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房老太太才嫌屋子里药味重,内务府怎么恰好就送去康郡王府这么好的香,长房老太太埋怨地看了白妈妈一眼。

服侍长房老太太喝过药,琳怡将要开铺子的事说给长房老太太听,“一间成衣铺子我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郡王爷的意思还要开间铺子卖书画。”

长房老太太思量,成衣铺子不用说,投入不大,只要做出的衣服精致样式好看就不愁人来买,再说康郡王府开的,总会招揽一些生意,京城这么大达官显贵的家眷每年都要充填四时衣裳。

收卖书画看似简单也要有眼光才行,六丫头喜欢这些东西,既能赚些银钱又能从了兴致,若是能做起来那自不用说了。

“郡王爷置办了些书画倒是不愁卖。”

长房老太太的眼睛越来越亮,“你怎么想?”

琳怡道:“我是觉得卖书画讲究多,若是能卖开自然也是好的。我打听了一下,京里显贵开的铺子大多卖绸缎、古董、首饰、米粮,卖书画的比起这些就少多了。”

有峭峻风骨眼光好,但是不会开铺子用书画赚钱,达官显贵家里宁愿开铺子卖古董来钱更快些,专买卖笔墨纸砚和书画的铺子除了京畿几家老字号,有来头的没有几家。

长房老太太深深地看了琳怡一眼,琳怡自顾说着,仿佛没有看透里面的深意。

“别的不好说你开铺子倒是能将库里的几箱子书画和老墨拿去卖了,”长房老太太说着看向白妈妈,“有空将东西拉出来送去康郡王府,不算我白给的,就算代卖,卖完了换成银钱也好花销。”

这下琳怡想要拒绝也没有了说法。

康郡王府的铺子自然不能用娘家的物件,不过代卖就是另说了。

说完了铺子的事,琳怡提起郑家,“祖母最近有没有和郑老夫人通信?”

长房老太太抿口茶“那老货倒是惦念着我,送来的补品快堆成山了,信倒是没写什么,不少让人捎口讯让我好好养病。”年纪不相上下的熟人每年都要走几个,现在这个年纪真怕认识的老家伙都走光。

琳怡正想着要怎么说。

长房老太太抬起头来,“是有什么事?”

琳怡将郑七小姐去康郡王府的事说了,“我不知晓祖母、父亲、母亲的意思。”

长房老太太听到这里皱起了眉毛,她早听说惠和郡主想要将女儿许给新任翰林院掌院学士家公子,没想到却被郑氏族里人挖了墙角。郑七小姐性子直率,若说当作孙女来疼她是愿意可当作长孙媳....…与她心里想的差之千里,将来她总有入土的那一天,这个广平侯府不能全指望六丫头一个,小萧氏已经不善于打理各种关系,所以就算要娶也要娶个能镇得住后宅的孙媳,否则对谁都不见得是好事。

要么是郑老夫人不愿意舍出脸皮来说,要么是惠和郡主自己的意思。看上了小萧氏的脾性,这样郑七小姐嫁过来也不会受委屈。

现在和郑家的关系,不好明着拒绝,这样就算郑老夫人没出面也伤了两家的和气。长房老太太半眯着眼睛思量,不能太草率的决定,还要好好商议。

琳怡去厨房里帮衬小萧氏。

白妈妈将长房老太太扶着躺下歇息然后坐在一旁陪着长房老太太说话。

白妈妈道:“这次郡王妃回来心情比从前好多了。你还怕郡王爷和郡王妃性子不合,日子往后不好过。”

性子不合已经是定数。长房老太太长出一口气,“没想到两个人能合起来救姻家。”既全了郡王爷的政见,又能让姻家免于一死。

性子不同的两个人在这件事上倒是配合的好,换了旁人决计做不到的,以她这个做长辈的来看,能有今天着实不易。

白妈妈笑道:“这下您//最快文字更新无弹窗无广告//可以安心了。”

安心还早着。她到现在还后悔六丫头的婚事。长房老太太看着香炉的青烟,现在才成亲或许还能互相谦让将来呢?后面还有几十年,至少这些年她看过来性情差距太大的夫妻能善始善终的终究少数。要么柔弱一生低头相夫教子,六丫头性子强偏做不到这样。所以许多大户人家,不愿意教女儿念书学字,女子无才便是德,也是出于对女儿的爱护。

