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枫求解道:“云小姐就是郡王爷说的小云罗?”

慕容祎的心跳加速,暖暖的都是年少相逢,长大后再遇的画面。

可不是天意么,竟在这个时候让他与她重逢。

他成了翩翩少年,她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美丽女子,而他们同是天下的才子。

云罗回到屋里,盘腿打座,而袁小蝶也坐在一边的小榻上练功。

袁小蝶调整好内息,平静地看着云罗,知她也调好了,轻声道:“公子可知,这么做很危险,你今日说了太多关于自己的事,而广平王可没说关于他的事。”

“我信他。”

袁小蝶颇有些无语,“你…”聪明的时候,只怕她一等一的聪明人,可糊涂的时候真能把人给气死,“今日你与他说的但凡传出一两句到萧家,只怕他们也不会善罢干休。”要是萧家知道云罗是百乐门的门主,而手里还有那么多的店铺,家财丰殷,哪里肯善罢干休。

“我是云罗,是蜀郡东溪县人氏。”

“你想得太简单,凌驸马既然敢下令杀夫人。自会做好后面的事,只怕你、凌学文都一并变成了凌德悌的儿女。”

十几年来,凌学文以凌德悌的儿子、凌德恺的大侄子身份生活,只怕连凌学文自己也认为他是凌德悌之子。

云罗哑然。“我亦做了一些准备,我手里也有证明凌学文是凌德恺之子的人证、物证。”

袁小蝶轻叹了一口气,“你怕玉灵儿陷入情网难自拔,可如今我瞧你…”也差不多了,今儿在凉亭里支走她,与广平王说话谈心,任是谁瞧在眼里,都会以为她喜欢广平王。

云罗微笑着。袁小蝶担心她,真心真意,即便她打罚了袁小蝶。但袁小蝶并没有生出半分怨恨,这也是云罗愿意和盘托出自己与神宁府的关系。

“何拯、李固后来怎样了?”

袁小蝶道:“王奸贼父子被杀,王氏忌恨何拯,扬言要报仇,被何拯所休弃。如今已送往庵堂落发为尼。何拯大仇得报,正请任去地方做知州,因他检举王奸贼有功,皇上额外开恩,他年轻有为,做了外官,少不得另娶一位官家嫡女为妻。”袁小蝶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听说早前,何拯与王氏原是恩爱夫妻。”

何拯在短短的几年从七品的小官做到正五品的知州,这其间也归功于王丞相的提携,只是王丞相不曾想到,何拯居然是仇人之子,还是怀揣着仇恨步步而来。而他更因相中此人的才学,把最疼爱的孙女下嫁。

王氏就算再恨、再怨,又能如何,上辈的恩怨,她和何拯都是无辜的受害者。只是何拯寒窗苦读十余载。为的就是为父报仇。

“何拯休妻果决,可见他心里的仇恨多于夫妻情分。”

袁小蝶说了声“不”,继续道:“何拯原喜欢王氏,也有几分夫妻情分,是何老太太容不下王氏,说她是杀夫仇人的孙女,逼着何拯休妻,就连王氏腹中的胎儿,何老太太也不愿要。”

王氏嫁给何拯数年,一直没有身孕,今岁一过完上元佳节,就被太医诊出有了身孕,这原是件极高兴的事,何拯的年岁也不小,二十有八,就算如此,何老太太说宁要丫头生的庶出孙女也不要王氏所生的小奸贼。

何老太太恨极了王家,亦容不得王氏母子,哪怕这孩子原是何拯的骨血,她也一并弃了。

袁小蝶言罢,切切地看着云罗,有心疼,有不甘,“小姐可明白我的意思?”

云罗道:“何拯不得已。”

“不。”袁小蝶垂眸,悠悠地道:“何拯是报了大仇,可他也搭进了一生的幸福。他一早就知王氏是仇人的孙女,步步谨慎,生怕动了真心。数年朝夕相处,早已情难自禁,这才是真正可怕处。”她不是为何拯叹息,而是在为云罗的将来担心,“小姐,你深知与广平王之间身份有别,万一动了情…”她顿了片刻,“我不希望小姐受到任何伤害。”

没人愿意受到伤害!

