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翠板着脸,没有笑容,“我家小姐一病倒,这府中上下个个都没个笑颜,李郎中又施银针。又配方子…我与丫头们更是两天两夜没合夜的服侍。我们做下人的担心成这般,回头伯爵爷和大太太知道了,还不知心疼成什么呢…”

婆子忍忍心痛,这才拿了只紫色的香囊出来,对绣桃道:“里面是三千两银票。”

绣桃佯装怕被人瞧见。这才一把接了过来。

婆子唇未动而音出:“还请姐姐指点一二。”

绣桃低声道:“别拿我家小姐当眼皮薄的,这上门巴结讨好的人不少,每日被拦在外面的不知几何。就这么些礼…”点到为止,目光落在云罗摸鼻的动作上,这是要送客赶人,可礼已经收了,绣桃忙道:“小姐该要吃药了。”

“小姐且撑会儿,吃了药再歇下。”

婆子移到世孙夫人身后,伸手在她背上划拉了一下,写的是“大礼”二字,又写了“丫头三千两”。

一个丫头就敢狮子大开口,只要开口就好,收了礼就能牵线搭桥,若是与萧众望处好,许能恢复宁国公昔日的声望。

世孙夫人此行备下了厚礼,早前准备送十万两银子,可一个丫头就给了三千两银子,这身为主子的,不知道比丫头贵重多少倍,少说也得五十万两,送足了重礼,就能为宁国公府办事,只要能收卖萧府,旁的都好说。

秦家失势,连江南的官员都不拿宁国公府当回事。

唯有再助秦家复起,方才能保住荣华,保住安稳。

世孙夫人咬咬牙,将双手负后,伸出了十根手指头。

婆子低呼,早前便说好的,一根指头表示十万两银子,十根便是一百万两银。早前都是江南官绅送礼到宁国公府,而今竟要给个孩子送一百万两银票。

婆子退出花厅,不多会儿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只流光溢彩,用金丝银线苏绣的香囊,笑盈盈地道:“萧小姐,这是我家世孙夫人送的见面礼,还请小姐在嘉勇伯与夫人面前代为美言几句。”她一阖嘴,云罗便听到婆子低声道:“一百万两银票送给小姐。”

宁国公府当真是财大气粗,出口便是一百万两银票,想想看宁国公府在江南之地已经有六十多年的历史,是江南的第一权贵门第,就连贵妃的娘族也比之不过。

阿翠见云罗又打了个手势,忙道:“金丝银线绣的香囊,虽然漂亮到底只是香囊,里面装的也不过是花儿香儿什么的。香囊是给旁人看的,挂在身上却是自己使的。如此漂亮的香囊,里面应配上贵重香料才好。”

一百万两还嫌少!

100 重金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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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宁国公府最风光时,要是有人出这么多,也会应下帮忙等。

世孙夫人不由得对云罗身边的两个丫头另眼相看,甚至怀疑云罗在京城的才名,只怕是这两个丫头帮她挣来的。

一则的绣桃趁人不备,比划了两根指头。

阿翠此刻接过婆子的金丝银线香囊,笑对云罗道:“小姐不妨拿着玩,对于我家伯爷来说这就是个小玩意儿。”

婆子见状,小心翼翼地移到绣桃身边,“姐姐何意?”

绣桃与她并肩站着,在她后背写了“再加两成。”

婆子直接被吓了一跳,还以为二百万两,立时移到世孙夫人身后,在她背上写了“加二十万两”,待她背后时,伸出了两根指头,算是同意了。婆子又出去了一趟,装了二十万两银票在香囊,又备了另一次瞧着精致可爱的,“这只香囊许能合了小姐的意。”转而对阿翠道,“这只是送给姐姐的。”是一只蓝色的苏绣香囊。

阿翠勾唇笑了一下,道:“谢嬷嬷!”

云罗拿着两只香囊,捏在手里把玩着,“世孙夫人送香囊给我玩,不会是想收卖朝廷命官之女吧?”

