般阻挠,陈留郡君便眉开眼笑,此时便有心情对着那左看看右看看的小肥仔说道,“看什么?这是咱们大人的事儿,你一个小娃娃懂什么呢?”

“也请郡君记得,郡君与我答应过什么。”锦绣便摇头说道。

若是苏志并不能接受她,她便不再纠缠,陈留郡君自然还记得,不过想到苏志对自己不同的模样,她便得意地摊开了修长的手,在锦绣的面前用力一握,在后者半边脸颊都在抽搐之中炫耀地说道,“这你放心,你二哥,是我的了!”不过什么时候是她的,还是个未知数来着。

“凭郡君吧。”锦绣觉得很累,便木然地说道。

说起来,苏志竟然会对这样的女孩儿有几分真切的好感,就叫锦绣觉得,这哥哥也很强大了。

“我瞧着今儿你们倒闲着,怎么不陪着国公夫人了?”锦绣与七姑娘对大太太多为依恋,与她二人走得近的陈留郡君自然是知道的,如今见两个女孩儿都安分地坐着,不往大太太处走,便好奇地问道,“方才我来,也听说夫人事忙,并未拜见,莫非真有什么难题?”说完,便想再次友情提供一下自己的女兵。

“三奶奶有孕了,”锦绣想到前日三奶奶陡然晕倒后满室的惊慌,还有些心有余悸,然而想到太医来后,竟说的是三奶奶有了身孕,不由喜上眉梢地说道,“因今儿岳西侯夫人来探望奶奶,我与姑娘不好大咧咧地跟着去,这才空闲了下来。”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陈留郡君抚掌笑道,“算起来,这是你们府里的长孙了?”

“确实如此。”想到大太太日后,就要有个白胖白胖的小娃娃在身边,锦绣便忍不住笑道,“所以如今,咱们也都欢喜,只盼着三奶奶这一胎稳当些,不敢在此时与三奶奶置气。”

“这才是应该的。”七姑娘也觉得锦绣的话说得对。

两个女孩儿说的高兴,却不知世子的院子里,大太太与世子脸上的笑容都十分僵硬地看着面前一个面容有些柔弱的中年贵妇,就听她局促地一笑道,“这孩子有了身孕,不能侍候女婿,要不,女婿你,再收个通房?”

第168章

大太太看着眼前露出了有些羞涩笑容的岳西侯夫人,心里就觉得有些复杂。

当初给儿子挑媳妇的时候,她是无一不精心,生怕哪里有个错处。虽然那时与岳西侯夫人不熟,几次下来不过是点头之交,然而听到其他贵妇谈论时,这位也是个宽和的贤良人,性情又文雅,便叫大太太一直觉得这丈母娘大概不会给自己儿子以后找什么麻烦。

儿媳妇爽利,亲家省事儿,这不是很好么?

况岳西侯一直很受重用,三奶奶的亲弟也很出息,大太太本以为圆满的不行,却冷不丁见着从前会面时总是在一旁微微笑着的亲家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来,就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天知道,她吃过婆婆的苦,如今又怎会在儿媳妇的心里捅刀子?她从没想过以后会叫世子纳妾的好吧?

“这个……”大太太犹豫了片刻,虽然觉得当面拒绝有点儿叫岳西侯夫人下不来台,却还是不能应承,便想要开口。

“亲家母这是允了?”没想到岳西侯夫人竟是在大太太想要出声时,露出了惊容,火急火燎地打断了她的话,接着便向着身侧一个低着头并未说话的女孩儿招手道,“还不过来见过你主子?”

世子看着岳西侯这番动作,微微皱眉,看都不看那越众而出,正怯怯地露出了一张姣美容貌的女孩儿,只把眼睛向着里屋看去,面上露出了几分不虞来。

“夫人这是在做什么?”见世子一心想着里头的儿媳妇,大太太这才心情稍缓,然而见那女孩儿一身的珠翠,简直不知狐媚到了什么份儿上,顿时就觉得憋得慌,也懒得再讲什么亲家母的话了,只对着世子温声道,“别叫你媳妇伤神。”又对着身边丫头一个眼神,令她们抓着岳西侯夫人后头的丫头们都出去,这才露出了冷淡的表情问道,“夫人这是,想要给我们府里做回主?”

