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桃应声。

柳奶娘笑着欠身,“劳二位婆子一并过去,也好搭手帮忙。小姐跟前得留人服侍,我不过去了。”

绣婆子与卫婆子及近十名精干的蔡家小厮留住在客房,绣婆子张罗着添补、拾掇了东阁,见里面一应使的、用的都齐全了,只是还差几个服侍的丫头、跑腿的小厮,原想也备齐了再走,而云罗只说有柳奶娘服侍就够了,谢绝了她的好意,只说她原是大门不出的。

*

正月初六夜,云罗的身子大好,因为疲劳过度犯过一回心绞痛,这几日恢复了在京城时的样子,虽偶有刺痛感,倒还平静如初。

她坐在案前,手握着笔,来钱塘萧府是她最盼望的事,从此不再受管束,她可以自由的行事,更要按照自己的计划长大,她要拟定一份《计划书》,这步计划书将让她变成强大,在若干年后足可以握有与凌德恺、神宁长公主抗衡的权柄。

权势!

怎样成为一个拥有权势的人?

当今天下,最有权势的莫过于皇帝。

而让有权势的人为她所用,除非她身上有对方愿意效力的东西。

世人爱钱,那么,她首先就得拥有无数的钱,拥有着可以让权贵为之跪拜的钱财,甘愿受她驱使,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为了守住自己的秘密,她在《计划书》使用了英文代替关键字词。

待她拟好,天色已近五更时分,拿着厚厚的几十页《计划书》,她仿佛看到自己踏上了复仇的第一步。

两位婆子去了蔡氏的陪嫁庄子上,要庄头照着以前蔡氏住萧府的规矩定期送来新鲜的菜蔬、米粮等物,供着萧府数位主仆的吃度。

两位婆子见云罗真如她所言,从不迈出府门一步,近十日竟是连东阁也没离开一步。

正月十五一早,云罗在萧家家祠里烧香祭祖。因晚上有热闹非凡的上元灯节,她许了府里的两名年轻丫头:萧忠伯的孙女玉花、绣桃出府玩耍,她则与柳奶娘母女依旧呆在东阁里。

柳奶娘捧了元宵上东阁,嘴里絮絮叨叨地道:“小姐,这绣婆子、卫婆子来钱塘多少天了,怎还不走?”

云罗微微一笑,“听说她们几日前找了钱塘出名的牙婆,想挑几个机灵的小厮、丫头。”

柳奶娘啐了一声,“这是她们想在小姐身边安置蔡家耳目。”

云罗却知道这里面还有一桩事,正月初五时她又给京城写了一封家书,上面支字未提蔡大爷复职的事。虽然绣婆子声声说,原是她的主意,可卫婆子也在她面前提了两回,只怕不仅是蔡大太太的意思,也是蔡大/奶奶的意思。

050 家书

云罗起身缓缓移至东阁临窗案前,自案下的小抽里取出几页纸来,上面工整地写着蝇头小楷,竟比同龄人写的更为得体端方,道:“杏子,你把绣婆子、卫婆子请来。”

杏子应声。

绣桃侍立在侧,好奇的注视着柳奶娘,又看着眸光晶亮,掠过慧黠的云罗。

柳奶娘一脸狐疑,原想问个明白,嘴唇启合两回后终是止话。不需要多问,一会子她们来了,自见分晓。

绣婆子与卫婆子上了东阁,折入云罗的内室。

云罗与柳奶娘使了个脸色。云罗道:“这是给我爹爹写的家书。我原说过,不提蔡大爷的事便罢,一旦提了,便得打动我爹帮忙才好。”她顿了一下,整理好几页的顺序,轻声道:“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女儿初云叩首请安…”

