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她出花厅,慕容祯伸手隔着衣袖抓住了她的手腕,“皇上当着满朝文武宣的旨,那圣旨是一早备好的,定是考量许久方才做的决定,你现在去求会有用么?”

储君没定,先定储君嫡妻,这是什么概念,这不是把她推出去,让这些储君来抢夺,是不是说谁得到了她,谁就可以登上九五至尊的帝位。

慕容祯勾唇一笑,“你当是怎的,今儿这事一出,整个朝堂都知道,说你三岁那年随萧家人入京,得遇泥菩萨批命,‘梨花之貌、女中至尊,你的父母家人皆可因你而名留青史’,钦天监又道:‘你乃九天彩凤转世,是母仪天下的命格。’皇上封你为储君嫡妻,乃是顺应天意民心之举。”

云罗抱住头“啊”高呼一声,“父皇这是怎了?好好儿的,怎就下了这样的圣旨。”

昌隆帝是皇帝啊,他要做什么事,需要与人商量么?

“我得找父皇问过明白。”

她一转身,飞快地奔出归鸿斋。

慕容祯朗声道:“你们还不好好服侍公主,她若少了一根毫毛,可有人饶你们不得。”

小谭子忙应声:“来人,快跟上公主。”

云罗一路快奔,这几日发生了太多的事,多到连她都反应不过来。

刚近太极殿,便见大总管站在殿门外,两侧立着一干宫娥太监。

云罗轻呼一声“大总管”。

大总管道:“贵妃娘娘正陪着皇上,不许人打扰,中午时分,蜀王世子已押送冰狐入京。”

有了冰狐贵妃的头风症便能痊愈,连她的心疾也能好。

云罗道:“我想与父皇说话。”

大总管审视四下,轻声道:“老奴好几年没见皇上与贵妃娘娘这么说话了。”云罗面露失望之色,以为是大总管要阻她。大总管低声道:“公主可转至偏殿。”

云罗只身兜转半圈绕到偏殿,殿上空无一人,透过珠帘,能见大殿上相拥而坐的昌隆帝与郑贵妃,就如寻常百姓家的恩爱夫妇一般。

郑贵妃面含忧色,“皇上,不是与你说了,道观练的丹药不能多吃,你今天怎吃了三粒?要是皇上有个好歹,妾也不要活了。”

“莹儿啊…”昌隆帝长叹一声,紧紧地搂着郑贵妃,“朕已着太医寻找服食冰狐的法子,你吃了冰狐肉,头风症就能痊愈。”

郑贵妃的病好了,再不用受这头疯症之苦,“妾要皇上好好的,皇上病得这么重,为什么不让妾知道?”

昌隆帝语调里是少有的温柔,“朕不是不让你知道,是不能让大臣和亲王们知道,要是他们知道朕的身体支撑不了多久,这朝堂还不得乱成一团。”

“妾曾一度希望广平王为储君,可妾也明白,他不如豫王世子。只要皇上好好的,妾什么都听皇上的。”

云罗听到这儿,浑身一僵,难怪昌隆帝突然议起储君事来,听说上回是在五年前,那一议之后,鲁王世子调戏后宫嫔妃被废,之后又有亲王留在京城的质子接二连三的出事,或被弹劾欺男霸女,又或是犯了重罪被罚,相继失去竞逐储君人选的资格,最后只留下慕容祎与慕容祯二人。

昌隆帝悠悠轻叹:“慕容祎背里算计鲁王世子、陷害齐王世子,不宜为储君。”

郑贵妃惊愕,“他做的一切皇上都知道?”

昌隆帝微微点头,“他与祯儿比,到底是棋差一着,就以此次让他们二人奉旨前往豫、蜀两郡彻查官商勾结案来说,祯儿行事就比他要高明得多。”

在暗处听到的云罗心下暗暗吃惊,昌隆帝这话分明就是更瞩意慕容祯,五味陈杂,一方面希望胜出的慕容祯,这样她就能嫁他,却又害怕是他,她着实不想做皇帝的女人。

郑贵妃道:“皇上把云罗推出去了,难不成你真要她一个小女子来定谁为储君?”