见那丫头还定定地站着,一点都没想过自己不那么受欢迎,还一副翘首以盼地拿目光追着世子往里屋,大太太便脸上一冷,呵斥道,“出去!”

“您这是什么意思?”岳西侯见大太太竟露出了怒容,便有些胆怯。她从前并未经历过这些,在府里姬妾们也大多畏惧岳西侯而不敢找事儿,此时心腹不在,便没了主意。

“多谢夫人为我家操心,只是我家却并不缺一个丫头。”这还是做娘的?若是换上了大太太,自己的女儿有孕,别说给女婿找小妾,就是女婿想要收个小妾,自己也得叫世子兄弟们一起打上门,好好儿地和女婿“谈谈”。

“这么说,亲家母是一定要自己做主了?”岳西侯夫人脸色一变,也有些忍不住了。

“我做什么主了?”觉得岳西侯夫人这话说的有些古怪,大太太便有些莫名其妙。

只从三奶奶嫁进府里,她还从未插手世子之事,然而见岳西侯夫人一脸忌惮的表情,她便觉得这其中莫非还有隐情?便皱眉道,“还望夫人说清楚些。”

“难道亲家母,不是想要给女婿收个二房?”岳西侯说到此处,眼眶就红了,抹着眼泪说到,“我家闺女眼下这么辛苦,你们家却拿刀子来剜她的心,这是什么意思?!还有半点儿情分没有?”一边絮絮叨叨,她便一边抱怨道,“从前我想着把我闺女嫁进来,就是瞧着亲家母规矩和善,谁承想如今竟有这样的事儿,当初贵府的言谈还在眼前,这就是要反悔的意思么?”

想到从前被赶到庄子上的心腹好容易给自己透过来的话,她便呜呜地捂着眼说道,“还串通了一气来骗我,如不是老天保佑叫我知道了实情,你们一家子连着咱们家竟一直骗我,可见天网恢恢了!”据那被自己夫君儿子给扣在庄子上的心腹说,自己闺女在这国公府里被拿捏的不轻,还要跟大太太身边得宠的丫头低头,叫声妹妹,更有那些丫头一个个儿的穿金戴银,整日家在世子的面前晃,就是为了勾搭世子。

可是哪怕是这样,她闺女都不敢说一个字,还要笑容满面地装作不在意。

大太太本不是个能言善辩的,此时竟被岳西侯夫人一连串儿的话给气的浑身哆嗦,此时觉得身上突突直跳,闭着眼睛缓了会子,这才抬头冷冷地说道,“若是夫人非要这样颠倒黑白,我竟不知怎样辩驳了。只是,”她突然扬声道,“从前与夫人说的话,我从未忘记,这孩子是我的儿媳妇,难道我还会苛责她?!什么二房,”她冷笑道,“我们家没有这规矩!至于这丫头,还请夫人领回去,免得在这府里吃委屈!”若她真是个心狠的,这丫头死在府里也未尝可知。

岳西侯夫人这一出,实在有些打脸。

怎么着,女婿好色到丈母娘都知道,都担心自己女儿,想要送个得力的来固宠?

她儿子的名声还要不要?!

若大太太不是和善人,从此以后与三奶奶生出嫌隙来也不是不可能。

忍着满心的愤怒,大太太也知道此事与三奶奶无关,不愿迁怒自己的儿媳妇,只对着扶着桌子起身,正用一种惊讶目光看着自己的岳西侯夫人说道,“这两个孩子之间没有半分不好,我不知夫人是从哪里听着的传言,只是作为母亲,是不是也要顾忌孩子的心情?”就算是给丫头,可是婆婆给与亲娘给,那心情能一样?

