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怡回到众位小姐身边。玲珑、橘红两个虽然惊魂未定。却也不敢声张。

“大姐跟你说什么?”琳芳凑过来问。

琳怡笑着道:“嘱咐我好好服侍长房老太太。”

琳芳一脸的不相信,既然是这样的话,何必避着旁人说。

齐三小姐正好找来了棋盘。一把将琳怡拉过去,“走。我们下棋去。”

琳怡心中思量着林正青的事,一个不查就输给了齐三小姐。齐三小姐侥幸胜了便不肯再下,将位置让给了妹妹。

琳芳则带着琳婉去旁边小姐堆里说话。大家说说笑笑也很开心。琳婉经常进出郑家,也和大家有了话题,不再被冷落在一旁,不过很快就被琳芳抢去风头,自从陈二老爷被封了护卫。琳芳母女进出宗亲显贵家里更频繁。二太太田氏去做送子观音,琳芳就去做知心姐妹,宗亲家里的事很快就让琳芳知晓不少。

“最近大家都在说林家的事,妹妹听说了没有?”

琳怡颌首,“也不过只言片语。”

齐三小姐低声道:“听说那些匪人正好要抢京外一处庄子,也不知怎么那么巧,官兵正好从那路过。”

长房老太太让人去打听整件事,琳怡倒是听过类似的传言,琳怡道:“是哪家勋贵家里的庄院?”

齐三小姐摇头,“我听父亲和母亲说。就是个致仕的县丞买下的庄子。”

齐三小姐道:“京畿周围稍好的土地都被达官贵人买尽了,就算还有剩下的庄院地处也该是相对偏僻。听说那庄子是圈起来来养牛羊的,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被匪人盯上了。”

长房老太太将吴大人的小妾安排离京,那些人大约是打听到了消息。一路追过去的。只是既然是追人,怎么又去抢了庄子。

那么偏远的庄院,应该会很容易得手才是,没想到就遇见了官兵。

琳怡从棋笼里拿出一子放在棋盘上。所以她才会觉得是有人故意安排。现在听了齐三小姐这样说,她就更加肯定…

林家是被人算计了。

自从知晓父亲要参奏成国公,她一直都很紧张。这次却破天荒地让她觉得开心。琳怡想到这里会心一笑。

偷鸡不成蚀把米,就是林家现在的写照。

林大太太好容易盼到屋子里的女眷少了些。这才拉上袁大太太和陈家两位老太太去内室里说话。

几个人才落座,林大太太就直奔主题,“几位老太太、太太大该是知晓我们家的事了吧!”林大太太说着去擦眼角。

长房陈老太太李氏伸手去拿茶来喝,陈二老太太董氏摆弄手里的银熏球。作为东道的袁大太太就避不开了,只得叹气,“我才回京里,也不十分清楚。”

林大太太捂脸满是悲伤,“这是有人要将我们家往死路上逼啊。我们老爷一病不起,便是亲戚中几个跟着青哥一起读书的子弟,也都找了借口不再登门,最重声名,若是沾了这种罪过,我们一家如何在人前抬头。”

长房陈老太太心中冷笑,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开始做了这种事,就该料到有今日的结果。她让人安排吴大人的小妾离京,竟没有发现林家跟在身后。如果这里有人故意揭穿林家,那人还真是不容小觑。

袁大太太安慰林大太太几句,林大太太这才稳下心神,缓缓道:“上次袁二爷被冤进了衙门,我托了族里人打听,才知晓这事还是和成国公有关。”

袁二爷能被放出来,其中也不乏林家用了关系,林大太太这样一说,袁大太太脸上果然多了几分感激。

林大太太说着谨慎地看向周围,压低了声音,“袁老爷这次能平安回京是好事,只怕成国公那边…仍旧不肯放过。”

林大太太将这件事引到成国公身上,这样袁家就不能坐视不理。长房陈老太太抬起头,“难不成你们查到了什么?”