如小萧氏这般,每日过的也快活。

白妈妈道:“您是关切多,反而担忧多了。”长房老太太对郡王妃可是真的疼在心里。

长房老太太闭上眼睛,“只要他们平平安安,让我拿什么来换都值得。”

琳怡和小萧氏从厨房出来,宴席已经备好,只等着晚上大家到齐一起开宴。

母女两个在亭子里坐下,田氏也凑过来说话。

陈临斌娶亲的日子定了下来,就在明年二月。

自从陈允远承继了爵位,陈允周一再受挫,生怕和蔡家的婚事有变,一再催保山上门定婚期,听说蔡家的确想要反悔,还是董家出面才按下了这门亲事。

陈临斌给蔡家做了女婿,也算是前程有望。

小萧氏道:“二嫂有什么要帮衬的就说一声。”

田氏笑着,“早些年我就开始准备,如今也是七七八八了,只是要赶在天冷前将房屋收拾妥当。”

小萧氏道:“可不是,来年二月还不算暖和呢。”

陈临斌娶蔡家女算是高攀,自然马虎不得。

话说到这里,谭妈妈上前禀告,“四小姐和姑爷来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似曾相识

琳怡和小萧氏、田氏回到长房老太太的念慈堂,琳芳和林正青正好进门给长房老太太请安。

长房老太太笑着让琳芳和林正青坐下。

田氏坐在女儿旁边,琳怡和小萧氏一左一右站在长房老太太身边。

长房老太太看着琳芳道:“亲家太太如何?身子还好吗?”

琳芳飞快地看了一眼林正青。

林正青道:“母亲都好,让我问老太太安。”

长房老太太颌首,“是好久不见亲家太太了。”

田氏拉起琳芳的手,然后看琳怡,“郡王爷今晚会不会过来?”

周十九自从做了参领,很少能准时回家吃饭,琳怡笑道:“郡王爷应该不能过来,等父亲回来我们就能开宴了。”

林正青拿起一杯茶来喝,笑容浅淡,淡青色的茶汤照着他明亮的眼睛。

大家坐在一起说话,琳怡和小萧氏去花厅里摆箸。

吩咐完大厨房备菜,小萧氏情绪显得有些低落。

“母亲怎么了?”琳怡主动问。

小萧氏不知道该怎么说,嘴唇一张一合,最终没说出话来。

丫鬟开始摆菜。

长房老太太不想在内室用饭,让琳怡和白妈妈搀扶着坐在花厅里。

白妈妈笑着道:“老太太从病了之后,第一次出来呢。”

长房老太太坐在软座上,看着身边的琳怡,一派富贵闲人的模样,眯着眼睛点头,“这样出来吃饭,比在屋子里有胃口多了。”

小萧氏失笑道:“那您就多吃些。郡王妃做了好些娘爱吃的菜。”

说话间大家都落座。

陈允远、陈允周象征意义地说些朝堂上的事,好让桌上的妇孺开开眼界,林正青和陈临衡谈谈学业和学院古板的博士,小萧氏则和田氏忙着说桌上的鲜菌,这道菜是琳怡和康郡王府的厨娘学来的,田氏食素大感兴趣,准备吃过晚饭后请琳怡教她做法。

其实常主持中馈的妇人。只要尝过一道菜就大概知晓菜的做法。

面对田氏善意的交谈,琳怡也慢条斯理地应对。

气氛很融洽。

女眷尝过广平侯府的桂花酿,很快宴席就要结束了,长房老太太不能久坐,琳怡和小萧氏先将长房老太太扶去歇着。

看着长房老太太闭目养神,琳怡坐在外面的小亭子里透气。

琳怡才坐下,桐宁来广平侯府向琳怡禀告,“郡王爷说一会儿来接郡王妃。”

小萧氏刚好走过来听得这话不由地一怔。“我再吩咐厨房准备些饭食。”总不能拿剩菜剩饭给郡王爷吃。

“还是我去,”琳怡笑道,“娘就歇着。”

“那怎么行,”小萧氏吩咐小丫鬟去取茶具,“还不容易回来一趟,还要你下厨不成。”

小萧氏带人去厨房,琳怡亲手斟茶喝。

橘红打开旁边的茶罐笑着道:“还有窨过的桃花。”

小萧氏总是记得她的喜好。

天色暗下来,橘红将氅衣给琳怡穿好,亭子里亮起了灯笼。夜晚的空气带着些凉意,却难得的清透。

时辰差不多了,琳怡起身准备去花厅。

“原来郡王妃在这里。”琳芳笑着走过来,旁边跟着林正青。

琳芳夫妻是她最不想见到的,琳怡就要找借口离开,琳芳先道:“听说一会儿郡王爷过来。”