她神色淡淡,似乎并不喜欢这两个香囊,即便个个都百里挑一的漂亮香囊,尤其是那只金丝银线所绣的,这可是真金银白银,上面又饰有珍珠,配上精致的绣图,上面的牡丹贵丽无双。

世孙夫人道:“不是!这份礼物,是为上次那个误会赔礼的。嘉勇伯乃是皇帝跟前得宠的重臣,只怕府里的花销极大,这份心意乃宁国公府想为社稷尽份力。还请萧小姐笑纳。”

这是赔礼,又是给嘉勇伯府的。

云罗在想,但凡行贿之人是不是都是这副嘴脸,而收礼的就和她现下一般。若拒绝,只怕会真与宁国公府结仇,要是收下,安了秦家人的心,往后在江南也多份倚重。但与秦家,这是利益的结盟。“早前不觉,此刻瞧来。倒真不错。既是世孙夫人真心赔礼。我下回告诉父亲。就说那原是个误会。”

世孙夫人笑道:“上回的事,本是误会。”她审视阁楼,里面的摆件不多,桌案也极为寻常。都算不得精致、昂贵的东西,“小姐这屋里也太素雅一些。”

云罗轻声道:“许是住得久了,我竟觉不出来,素雅让人觉得宁心。”

“小姐可听说过京城的事。”

云罗问:“夫人说的是哪件?”

世孙夫人道:“王丞相府。”

秦家开罪了王丞相,怎的提到那儿了。

云罗抬手做了一个动作,这是要丫头们代为回答。

阿翠想了一阵,对于京城王丞相府的事知晓不多,她所知道的都是从小姐们嘴里听到的,多是说王丞相的庶孙、嫡孙的事。“小姐。奴婢听说王丞相有意要为嫡孙公子聘个江南美人为妻。我家太太原想说蔡家小姐,年纪稍长的蔡家大小姐早早订有亲事,其余的小姐年纪都太小。”

如若将宁国公府的嫡小姐嫁给王丞相的嫡孙,这两家的芥蒂、矛盾自然可消,若再与萧家交好。恢复宁国公府的荣宠近在眉睫。

绣桃道:“世孙夫人,我家小姐该吃药了,每日吃了药,小姐便要歇息。”

这是委婉的逐客令。

世孙夫人道:“倒真巧了,我们府里有位正值妙龄的小姐,今年十六,不知这王公子…”

阿翠一副细想的模样,“去岁时,我家大太太张罗着说了两个。王公子也是个挑剔的,看了画像便不乐意。这王公子今年有十七,眼光太高,寻常人看不入眼。”

云罗轻声对外面服侍的阿碧道:“把药取来,我乏了。”

世孙夫人起身,看着云罗,这分明就是个小姑娘,哪有这等胃口,只怕是身边的两个丫头惹出来的,“萧小姐安心养病,改日我再来探望。”

“送秦世孙夫人。”

前呼后拥,好不气派,婆子、丫头便有十几人相随,只怕外头更有小厮、护卫。

出了东阁,婆子拉住绣桃的手:“今儿的事多亏姐姐。”

绣桃笑道:“回去且等着消息,若有了消息如何与你联络?”

婆子道:“此次我家夫人是来走亲戚的,要在钱塘住些日子,可来城东清心苑递信。”

绣桃一路将他们送到大门外,看秦世孙夫人上了车轿。回头时,却见喜儿匆匆走过,另一边走来了老管家,喜儿款款行礼,禀道:“老管家,小姐请你去一趟。”

云罗立在花厅里,正在看秦世孙夫人送来的布料、食材等物,件件都是极好的。

“小姐,你要见老奴?”

云罗指着这些东西,“这是秦世孙夫人为上次的事送的致歉礼物。你着人收到大库房去,小心入簿。”她抬了抬手,绣桃与阿翠退去,她故作神秘地道:“她送了一只香囊给我,我只当是个好玩的,不想她走后才发现里面搁了一百万两银票。”

老管家一听“一百万两”顿时怔住。

“我不知如何是好,想问问老管家的意思。”

“写信请伯爵爷和太太示下。老奴清点了礼物,就把礼单送来。”

云罗面露不悦地道:“什么都好,只是离京城太远,这一来一去,又得两月才能收到爹爹的回信。我倒有个主意…”她想着既然江宁那边的生意做不成,让石头跑趟京城也不错,“我想让李万财去京城,他是个机警的,听说他手底下有好几个伙计都是得力的,他一来可以替我们捎信,二来又可去京城做生意。他是我们的人,我信得过他。”

这可是一百万两银票!