“今儿我什么也不自在,不能留亲家母了。”大太太只端茶送客,便眉眼冷淡地说道,“丫头,我家不会收的,夫人不必再为这个与我歪缠。至于是谁与夫人说了心怀叵测的话,夫人回去,也请自己思量些吧。”

“你们这是不认?”岳西侯夫人愈发觉得这里头有鬼,正要吵闹,却见里屋,三奶奶正在丫头搀扶中慢慢地走出来,一旁的世子虚扶着她,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你怎么不好好儿呆着。”大太太见三奶奶过来给自己请安,忙扶住了她,低声埋怨道,“这外头有我呢,哪里能叫你吃委屈呢?且宽心就是。”

“虽是母亲疼我,然而我母亲无状,请您别计较。”三奶奶的脸上露出了苦笑。

她这个母亲向来耳根子软,如今能这样上门,回头还不定父亲要不快到什么份儿上,此时便低声与大太太说道,“这里头,是我斩草未除根,想着那人好歹服侍了我母亲一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往庄子上去也就完了,没想到竟叫她闹出了这样的风浪来。”她听着这意思,就知道只怕岳西侯夫人这样的表现,是当初她遣回娘家,叫自家的兄弟牢牢看管的那婆子闹出来的事儿,此时深深地呼吸了一下,便转身走到了目中殷切的岳西侯夫人的面前,低声道,“母亲,你回去吧,至于这丫头,”见这丫头看着端方俊秀的世子一脸的痴迷,便敛目说道,“带回去吧。”

“什么?”岳西侯夫人没想到亲闺女拆自己的台,就有些手足无措。

“女儿从未想过,叫夫君纳妾。”三奶奶冷淡地说道,“我知道母亲听了小人的谗言,心疼我方才如此,可是我只能与母亲说,”她轻声道,“想要与我分丈夫的,都是贱人!别怨我心狠手辣,送她上路!”她说完了这个,脸上便有些抑郁,回身与大太太福了福,低声道,“母亲容禀,媳妇就是这么一个妒妇!若是母亲烦了我,便逐我出家,我也没有半分怨言。只是,”她的目光落在含笑看来的世子的眼上,与他目光交汇,“只要我还是府里的媳妇,我的夫君,便不能有别人。”

这一辈子,她不愿悲悲戚戚地过日子,能与世子白首不相离是好,可若是不行,她宁愿离开,也不想看着自己喜欢的男人拥着另一个女子伤心。

“胡说什么!”岳西侯夫人没有想到闺女竟发此狂言,自己就惊骇的不行,只急忙与不说话的大太太哀求道,“这孩子有孕在身,脑子不明白了,亲家母别与她小孩子家家的计较。”她今儿来,也是为了心爱的女儿别受委屈,却不想将闺女逼到如今这个地步的,竟是自己。

“夫人知道担心这孩子,便再也别再有这样的事儿出来了。”大太太见三奶奶还是有些虚弱,便叫世子过来,看着小夫妻一同进了屋里,便恳切地说道,“这话,我从前便宽过那孩子的心,如今也与夫人说一遍,”她轻叹道,“小两口过日子,哪有别人插手的道理?便是我,也不会叫我那孽障纳妾,伤儿媳妇的心,还请夫人与我有同样的心情,别叫孩子们日子过得不快活。”

“你们太太,真是个不错的人。”缩在墙角的偷听三人组,此时脸上便都露出了笑容。

“我大伯娘最是个宽和人了,还用你说么?”七姑娘便翻着白眼,一边狠狠地揪着身边一盆花草,一边羡慕地说道。

为什么,她是这府里的姑娘,不是儿媳妇呢?

“我们走吧。”锦绣实在不知道偷听这个有什么意思,况且三个女孩儿蹲守之处,其实更靠近里屋些,比起外屋大太太与岳西侯夫人的恳切之语,其实她们听得更清楚的,是此时世子与三奶奶之间的甜言蜜语吧?

想不到那样稳重的世子说起情话来竟然这样的叫人心里感动,本不想来,却被七姑娘与陈留郡君拖了过来的锦绣就觉得,真是大开眼界。

不过大开眼界的后果,不是会被世子给杀人灭口吧?

心里觉得有些不妙,锦绣只拦着还兴致勃勃地将耳朵贴在了窗户边听得高兴的祖宗,哀求道,“我们走吧。”

“别闹。”七姑娘坏笑着甩了甩手,使唤着身边的一群正惊呆了不知如何是好的丫头说道,“离咱们远点儿。”眼看着那些丫头避开了,这才对着无奈地站在一旁的锦绣笑嘻嘻地说道,“快来听,可有趣了。”

“这么有趣?”便听一人用平静的声音问道。

“那是,想不到三哥是那个什么,”七姑娘努力地想着从前似乎从哪里听到的词,在对面的锦绣露出了一个“大事不妙”的表情里疑惑地歪了歪头,却还是顺溜地说道,“闷,闷骚!”

