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忽略欺负了十年有余,此刻他身上的这些伤,到底是今日偶然才有的,还是过去十年一直有的,她不得而知。

“怎么弄的?”百里婧哄孩子似的柔声细语地问道。

墨问垂下头,似乎不敢看她,半晌见她不出声,忙又抬起头来,目光瞅她一眼又躲开,在她手心里写着:“远山…他们夜里睡得熟,我渴了也没人在身边,又…没办法叫他们,所以,就自己下床来,经常会摔了…”

写完,他虚弱地咳嗽了几声,一张脸惨白,身子靠在床头大口喘息,显然不胜疲倦。

百里婧环着他的腰帮他顺气,墨问就顺水推舟心安理得地偎进她怀里,心里暗暗数着,果然,不一会儿,就听到百里婧略略迟疑地开口道:“以后夜里我陪你一起睡,要是想喝水,我给你倒。那些奴才个个都养坏了脾性,欺软怕硬,见主子好欺负便不肯上心,如果不惩戒他们一番,日后真是了不得了!”

墨问唇边泛出笑意来,双臂顺理成章地揽住百里婧纤细的腰肢,在她颈侧亲昵地蹭了蹭,对她的话表示默认。然而,只一瞬工夫他便收了笑,沉黑的眸子犀利地射向房门入口处,唇越抿越紧。

“婧小白,我…”木莲跨入内室,脸上的笑容僵住,张大了嘴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和谐的场景——墨问闭着眼将头靠在婧小白的肩上,两个人贴得极近,似在耳鬓厮磨。

若说婧小白和将军赫是一双璧人,男才女貌天生一对,现在这画面就有些刺眼了,因为木莲发现这场面居然也很温馨,只不过强势的那人变成了婧小白,而墨问弱不禁风。

木莲轻手轻脚地走到百里婧身边,刚想伸手拉她,墨问忽然睁开了眼睛,沉静的眸子波澜不兴。

木莲讪讪地收回手,在衣服上擦了两下,尴尬地嘿嘿笑了两声,一边揭开食盒的盖子,一边道:“驸马爷,药煎好了,奴婢给您送来了,您趁热喝了吧!”

在墨问吃药这件事上,百里婧颇为上心,闻言,扶着墨问靠好,接过木莲手中的青瓷小碗,舀了一勺药汁,徐徐吹凉,然后送到墨问唇边。

不管送来的是毒药还是良药,墨问毫不犹豫地张口喝了下去,然而,药汁刚入口,墨问微微低垂的眼眸便闪过异样的光,他抬起头,平淡的黑眸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立在一旁的木莲,随即又喝下了百里婧送来的第二勺药汁,接着是第三勺,第四勺…

越喝,墨问唇边的笑意越浓,虽然那笑意的弧度很浅,不易被人察觉。

昨夜和今晨所喝的药汁之中毒素大体相当,这次却突然加重了分量,好像有人等不及要送他去死似的。皇后为人谨慎,要杀他也只用慢性毒药,未免落人口实,所以,这次的下毒之人,要么对皇后的计划了如指掌,想要不声不响地借刀杀人,要么,就是另有所图。

无论是哪一种理由,眼前这个看起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丫头木莲,嫌疑最重。

墨问的黑眸平静地直视着百里婧,满含依赖和柔情,心里却在自嘲,也许在他拿到她的心之前,早就被药死了,连日来种种飞来横祸算计中伤,他该如何找她讨要?

怎么要,都不够。

------题外话------

【每日小剧场】

墨问: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刚亲完就要喝毒药,这日子过的,真刺激。

心肝赫:哼,我家婧小白拿你比兔子!被畜生舔了一口有什么可在意的?

