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允远发现小萧氏不为所动,“你愣着做什么?”

小萧氏不明所以,“老爷是什么意思?皇上赏赐康郡王??????我们…”

陈允远这才发现自己没将话说全,“那些东西当作聘礼抬到我们家来了。”

小萧氏这次睁大了眼睛,“什么?”半晌才道,“不是已经下了聘礼…”

陈允远将打听来的事简单和小萧氏说,“郡王爷说因他领兵出征,差点耽搁了婚事,有皇上的赏赐,他这门亲事也十分体面,皇上也就应允了。”

小萧氏喜上眉梢,这么说,贤婿风光,他们也跟着沾光,尤其是琳怡,之前周家只送来一百二十箱聘礼似是还不如琳婉,现在好了,有皇上的赏赐,哪家女儿能比得上。

宫里的内侍来送赏赐。

黄金一千两,白银五千两,外加各种锦缎、布三百匹、另有貂皮、狐皮、头面、首饰等抬了一院子,内侍送完赏赐,长房老太太和陈允远、小萧氏上前谢恩。

陈家好礼送走了内侍。

不多一会儿,又有康郡王的小厮牵了一匹鞍辔俱全的文马送来。

小萧氏看着有些眼花,“这算怎么回事啊,哪有聘礼收两次的…这能不能合礼数,这马是怎么回事?”

陈允远正看着院子里的文马捋胡子,“这么好的马我还是第一次见。”

衡哥也凑上前去,父子两个见了骏马都是眉开眼笑。

还是长房老太太压得住阵脚,“只要嫁妆没发,现在收聘礼就合规矩,再说,这是皇上御赐的物件,”说完吩咐衡哥,“快去发嫁妆吧,别误了吉时。”

白妈妈眼看着嫁妆出了门,笑着向长房老太太禀告,“这次我们也不怕嫁妆比周家的聘礼多了。”

有了今天这些聘礼,有多少嫁妆都是寻常。

白妈妈说着又道:“康郡王真是有心,这时候还想着用赏赐做聘礼。”

康郡王长在叔叔、婶婶家里,成亲也是婶婶帮忙张罗。康郡王手里哪有银钱,也就是立下大功皇上赏赐下来的。

康郡王的意思是,这些才是给六丫头的聘礼。

自从知晓琳怡赐婚给康郡王,长房老太太一直板着脸,现在总算是脸色有所好转。

康郡王也算是用了心。

巴拉巴拉巴拉。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大婚(下)

几百轻骑压着叛军回京,迎风招展的军旗,终于给沉闷已久的京城天空带来了明艳的颜色,金銮殿上的皇帝激动地从御座上下来,亲手拉起领兵的康郡王。

说是去张家堡,谁能想到皇帝真正的意图是擒张戈。朝臣们听到这个消息,俱都万分吃惊,等着看笑话的臣工闭上了嘴,文官尚好,武将看着康郡王风光受赏,恼恨地拼命跺脚。若皇上只说擒张戈,他们也不会错过立功的机会。

张戈虽是猛将,可是冰天雪地里带着几百人,也算是强弩之末,这是白捡来的军功啊。这样的好事怎么就落到康郡王的头上。

在羡艳的目光注视下,一身银甲的小将军出了宫门,立即有人迫不及待地迎上来。

“看时辰差不多了,快回去换吉服,我看着陈家的小舅舅已经发嫁妆了。”

头盔上的白缨在风中像是被吹散的杨花,“谁守门?”

“袁延文??????见到你自然是让路,那匹文马送去陈家,想必小舅舅也不会死命拦着。”

周十九脸上依旧是清浅的笑容,‘‘就算拦着也无碍。”

杜远衡不明白,“那,让我送去文马做什么?”