“闷骚是什么?”便有一个困惑的声音问道。

“其实我也不大懂,”七姑娘头也不回地说道,“大抵,是媳妇娶得晚,爆发了憋得很久热情的意思?”见对面的锦绣泪流满面,她便觉得心里一凛,想到方才的声音,七姑娘的脸上便有些变色,卡巴卡巴地转过了头去,却见此时里屋的窗户大开,世子正一手扶着窗,对着她微微一笑,温声道,“谨受教。”叫他知道是谁教坏了他妹妹,他非好好地告诉告诉那人什么叫闷骚不可。

“我什么都没听着!”七姑娘见那里屋,三奶奶正半靠在床头看着自己露出了一个笑容,再看看世子那一脸的山水欲来风满楼,只觉得自己是大难临头了,大声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无辜与善良,七姑娘正要拉与她一同干了坏事儿的陈留郡君当个垫背,却蒙地发现,那家伙早就消失不见了,不由顿足道,“溜得真快。”

“《女诫》,三遍,”世子温声道,“没有问题吧?”他的表情和气极了,可是七姑娘却想到,每次家里的小肥仔挨抽的时候,这三哥都是这么一个表情来着,想要奋力反抗,然而想到小肥仔每次反抗后越加凄惨的屁股,她便悲从中来,只抹着眼泪说道,“没有,没有。”当着三嫂这么坏,真的没有问题么?

“回去告诉那丫头,”见锦绣见势不妙很没有义气地跑了,世子虽知还有一个,不过那个不是自己家里的,他还管不着,只对着悲伤的七姑娘温声道,“她,两遍。”见七姑娘还是伤心的不行,他便露出了一个笑容来,循循善诱地说道,“有人陪你连坐,心情是不是很好?”

“起码应该叫锦绣抄四遍,我才能欣慰啊。”七姑娘觉得自己比锦绣更苦些,便哽咽地说道,“对比起来,还是我比较苦。”

“《女诫》,”没有跑远,缩在影壁后头等着七姑娘的锦绣,听着了这话只咬碎了嘴里的牙,然而在陈留郡君一脸的幸灾乐祸之中,只苦恼道,“很长啊。”七姑娘这样没义气,真是太过分了,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也是转头就跑的锦绣在心里默默地谴责了一下。

“这就是英国公府的世子。”陈留郡君啧啧出声道,“从前在宫里见过几回,我就觉得这小子怪怪的,没想到竟然这么坏。”不过看着七姑娘垂头丧气地走过来,她便笑嘻嘻地说道,“你们这么听他的话,叫我也很惊讶了,要我说,只往你们太太处求救,什么都好说不是?”

然后,被抽得下不了床么?

锦绣低声一叹,觉得其中隐情还是不要告诉这位郡君了,哪怕是未来的二嫂也不行啊。

“虽然坏,倒还是个性情中人。”陈留郡君的目光飘忽了一下,对着锦绣一笑道,“不纳妾,以后我也有这么点儿小小的要求,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锦绣看着陈留郡君眨巴着的眼,很想告诉她,先把她二哥骗到手,再考虑这么问题不迟。

 

第169章

“罢了罢了,我就是随便说说,”陈留郡君从锦绣的眼泪看到了这么个叫人伤感的意思,便抓了抓头。

“既然有了妻子,一心一意的要求,并不算是不对。”锦绣却沉默了片刻,慢慢地说道。

她刚刚说完了这个,陈留郡君的眼睛便陡然亮了,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绕着锦绣走了几圈,在后者有些奇怪的目光里,她便笑叹道,“我的眼光果然很好。”别说心上人如何了,就是这小姑子也很能拎得清,虽然以陈留郡君的身份就算不把这些糟心的人放在眼里,可是遇上了这样难得明白的人,心情也很好,便笑嘻嘻地说道,“所以,你是觉得我的话没错?”