墨问:(不以为耻中)我这畜生起码敢舔,某人连畜生都不如╮(╯_╰)╭

心肝赫:…

【044】过来陪我

不一会儿,墨问便将整碗药喝尽,百里婧把青瓷小碗递给木莲,想拿帕子出来,却怎么都找不着,这才想起帕子大约是丢在元帅府了,于是,便干脆用衣袖去擦墨问唇边的药汁,一边问道:“苦不苦?蜜饯吃完了,晚上我再带些过来。头还疼么?躺下休息吧。”

墨问顺势拽着她的衣袖不松手,木莲在一旁瞧着直皱眉,婧小白不拘小节就算了,墨问也是,婧小白拿衣袖给他擦嘴,他居然也不嫌弃,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

墨问刚想在百里婧手心写字,木莲就插嘴道:“公主,您午饭还没吃呢,是时候回去用膳了。还有,左相大人刚刚派人来请,说晚上的家宴很重要,大公子若是身子虚弱就不必去了,但请您务必出席,所以,您得趁早准备准备了。”

墨问迷离的眼眸审视着木莲,不知该夸她,还是该骂她,迫不及待地将她的主子从他身边拉走,这丫头有时候看起来傻乎乎,说话颠三倒四,有时候开口却异常有条理,半分不错,到底是她本性如此,还是故意掩藏?

不得而知。

百里婧闻言,想了会儿,点点头,扶着墨问躺下,替他盖好薄被,柔声道:“好好睡一觉,我晚一点再过来。”

见墨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百里婧俯下身,笑道:“我让远山进来伺候,有事他都会在,要是他敢玩忽职守,我不会放过他的。”

墨问淡淡微笑,以躺下的姿势拉过她的手,贴在唇边吻了吻,然后,安然地闭上了眼睛。

百里婧的手被吻习惯了,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她刚站起身,还未走下脚踏,手就被仓惶地一把握住,墨问努力撑起半个身子,担忧地蹙着眉,在她手心里写道:“晚上…过来陪我。”

他怕她忘了,心慌地提醒她。

百里婧居高临下地望进墨问略带祈求的黑眸中,心里一软,笑着点头道:“放心,我晚上会过来的。你好好睡一觉。”

墨问这才展颜笑了,松开她的手,安心地躺下了。

之后便听到百里婧在门外训斥远山的声音,火气极大,远山起初一言不发,随后只能唯唯诺诺连连称是,再然后,便是越行越远的脚步声。

待所有的喧嚣逐渐淡去,墨问坐起身来,伸手摸了摸颈侧的淤痕,唇角勾起自嘲一笑,要做到以假乱真毫无破绽并不容易,他的柔情蜜意都是假的,伤却是真的,总算换得她的雄,她双眸之中的恻隐之心掩藏不住,他看得一清二楚,也能几次三番地加以利用。

可是,利用之后呢?他能得到什么?

投入和回报如果不平等,他岂不是太吃亏了?

正在思量,远山捧着盆盂进来,怨声道:“主子,快将毒逼出来!那个婧公主,不知检点自己的言行举止,倒对主子吃的药如此上心,一日三餐都准时送来。主子,再这样下去,这慢性毒药您要吃到什么时候?我们又该何时启程?属下不得不心忧。”

墨问双眸沉黑,勾唇邪肆一笑,未出声,也未运功逼毒。

远山急了:“主子,您说句话吧!属下担心久留此地会误了大事!您不是不知道他们…”

墨问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不慌不忙地掀开薄被下床,总算出声:“若是现在就走,我喝的毒药受的冷眼该找谁讨要?我要的东西还没拿到手,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

和上次一样,他虽然清晰地发出了声音,却始终不曾张口,那声音空旷悠远,似从远方传来。

“您要的东西?”远山疑惑,却坚决道:“主子,您要什么?属下马上传令,让孔雀黑鹰替您夺来便是!何必苦等自伤,白白耗费时日?”

墨问按着颈侧的伤,悠然扭了扭脖子,听罢,轻笑:“可惜,那件东西只能由我自己去夺,你们怕是连它的影子都不曾见过,如何夺得?”

“什么东西?”远山苦思冥想却始终猜不出,墨问已经收了笑,坐在了窗边的小凳上,手中捏着装蜜饯的漆木盒子把玩,忽地将空盒子抛开,沉声道:“去查查木莲的来历,还有,司徒赫…”

“婧小白,你对他太好了,从没见你对谁这么耐心过…”一出门,木莲就在百里婧耳边嘀咕道:“他是很可怜,可是,同情归同情,你总不能陪他一直耗着吧?能得到什么好处呢?他永远都只是个废人,你难道要伺候他一辈子?”

木莲虽然聒噪,说的话却真是为她着想,百里婧直视着脚下的路,苦笑道:“我还有别的选择么?”