信里,她详尽的说了自回江南,得到蔡家外婆、大舅的关照,大舅又是如何费心花重金雇用商船送她回钱塘养病,外婆与大舅母又遣了得力的管事婆子在钱塘照应,从衣食住行都替她打点妥帖…言词不多,却流露出一片孺慕之情,末了又说此次让她懂晓很多:亲人当如是,应当手足相望。如大舅关照外甥女,而她长大也要做个有情有义的人诸如此类…

云罗的信,没有半句是求萧众望扶持蔡大爷,只是说了手足相望,她和元甲兄妹等人会相扶相持,做一个有情有义的人,又说虽是亲舅,却感受到如同蔡众敬夫妇给予的长者之爱,两页纸里有说不出的温馨和美,如一涓细泉款款流泄。

读罢之后,云罗又拿了另一封信。

绣桃满是佩服地递过茶水,她浅呷一口继续念了起来,这一封里,而是直接地请求萧众望扶持帮衬蔡大爷,听罢之后与上一封相比更令人觉得刺耳不悦。

杏子人虽小,却知道这是两封信,瞪着小眼睛:“小姐怎写了两封?”

云罗道:“先作个比较,看哪封寄出去更好。”

卫婆子与绣婆子交换眼色,异口同声地道:“第一封更好些。”

云罗道:“我原是两日前就写好的,只是要修改一番,措辞用语都要得当。”她微微一笑,从小抽里取了信封,“奶娘觉得哪封好些?”

云罗的心里竟没有半分责备蔡家失礼的地方。

柳奶娘道:“第一封更好,那些个话呀、词的,我也想不出来呢,听起来就让人心里觉得欢喜。”

云罗微微点头,写好了信封,将信搁起来。

绣桃递了红蜡,用蜡将信封好。

云罗道:“我这里着实不需要太多的小厮、丫头,有柳奶娘、绣桃服侍我就够了,若遇合适的丫头、小厮,我令柳奶娘再买就是,不必刻意去挑选。”

绣婆子亦是聪明人,这是云罗在婉转地说:你们该离开了!

柳奶娘道:“那两名护院,还有从京城来的几个小厮…”她倒希望继续用这些人,蔡氏哪里差了人手,另使银子再买上一些就是。

“爹爹和母亲那儿需要服侍的人多,我在钱塘家乡更易遇到合心的。”云罗暖声道,“你告诉萧忠伯,让护院和小厮们收拾一下,带了母亲陪嫁庄子、店铺的收益回返京城。绣婆子,把这信交给萧大管家的长子捎给我父母。”

绣婆子道:“大太太给了奴婢一百二十两银票,原是要我们给二小姐添补几个服侍下人的。”

云罗想要拒绝,念着蔡大太太、蔡大/奶奶一片真心,“把这银钱给柳奶娘,回头若遇上合意的,我们买下就是。如今我年纪小,不需要这么多人服侍,待我身边需人了,再添不迟。”

绣婆子笑着连应了几个“是”,掏了银票出来,卫婆子也拿了出来,一并递给了柳奶娘。

柳奶娘拿着银票清点一番。

云罗与绣桃使了个眼色,绣桃很快自妆台前取了一包零碎银子来,云罗道:“这是十两银子,绣婆子、卫婆子这些日子辛苦了,你们二人每人各赏二两银子,再给同来的小厮们每人五百钱,剩下的钱备些路上吃用的干粮与用作回临安的船资。”

“谢二小姐赏!”

云罗抬手示意,众人逐一退出内室。

绣婆子见得了实信,虽通篇家书未提给蔡大爷说项的事,这比直白开口就能打动人心,云罗打的是亲情牌,亦能哄得蔡氏和萧众望夫妇一起欢喜,更能一扫之前蔡家于年节送走云罗的事。

柳奶娘一脸疑色,“难不成她们一直在等二小姐给大将军的家书?”