“觉得别人家是个妒妇的,先回头瞧瞧自己再说。”锦绣正见七姑娘回来,刚刚与陈留郡君说完了这个,就见远处,正有不少人浩浩荡荡地过来,打头的正是一脸喜上眉梢的姚俊,见他一脸难掩的喜色,便觉得诧异,只在姚俊走过来后,听着七姑娘好奇地问道,“二表哥在开心什么?”

“小孩子别问。”姚俊做出了一副大人的模样来,却突然傻笑着自己笑得满脸花开。

“莫非,是与我三哥同喜、”两个家伙都是一脸喜当爹的傻样,刚刚经历了世子的炮轰,七姑娘便很有经验地问道。

“里头岳西侯夫人在,二爷是要等等,还是直接进去?”锦绣见姚俊飞快地点头,便在一旁问道。然而知道沈嘉有孕,她心里也很高兴,毕竟当初沈嘉对自己心怀善意的时候,还没有湛功出息的事情,不似三奶奶那般是瞧着大太太与湛功或是她二哥的份儿上对她那样好。

“这个……”姚俊本是翘班出来的,因向来亲近大太太这个姑妈,方才亲身而来,听着了岳西侯夫人,便有些犹豫,到底觉得不好打搅,便有些犹豫,只看了看天色,与锦绣道,“我明儿再来给姑妈请安吧。”说完了,便转身走了。

“郡君觉得哪里古怪?”锦绣见陈留郡君一脸的若有所思,便好奇地问道。

“不是他,”陈留郡君便皱眉道,“而是宫里,”见锦绣露出了倾听的模样,想到她家那位也在太子宫中,陈留郡君便心里一叹,低声道,“我听说宫里如今,正在筹备皇贵妃的大礼,还有印玺,眼下连我父王都听到了一些风声,只怕皇后与太子真的是很难逃开了。”叫人不解的,却是安国公的不动声色。眼瞅着圣人这么带着恶意地步步紧逼,自回京一向很张扬的安国公却偃旗息鼓了起来,只缩在府里有着圣人在后宫前朝地折腾。

“到底是臣子,自然是以圣人为天的。”锦绣虽觉得那日安国公的眼光有些叫人心里害怕,可为了湛功,还是违心地说了一句。

“若是我,叫我全家去死,我是不会忍的。”陈留郡君摇了摇头,只缓缓地说道,“我父王只说这里头不对,可是究竟哪里不对,却说不出来。”毕竟,太过平静,也叫人心中担忧。

锦绣此时,只与正为了抄书之事抓狂的七姑娘不以为意,却不知道陈留郡君竟是在今日说中了真相。

就在这一天的夜里,锦绣正睡得正好,就听到外头陡然喧哗了起来,心中一惊,她只披衣起身,就见外头已然是灯火通明,凌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传了过来。因红玉的兄长长兴最近就要娶亲未在,锦绣不过是一个人睡,也懒得麻烦,只飞快地拾掇了一下,便匆匆地出来,正好见着七姑娘正领着丫头往大太太的屋里去,汇合之后,便一同进了大太太屋里,却见此时大太太正一脸紧张地与不知何时而来的二太太说这些什么,脸上也带着惊容。

“伯娘,这是怎么了?”七姑娘便脸色发白地问道。

“可是京中出了大事?”锦绣听见不知何地传来的巨大的,一声接着一声的钟声,便觉得心惊肉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

“圣人驾崩了。”大太太揉着额角很疲惫地说道。毕竟,前儿个还活蹦乱跳地折腾,这陡然竟是驾崩了,实在叫众人有些不知所措。

“驾崩?”锦绣只觉得这也太快了,心里多少觉得此事与一直在沉默的皇后太子脱不了关系,却只这种事不是自己应该谈论的,只将敏感之处避过,低声道,“若是如此,咱们府里的小戏子什么的,是不是应该早些散了?”圣人驾崩,这里头学问大了,朝中的文武官员不准作乐,禁止丧服嫁娶活动。甚至还要去哭灵,若是此时一步踏错,只怕会被人攻歼对先帝不敬。

况且,托如今很应该称一声先帝的圣人的福,他驾崩之前,正是皇后与贵妃闹腾得最厉害的时候,废太子之事传得天下皆知,如今,是要怎么办?

皇位归谁?