云罗此刻颇有感触,悠悠道:“人心是最大的战场,只要心不动,心就不会痛。任凭他人折腾得再厉害,也不会受到伤害。”她迎上袁小蝶的视线,“我明白自己在做什么。”离三月十八日还剩下八日,她怎么可能在短短十日里就落入情网难拔。

穿越前的母亲,穿越后的母亲,她们悲惨的故事都在警惕着她,擦出雪亮的眼睛,莫蹈覆辙。

她相信爱情,即便母亲们遇到了负心汉、薄情人,但她相信,这世上定有一个懂她、知她、疼她、惜她的人存在,只是机缘未到,她还未曾得识罢了。

“我明白自己要达成的目的。”

袁小蝶点了一下头,“李盟主递来消息,发出义商令,让各地商家积极给西北灾民捐款,到时候,所有的赈灾义款都会汇聚到洛阳大商会,再由李盟主出面送达京城。李盟主问,百乐门与小姐手里这些商家、店铺所募的义款是否也要汇到大商会的义款一块儿?”

云罗道:“一起吧。”

袁小蝶知云罗是个有大爱之人,“爱人者,人恒爱之”,云罗虽是女子,她做的事便是多少男儿也做不到。袁小蝶愿意留在云罗身边襄助,哪怕一辈子做她的丫头也心甘情愿。

“扬州、益州、广州各地百乐门纷纷按照门主令义演的、卖艺的,已集募到若干钱财,京城大戏院也定在本月两个沐休日前往西市、南市进行义演,最后一个沐休日将在大戏院义演募集灾款。”

云罗淡淡地道:“商道有方圆,商亦有义。”

袁小蝶蓦地忆起,还有件要紧事,从头上拔下缕空银钗,扒开后,里面竟藏了一个纸条,小心递到云罗手里,“这是大管事送来的,我怕忘了就写了下来。神宁大公主知道凌学武痴迷玉灵儿的事,要堂主设法处置的灵儿,还放出话来,要是我们自己不处置,就休怪她下手狠重。”

这就是说,神宁容不得玉灵儿,甚至动了杀机。

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阻止。“我知道了。”

彼此躺下,不多会儿,云罗就听见袁小蝶打出呼声,袁小蝶的手放在胸前,她翻了个身,呼声停止,屋子里又归于平静。

慕容祎那话什么意思,要她男装出门,入郡王府换女装。

他是动心了,拿她当女人?

她都快忘了,自己其实就是个女人啊。

晌午后,郁枫到了绿萝别苑的后门,云罗一袭男装上了小轿,手边还多了一只包袱。

从郡王府的侧门而入,被郁枫领到了一处僻静的院落里,待她换了衣装,方在郁枫引领下去了慕容祎的书房。

说是书房,更像是一座藏书阁,分为上下二层,藏书阁很大,得有一百五六十坪,书房两侧又有东、西厢房,住着看守书房的丫头、婆子,东厢房设有练功房,云罗站在门口,练功房的门是敞开的,可以清楚地看到兵器架,上面亦是十八般武器样样齐全。

袁小蝶一脸愕然。

云罗道:“广平王文武兼备,因容貌出众,反被世人忘了他自幼习武。皇上登基为帝,责令各地藩王将各自最心爱的儿子、姬妾送往京城长住,而他是蜀王的长子,自在名单之列。三岁时就来了京城,与父母分开,能走到今日着实不易。”

各朝各代,皇帝为了制住各地藩王,采取了不同方式,而当今昌隆帝则是要各地藩王将儿子送到京城为质,倘若不应,便是对皇帝不敬心有二意,无论是亲王还是郡王、皇族候爷,但凡接到皇令,亦按照皇帝旨意将最心爱的儿子送往京城。

在这众人之中,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豫王。豫王是助皇帝登上九五至尊的人,更是皇帝的亲胞弟,慕容祯象征性地随母亲豫王妃来京城住了大半载。时间一长,豫王妃住得烦了,领着慕容祯回到洛阳。慕容祯是众多留京藩王质子中,唯一一个可以自由出入京城的,但其他人,没有皇帝恩旨,不得擅自离开,各地藩王除了每三年一次的朝贺,亦不得进入京城。

“能被特赐当朝敬称皇帝为皇伯父的质子,唯他一人耳。”

质子虽多,但他却能脱颖而出;蜀王虽然风流成性,却独对他另眼相待;皇帝的侄儿没有一百亦有七八十个,对慕容祯那是因为豫王之故,却对他颇是赞赏有加,可见慕容祎此人不简单。

袁小蝶一直提心吊胆,生怕云罗陷入情网,可此刻听来才知她心里亦是有数的。

125 观音

云罗进了一楼,一排排全是书架,每排上都摆满了书。

郁枫站在楼梯口,正躬身禀道:“郡王爷,云小姐到!”

慕容祎道:“请她进来!”