木莲忙不迭点头:“有啊!你可以有很多选择!除了大师兄,世上还有很多好男人的!你的身份这么尊贵,想要嫁给谁不可以呢?”

没有听到韩晔的名字,只是听到别人那样称呼他而已,百里婧居然就能红了眼眶,她没看木莲,而是抬头仰望着头顶但阳,把湿润的眼烤干,轻声道:“木莲,你一直都知道,我只想嫁给他…但他不肯要我。呵呵,他不要我,嫁给谁都没差别了,一辈子很短,熬一熬很快就会过去了吧。”

木莲难得噤声,张了张口,却没说出话来。转眼两人便入了桃林,只见墨誉还定在原地,腰身靠在歪脖子的树干上,脸被太阳烤得通红。看到百里婧和木莲过来,他硬气地闭上眼,不肯说一句软话。

百里婧连余光都不曾落在他身上,径直朝出口走去,木莲放慢了脚步,抬手折下一截细软狄花枝,走到墨誉身边来,笑嘻嘻道:“墨小黑,送你一枝桃花。”

说着,她就将那枝桃花插在了墨誉的…鼻孔里。

“木!莲!”墨誉原本已经沉住了气,这会儿重新被撩起愤怒,大吼出声,通红的脸颊已然涨紫,可是他的身体微微后仰,鼻孔里插着狄花枝直刺天空,配合着蓝色的锦衣,很有种一枝独秀的感觉。

“墨小黑,哈哈哈哈,真漂亮!哈哈哈哈!”木莲不仅没被他的愤怒吓着,反而哈哈大笑,笑得实在憋不住,索性一屁股跌坐在铺满的地上,几乎喘不过气来。

百里婧已经习惯木莲的恶作剧,现在却没了心情,不再管她,一个人出了桃林。

刚走出偏院的月洞门,一个小丫头就等在那里,见了她,忙迎上来道:“奴婢参见婧公主。婧公主,您可算出来了,晋阳世子妃到府中给四公子贺喜,顺道来探望您,这会儿正在偏厅候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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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都说喜欢小剧场,难道正文不好看么!桑了个心的琴妈撞墙中,砍掉今天的小剧场。

情敌找上门,今天有二更,稍晚。

【045】情敌到访

百里婧刚走出偏院的月洞门,一个布衣丫鬟等在那里,看起来很眼熟,百里婧记得她应该是”有凤来仪“之中伺候的婢女,却叫不出她的名字。唛鎷灞癹晓。请记住本站

相府中的丫鬟分等级,比如,木莲着的是锦衣,是百里婧的贴身侍女,管理日常事务,而这些布衣丫鬟只能做些粗使的活,任人呼来喝去。

那布衣丫鬟见了她,忙迎上来道:”奴婢平儿参见婧公主!婧公主,您可算出来了!晋阳王世子妃到府中给四公子贺喜,顺道来探望您,这会儿正在偏厅候着呢!“

百里婧不由地停下脚步,嘴唇紧抿。

晋阳王世子妃…这个称呼真新鲜。

但想一想,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韩晔是晋阳王世子,他明媒正娶的定安公主百里落可不就是世子妃了么?

百里婧嫁给左相长子墨问,算是下嫁,定安公主与晋阳王世子结亲却是门当户对,只因韩晔的母亲是景元帝的姐姐玥长公主,而晋阳王韩幸,是大兴国唯一一个外姓藩王,占据北地三州九郡七十二县,可谓位高权重。

因此,百里落嫁了韩晔,并不算吃亏,相反,若依照夫家的身份地位来计算高低,嫡公主百里婧却讽刺地落在了下风。

昨日韩晔才将百里落从宫中接回晋阳王府,今日她就大驾光临左相府,来给墨誉道贺?顺道探望她?真是贤惠大方温柔可亲。

叫平儿的丫头见她半天没动静,低低唤道:”婧公主?相爷和世子妃都在等您呢。“

百里婧回神斜睨她一眼,平儿便害怕地垂下了脑袋。在她们这些下人眼里,落公主为人随和,可以亲近,而婧公主嚣张跋扈,不能得罪。谁都怕恶人,谁都愿意与善人打交道。

”带路。“百里婧神色恢复平静,高高扬起下巴,语气桀骜地开口道。

”是!是!“平儿赶忙应下,战战兢兢地在前方引路。

”有凤来仪“中有专门辟出的偏厅用以待客,百里婧抬脚跨入其中,只见正前方主座上空着,左右两旁的客座都有人,左边座位上的美人见她进来,忙放下手里的茶盏站起身,亲热地唤道:”婧儿妹妹。“