琳怡笑道:“大约快到了。”

“那正好,”琳芳笑容有些虚假。“我和郡王妃好久没说话了。趁着郡王爷还没来,我们坐一会儿。”

既然话到了这里,琳怡也很想知晓琳芳和林正青想要说什么。转头吩咐丫鬟奉茶。

暖暖的茶握在手里,琳芳又去看林正青。

林正青表情温和,眼睛里却带着让人难以觉察的疏离和冷漠。琳怡总会觉得奇怪,只是新婚之夜那短短的几分钟,她竟然这样了解林正青。

琳芳抿了口茶,有林正青在身边让她眉宇飞扬。“姻家能没事真让人松口气,听说郡王爷和姻家政见不一。家里都在担忧…”

与其说担忧,不过是等着看笑话。

琳怡微微一笑要抬起头来说话,却发现一抹打量她的视线。

是林正青。

那目光中带着浓浓的好奇和审视,让琳怡不难联想到之前林正青和她说的话——你嫁给他是想要报复还是忘记了从前的事?聪明人都知晓,千万莫要重蹈覆辙。

林正青嘴角浮起认同的笑容,仿佛回应着她的猜测。

琳怡微微一笑,带着和姐妹说话的轻声细语,“政事如何,作为内眷我们一点都不清楚,是不是四姐?”

一下子将她的嘴堵住。琳芳看着琳怡微翘的嘴唇,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林正青浅酌手里的茶,然后放在石桌上,“不提政事,从今往后姻家会感谢郡王妃。若是姻家能在京任职,那再好不过。”

林正青这是在说她救了姻家,姻家日后也会回报她。关键时刻出手能换来最大的利益。

橘红这时候过来道:“郡王爷来了。”

琳怡去迎周十九,将林正青和琳芳留在亭子里。

长廊旁边种着大片金桂、银桂,在灯影下开的绚丽,琳怡闻着桂花香带着丫鬟一路向前。

身后传来脚步声响。

是林正青和琳芳跟了上来。

林正青道:“广平侯府的桂花开的虽好,没有家里后院的桂花香,”说着顿了顿,“桂树的果实入药有化痰、生津、平肝、暖胃的功效。”

琳芳听得这话很诧异,“大爷还懂药理?”

林正青仿佛早已经预料道琳芳会有此问,“我是从不看医书…说起来,我倒是忘了这话是出自谁之口。”

这话本应和琳怡没有关系,却让琳怡不由地多想。林正青自从上次之后。人就变得比从前还奇怪,这一次见面也是句句有所指。不管是说她和姻语秋先生的关系,还是暗指周十九从姻家身上获得利益,都仿佛在刻意提醒她一件事。

琳怡在院子里接到周十九,两个人先去长房老太太房里。

周十九吃过了饭,让陈允远拉去书房里说话,琳怡将郑家的事婉转和小萧氏说了。

小萧氏惊讶地半晌没说出话来。

“母亲觉得如何?”

小萧氏显然对这门亲事没有强烈附和的意思。“突然这样一说…也不知你父亲是什么意思,还是…思量思量。”吞吞吐吐,和方才摆箸时情形一样。

琳怡想要接着问,小萧氏却站起身来,“时辰不早了,我吩咐门房备车。”

到底是什么事要这样瞒着。

回去康郡王府,一路上琳怡脑子里乱乱的不知在想什么。

进了屋,梳洗干净。琳怡拿起桌子上的茶来喝,差点就将茶盖打落。

“在想什么?”周十九笑着看琳怡,伸手指指旁边的棋笼。

左右也是无事,现在又没有睡意,琳怡走过去和周十九摆起棋来。

“惠和郡主送了我一支金钗。”不用说太多,周十九就能明白她的意思。

周十九盘膝坐在炕上,身上的白袍如同窗外皎皎月光,“姻奉竹从海上回来应该会去福建任职。”

突然提到姻家。

琳怡静静地听。

“这是姻奉竹自己的意思,要真正替百姓做些事。”

琳怡抬起头来。“朝上同意了要开海禁?”否则姻奉竹去哪里不好为什么要去福建?姻家为民请命,为的是海边打渔为生的百姓,以姻奉竹的性子,请命不成,心里必然愧疚,会想方设法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