老管家道:“若真如此,便从大库房里挑了好的送到京城,再派蔡勤随行。银票和贵重东西还得蔡勤带着。”

商榷之后。云罗便令绣桃去城南探望石头,说了她的意思。

夜里,绣桃和阿翠都拿了秦世孙夫人赏的香囊,里面都是三千两的银票,她们是丫头自不敢得,一并交给了云罗,云罗夸她们今儿的事做得好,各赏了十两银子,高兴得二人跟过节一般。

六月十五,云罗去了镇海寺。偿还了从空慧大师那儿借来的十五万两银子。又添了五百两香油钱。

空慧一脸质疑地看着。似要看懂这个小小的女娃。这才几月,竟还清了十五万两银子。对于云罗来说原是遥不可及的梦想,但对宁国公府的人却江河之中的一瓢水。

云罗轻声道:“前些日子石头哥哥去江宁做生意,被宁国公府的家奴所伤。秦家为了赔礼,特意送了重礼,这些便是其间之一。”

他们不是为了赔礼,是害怕开罪了嘉勇伯。

“原是一百二十万两银票,我骗了嘉勇伯夫妇,说只得一百万两。”她垂下脑袋,“我想做的事太多,却不敢贪,挂着爷爷这儿的欠债。寝食难安,剩下五万两银子,给了石头哥哥一些,让他去京城做生意。他的生意虽做得不大,却皆是正大光明、清白干净的。留下一些。我要吃药、抓药,还有旁处的花销也是要用的。”

云罗拿了十万两银票出来,令绣桃兑换成五万两银一张的,其余或为五千两,或为五百、一千两和一百两银子一张。着绣桃给石头送了二万两银子,要他准备一下,随蔡勤入京做生意,因是刚开始,不能一下子做得太大。

石头与蔡勤押着云罗给嘉勇伯夫妇备的孝敬、土仪前往京城,经过临安府,蔡、朱两家的人又添了几只箱子。

蔡勤照着老管家的吩咐说了宁国公世孙夫人送了厚礼的事。

当萧众望接过家书,言辞之间是云罗一贯的朴实无华、温馨孺慕之情。

蔡氏担心云罗在信里提了秦家送厚礼赔礼的事,要是她不说,难免萧众望不多想。这次她从蔡勤手里拿到的银票连蔡氏都手指发颤,她没想到,秦家人居然因打了萧府的人拿出这么一大笔银子,却不知道这都是云罗与两个丫头的功劳。

蔡氏一边给萧众望换随常衣袍,一边道:“秦世孙夫人送了云儿一只香囊,里面有一百万两银票,又送了好些个贵重的苏绣缎子、上等药材。药材云儿留下了,苏绣缎子尽数送到府里。”

一百万两银票!这是萧众望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如今一朝得势,送礼的人比比皆是,一出手便是如此大手笔的还是首次见到,多是几万两,亦有的送了十万两,从未有人送一百万两银票的。

蔡氏道:“江南商人李万财,寻我们府给他做靠山,答应每年给府里分利,去年与云儿给了三百两银子,云儿想凑得多了再令人送来。”

这种对外只说是一起做生意,但实则只是担个名头。

生意们只求保个平安,就会想方设法寻个体面的朝廷权贵做靠山。

萧众望会意一笑:“这孩子倒是个有心的。”好似一切都往好的发展,包括萧众望从战场归来,意想不到地成了皇帝的宠臣,又封为二等嘉勇伯,可谓光宗耀祖。“不过是几两零使银子,让她留着花用。”

蔡氏于去岁诞下了一位嫡长子,而今已有一岁多,刚学会了走路,至今还不会唤爹爹、娘亲,现下她又怀上了,只得五月模样,肚子却已大了。

元顶见萧众望回来,迈着小腿要进来,“哇——”的一声就扑在地上,人未倒地,却先哭了,吓得乳娘一阵手忙脚乱,立马将他扶起。

101 妻妾暗斗

春姨娘性子和顺,蔡氏允她第一个怀了子嗣,产下一个庶子,比元顶小一岁,取名元武,是元字辈的第五个孩子,五与武同音,就取了这武字。蔡氏倒也信任春姨娘,着她打理着大房的库房。这会子春姨娘带了孩子,领着奶娘,正在库房里将从江南送来的土仪礼物按别归入库房里。

大房的夏姨娘在继春姨娘产下元武后第三月生下了一个女儿,反是秋姨娘与冬姨娘至今也没个消息,倒是秋姨娘却让娘家人开了生子秘方,整日喝着药。冬姨娘的身子不如夏姨娘健壮,时不时咳嗽、风寒的,自入嘉勇伯府以来深得萧众望之心,先后怀了两胎,不到三月都落胎了。