这文文弱弱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谁,百里婧没有正眼瞧她,余光却还是瞥见她额际的银锁珍珠,随着走路和说话时的动作,那颗珍珠左右晃动,颇为扎眼。

有心机的女人懂得利用自身的优势,也懂得如何盖住自身的短处——百里落的美貌从小便不及百里婧,因此,她在着装和云鬓钗环上下足了功夫。

比如,百里婧的眼睛生得大而明亮,仿若天然的黑宝石,不须任何装饰也能使人陷落其中。百里落及不上,她便用额际垂下的银锁珍珠吸引住众人的视线,从而映得她的双目越发明媚耀眼,稍稍遮挡先天不足的缺陷。

再比如,百里婧出身名门,司徒家世代尚武,她平日不喜打扮,很少涂脂抹粉,性格十分豪爽。

而百里落不同。

百里落的母亲黎贵妃出身低微,毫无家世背景可言,惯常以色侍君,连带着整个黎家渐渐兴盛,所以,百里落从小便懂得如何穿衣打扮,何种妆面更艳丽,何种发髻更端庄,如何穿戴更显妩媚,她都一一拿捏得当。

后天的弥补起了诸多成效,此刻,两位同时出嫁的姐妹放在一起比较,差距显而易见:百里婧连日担忧加上奔波劳累,眉宇间透着浓浓的疲倦,而百里落才像那新婚燕尔的新娘子,端庄明媚光彩照人。

”姐姐突然到访,有何指教?“百里婧行事素来随心所欲,不喜欢的人从不爱给好脸色,哪怕这会儿百里落主动靠过来,她还是不想理她,对她的亲热冷冷淡淡,径自行至正前方主座旁,矮身坐定。

有些气度是天生的,比如百里婧的高高在上,百里落的卑微讨好,即便她们的本意并非如此,可惜,从小的等级差异一时难以消除。

百里落着一身白色抹胸襦裙,点缀着浅紫色缠枝花,高耸的云鬓一丝不乱,被百里婧丢在原地,她眉间闪过一丝异样,却维持着亲和的笑容,盈盈道:”婧儿妹妹太见外了,姐姐惦记你过得好不好,所以特地来瞧瞧。这不,恰逢左相大人的四公子大喜,就代夫君一并道贺了。“

右边客座上的左相墨嵩自百里婧进门,

便起身以示恭敬,听百里落这么一说,捋着胡须笑道:”落公主太客气了,老臣不胜惶恐,他日定当亲往晋阳王府拜谒,以答谢世子和落公主的垂爱。“

百里落掩唇而笑:”左相大人,婧儿妹妹既然嫁入了相府,本宫与相爷府上也算是一家人了,何必如此拘礼?两家常常走动走动才更亲热些。“

左相听的欢喜,连连点头,笑意掩藏不住。

偌大一个偏厅,主人未出声,他们俩倒搭上了,一唱一和不亦乐乎,百里婧唇边泛起冷笑,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定在百里落的锦衣上。

大兴国的贵族为了昭显身份的尊贵,家族的服饰都会偏重一种色彩,以和其它家族区别开来,久而久之便成了惯例。

黎国舅一门喜好紫色,左相墨府一门偏爱蓝青色,司徒家常以红为主色调,晋阳王一族偏好素色白衣,唯独百里氏在象征九五至尊的明黄色之外,可着任何颜色的衣衫。

百里落未出嫁之前,着装以黎家的淡紫色为主,自从嫁给了韩晔,衣饰便偏重白色,只以淡紫为点缀,不动声色间便昭显了自己的身份已然不同,且开口闭口都是夫君、晋阳王府,她哪里是来探望百里婧的?她分明是来挖苦嘲讽她的!

百里婧知道她的目的,也知道自己不该遂了她的意,却偏偏阻止不了心绪的凌乱,从她那身白色锦衣之上,她能看到韩晔的影子——

从另一个女人身上看到韩晔的影子,多讽刺呢?