林大太太立即羞臊地道:“也是才开始查,没想到就有污水泼在我们身上。”

屋子里的人都是人精,就算听到林大太太这样说,也没有人随便接话。

尤其是长房陈老太太半阖目的模样,让林大太太有些胆怵,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陈家老太太不过是没有当场揭穿她罢了。还是青哥说的对,陈家得了好处,不会轻易将实情示人,这样她们也能假借成国公,将此事蒙混过关。

半晌,长房陈老太太叹气,“官府毕竟是有了凭据,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不容易。”

始终不开口的陈二老太太董氏也摇头,“已经进了顺天府吧,只好托托关系,重新审案了,”说着看向长房老太太李氏,“求郑家帮忙疏通呢?”

长房老太太李氏一脸为难,“郑阁老有致仕的意思,恐怕难帮忙了。”

几个人听得这话一惊。

袁大太太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长房老太太捏着手里的佛珠,“郑家被人逼婚,也是步步艰难。褚家族人每日上门,郑老夫人正焦头烂额。这样的情形,我怎好上门去求。”

没想到郑家被褚家吃的死死的,林大太太一颗心顿时凉了大半,又抹起泪来,“老太太、太太想想法子救救我们老爷吧!”

齐二太太和袁大奶奶说了会儿话就进东次室去看女儿。

齐三小姐、齐五小姐和琳怡下了五盘棋,除了齐三家小姐开始赢的一盘,其余四盘都输给了琳怡。

齐二太太在一旁看着两个女儿围着陈六小姐叽叽喳喳的模样,不由地又多看了陈六小姐几眼。自家的女儿她十分了解,不知哪里长得孤筋傲骨,轻易不能和旁人顽到一处,而今时时刻刻将陈六小姐挂在嘴边,是因陈六小姐确实有过人之处。

齐三小姐输了棋,干脆将自己手上的镯子摘下一个塞给琳怡,“快教教我刚才那盘棋的下法,这个只当是我拜师求艺。”

琳怡笑着不肯收,“我教你就是,这镯子就留着下次输给我!”

齐二太太眼睛一亮,这孩子倒是会说话。

齐三小姐只得将镯子收起来,“那我不是占了便宜,你教了我,我下次哪里还会输。”

琳怡抿着嘴笑。

齐五小姐道:“陈六妹妹赢了她的镯子,看她还有脸说大话。”

大家吃过饭各自上车回家。

琳怡坐在长房老太太身边。

长房老太太半眯着眼睛,“有人要让林家做急先锋。林家为了保住声名,将来也就有这一条路可走。”林大太太想求郑家帮忙,殊不知郑老夫人那个老狐狸早就拿了褚家人做幌子,窝在家里无病呻吟,表面上看来是没脸再见人,实则是想隔岸观火。

琳怡想到林正青说的那些话,微皱起眉头,她能从容地从林正青眼前走开,是因为她知道,以林正青的性子,知道她的生辰八字早就说了出来,不会给她留半点颜面。

林正青现在不知道,日后呢?林家是打探来的她还能防,若林正青是有从前的记忆…整件事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就算林正青记得从前的事,她也不会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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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回福宁

林家四处求人,终于找到顺天府,谁知道那群悍匪抓住林家不肯撒手,几十板子下去,还是将林大老爷主使他们做的坏事都供述出来。衙门里的官老爷不是吃素的,收了林家大礼,很快就发现这些悍匪是诬告林家,就要定下罪名,本来林家以为完事大吉,不知道怎么的林大老爷寻吴大人小妾的事就传遍了京里。

琳怡抬起脸问长房老太太,“那衙门往下就不会查了?”

长房老太太笑道:“林家总是大户人家,难道还会被几个悍匪咬住?只要让人打点一二就是了,官府不会给林家定罪,林家怕的不是这个,而是名声。林家出了这样的事,京中所有人都盯着瞧,但凡有半点风吹草动都会落到旁人眼睛里。”

林家暗中对付成国公的种种也会被查出来。

如此一来人人都知晓林家要对付成国公。

加上林家和成国公从前已经积下恩怨,林家这时候再想躲避开就没那么容易了。

吴大人那封信已经进了宫,林氏一族在官场多年,该知晓这时候揣摩圣意是最要紧的,皇上若是有心惩办成国公,林家正好争一份功劳。

现在的局面,这件事一时半刻烧不到陈家来,所以陈家和郑老夫人一样,真正的隔岸观火。

长房老太太亲手给琳怡梳理头发,“这两日我带你去族里串门,让族里长辈也好识得你。”