绣桃亲自把信交给了萧阿大,又转告了云罗的意思,要他们尽快起身回京城。蔡氏那儿还等着这边的陪嫁田庄、铺子上的收益度日。

柳奶娘心里暗想着云罗,人不大竟在一封家书上就花了这么多的功夫。萧众望又最是个不愿欠人情的,以他的性子,回头就会想了法子回报蔡大爷。蔡大爷至今还是个候补知州,最盼望的就是得到一个正五品或从五品的实缺。如此,萧众望定会设法为他在京城打点。

正月十六日一大早,绣婆子带着蔡家下人、小厮启程雇船回临安。午后,萧阿大等人收拾的马车也准备好了,店铺的收益一并兑换成了银票,只等次日雇船前往徐州,再从徐州上岸乘马车抵京城。

绣婆子、卫婆子得了云罗的赏,少不得在蔡大太太、蔡大/奶奶面前夸赞一番,这是人前的事儿,背里卫婆子却呆在蔡大/奶奶屋里说了云罗的事。

*

两个多月后,蔡大爷在蔡二爷的家书里,才得知那是怎样的一封信,言语朴实无华,却令闻者倍感温暖,心生感动,萧众望看罢那信后,沉默良久,只对蔡氏说了句“看来你们蔡家并非无情之人”,神色里竟多了几分感动。

也就在这年的四月初,蔡大爷再接到蔡二爷的家书,得晓萧众望打点了吏部关节,不久吏部任职文书就要下来。四月上浣,蔡大爷拿到了上任临安府知府的任职文书,那时蔡家大房欢欣鼓舞,连久病床榻的蔡大老爷也有了力气。

051 敬香

夜里,蔡大爷责备蔡大/奶奶道:“你亦真是,因怕初云没了,竟想出那样的法子赶她离开,什么法子不好,怎偏是老太太、二太太与她相克呢。唉…”

蔡大/奶奶早就后悔了,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回头,我寻个更厉害的来,就说马道婆是胡言乱语?”

蔡大爷愤愤地怒瞪一眼,“二太太不易相与的人。她表弟的官被我夺了,心里指不定如何怨恨?”

为了让蔡大爷做临安知府,萧众望帮忙赶走了二太太原在临安知府任上的表弟,此人现下到江宁任知府。江宁不及临安好,江宁便有好几位当朝,一位是当今贵妃娘家郑家,一位更是开国功勋宁国公秦家,哪家都不是好惹的。

“若让二太太疑上马道婆,她一旦追查起来岂不连明珠、大将军一并给得罪了。你怎想出那等主意,怂恿母亲在除夕日送走初云…”云罗终是他的外甥女,蔡大爷每每忆起心头就不舒服,早前还以为是真的,他也是正月时才得晓真相。

只怕往后,云罗是再不会来蔡家作客了,竟说她与蔡家老太太、二太太相克相冲,她不来,是不想克了老太太;而蔡氏定不愿云罗是蔡家,生怕云罗被老太太所克。

蔡大/奶奶轻声道:“眼瞧着天热了,我令绣房做几身夏裳给她送去。”

蔡大爷道:“着可靠的婆子送些银子过去。”

“她一个小孩子,手头有不少银子了。”

“云儿身子有病,只怕吃药亦得不少钱。多捎些过去,若不是她,要谋到临安知府的官位,没使二三十万两银子打点关节很难到手。你待她好些!”

*

且说云罗回到钱塘,正月十八那日,她特意请了李笃仁郎中来府里诊脉。

云罗支走柳奶娘,只余了绣桃跟前服侍。问:“李郎中,我的病如何了?”

即便早前听人说过,但她还是想再问一次。

李笃仁笑道:“小姐的病已渐好转。只需小心调养地日渐好起来,无风无雨的时候,可到屋外行走。”

云罗知晓,问:“宫里的袁太医曾说过,若非有真气护住心脉,我的命许早就没了。我想请教李郎中,若我修炼出真气护住心脉,可能如正常人一般?”