”婧儿妹妹,怎的不说话?是姐姐此行唐突了么?“百里落重新落座,娥眉微蹙,小心翼翼地问道:”妹夫这两日身子可好些了?行走还需下人扶着么?“

------题外话------

呼呼,昨天晚上想二更来着,突然停电鸟。嗯,今天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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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6】极品姐姐(二更)

”婧儿妹妹,怎的不说话?是姐姐此行唐突了么?“百里落重新落座,娥眉微蹙,小心翼翼地问道:”妹夫这两日身子可好些了?行走还需下人扶着么?“

关切的口吻,听在旁人的耳中十分舒服婉转,可听在百里婧耳中却变了味道。唛鎷灞癹晓。请记住本站究竟有什么理由,让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惦记着墨问的身体呢?大兴国温婉的落公主已经赢得风光,她还想怎样?

百里婧接过丫鬟送过来的茶,浅酌了一口,这才道:”夫君他命硬,身子也一日比一日健朗,姐姐吃着自己的茶,却操着别人的心,应该多关心关心自个儿的身子,大伤未愈便四处走动,小心损了气血。“

左相在一旁听着尴尬,婧公主性子直,就算是她下狠手刺了落公主那一剑,也敢明明白白地拿出来说。这姐妹俩都不是省油的灯,普通人若处于百里婧的位置,不会提及那件事,若身在百里落的位置,她应该与百里婧老死不相往来,怎么可能自讨没趣?

然而,百里落听罢,却低头浅浅一笑:”婧儿妹妹真会说笑,姐姐又不是有了孕,哪会损了气血?多走动走动难道就动了胎气?“

百里婧的脸色”唰“的一白,将手边的茶盏直接扫到了地上,怒不可遏站了起来。

滚烫的茶水溅到百里落的脚背上,她柔柔弱弱地躲开,满脸无辜地问道:”婧儿妹妹,姐姐说错什么,竟让你如此生气?若真是说错了,姐姐向你道歉。“

左相捋着胡须,本想一言不发,可两位公主若在他的府邸里闹起来,他怎么都脱不了干系,便责问一旁战战兢兢的小厮道:”水生,四公子呢!两位公主都在这里,他怎的不见了踪影?去把四公子找来!“

”是!是!“水生慌忙点头,话音刚落,墨誉就跨进了门槛,他的脸色黑得厉害,身后还跟着个青衣的丫头。

”四公子!“水生欣喜地唤他,待瞧见他身侧的木莲,顿时想起她那句恶狠狠的警告,忙低下头去,毕恭毕敬地立在一旁。

墨誉一进门,就察觉到气氛的不寻常,偌大的偏厅,他一眼瞧见的不是左相墨嵩,而是正座上的百里婧——

那般嚣张不可一世的高傲公主,心情好的时候待人和气,心情差的时候正眼都不瞧他,他以为她刀枪不入呢,这会儿她脸上的血色褪去,胸膛剧烈起伏,情绪似乎想掩藏却藏不住。近旁是摔得四分五裂的茶盏,还有一大滩的水迹,向偏厅内低矮些的地方淌去。

木莲瞧见这场景,顾不得向任何人请安,快步走到百里婧身边,轻声问道:”怎么了?“问完,目光直视着百里落,还有百里落身后的丫头春翠。百里落的脸色还正常些,春翠的眼中分明带着浓浓的讥诮和得意。

百里婧稍稍冷静下来便想笑,想笑自己的无用、懦弱和自欺欺人!

怎么?韩晔都已经成了别人的夫君,她怎么还觉得他应该是她的?他与别人成婚、洞房、生子,这一切再平常不过,她有什么资格摔了杯盏大发脾气?

没资格。

韩晔不是她的。

他挑起的红盖头,搂抱的新娘子,还有以后他的孩子…他的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了。她怎么还这么不知羞耻?以为在韩晔心里还占据着什么了不起的位置!梦做到何时才会醒?