昌隆帝狡黠地笑道:“莹儿也太小窥她了,你以为她当真只得百乐门一处生意,朕以为整个大燕的商人都被她捏在手里。”

云罗以为做得隐秘的事,昌隆帝竟是一早就知道的。

昌隆帝低声道:“她送你的那枚玻璃珠子,是她自己的玻璃作坊所造,还有杜家酒坊,她可是大东家,江南云缎山庄也有她的份…”

郑贵妃面露惊色。

昌隆帝吐了口气,“她年纪虽幼却已懂得经营之道,若不是九天彩凤转世,哪来的这等本事,朕相信她,会助真正的明君登基。”

郑贵妃轻声道:“妾听闻她并不喜欢宫里,否则豫王世子不会游说皇上要为她建公主府。”

“正因她不贪权势,朕才这么做,朕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总得为这江山多想几分。”

两个人说着情话,又说着些旁的闲事。

325 帝妃秘辛

云罗立在偏殿里,频住呼吸听着二人的对话。

她所有的一切昌隆帝都了若指掌。

昌隆帝道:“可还怪朕不封你为后?”

郑贵妃摇头。

一代帝王,在自己心爱的女子面前也只是一个寻常男子,“莹儿,朕是不想将你推得太高,朕虽封了慈淑为后,可你才是朕此生最爱的女子。”

难怪郑贵妃在后宫敢和昌隆帝使性子、发脾气,郑贵妃是昌隆帝心上的女子,宠她、容她、娇纵她。

“朕知你看重郑家,将你族侄女许予豫王府五公子为妻,你不必再有后顾之忧。”

郑贵妃往他怀里又扎了扎,满是幸福地道:“妾都听皇上的,只是妾听说,云罗发了话,她的夫婿需得‘白首一双人’。”

“羡慕了?”

郑贵妃肯定地点头,“云罗这孩子讨人喜欢。”

“喜欢她背里和神宁大公主府作对?”

郑贵妃又点头,“当年若不是神宁从中作梗,你怎会无奈之下娶慈淑,我们又怎会平白多了许多磨难,而你也不会一怒之下请命去辽地征战,更不会受此隐伤…”

世上皆知郑贵妃和神宁是对头,却不想这内里的真相是另一回事,郑贵妃恨神宁、厌神宁,不是因为神宁阻她为后,而是因为神宁给昌隆帝带来了痛苦,昌隆帝娶不得心仪女子,远走沙场,受了一生都无法治愈的隐伤,也让昌隆帝没有自己的一男半女。

这才是郑贵妃恨神宁的真实原因。

郑贵妃面含痛色,“如若…”深情幻想着:“倘若我们有儿子,一定像豫王世子那样威武挺拔、友爱兄弟,我们的女儿也会如云罗这般乖巧懂事。”郑贵妃拥着昌隆帝,“三郎,如果有来世,郑莹还愿嫁你为妇。那时我们要生一堆的孩子,就生三男两女,你教他们骑马射箭,我教他们读书识字…”

云罗小心翼翼。低若无声地退出偏殿,想到昌隆帝与郑贵妃之间的爱情,当郑贵妃借慕容祎之口要她写戏本事,她还以为郑贵妃是一个世俗的、贪慕名利的女人,现下方晓郑贵妃要的不是留名青史,而是看重她与昌隆帝之间的爱情。

大总管见云罗红着眼眶,显然是哭过了,低声问:“公主殿下可问过皇上?”

云罗摇头,声低若蚊鸣,“别让皇上和贵妃知道我去过偏殿。”

大总管应答一声“是”。

昌隆帝竟病得这样重。一日吃了三粒金丹,难怪过去的日子每日早朝只得半个时辰,可今日却坐了整整大半日,还误了中午进膳的时辰。

昌隆帝让她来决定谁为储君,早前以为荒谬。原来一切都在昌隆帝的掌控之中,昌隆帝不是冲动下了这样的圣旨,而是经过再三的思量、权衡方才做出的决定。

云罗长长地轻叹,世间安有两全法,不负江山不负卿。郑贵妃与昌隆帝相爱如何,算是很圆满的,却独独没有他们自己的儿女。可见人生原没有十全十美的。

小谭子领着几个宫人正四处寻人,见云罗坐在御花园里,立时吓了一跳,道:“我的公主殿下,可让奴才好找,去了太极殿。大总管说没瞧见你,你竟在这儿坐着呢?”

水仙亦在一边,笑盈盈地道:“公主,德妃娘娘领着后宫婕妤、才人们已到归鸿斋,听说公主近来身子不适。特来探望。”

她一直都有心疾,早前没来探病,偏是今儿昌隆帝下了旨,可见她们是另有用心。

云罗道:“豫王世子、广平王可离开了?”