云罗自认博览群书,不曾想慕容祎的书也念得不少,她随手抽了一本书,翻看几页,就看到用素笔写下的批注,笔迹圆润流畅,却不失刚劲有力。

郁枫抱拳道:“云小姐请!”

云罗微微点头,袁小蝶要进去,郁枫伸手拦住:“袁姑娘可到西厢房花厅用茶,郡王爷喜静,请!”

袁小蝶不甘,僵持着静立一边。

云罗道:“你可借用郡王爷的练功室。”

袁小蝶果然有了一些柔暖,“小姐,我在楼下等候。”

云罗点头,抬头看着一排排的书架,在东头的书架后,摆成了一间小书房的模样,置了一间书案,却见慕容祎正伏首案上,一心一意地绘着一幅观音图,认真的模样,描绘的不是人,而是心中的神。

云罗初以为是自己,待得走近,才发现画上是一个雍荣华贵的女人,微眯着眼睛,这不是神宁,“你绘得这么认真,这画上之人莫不是你母亲?”

慕容祎未答,只是继续添补了她衣袂上的锦带,直至涂抹完毕,这才搁下笔道:“她不是我母亲,倒如母亲一般待我好。”

云罗哦了一声,她突地忆起,曾有人说,慕容祎能入皇帝的眼,还有一半归功于他得贵妃娘娘的欢心,被贵妃收为义子,“是贵妃娘娘?”

“二十六是贵妃义母的春秋大寿,我想送他一份贺礼。”

云罗细瞧着观音的面部轮廓,少了两分慈祥,多了三分娇妍富贵。“仕女图的俗艳之气重了些,没绘出观音普渡众人的慈爱。”

慕容祎错愕,沉默片刻,方道:“你亦懂画?”

“略懂。”

慕容祎道:“我总是绘不好面部。旁的都好说。”

“另绘一幅吧?我的画匠心、女红的味道重些,偏杜先生说,就人的脸面绘得最好,我帮你绘脸。”

慕容祎道了句“好”,唤了声“侍画”,一个五官清秀的丫头应答一声,从西头的书架林里奔来,另备了画纸,铺好了,她好奇地审视着云罗。双眼熠熠闪光,见云罗一袭漂亮的白衣,少了风尘的脂粉气,一张素颜虽无任何脂粉,却透出一股子清丽脱俗。长身而立,这份气质就该压倒不少美人。

慕容祎起身,做了个“有请”的姿式,云罗落坐案,看了眼画笔,挑了其间的一枝细碳笔,又取了一边的木尺。这是一把木匠们专用的尺子,但在做工笔人物画时,亦有大用,看她纯熟的摆弄着尺子,这是在定人物的大小,脸部多大。身子多大,什么姿式,都可在整个画里看出来,而看似简单,慕容祎每次绘人物工笔画。都要用一个多时辰才能绘出大致轮廓,云罗似比他更为纯熟,她几乎没有经过计算就已经画好了,只用了半个时辰。

然后,她取了稍粗的笔,开始绘面部,神情道不出的认真严肃,又用了半个时辰,方定了面部轮廓,她开始用心的填色,慕容祎沉默不语,静立在一边细细地瞧着。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黄昏。

侍书立在一侧,抱拳道:“郡王爷,且先用晚膳。”

不等慕容祎说话,云罗道:“等我绘好脸部再用膳,就快好了。”

她仿佛不是在绘画,而是在给画中的美人上妆,他看着从几条简单的线条,在她的笔下一点点变成了一个仁慈、善目,美丽的妇人头像,而眉眼里竟与当今贵妃有着几分神似,令看者再也无法对这画中人生出半分亵渎之心。

说是一会儿,可又用了大半个时辰。

案上的饭菜已经凉了。

侍卫想要再催,站在案前,却吃惊地看着云罗的画,那头像竟不似画出来,更像是雕出来的。

云罗轻声道:“这颜料还是差了些,相较之下,我更喜欢用石粉颜料。那种颜料所绘出来的头像更有立体感,轮廓更为分明。”她站起身来,反手敲打着自己的后背与腰身,“今儿坐得够久了,至于衣服的颜色、莲台、柳枝…你回头慢慢细描加色,只怕近来,你还忙得紧呢,我可不敢再来打扰你。”

慕容祎躬手抱拳道:“你的画技在我之上,令人佩服!”