要锦绣说,不管圣人是怎么死的,太子运气极好。虽是要废太子,可是这不是没废么?没废,那就是未来的圣人。若是照着锦绣的前世来说,就是太子他,踩着及格线及格了。

“你说的很是。”大太太便颔首道,“再吩咐下去,赶制素衣,别叫人找着什么不好的地方。”因三奶奶养胎,如今的家事又到了大太太的手里,大太太便与二太太皱眉道,“二弟可还传了什么消息回来?”

“他出去了,却就没了信儿,只是,”二太太低声道,“听说这一回,竟是与皇贵妃有些关联。”见大太太微微一怔,二太太也不避讳只飞快地说道,“据说圣人是在她的宫里出的事儿,详细的我们不知道,只是,”她小声凑在大太太的耳边说道,“从那宫里出来的消息,说是皇贵妃使身边的美人服侍圣人,圣人这一兴奋……”到底有未婚的女孩儿在屋里,二太太也不好多说,只含糊了过去。

“简直就是胡闹!”大太太呵斥了一声,却无奈地说道,“如今一切都无可转圜,不知宫里是个什么章程。”说起来,她其实对圣人眼前驾崩很有些松了一口气的意思。毕竟若是圣人不死,废了太子,世子怎么办?她还有什么指望呢?

“且等着消息吧。”二太太便也无力地说道。

大太太此时,也使人紧闭府门,防止这般大乱的时候,京中会有什么变故。锦绣在一旁绞着手指为湛功担忧。虽然二太太话中之意,是皇后与此事没有关系,可是凡事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呢?这里头的猫腻就算锦绣都能闻得出来,更不要提那些朝中的官员了。如今,也不过是在拼谁的靠山硬,谁的嗓门更大罢了。

女眷们都聚在了大太太的屋里惴惴不安,这一夜便有些叫人惊慌。直到等到了天色大亮,锦绣才听着外头有人报曰说是二老爷回府了,便向着大太太看去。

“二弟呢?”英国公还在病榻上躺着呢,只有二老爷还能知晓些前头的事儿,大太太便急声问道。

“二老爷往国公爷处去了。”到底还是男子的用途多些,况二老爷也不好这样一回来就大咧咧地往嫂子的屋里去,知道家里的几个少爷都在英国公处,便先去给自家狡猾的大哥说道说道,待回来梳洗了一番,方有些疲惫地往大太太处去。

“如何了?”二太太便张口问道,见着二老爷竟罕见的神色萎靡,知晓这一夜大概很不平静,便很有些心疼。

“吵着呢,我瞧着短时间完不了,便先回来了。”二老爷的好朋友湛尧身强力壮一个顶俩,在昨夜里凭着强壮的身姿和阴损的嘴,堵得支持四皇子的官员说不出话来,二老爷磨了一晚上嘴皮子,实在是受不了了,便自己先回来休息。

此时他才知道,有个好身体是多么的重要。

“有什么好吵的?”圣人驾崩,太子即位,天经地义,又有什么能叫二老爷这样累?

“四皇子还想要奋力一搏呢。”二老爷本是想把自己的头放在媳妇的怀里好好儿地睡一觉。然而见满屋的女眷都紧张地看着自己,他就知道自己是别想休息了,一边疯狂地诅咒圣人自己作死还要叫大伙儿跟着奔波,一边叹了一口气,见锦绣乖巧地上来给他沏了一杯浓浓的苦茶,想到这丫头的心上人今儿在朝上大放光芒,把个敢上去拉车太子的官员一刀给劈成了两截,满朝堂的鲜血,不由感慨了一声,“真有前途。”

这样一心为主,当机立断,想必已被太子看在眼中,飞黄腾达就在眼前了。

当然,这是在太子能够登基的前提下。

“不是说,圣人的死……”与皇贵妃有关么?