李笃仁从未想过这种可能,若有所思地审视着面前这个只得六七岁的孩子。她的眸光晶莹剔透,深若幽潭,似要把人深深地吸进去一般。明明是一个孩子,却有一种经历沧桑的感觉。这样的孩子,身染难治之症,只怕也无法像孩子那般快乐无忧地活下去。

云罗继续道:“内力真气能护我心脉,也许亦能再护我受伤的心疾,若有真气护着,我的心疾许能缓解。”至少能保她如同正常人一样的生活。

李笃仁抱拳道:“医书上说,小姐这种病,得服冰狐血,冰狐虽生在极寒之地的冰川雪野之中,但它却是阳热之物。没有冰狐血,小姐说的修练真气护住心脉…”他神色凝重,“对于江湖中事在下知之甚少,听闻镇海寺空慧大师见多识广,武功高强,小姐不妨请教于他。”

有这样一句已足够。

云罗面含感激,“有劳李郎中帮我开一济养心药茶。”

绣桃拿了李老郎中开的方子,又有宫中袁太医、石郎中的方子出来,李笃仁点头道:“小姐还吃袁太医的方子,这方子开得极好。”

她轻声道:“偶尔不想吃药时,定能以药茶替代调养。”又点头示意李笃仁。

李笃仁接过绣桃递来的笔,写了个药茶方子。

云罗对绣桃道:“送李郎中!付些诊资。”转而含笑道:“今儿的事,还请郎中保守秘密,请勿让第三人知晓。”末了,目光瞥向绣桃。

绣桃欠身道:“奴婢定不会多嘴。”

这丫头不仅行事沉稳、细心,惯会看人脸色,云罗颔首点头。她话语不多,正是这样才看入蔡氏的眼,也得云罗好感。

李笃仁抱拳出来,云罗想到了用真气护心脉,早前能因护心真气保命,日后定能见好。

绣桃送走郎中,回东阁回话。

云罗不紧不慢地喝着温水,没有茶叶,只在里面搁了三枚红枣,“我要与柳奶娘去镇海寺上香。白日时,你在城里各处转转,看钱塘城都有些什么新鲜事,又有哪些店铺要转让的,若是得了信儿,牢牢的记下。”

绣桃想要追问,却听云罗道:“莫与人说,你自己留心便是。这事若是办好了,我重重有赏。”

绣桃应“喏”,只疑惑不解地审视着云罗,这一路过来,绣桃越发好奇。

正月二十日,云罗携上柳奶娘母女前往镇海寺烧香拜佛。

每月初一、十五,镇海寺香火鼎盛。因是二十日,又值午后,寺中香客寥寥无几,只几位留在寺中抄经佛经的香客。

云罗烧拜了香,柳奶娘请寺中小和尚备下香客房,道:“我家小姐要在寺里为老太太抄经安魂,得暂住几日。”

往事历历,云罗忆起当年在洛阳城外山林得遇空明大师的点滴,若非偶遇,只怕她亦丧命杀手剑下。

柳奶娘取了斋饭来,立在香客房外,只见杏子站在案前,好奇地诵读云罗抄经的经文,“小姐,这些字怎么这奇怪,没一句是我懂的。”

云罗轻声道:“这是佛经。”她手握着笔,目光穿过窗棂,似在沉思。

柳奶娘心头一沉:她莫不是记得当年的事。是绣婆子与朱氏在这里偷走了她,那时只当她是三岁小女娃,许是记不得的,可这会儿,柳奶娘脑中一闪:她定是记得的。

杏子看着屋外发呆的母亲,“娘”。

柳奶娘捧着托盘,轻声道:“小姐,寺里的菜式清淡,小姐体弱可不敢久呆。”

云罗含着浅笑,偏眼里有着一种来自潭底的寒意与忧伤。“我的病非体弱所至。有李郎中配的药茶吃着定然无虞。”

柳奶娘忆起从寺里偷走云罗的事,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想问,又怕问,万一她早就忘了,自己这么一问,不是在提醒她:你原不是蔡氏与萧大将军的女儿。若是不问,看着云罗的眼睛,又令她万分不安。若不是朱氏打主意偷走了她,也许她就不会落下这一身的心疾,世人常说,什么都可以有,唯独不能有病。原是一个健康活泼的孩子,却因此从此与健康无缘。

云罗继续写字,轻声道:“奶娘想问什么?”