小谭子含着笑,答道:“都走了。广平王留下话,说改日再来探望。豫王世子说,若有事派个人与他说一声。”

小谭子快奔几步,用手轻轻弹着云罗衣裙上并不存在的尘埃,道:“公主,干净了。”

水仙挑着眉头,看着这一帮子宫人,转眼间个个都变了模样,就跟云罗不是人,根本就是他们的神一般膜拜、追捧。

云罗道:“回归鸿斋。”

水仙应声,紧跟在云罗身后,后面是一长串的宫女、太监,个个随着云罗的脚步,她快,他们亦跟着快;她慢,他们亦随之慢了下来。

五月十六,大理寺要公审凌德恺的案子,云罗倏尔停下脚步,吓得后面的小谭子连叫“停!”有收不住脚小的宫娥,险些就撞到前面身上了,更有的一个踉跄又怕撞人,只侧摔在地上,甚是狼狈。

云罗问:“吉祥候与郑三小姐的婚事订在哪日?”

小谭子想了片刻,当即答道:“正是后日。”

云罗道:“回头给郑三小姐添份妆,备双份,一定要得体,置备妥当了与我说一声。”

小谭子抢先答了声“是”,这种事自有易嬷嬷和水仙、海棠来准备,仿佛是他领命一般。

*

归鸿斋。

除了郑贵妃以外,德妃携着后宫大小嫔妃也到了,数来数去,也就那几人,人人都备了合宜的礼物。

德妃含着笑,一脸心疼的道:“你有心疾,冰狐已入宫,只怕这两日就要服药,你得好生将养着。”以一个长辈的语调说话,带着些责备。

云罗应答:“劳德母妃挂念。”

来了客人,归鸿斋内是从未有过的热闹喧哗,易嬷嬷领着大家小心奉茶,云罗陪德妃等嫔妃有说有笑,不多会儿就坐到了日暮黄昏时分,众人这才陆续散去。

用过晚膳,易嬷嬷禀道:“已照公主吩咐,备好了双份的添妆礼,公主可要过目。”

云罗一抬手,海棠递过两张单子来,有早前贵妃、德妃赏她的宫缎、贡绸,又有昌隆帝陆续赏赐的,或是自己平日得来的。

云罗扫看一眼,道:“甚好,明儿一早易嬷嬷亲跑一趟,把一份给郑三小姐送去,就说是我给的添妆礼,祝她与吉祥候百年好合,吉祥如意。”

易嬷嬷心里讷然,备了两份,另一份是给谁的,而云罗送给郑三小姐这份,显然更贵重些。

云罗微微一笑,“令人给我备香汤。”

水仙领命吩咐。

海棠轻声道:“太医院那边传来消息,从今晚开始公主要静心将养,后日便要服灵药。”

若在现代,心疾也是难治的病症,云罗原没有抱多大希望,想着难得那么多人一番心思,且试试吧。

沐浴后,云罗忆起从谢家带回来的大箱子,这是杨氏为她准备的,打开箱子,里面除了女子的小衣、手帕还有绣鞋,又有两坛子蜀郡的泡菜。她忆起无论前世今生的母亲,都做得一手好泡菜,酸酸辣辣、香香脆脆,想到那味道就会流口水。

正要启开坛子吃几口,只见虎妞的黑影一闪,“太医叮嘱过,公主这几日的吃食都是照着菜谱来,公主不可贪嘴。”

谁贪嘴了?她就是想尝尝而已。

虎妞平日不说话,她常常把人给忽略了,可她还没尝呢,突地就出来了,要不是之前看到她的黑影,还不得被她给吓死。

虎妞道:“公主该歇下了。”目光停落在箱子里那精致漂亮的肚兜上,再也移不开眼。

云罗惊道:“虎妞,你不会告诉我,你从没穿过肚兜、抹胸吧?”

“是。”虎妞回答得极为干练,“这么小的衣服也穿不出去。”

云罗拾了一条起来,可想着是杨氏母女给她做的,转身走到衣橱前,忆起上回海棠和水仙还替她新做了几条,拾了条紫色与翠绿色的,“这两条给你,你穿上吧!”

虎妞面无表情,“属下不穿这些。”

水仙捧着汤药上来,一见这画面,笑道:“虎妞,你到底是不是女人了?是女人就得穿绣花肚兜、好看的抹胸小衣。”

“我是女侍卫,穿这些做甚?”