“伯祖母。”琳怡靠在长房老太太身上,自从她来到长房之后,为了他们一家能好过,长房老太太是费尽了心思。

长房老太太笑着道,“只要族里点头,你父亲、母亲就能搬来长房住。”虽然没他们的事,也要为下一步做打算。先要得到族里的支持是最重要的。老三这几年不与族里往来,真正有难的时候,有二老太太董氏中间作梗,不会有族人上前帮衬。她还想正式将老三收为继子。六丫头以后就是她的亲孙女。老三虽然脾气直倔,六丫头却争气。这样走动下来,想必族里的老东西会喜欢六丫头。

长房老太太想着扬起眉毛,“二老太太不是要争二房嫡长子吗?你父亲过来长房正好给她儿子让出位置。”

琳怡笑着看一脸快意的长房老太太,比起二房嫡长子,二老太太董氏更想让自己儿子入主长房。这样陈家两房就都落在二老太太董氏手里。

琳怡窝在长房老太太身边恶补陈氏直系族人的关系,哪家老太太和长房老太太走的进,哪家又对董家趋炎附势。

整个家族关系琳怡还没疏通好。就有消息传来,林氏族里在朝为官的被御史弹劾了。御史奏疏上说的好。与悍匪来往,便是匪类。

长房老太太讥诮地道:“林家确实觉得冤,被官府拿到的人哪里是什么悍匪。京里平日替大户人家跑脚办事的人不少,没见哪个办事途中做了强人的。不管怎么说,既然有人动了手,林家就不能束手待毙。”

林家人正忙着维护自家的声名。陈允远带来了好消息,“康郡王出面选了合适的人去福宁赈灾。将我留京了,我打听到鸿胪寺有个少卿的缺…”

真做了少卿,就成了半个闲散人。陈允远有些不甘心,黯然地叹了口气。

琳怡听得这话却眼睛亮起来。父亲的脾气能少管些事,日后就少了担惊受怕。没想到留京这件事办的这般顺利。

长房老太太也十分赞同陈允远去争取鸿胪寺的职务。“不如让人活动活动,你这般年纪能取个少卿也是不错了。等到在京城稳当下来,再谋个好位置。”

陈允远仍旧迟疑,他在福宁勤恳了多年,对那边一草一木都有了感情,在任的时候想离开图个闲职,真正要走的时候却不想放手,“福宁还有许多事…儿子想…不如再等等…起码要有个交代。”

“有什么交代?”长房老太太道:“京中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空职的,朝廷下了调任的公文,自然给你时间让你回去交接清楚。你这般年纪拖家带口,凡事都要谨慎,在官场上不图朝夕,但凡能熬到二三品的,哪个不是该忍的时候忍,该避的时候避。你若是这般瞻前顾后,就白费了我一番苦心。”

陈允远惶恐地跪下来,“老太太不要生气,儿子听从就是。”

长房老太太点点头,问陈允远,“康郡王那边又有什么话?”

听到长房老太太提起康郡王,琳怡停下打络子的手。

陈允远站起身坐在一旁,“自从上次在一起喝过酒,就再没别的话,”说着顿了顿,“儿子倒是想着上门道谢。”

长房老太太点点头,“听你这样说,康郡王倒是个可交的。要知道现在京里的达官显贵,但凡伸伸手都要让人千恩万谢。”

陈允远笑道:“老太太说的是,儿子也这般想法。”

琳怡眼前浮起周十九那让人捉摸不透的神情。光是钱财就能满足的人才更简单,周十九不是图小利的人。

考满得了中上的陈允远,很快就跟鸿胪寺少卿一职绑在一起。长房老太太难得地露出轻松的笑容。后来琳怡才知道,父亲能这么快从福宁脱身,是因为福宁赈灾去了一位严大人。

“那位严大人是最最耿直之人,当今圣上登基时重铸铜钱,这位严大人就当众顶撞过圣上,进了大狱。”琳怡听哥哥讲从书院里听来的事。

言官因谏言有进过大狱的经历,在文官中是最让人敬佩的。所以像父亲这般不顾性命前仆后继的文官才会这么多。

这位耿直的严大人是周十九推荐的,琳怡不自觉地想到父亲当年的遭遇,这周十九还真是会利用言官。严大人去了福建,福建的官员定会如临大敌,怪不得父亲这些日子这般清闲,仿佛被人遗忘在脑后。