因为,那是很长远的事。

衡哥送妆回来,喜娘就笑着道:“好时辰到了,快给六小姐上头面。”

琳怡看着桌上的喜冠,大约戴上它连头也抬不起来。

看着琳霜、琳怡对视而笑的模样,喜娘道:“我的小姐啊,这是旁人想戴都没有呢。”

如果说这样看着光鲜,琳怡觉得自己更像个妆匣子,周身都被挂上了首饰。

“来了,来了,”琳霜出去探消息,然后趴过来和琳怡咬耳朵?“康郡王是穿着甲胄过来的。”

穿着戎装成亲。

琳霜拍手道:“康郡王去了张家堡,二房那边就等着看笑话,现在康郡王打了胜仗又戎装成亲,看二房那些人怎么笑。”

琳怡没法猜测两个伯父和董家人的心情?但是她知晓,这样很张扬,就像在所有看笑话人脸上打了一巴掌。

这样一来满京城都会注意这门亲事。

周十九真是不怕树敌。

琳怡和琳霜一起吃了些小点心,外面吹打的声音传来,小萧氏和几个婶子出去看。

衡哥守在门口,隔着门缝意外地看到了齐二郎。

齐二郎是来打头阵的。

齐二郎教过衡哥学业,面对他衡哥心里发虚?原本准备好的问题却说不出口。

里面的小萧氏也很意外,她是万万没想到齐二郎会过来。

陈家和齐家谈过婚事,许多人都是知晓的,现在琳怡成亲齐二郎做了男方的亲朋,就算之前有传言,也会在这里止住。

康郡王从战马上拿出弓,一箭贯穿大门上的红线,大大的红花顺势落下来?康郡王仲手抓住,陈家的大门在一片笑声中打开。

长房老太太身边的白妈妈笑道:“这也太快了,大姑爷和二爷守门不利啊。”

长房老太太让小萧氏扶着起身?陈家祠堂门打开,陈允远带着康郡王去祭祖。

琳怡屋里大家已经慌张地不成样子,橘红频频出去看情形,白芍一把将橘红扯住,“万一碰到新姑爷成什么样子,还是静静等着,也就是这一会儿了。”

橘红颌首站在一旁。

白芍又去将屋子里的小丫鬟打发出去,这样安排很快就让屋子里安静下来。

家里选陪房丫头,长房老太太怕橘红、玲珑压不住阵,将身边的白芍给了琳怡?白芍到了琳怡屋里,让橘红、玲珑两个丫头立即感觉到了差距。

一片道喜声中,火红的盖头压在琳怡头上,康郡王也进了门。

喜娘和琳霜搀扶着琳怡上了轿子。

琳霜松手之前攥了攥琳怡的手指。

白芍从窗口悄悄地道:“小姐,奴婢跟轿,您有事就敲敲轿门。”

吹吹打打的声音又响起来?轿子被抬起缓缓前行,离陈家长房越来越远,琳怡忽然觉得心里一酸。

若是算上前世,她是第二次出嫁了。

第一次嫁给林正青,小萧氏病在床上,撑着身子嘱咐了她两句,亲朋好友来送的也极少,她的轿子几乎是在一片静谧中被抬走,简单的礼乐让人觉得凄凉,不像现在热阄喧天,吹吹打打的声音仿佛会一直持续下去。

琳怡才想到这里,喜娘笑着道:“六小姐别怕,康郡王使人放烟火呢,您要是觉得震就捂住耳朵。”

喜娘的话音刚落,周围烟火声由近至远连成一片。

似是整条街道都跟着颤抖。

而今和前世已经不一样了。

她虽然没有事事如意,却也摆脱了困境,往后的日子总不会比从前糟糕,这样想着慢慢松口气。

从陈家到康郡王府,径直走过去并不算太远,可是绕城一周就不同了,琳怡觉得走了好久,轿子才慢慢落下。

周围谈笑的声音渐渐小了,琳怡听喜娘说过,新郎要射落轿子上的苹果,寓意平平安安。周十九迟迟没有动手,琳怡正猜测是不是还有其他风俗没有做完,就听到有人提点喜娘,“快和小姐说一声,郡王爷要射箭了。”

喜娘这才明白过来,康郡王是等着她知会轿子里的陈六小姐。

喜娘急忙将射箭、踢轿门向琳怡说了一遍。

琳怡才听到轿门上一声清脆的响声帘子一动,一条红绸子送了进来。

接下来就像琳霜说的一样,只要她按照喜娘说的做就没有半点错处,踏过马鞍和火盆,让人搀扶着一直走进喜堂。

待到周围安静下来,喜娘搀扶着琳怡拜了堂,然后才进了新房。

琳怡坐在喜床上,只能看到旁边挂着的五彩百子帐,只等了片刻功夫,金镶玉的秤杆仲过来轻巧地挑掉了琳怡头上的盖头。

眼前骤然一亮琳怡抬起头来,看到的是周十九那双格外明亮的眼睛,那双眼睛清透的仿佛能照出她的影子。

也怪不得族里的身子说,周十九穿着甲胄看起来真的比平日里更加高大。

喜娘忙去倒合卺酒来。

周十九将一半卺杯送到琳怡手里,两个人各自将杯子里的酒喝了。

喜娘笑着道喜,“祝郡王爷和夫人大婚吉祥,子孙满堂。”