这种东西,都是女子穿上取悦男人的,她打小会的就是武功,除此之外就是如何听主子命令行事,至于旁的,虎妞不想会,也不愿去想。

水仙搁下汤药碗,轻声道:“门主,且等会再吃。今儿归鸿斋里少有的热闹,连属下几个走到哪儿都能看到笑脸,以前爱理不理的,如今一个个都换了张脸,但凡是我们归鸿斋的人都赔着笑脸。”

谁愿意得罪未来的皇后娘娘?巴结上云罗,这可是赢得了长期饭票。

云罗在太极殿偏殿里听到昌隆帝与郑贵妃的对话,心头不由得敬重二人,敬重他们真挚的情感,也明白昌隆帝这么做的苦心和用意,不是他不能定下谁是储君,而是昌隆帝不忍看到一场杀戳。昌隆帝在文武百官的眼里,从来都是一代仁君,即便对最大的劲敌辽王,也关照有加,虽然令暗卫盯着辽王,到底让辽王一家平安地过了二十多年。

换作旁人登基,只怕辽王早就命丧黄泉。

虎妞见水仙怪异地看她,一把将肚兜揉挫进怀里,头也不回地回自己的屋子。早前,云罗不许虎妞进她的闺室,时间长了倒也恩准她进来。

云罗捧起汤药碗,“怎的有股子怪味?”

水仙低头在药碗上闻了一圈,“有吗?我怎没闻到,不就是股药味。”水仙指着汤药碗,“可不许耍赖不吃。”

云罗翻了个白眼,捧着碗和过往一般,一饮而下,末了,低头寻觅蜜饯,怪异地看着水仙,以往喝了药都备有一碟蜜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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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6 撤状纸

水仙冷声道:“别找了,太医说,这几日的药不能吃蜜饯,是怕影响了药效。”捧了一盏漱口水,轻声道:“我服侍你歇下。”

云罗躺在榻上,许是那两夜没睡好,这一夜竟出奇的睡得香甜,近天明时分,心口一阵刺痛,她立时惊醒过来,盘腿坐在榻上,用《玄女心经》运行了一个小周天,奇怪的事,这次似乎更容易些,以前无法修炼第七层,这一运行似乎更容易些,她心下大乐,又试着运行大周天。

翌日清晨,易嬷嬷先去了郑贵妃宫里,把云罗的意思转告到了,又领了两名宫人出宫去郑府说添妆礼。

海棠则领着小谭子去内务府讨车辇,云罗虽有专门的车辇,但也得提前与内务府的管事打声招呼才能派,今儿倒是出奇的快,只说了一句,那边就备好了,不像往日得提前一天说。

云罗刚练完功,水仙就捧着汤药上来,道:“门主,吃药了。”

云罗一看,又没备蜜饯,“太医院开的药越来越怪,倒不甚苦,净是一股子怪味。”

“且都喝了吧。”

云罗“哦”了一声,捧起碗,饮了一半,微蹙着眉,“真有一股子怪味!”

水仙面无表情,“虎妞,你闻到了没?”

虎妞摇头,她能说么?要是说了,万一云罗不肯再吃,豫王世子定会怪她。

云罗抹了抹嘴,水仙递过漱口水,“这宫里的人个个镇日吃了饭没事做,快把门主祖宗八代的事都挖出来说了,门主的娘是天帝封的春晖圣母,门主又是九天彩凤转世,现下个个都敬若神明一般,唉…可不是奇怪的么?”

水仙只作没听见,“我听小谭子说。京城的太太、奶奶们要凑银子建春晖圣母庙呢,如今都凑了一万多两银子,就建在城南郊外,怕是到时候这庙子建得不小呢。”

云罗说水仙话多。不是一般的多,八杆子打不着的事都能被她搜罗了来,云罗以前觉得梁杏子聒噪,这会子觉得水仙的话比她多。

想到梁杏子,云罗就忆起玉灵儿,想到了杨采萍,如今留在她身边的就袁小蝶了。有人来,有人去,如今水仙和海棠在身边服侍,过上些日子呢。谁知道会去哪儿?