陈允远很快启程去福宁和新任的知州交接差事。临行之前长房老太太再三叮嘱,“只要将日常的公务交接完就快些回京,现在你已经是京官,要以京里的事为重。”

陈允远躬身道:“老太太放心吧,儿子晓得。”

萧氏眼泪汪汪地将陈允远送出门,嘱咐家里的管事,一定要帮老爷将家里打点好,回家之后萧氏还拉着琳怡的手后悔,“我应该和你父亲一起回福宁。”

带了家眷路上总是不方便。长房老太太在琳怡面前说,若是小萧氏是个精明的倒可以跟回去打理家事,小萧氏却是个耳根软的,跟去福宁恐怕还更添乱,不如就让管事的将一应物件原样搬来就是。

陈允远一走,萧氏的日子就数着过,每日在琳怡耳边就是盘算陈允远大概还有多少日到福建,这样唠叨下来,家里的气氛渐渐紧张,加之陈允远没有半封家书,萧氏更加坐立难安,长房老太太看不过眼,但凡有宴席干脆就带着萧氏一起去。

在郑老夫人房里,长房老太太终于听到了福宁的消息。

“听说严大人上了折子,朝廷发放给福建的赈灾款对不上数,”郑老夫人低声道,“如果这事是真的,恐怕三老爷不会很快回京。”

琳怡看向脸色苍白的萧氏。没想到福建的事要从赈灾款开始清起。

萧氏忍不住问郑老夫人,“那会不会牵连到我们老爷…”

这话要让郑老夫人怎么说,长房老太太皱着没有扫了萧氏一眼,萧氏这才闭上嘴静静听着。

郑老夫人道:“我想这件事不是冲着三老爷来的,我们先不要着急,仔细等消息就是。”

长房老太太点点头道:“还是你消息灵通,自从老三走了之后,我们家还是一团浆糊呢。”

郑老夫人亲手端了果子给长房老太太,“你没来之前我还不知晓,也是刚刚康郡王来我们家,才说起这件事。”

长房老太太不由地惊奇,“原来是这样,”说着顿了顿,“我们老三能留在京里还多亏了康郡王帮忙,郡王爷可在府里?我们一家该拜见才是。”

郑老夫人微微一笑,“郡王爷和老爷在前院说话,我就让人去问问看。”

长房老太太笑道:“那自然是好了。”

琳怡听到这里,郑七小姐忽然凑上来,“你上次不是问我十九叔是不是我们郑家的亲戚…其实他并不是我的十九叔,而是母亲这样称呼,我便也这样叫开了,为了这件事母亲没少训斥我,不过还好十九叔也不在意。”

琳怡垂下眼睛点头,“我已经知道了。”周十九就是康郡王。

大家正说着话,丫鬟进来禀告,“老太爷和郡王爷过来了。”

长房老太太听得这话忙起身,萧氏和琳怡也跟着站起来。

石青色四爪蟒纹片金绞边袍服,腰间系着黄玉花草蛟首相扣腰带,团团金花暗绣从腰带上一路攀爬上去,到了肩膀豁然撑开又慢慢缩紧到系紧的领口。

琳怡从来没看过周十九穿正式的行褂,平日里如深泉水般英俊的面容上顿时多添了几分高贵的气势。

连旁边的郑七小姐也惊讶道:“咦,十九叔穿的这般正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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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康郡王 常规更+140粉红加更

挺直的鼻子如同七月里伸出的花枝,嘴唇软润,勾起的笑容温暖,将他身上让人不敢注视的贵气缓和了些。若不是如此,大概谁也没有勇气多看他一眼。

长房老太太就要上前行礼。

周十九伸手一托将长房老太太扶起来,“老太太安坐。”

清泉般的嗓音美好的让人忍不住叹息。

七月的天气炙热,白玉般宛妙的身姿便似一阵清风,让人豁然舒畅。琳怡低下了头,敛衽蹲下行礼,周十九这样细针密线又长袖善舞怪不得会让旁人赞不绝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