夏姨娘和冬姨娘都是后来蔡氏为了让萧众望尽快忘掉姜氏,特意花银子买回府做侍妾的罪臣女眷。

如今的萧家再不是以前,大房有自己的秘密,比如这次从江南送来的节礼。

蔡婆子进了偏厅,欠身道:“太太,郎中请脉时说,春姨娘又怀上了,瞧这情形已有两月身孕。二房的周姨娘怕得有三个多月了。”

蔡氏微阖着双眸,春姨娘是个得体的,让她多生一个蔡氏倒也不在乎。蔡氏更看重的坐稳嘉勇伯嫡妻的位置,替她的儿女们保住嫡子、嫡女的身份。着宫里的太医瞧过了,她这胎怀的又是个儿子,这样一来,她便有两个儿子。

蔡婆子道:“二太太那儿,只怕又得大闹一场,二太太不喜欢周姨娘,还想着让梅姨娘多生两个庶子、庶女呢…”

蔡氏道:“伯爵爷是个知分寸的,几个姨娘屋里每月都去,做到同等对待。听说二老爷三个月没进梅姨娘的屋子,梅姨娘就算想生,他不进屋可如何生得出来?”

萧众敬早前对周姨娘是抱着玩玩的心态,谁能想到竟因此把人给弄回来,还生了个庶子。这再怀孕,这府里的地位可不就坐稳了。

蔡氏问:“秋姨娘、冬姨娘那儿什么反应?”

“冬姨娘又落了胎,只怕是生不出一男半女的,郎中和太医的说辞都一样,说是早年受了寒症落了病根,宫床太凉,胎坐不稳。秋姨娘瞧着倒是健康的,这药也吃了一年多,每月伯爵爷也去她屋里,却不知这是何缘故。竟没个音讯。”

秋姨娘与那几个不同。春姨娘是宫里赏赐的美人;秋姨娘是京城官宦人家的庶出小姐。是有娘家、后台的;夏姨娘是蔡氏买来的;冬姨娘最是得宠。蔡氏一直防着秋姨娘,生怕她有了一男半女,这样一来就威胁着她。但春姨娘不同,春姨娘原是孤女。据说是以宫女身份入的宫,那时候她不过六七岁,打小在宫里习歌练舞,是宫里的艺伎,无依仗,她如今更懂得敬重蔡氏,处处以主母为先。

冬姨娘不能生,就算再怀两回、三回,过不了三月那胎儿就得滑落。蔡氏对此最为放心。

秋姨娘也生不出来。究其原因,蔡氏亦知道。

蔡婆子此刻压低嗓门:“我瞧秋姨娘也是个生不出孩子的。”

蔡氏知道,那是早前她令人下药防姨娘有胎,怕是药下得太重了。可若这样说,春姨娘也喝了那些药茶。为甚生下庶子不说,如今又有了身子。

此刻,萧众望听说春姨娘又怀了身子,特意到她屋里坐坐,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冬姨娘落胎,他刚宽慰了冬姨娘几句。

绿草居,西跨院内服侍冬姨娘的婆子对他道:“早前原请栖霞观的道长瞧过风水,说冬姨娘被春姨娘克住了。冬姨娘的孩子没了,便听说她又怀上了。”

两位母亲相克,只怕肚子里的孩子也一样。

冬姨娘只是无声落泪,这是第三回了,她想得一个孩子,哪怕一个就够了,有了孩子在府里的日子许就好过了,就如东跨院的夏姨娘,即便萧众望不去,她也是快乐的,每日只带着五小姐进进出出,那孩子长得粉团可爱,瞧在冬姨娘的眼里越发也有个孩子。

萧众望自是不信,道:“你且好好将养,请太医配了药吃,许过些日子就大好了。你还年轻,往后要多少孩子没有。”

婆子道:“照这样下去,要是冬姨娘再怀上,若被人克住…”她转而借蔡家的事说话,“蔡老太太与我们二小姐相克,二小姐去一回蔡府便生一回病,且一次比一次吓人,伯爵爷不信都不成。二小姐一离蔡府,身子就大好,可不是犯忌相训么。冬姨娘怀第一个、第二个时,可不是春姨娘正怀着五爷么,而今过了一年多,冬姨娘怀上了,她竟也怀上了,冬姨娘的孩子没了,春姨娘却是好好的…老奴求求伯爵爷,便多疼惜些冬姨娘。”

这婆子原是冬姨娘为官家小姐时的奶娘。后来她娘家兄长获罪,她被贬为官婢,几经辗转被蔡氏卖到府里做侍妾。冬姨娘特意求了萧众望,想法子买了冯婆子母女入府,留在她身边服侍。因着是冯婆子奶大了冬姨娘,萧众望对她有一分敬重。