云罗想用早膳,水仙和海棠道:“太医吩咐,用药后一个时辰不能进水吃食任何东西。”

她的肚子里可空着呢。

想着她们是为她好,云罗少有的乖巧听话,道:“上车辇、出宫!把添妆礼移到车上去。”

虎妞与海棠紧追身后。云罗跳上车辇,主仆几人出了宫门,很快就进了城南权贵云集的街巷中,行着,海棠的心就提得紧紧的,惊问:“门主,你这是…”

“去神宁大公主府。”

二人面面相窥。难不成云罗要去给凌雨裳添妆。

*

神宁大公主府内张灯结彩,很是喜庆,但添妆上门竟无一人。

凌雨裳还想着会有几个,竟是一个也没有。

去岁三月二十六来了多少人啊,但凡认识的都来了,或亲送到她的阁楼。或令心腹丫头送来,她那一日可收了不少的礼。

神宁大公主正在玉凤殿上清点陪奁,就算凌雨裳是平妻,在陪奁上一定要越过郑非雾去,堂堂嫡妻竟不如平妻的陪奁丰厚。看她的脸面如何挂得住。

桂香近来神不守色,桂嬷嬷失踪了,至今也没个下落,这几日没有听到半点不利云罗的流言,整个京城说得最多的还是谢氏、云罗公主,昨儿那爆炸性的消息惊得整个京城都沸腾了,未定储君,却先立储君嫡妻,自古以来从未发生过这样的奇事。

一名婆子神色慌张地进了玉凤殿,“禀大公主、驸马爷,云…云罗公主来添妆了!”

神宁怔了,凌德恺意外了,夫妻二人你瞧我、我看你。

神宁惊道:“问清楚了,真是来添妆的?”

婆子忙道:“是!是!带着漂亮的宫绸,还有名贵的首饰,当真是添妆的。”

就在几日前,云罗还与他们势同水火,这转眼间就来给凌雨裳添妆了。

凌德恺想着这是不是有示好之意,大理寺的捕头捎来口讯,要他五月十六到大理寺问话,云罗现在可是储君嫡妻,无论是谁登上帝位,她这后位都坐稳了。昨儿黄昏,满城流传的都是关于云罗三岁时得泥菩萨批命,又有钦天监说她乃是九天彩凤转世的话语等等,所有人都相信她是真命皇后,这似乎解开了昌隆帝为甚独收她为义女、独封她为公主的真相。

凌德恺在发呆,神宁大呼一声:“还愣着做甚,快把人给请进来!”

这个时候,便是亲王们都会向云罗示好,神宁也不例外,虽不喜欢云罗,但为了一家的平安、长久,少不得要做做样子。

云罗领着虎妞与海棠进了玉凤殿,淡淡地扫看了一眼。

凌德恺迎了过来,道:“云罗…”

她没应声,“我今日出宫,就是来添妆的,备了两匹宫缎,又有一套头面首饰,还请笑讷。另外,有些话我想与凌驸马、神宁大公主说。”

虎妞捧着两匹宫缎,海堂手里有一只锦盒,想来这妆礼倒是厚重的。

神宁大公主道:“众人退下!”

云罗阻道,“不必斥退左右。”神色平静如初,“我舅舅入京,途遇刺客,昨儿在大理寺又险些被人毒死,我想问问这件事是否是凌驸马与神宁大公主做的?”

凌德恺先是一愣,然后惊道:“没有!怎会是我做的?”

而云罗却从他和神宁的眼里看到了异样与隐着的惊慌,这事真与凌德恺、神宁有关。

云罗道:“我会说服舅舅撤去状纸。”

凌德恺喜形于色,惊道:“云罗,真的吗?你让谢如茂撤状纸?”

如果谢家不告他,旁人说得再厉害,不过是伤了他的声名,而他们依旧能保住荣华富贵,名声算什么东西?又不能当饭吃,保住荣华才是最重要的。

云罗又道:“丑话我说在前头,自此之后,如若我舅舅一家、姑婆等人再有半分意外,本宫会算到你们头上,二位可听明白了?你们要想息事宁人,你们也得拿个态度出来。”

她来添妆,就是一个示好之意。

神宁大公主冷声道:“我们如何相信,谢家会撤状纸?”

“五月十六大理寺就要审案,如果谢家撤状纸对你们有利无害,若非你们咄咄逼人,他们根本不会递状纸。”

凌德恺看着神宁,“云罗都说得这份上了,我们也不与谢家计较,只是云罗你真的不恨大伯了…”

云罗猛一回头,吐出“好自为之”四字,人已踏出玉凤殿。

海棠紧追在身后,满是不解地追问:“门主,你为什么要撤状纸?他们至今都毫无悔改之意,只怕还是会对谢家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