周十九取了赏银给喜娘,“给夫人梳妆吧!”

这话算是合了琳怡心意,沉重的喜冠摘下来,琳怡觉得呼吸都顺畅起来。

喜娘重新给琳怡梳头,琳怡从镜子里看周十九。

周十九坐在椅子上喝茶,好像并不准备出去宴客。

连喜娘都觉得奇怪起来,“郡王爷可是要换更衣?”

穿着盔甲总不好出去宴客…

周十九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照着琳怡,微微一笑,“将我那件吉服拿来换上。”

这是不用旁人的意思。

喜娘听得这话,笑着退到一旁,白芍、橘红几个忙去将吉服取来,白芍将吉服递给琳怡,众人齐齐地站在一旁等候。

琳怡接过吉服,走到屏风后帮着周十九换衣衫,厚重的甲胄透不出里面衣衫的颜色,脱掉这些,琳怡发现中衣上一片暗红的血迹。

琳怡刚要开口问,外面传来一阵笑声,“郡王爷怎么还不出去,外面已经等急了。”

然后是喜娘笑迎的声音。

周十九眼睛里仿佛有一小丛火焰在跳动,脸上的笑容被火焰映着,倒让窗口透进来的细碎阳光暗了大半。

外面是人催促的声音,周十九并不准备自己穿上衣衫,又或是对他的伤了的肩膀做出解释,好像一切都在等着她安排。

明明在外面耀武扬威,现在就什么也不能做了。

肩膀上的伤明显是不想让人知晓,琳怡不留痕迹地遮掩过去…帮周十九套上衣服,整理衣襟儿再系上扣子,细白的手指翻飞,并不如她想的困难,只是系到脖领就要踮起脚尖。

尤其是穿着厚重的吉服,不一会儿功夫琳怡额头上就起了层薄汗。

外面还有人在笑着催促。

琳怡整理好周十九宽宽的衣袖,周十九才笑着道:“我先出去宴客

琳怡颌首将周十九送出门,紧接着周家的婶子、嫂子、小姑子一股脑涌了进来。

大家在新房里闹了好一阵子,这才离开。

屋子里的嬷嬷忙摆上了合卺宴,等着周十九应付完宾客再进洞房。

一会儿功夫听到外面的嬷嬷喊了声,“郡王爷回屋了。”

小丫鬟们顿时去了大半。

嬷嬷帮忙摆好了箸。

满桌一大堆圆形的食物,每个都要咬一口,甜的、粘的,没有一个好吃。

吃到最后,琳怡碗里还有一只圆子,琳怡实在不想吃。

嬷嬷看出门道,笑着道:“之前的酸甜苦辣咸,最后的圆圆满满,定要吃了才吉利。”

周十九将汤碗里的圆子又夹出来分给琳怡两个,剩下的都放进他的碗里,“既然这样,就都吃了吧!”

眼见着周十九将圆子都吃下肚,琳怡只得也让眼前的小碗见了底。

接下来…大家心领神会。

接下来…当然是洞房了。

周十九有意思的事来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洞房花烛

白芍、橘红两个侍候琳怡换了衣衫。

一眨眼的功夫屋子里的人退了干干净净。

琳怡深吸一口气,坐在床沿上的周十九身上带着浓浓的酒气。

想想就知道,外面摆的那些酒席,能从头喝到尾还自己走回来的恐怕没几个,父亲经常说,男人要会打仗,还要会喝酒,显然父亲对喝酒的事耿耿于怀。

床边上的男人看似安静,其实他心思机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他算计到,张戈是有名的猛将,竟然会被他用三个月的时间带回京城。

看着她翘着脚提着小箱子过来,“什么时候受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