萧众望心疼冬姨娘,瞧着她,就如同看着当日的姜疏影,“总不能赶走春姨娘。”好歹替他生了一个儿子,而今又有了身子。

冯婆子灵机一动,道:“二小姐独居钱塘,春姨娘最疼二小姐的,连二小姐的歌舞音律都是她教的呢。”

萧众望微怔。冬姨娘的眼泪翻滚,现下她依旧不信是自己的身子缘故,甚至认为道长所言全都是对的,定是春姨娘母子克住了她们母子,所以才害她屡屡滑胎。

回忆归来,萧众望悠悠轻叹:“钱塘萧府云儿独自支撑,又出了柳奶娘母女恶婢欺主的事,当真令我放心不下。”

春姨娘的心思百转千折,兜转之间猜疑起萧众望的用意,“婢妾甚是挂念二小姐。”

萧众望微眯眼睛,“让你们母子回钱塘与云儿相伴如何?”

府里有下人议论,说春、冬二位姨娘犯克,连她们肚子里的孩子也是犯克的。春姨娘原是不信,可这会儿萧众望突地提到这事,怕是因了这新得宠的冬姨娘之故。

春姨娘很想拒绝,可她身份卑微,而今有了儿子,更得以萧众望为重。

萧众望道:“待坐稳了胎,你与太太说一声,就说愿意携上武儿回钱塘照顾二小姐与祖宅,有你在那边,我与太太也安心些。待武儿大了,少不得要在祖宅里分份家业,你早些过去对你们母子都有好处。”

说到底,还不是他心疼冬姨娘。

春姨娘想着几月大的孩子,又想着肚子里的孩子,一时间心潮翻滚,萧众望早前只疼姜疏影,而今的心都系在冬姨娘身上,包括他佯装对各位姨娘一样好,一听到打雷,便颇不及待地往冬姨娘那跑,只因冬姨娘怕雷。

去了钱塘也好,至少不用看妻妾相斗,也不必再与几个侍妾算计争斗。她怀着武儿那阵儿,就经过几次惊险,这事不是蔡氏做的,蔡氏给了她生儿育女的权力,便不会害她,可她至今都不知是哪位姨娘做的。

“回伯爵爷,回头婢妾与夫人请辞,路上多备些保胎的汤药吃。”

她原想,也许萧众望会留她多呆一月,不曾想萧众望竟道:“你既拿定主意,就早些动身,要是身子不适,可在路上多耽搁几日。”

不仅不挽留,还要她早些动身去江南。他便是假装一下也不愿意。春姨娘心头一阵悲凉,让她生下儿女,只是可怜她,或者是了她一个做母亲的心愿。

萧众望早起身,“若是这孩子能顺遂出生,写信告知,我给他取个得宜的名字。”

“谢伯爵爷!”

他不留她,她却得谢他。

他甚至不愿意问她的意思,说的是要她照顾钱塘的二小姐,只怕为的、护的还是绿草居的冬姨娘。

*

钱塘,萧府东阁。

云罗正与花无双学习琴棋,听绣桃读完了家书,面露忧色:“春姨娘要随蔡勤等人回钱塘?”

绣桃点头,“春姨娘育了一位庶子,要带他一起回钱塘。”

瞧来,春姨娘并不得萧众望之心。否则哪有让女人身怀有孕还要赶路回祖宅的。

花无双道:“小姐,我觉着这位春姨娘是个真聪明的,哪家豪门重府不是妻妾算计,斗宠夺爱的,至少她回钱塘,便替她的两个孩子保住了平安。在钱塘,小姐不屑算计她,她们母子能平安顺遂的度日。”

云罗颔首:“若是她自愿要来,说明她是真聪明,晓取舍的,说不准一时感动了伯爵爷和太太,还让她做了钱塘萧府的大管事。”说是大管家,但云罗年幼,少不得要让春姨娘做主,虽是姨娘身份等同这里的女主人。“若是别人让她来的,只怕还得受人束缚,做不成大管事。”

花无双想要瞧信,云罗令绣桃给了。她细看了一遍,这信并不是春姨娘写的,而是萧众望写来的,只短短数语,言辞干练,没有半句赘语。

云罗道:“着大管家把南院拾掇出来,要给春姨娘母子住。从明儿开始,琴师搬到东阁来。”