柳奶娘尴尬笑道:“无事。小姐还得先吃粥,回头怕要凉了。”

052 结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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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柳奶娘生怕云罗染了风寒,寻了斗篷为她披上,行至寺中后院小径,与两个少年和尚神色鬼祟,冒冒失失地撞来,吓得柳奶娘连连惊呼,伸手拦在了中央。

其间一人挤出一声不满地“唉”,绕开柳奶娘,道:“石头,快走!回头师父瞧不见你做功课,又要问话了。”

石头…

曾经的半大和尚,两年多不高,竟长得比柳奶娘还高出半头,已是一个少年和尚,头上光秃,一袭灰白色的僧袍,神色慌张地随了另一名少年和尚离去。

空慧大师因是得道高僧,并不会亲见每一位香客,能得他亲自说佛讲经更是求个因缘。这一刹间,云罗轻呼一声“石头哥哥”,原本狼狈要走的人,突地停下了脚步,云罗又唤“石头哥哥,三年未见,你不认得我了?”

石头一愣,推开拽着她的少年和尚。

那和尚跺着脚,“吃饭的时候我便帮了你一回,我可再不能帮你了。上回师父打的二十大棍你忘了么?你再犯了寺规,只怕要被赶出去。”

石头指着云罗支支吾吾一阵,电光火石间,云罗以为他已经忆起,笑容绚丽,不想牵动心头的刺动,化成优雅的浅笑,石头无奈地道:“你是谁?”

“石头哥哥且去忙,我就在这儿等着你,我有话与你说呢,不见不散,我在这儿等你,你也可好好想想我是谁?”

石头摸着光头,想得很是费劲:“你给我一些提点,你是…”

“《世上只有娘亲好》!”

石头顿时跳了起来,连连惊呼,“你是…你是…”

“石头哥哥快去,那位师兄还等着你呢,等你见过悟灵师伯再来见我不迟,住在香客房东院一号房。”

她居然是云罗!

云罗原想去见空慧大师,可他住的禅院专门把守的小和尚,除了佛门弟子,其他人不得擅入。她只得折回后院,走了一截,她停下脚步,翘首望着天上的残月。

柳奶娘越发肯定,云罗还记得以前的事,一个小女娃明明记得,却要装着不记得,这是一件令她很意外的事的,更令她觉得可怕,不是说三岁的孩子已经记不得的么,可她却认出了曾经相熟的小和尚。

她悠悠轻语“奶娘。”似在低唤,又似在诉说心事,“我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是谁,只要我将来过得好,我定会给你和杏子一份安稳和自在的生活,我没视你和杏子是下人、奴婢,而是视你们为最信任的人、当你们是我的亲人。”

她要做太多的事,包括让你和杏子成为我身边可倚重的人,还要做一个有钱、有权势的人,不是靠萧大将军,更不是靠萧大太太,仅仅是依靠她自己,但太多的秘密她还需要继续守着。

柳奶娘轻呼一声“小姐”,不知是感动,还是震惊于云罗的心机。

云罗微微一笑,“踏入镇海寺那刻起,你就想知道我是不是记得以前的事,可你又不敢问。我现在告诉你,我记得。”

柳奶娘整个愣在一侧,化成了石雕,一动不动地望着月夜下的云罗。

云罗伸出小手,轻握着柳奶娘:“我会让柳奶娘成为一个让人羡慕的人,体面、风光!让人敬重。比萧大将军更让人羡慕!相信我!你相信我么?”

柳奶娘没想她说这些话,嘴巴打结,一时不知如何回应,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她虽然怀疑,却又不敢去相信。

云罗又问:“你不相信我吗?”