心痛如绞,针扎一般细细密密,久久,疼痛麻木,百里婧平静地坐了下来。

别问怎么了,木莲,尤其是你,别问怎么了…婧小白只是忘了一些事情,又偶然想起一些事情,让她疼一疼,一会儿就好。

墨誉毕竟是俊秀公子,在人前性子稳重,得体地朝百里落行了个礼,在左相下首入座,偏厅里的气氛还是低沉。百里落平常左右逢源,这会儿却偏不开口,似是故意留着这尴尬氛围似的。

左相墨嵩到底见多识广,率先开口道:”誉儿,今日诸位大人和落公主大驾光临,特来为你道贺,你真是何德何能啊!还不快谢过落公主!“

墨誉起身作揖,恭敬拜谢:”墨誉多谢落公主抬爱!“

百里落忙惊讶地抬手道:”四公子快快免礼!以四公子的才学,定能在殿试中得父皇的厚爱,本宫的驸马伤愈之后便会赴礼部任职,到时极有可能与四公子为同僚,还请四公子多加照顾。“

墨誉的眉头轻微一蹙,脱口而出

道:”落公主客气了!墨誉不敢!“

百里落轻笑出声:”四公子太见外了,咱们都是一家人,若再客套,就是瞧不起本宫和驸马了,当然…“她略略沉吟,美目扫向百里婧,笑盈盈道:”也是瞧不起婧儿妹妹呀…“

墨誉不由地望向百里婧,见她的神色已然恢复,红唇却仍旧抿着,。

几人相谈甚欢,左相要留百里落用晚膳,百里落笑道:”听说相爷今晚设了家宴,本宫应该不便参与,而且,不怕相爷笑话,本宫身子弱,最不擅饮酒,不如让婧儿妹妹代本宫多喝几杯,她的酒量向来是极好的。“

”婧儿妹妹,姐姐来的唐突,也不能多陪陪你,下次不妨和妹夫一同去晋阳王府坐坐,让姐姐尽一尽地主之谊。咱们姐妹还是该多走动走动,否则,感情岂不淡了?“百里落起身,隔着客座和主座间的距离柔柔寒暄道,让整个偏厅里的人都听得真切。

”落公主慢走。“木莲的手在身侧握紧,代百里婧答道。

百里落倒也不介意,扶了扶云鬓上的钗环,笑道:”果然是出嫁从夫,婧儿妹妹如今嫁了人,怎么变得这般不爱说话了呢?以前在宫里可不是这样的,难道还在生姐姐的气?“

这轻飘飘的话,听起来没有半分恶意,却是连墨问也一同骂进去了,百里婧缓缓站起身,冷笑道:”百里落,回去告诉韩晔,让他好好教教你怎么说话,下一次我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看到时候他还能不能救得了你!你若不信,现在就可以试试看!“

------题外话------

【每日小剧场】

墨问:媳妇儿,别哭,过来,我抱抱…

小白:滚开!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

墨问:→_→心…眼…

小白:…

【047】占据下风

这轻飘飘的话,竟是连墨问也一同骂进去了,百里婧缓缓站起身,冷笑道:”百里落,回去告诉韩晔,让他好好教教你怎么说话,下一次我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看到时候他还能不能救得了你!你若不信,现在就可以试试看!“

经过那场情伤,这是百里婧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直呼韩晔的名字,她从没想过如此动听的称呼,有一天会以这般愤怒嘲讽的口吻提及。唛鎷灞癹晓。请记住本站

从前在鹿台山上,三师兄会指着她跟韩晔告状,不满地抱怨道,韩师兄,你怎么不管管你家婧小白,你看看她做的好事!像话么?!

她躲在韩晔背后冲三师兄瞪眼,有恃无恐道,大师兄才不舍得管我!你有本事就告到师父那里去吧!

韩晔性子并不热,喜怒甚少浮现在脸上,他将她从背后抓过来,手指微曲,在她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叹气道,丫丫,不准胡闹。

他没怪她,他只是说说而已,他纵容她胡作非为。

婧小白现在的立场竟变得同当初的三师兄一样,大声指责韩晔的爱人做得不好,让他多加管教。韩晔会不会也带着宠溺敲一敲百里落的头,表面上是责备,实际上一点都不介意,纵容百里婧继续挑衅她羞辱她?

这一个月以来,百里婧的性子冷了许多,至少那份嚣张变了质,她想得多了,便活得不再快乐。若是从前,她有一丝不痛快就会说出口,或者直接动手。现在呢?她会顾及立场,顾及母后,顾及司徒家,顾及墨问,也顾及韩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