“我已经说了,我旁的不会,偏这人物还绘得不错,而这人物画里,这头像还能绘得好,可不是瞎猫捡上了条飞上岸的鱼。”

侍书被她的话惹笑,“奴婢只听过瞎猫遇到死耗子。”

慕容祎勾唇一笑,望着那边的饭桌道:“着人热了再送来。”

云罗道:“瞧你也怪忙的,明儿我不过来了,昨儿的那篇文也修好了,正好抄录。”她透过窗户,却见袁小蝶站在院中,翘首以盼。云罗款款欠身,“今儿就告辞了。”

“吃了晚膳再回去。”

“不了,我还服药呢,不敢误了。”

慕容祎为自己忘了这事面露出几分愧色,“我送你去北苑。”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来。

侍书、侍画一脸痴迷地看着二人,“你说,这云小姐会不会成我们的郡王侧妃,越瞧越喜欢呢,人长得漂亮,画也绘得好。”“郡王爷很少笑的,看他们一起绘画,每次目光相对,郡王爷可都笑着呢。”“要是能在一起就好了,我也喜欢云小姐,可比昭宁郡主亲和多了。”

云罗回屋里换了男装、男靴,依旧是来时的装扮,明明是一介娇婵娟,却扮成了七尺大男儿,她手里提着包袱,里面装的是她的女装。

“改日再来,不如就搁到这儿吧?”

“女装只这一身。下次再来,我着男装,换来换去怪麻烦的。”她抱了抱拳,仿佛因着装扮不同,她也变成了男子,将包袱递给了袁小蝶,主仆二人告辞离去。

云罗这夜睡得很香。

慕容祎还在书房里绘画,每次抬眸看到观音的脸,就不由得一次怔忡,一袭男装藏娇娥,还一并藏住有她傲世的才华,她是有爱的,却亦是果决的,忆起她俯在案前用心绘画的样子,他就觉得她是那样的美,美到了极致,美到了足让他失去呼吸。

他伸出手来,轻柔地触摸着观音的脸,而脑子里全是云罗的影子。

明天,她要在家里抄录新修订的文章,不会过来。他得把画绘完,这样就能尽早见到她。

这晚,慕容祎只睡了一个时辰,一觉醒来继续添色绘画。

近中午时,总算完成了,看着高贵而慈祥的观音图,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欢喜和轻松。

侍书、侍画二人站在一边,笑盈盈地仰头审视:“真好看!越瞧越像庙里的观音了,尤其是观音的神态,真是传神极了。”

慕容祎想出门,转而又想,她身子不好,每日要吃药,用过了午膳她还得歇息。“我且睡一个时辰,到了时间记得唤我。

一觉醒来后,慕容祎匆匆赶到绿萝别苑,看门的小厮道:“云五公子刚离开不久,杏子姑娘送信来,夏候五爷请她去下棋。”

“在哪儿下棋?”慕容祎问。

小厮想了一阵,挠着头皮,“百乐门大茶楼。”

雅间里,聚着几个文雅的书生公子,云罗一袭男装坐在夏候适的对面,你一子、我一子,只惹得周围瞧热闹的看得兴致勃勃,不时有人传出轻叹声,又有人大为赞赏,亦或又有人摇头。

大厅里,坐着一桌正听曲的书生公子。

有人惊道:“你们几个怎还坐这里,大家都去瞧热闹了。”

有人不由问道:“什么热闹?”

“琼林书院的夏候适棋逢对手,正在楼上与云五公子对奕,二人各有输赢,现在是第三局了。”

几人一听,立时有了兴致,一桌的书生弃茶往楼上去。

夏候适的棋艺高超,早已闻名京城,称为琼林书院的棋手,据说得过藏龙先生夏候庶的指点,是夏候族里最有才学的后生。

两人旗鼓相当,都是藏龙先生的弟子,有得热闹瞧了。

夏候适沉默不语,看着棋盘上的困局,四面楚歌,只晓云五才华颇高,除诗词、戏剧、小说,在棋艺方面也颇有造诣,出路在哪儿?他凝看着棋格,哪里都不妥,往左,那边已成死局。往右,这里最多能走三步已成死局。

这一盘,又是他输了。

云罗捂嘴轻咳,从怀里取出一瓶药丸,一个不小心,药丸跌落棋盘,传来一串低沉的声响,竟在右中位的空位上落下。

人群里,有人看到了云罗左手伤痕,他整个人不由得浑身一颤,那伤痕他最是熟悉的,还记那年在朱家,云罗犯病从秋千上跌下…而云五也是孱弱多病。

初云、云儿、云五…

蔡世荃讷讷地看着云罗,熟悉的眉眼他怎会忘记,数年不久,她已经长大了,成了一个孱弱俊美的男子,很显然她着了男装,若换女装。想着时,他的脑海里换成女装美人,竟是道不出的清丽娇俏。

都说她死在了大火里,可蔡世荃总觉得哪里不对,却一直说不上来。

126 奕棋

那时候,蔡大爷正有意要他与云罗订亲,蔡大\奶奶不乐意,可蔡大爷说蔡世荃是次子,是可以有姨娘的,但云罗对蔡家的帮衬颇大,大不了成亲后,让云罗与蔡世荃置府别居。

她,是为了不嫁给他,才故意诈死脱身么?