阿翠得令,前去传话。

102 侍妾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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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一,春姨娘经过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据说途中两次动了胎气,不得不留在客栈里养胎,这才误了归期,以至七月上浣上路,竟走了一个多月方抵达钱塘,他们在码头时,得遇从京城回转的石头,石头从京城进了十几车杂货,又租有商船,邀春姨娘母子同行。

春姨娘听说李万财是与萧家一起做生意的商人,自是愿意。

因着李万财是萧家的人,他进出萧府便更容易了,九月初三到钱塘城里的各大铺子转了一圈,便入府拜见云罗。

彼此,屋里只得绣桃、阿翠与花无双。

石头说了去京城时,在徐州城遇到宁国公秦家下人送信到萧家的事。

云罗一脸愕然:“真是奇了,宁国公府当真消息灵通。上回世孙夫人离开,第三日又来小坐一会儿,之后再没见着,那时候你们都还在府里,她是如何知道李爷与蔡勤上京的事?”

花无双轻声道:“上回小姐不是说世孙夫人见过纪大奶奶么。”

宁国公府的人不知道,可朱婉是知晓的,她还送了份礼物给朱氏捎去,也知道蔡勤的具体动身日子。

石头道:“送的是一封宁国公世子的亲笔信又一幅画。一到京城,亲手呈与太太。后来听说,画中绘的是秦二小姐。”

蔡氏和蔡二奶奶去王丞相府拜访丞相夫人婆媳俩,王二奶奶请王三公子看了画影,王三公子直嚷着就要娶这样的美人,因是宁国公世子爷的嫡次女,身份贵重,也配得王三公子,王二奶奶又寻了知晓实情的人打听,知秦二小姐是个才貌双全的,女红、主持中馈皆会。更难得的是容貌,比她嫡长姐更胜几分。听了这话,王二奶奶很是满意,又合了八字,当即就让蔡氏写信去江宁宁国公府,说王丞相一家相中了。

石头垂手道:“我到徐州的时候,正巧遇到秦三爷奉了宁国公与秦世子之令,前往京城与王三公子、秦二小姐订亲,带了十几车的土仪礼物。”

云罗吐了口气,宁国公府为了保住自己的前程、荣华。居然将一个极好的女儿许给那等中山狼。女子的尊荣除了夫家。更来自于夫君。只怕那王三公子早前是喜欢,一旦新鲜劲儿过了,谁晓得又会如何。

几个人感慨了一阵。

石头道:“这次去京城,开了两家人力车铺。原想着妹妹给的银子能开杂货铺,没想只够两家人力车铺的,还不敢把门面置得太大,都只一间门面,后面的院子倒是大的,又雇了八十个车夫,将那边的主事引荐给了萧府的大管家,这才回的江南。”他稍顿一下,“伯爵爷给妹妹带了五千两银票回来。嘿嘿…”他挠头笑了,“我念着好些车江南的货,便自作主张,置了处杂货铺,把货都搁到店里头售卖。又联系了一家可靠的镖行,往后京城、江南的送货,下次去扬州就与京城进一批货。这事还请妹妹莫要怪我自作主张。”

京城比不得旁处,再多的银子在那边也显得不多。云罗早前在亲娘跟前生活,因是贫苦百姓,似乎一两银子就有许多,而今再多的银子都不经使了。

云罗会意一笑,“哥哥这话见外了。”

石头掏出银票,双手奉递:“妹妹,这是钱塘、扬州两处铺子这几月的收益银子,我兑换成了银票。各处管事掌柜那儿,我教了他们按照妹妹法子做账。”

云罗觉得古代的账簿看着太麻烦,教了石头做平衡收支账目表,而石头抽空又教会了各处的掌柜。

共有五千三百两银票。

“哥哥花钱的地方亦多,我留下三百两,其余的你拿去再赚钱。而今钱塘城许多百姓都知有个全家福杂货铺,这大东家是个姓李的年轻公子…”

石头傻笑着,这只是开始,虽然当和尚时他盼着能置下千亩良田,再赚下万贯千财,以如今的情势用不了多久就能达成所愿。

云罗将银票塞回到她手里。

石头正襟端坐,“听江宁的人牙子送信来,说打听到杏子的下落。正巧那边有早前置的铺子,还得去看看,要是能继续做生意。”

转眼间,杏子离开亦有一年了。“不拘多少,且把人赎回来再说,不必再送回府里。”

花无双道:“小姐若是愿意,可以把她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