“这事儿可是人赃并获。”二老爷觉得圣人只怕是历史上死的最不名誉的一个了,马上疯死在了床上,这记在史册里,就有点儿不那么好看了,便扼腕道,“更可恶的是,圣人本是有救的,是皇贵妃见了圣人发病,恐此事为外人所知,便瞒了下去,只以为圣人歇歇就好。”结果就这么一歇,直到皇贵妃见势不妙寻了太医来看,圣人便再也没张开眼睛。也不知他就这么叫心爱的女人给坑死,泉下有知是个什么心情。

“想必,皇贵妃是恐外头知道,以奸妃之名弹劾她。”锦绣便在一旁低声说道。

“简直就是自己找死。”二老爷心说怨不得安国公那家伙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原来是知道就算他不动手,也会猪队友送圣人去死一死来着。心里多少觉得这其中还有蹊跷之处,比如据皇贵妃宫里的宫人招供,这些年皇贵妃的宫里陆陆续续进了不少的美人儿,圣人一直都未出过什么事情,这一次谁都没有想过竟是这样巧,然而到底太子即位更符合二老爷的利益,他便轻轻地敲着桌子说道,“此事还未完,还请大嫂使咱们府里谨慎些,不要说出什么不应时的话来。若是叫我知道谁敢放肆,”他的目光闪过一丝寒光,冷冷地说道,“别怪我不客气。”

“二弟无需担心府里。”大太太便有些犹豫地说道。

“大嫂放心,”二老爷微微一笑,“四皇子,蹦跶不起来。”一个生母造成了圣人驾崩的皇子,还想继承皇位?这脑子怎么长的?

若是四皇子是个聪明人,就夹着尾巴赶紧与太子请罪,从此当个闲王。太子多有仁厚,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也不会一上台就先逼死自己的亲兄弟,虽然以后大概不会多风光,却还能保住一条命。

可若是非要作死……

二老爷心里嗤笑了一声。

圣人都能这样驾崩,更何况是个失势的皇子。

“若是无事,我便去歇着了。”二老爷知道接下来还有几场硬仗要打,身体可是本钱,便起身说道。

“弟妹也回去吧。”大太太低声对着锦绣说了几句,这才叫七姑娘也去休息,便催着二太太去照顾二老爷。

二太太本就意动,闻此也不推拒,与二老爷一同出了屋子,就见锦绣正捧着一个不小的盒子等着,圣人与二太太有没有关系,二太太心里也没有不好,便含笑问道,“刚才见你出去了,我就知道这里头有鬼。”

“太太知道二老爷在外头辛苦了,因此叫我取了几只人参给二老爷补身子。”锦绣将手上的盒子放在了二太太身后丫头的手里,便对着二太太笑道,“还请太太敦促些,毕竟身子可比别的要紧多了。”

“你放心。”二老爷有气无力地说道,“回头与大嫂说,大哥恐我独木难支,要重出江湖了。”英国公多精明的一个人啊,眼瞅着圣人死了,没有什么忌惮之处了,还卧床个毛线,赶紧就起来准备刷一下未来圣人的好感值,已经磨刀霍霍,等着明儿就与他一同上朝呢。

不过,也不知道当四皇子看见传说中病重的老岳父竟然生龙活虎了,是个什么表情。

外加到时再被英国公喷一回,就很叫人同情了。

“国公爷,真是一心为公。”锦绣没有半点儿诚意地说完,便欲言又止地看着二老爷。

“我就知道你心里的小算盘。”哪怕再累,二老爷的嘴还是很讨厌,只耷拉着眼皮说道,“恭喜你,没准儿等你嫁过去,还能有个不错的诰命了。”

“没有人受伤吧?”锦绣对什么诰命没有兴趣,想要问问湛功的情况,到底羞涩,只小声迂回地问道。

“只有他干掉别人的份儿,你就放心吧。”二老爷扬天翻了一个白眼。

锦绣知晓湛功无事,便欢天喜地地走了。接下来的几日,据说朝中的气氛很是紧张。四皇子一脉就觉得,圣人临终之前不是要废太子么?如今很应该遵照圣人的遗愿。然而更多的,代表了朝中最大势力的官员,只问一句,“有遗诏没有?”

没有遗诏,还有什么可说的呢?说起遗愿,太子是圣人亲封的,这难道不是更明确的遗愿么?

遗愿,大家伙儿还觉得,叫心爱的皇贵妃殉葬,也是圣人的遗愿呢。

毕竟,皇贵妃为圣人深爱,满朝皆知啊。

于是,还未待前朝将谁即位分出个什么,后宫传来了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皇贵妃,被皇后送去给圣人作伴了。

第17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