云罗伸手拾起药丸,会意一笑,虽是浅淡的微笑,落到慕容祎的眼里却有一种别样的意味,看似一子死棋,一旦落下,死杀一大片,但却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高!

好厉害的一招!

慕容祎明白似,夏候适也意外地看着云罗,拾了棋子,一子落定。

周围,传来了轻叹声。

随着又落定了三子,众人方才明白过来,夏候适的棋又活了。

这一局,夏候适下得艰难,竟以一子半险胜。

云罗起身,抱拳道:“夏候公子棋艺高超,在下甘拜下风。”

“多谢云五公子承让!”

“是夏候公子棋艺高超。”

云罗轻声道:“众位公子请便!告辞!”干练的没有半分拖泥带水,她起身出了雅间,只见不远处站着凌学武,他抱拳道:“云五公子。”

“凌候爷找我有事?”

凌学武指着走廊尽头的雅间,“我有事想找公子相商,请!”

二人相对而坐,女小二奉了茶水,凌学武垂首,到底怎么开口呢,玉灵儿一见云五出现,便会失神,眼里还有些莫名的情绪,难不成玉灵儿喜欢的是云五?“我喜欢灵儿。”

云罗神色淡淡,她一早就瞧出来了。

“你要多少银子,只管开价,我要带灵儿离开百乐门。”

云罗沉默,不是因为凌学武与她之间的关系,而是因为玉灵儿。“灵儿是自由的。”

“灵儿说,要是你不同意,她哪儿都不去,就留在你身边。”

云罗站起身。“你是二等平安候,是神宁大公主的儿子,你该明白身份有别,但权贵之家,候门王府,又有几人能真正接纳她。”

小玉倾城虽是名动大江南北的名角儿,可在世人的眼里,她依然是风尘女,只不过又比风尘女略为尊贵些,抛头露面。最不被世人所接受。而玉家祖上就是艺妓,这等身份,名门世家根本接受不了。

“你身份贵重,给不了玉灵儿想要的安宁的生活。我不希望她受到伤害!”

云罗出了雅间,身后传来凌学武固执地大吼声:“我是真心对灵儿的。我是真心的!”

有时候,越是真心就越是伤害。

要是玩玩的心态,时日长了,许就淡了。

慕容祎站在长廊里,离云罗不远处立着袁小蝶,目光相遇,云罗微微颔首。

袁小蝶轻声问:“公子打算怎么办?”

云罗道:“你去说服灵儿。就说是我的意思,让她离开京城回洛阳。到了洛阳,自有小玉倾城会照顾她,并令人将这边发生的事告诉给玉班主母女,她们会设法相劝的。”

袁小蝶面露疑色:云罗完全可以利用玉灵儿来挑驳凌学武与父母的感情,在复仇的路上。动了情的凌学武是最好的棋子,而玉灵儿也能助云罗一臂之力。

二人说着话,往慕容祎的跟前过来。

云罗扬头道:“灵儿与我们一起长大,她不同于杨采萍,她单纯、善良而活泼。我是拿你们当家人,我不想她出事。你和杏子一起劝灵儿,让她离开京城。我担心时间长了,要是凌学武闹到了他父母跟前,只怕会惹来是非。”

慕容祎垂首,与云罗并肩而行,“以我对神宁大公主的了解,要是知道这事,定会勃然大怒。她对自己两个儿女抱有厚望,是绝不容许出现半分不利她儿女声名的事。”

云罗扭头看着袁小蝶,神色凝重:“所以灵儿必须离开!你得请可靠的人送她回洛阳,一定要亲手把她交到玉班主手里。”

“杏子行事沉稳,让杏子送灵儿回去。”

“你看着办就好。”

袁小蝶刚离去,夏候适抱拳迎面走来,唤了声“云五公子、广平王。”转而道:“广平王,在下想与云五公子单独说几句话。”

慕容祎移去一边,佯装着欣赏台上的歌舞。

百乐门的曲子通常是雅俗共赏的,说她雅,所有唱词都是出自名家之手,说她俗,却是目不识丁之人都能听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