“不!”柳奶娘几乎不假细想,“我信的。”

云罗却从这话听出了太多的不信任,不由得吃吃笑了起来,“你不信没关系,我只要你绝对忠诚于我,便是大太太和大将军那儿也不能道破这件事。因为大将军知晓了这事,于你也没有任何好处,弄不好还会追究你服侍二小姐不力的后果。你帮着我,我自会善待你,善待杏子。当我从大将军那儿讨来你们母子的卖身契,你们的主子便只有一个,那便是我云罗!”

她说出了自己的名讳,穿越前唤作云罗,今儿冠上了一个“凌”姓,但她喜欢自己的名字:云罗!这样的响亮,如此的骄傲,依如穿越前的她。

柳奶娘垂首道:“可是小姐打算怎么做呢?”问罢后,眼前的女子明明是个小孩子啊,柳奶娘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定是傻了,居然要问一个小孩子主意。

“自是一步步地成为有钱、有权势的人!”强大到足可以与凌德恺抗衡,金钱买不到真情,但她可以买到同谋,买到愿为钱财拆腰的权贵,有这些就足够了,她要的就是要成功报复凌德恺。

石头披月而来,细细的审视着只得六七岁的云罗,满是欢喜:“你真的是云罗?”

云罗特意遣了柳奶娘督促杏子练大字,她静立小径侧,定定地看着比她高许多的石头,“是,我是云罗。”

“你不是丢了么?怎么又回来了?还有,你丢的时候,杨婆婆和我都难过好一阵子,前年冬天杨婆婆没了,临死还念着你的名字…”

故人相见,云罗简要地与石头说了自己的事。

石头惊道:“是萧大将军府的婆子把你偷走的?就为了让你做他们的女儿?”

云罗“嘘”了一声,示意他小声些,“石头哥哥还记得以前,你说要与我结义为兄妹的事么?”

“你如今是大将军府的小姐了…”

“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我哥哥。我没有亲人,石头哥哥也是孤儿,我愿意和你结义成兄妹,从此患难与共,有福同享!”

石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云罗,方丈说他不是个本分的出家人,这两年他总是是是屡屡犯戒,上回悟灵大师就要赶他出寺门,念着他无依无靠,这才多留了一些时日。“你真愿意与我结义?”

“是!我愿意。”云罗说得真诚,一双乌黑的眸子熠熠生辉,“石头哥哥,要不今晚我们焚香秉烛结义。从今往后,我是妹妹,你是哥哥。”

“好!一言为定!你等着,我去取些香烛来。”

石头一溜烟地离去,很快寻了香烛来,二人点上香烛,抱拳叩拜,对月盟誓:“我云罗(李万财)…”

云罗侧眸,“石头哥哥什么时候有俗家名字了?”

053 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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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摸着光头,呵呵笑道:“去年新取的。”

“你不是孤儿么?”

石头道:“我依稀记得自己原就是姓李的,不,好似我奶奶姓李,许多人都唤她李妪。”

云罗微敛双眉,“李万财这名儿也太难听了,俗!真俗!”

石头依是笑着,“我喜欢这名,我不要做穷人,我要做有钱人,家财万贯,山一样的金银…”

三年前的他,便说过长大后要做有钱人。

云罗还笑他是和尚,时过三年,石头的心愿依旧,他还是想做有钱人,而这也正是云罗最看中的地方。

彼此会意一笑,继续盟誓“苍天为证,明月为凭,今日我们结为异姓兄妹,不求同生但求患难与共,富贵同享,一生不离不弃,做一辈子的兄妹!”

石头愣愣地看着云罗,他还没说呢,竟被她抢先说完了,“我是哥哥啊,应该我先说。”笑容灿烂,他渴望有个家人,哪怕有一个能让他牵挂的人也好。

云罗与他像以前一样坐在后院的秋千上,她轻声道:“大哥,我患了心疾。”

石头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