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叫的仍是梵华,怎的人却不是那个人了?

见了皇后,梵华才真的笑了,解释道:“少主,他调戏我,我只是给他一点教训,才没有无礼。”

百里婧叹息道:“解了薄相的蛊毒。”

梵华撇了撇嘴,略有遗憾地走到薄延身边,在薄延深深的注视目光中,她再次将一样东西塞进了薄延的嘴里。

“以毒攻毒,你去一次茅厕就没事了。记得别沾荤腥,一个月之内你也不可以近女色,这是给你的教训。”梵华好心地提醒道。

梵华说完望向百里婧道:“少主,我帮他解毒了,小君倾让我抱一抱。”

她大步往台阶上走,忽地停下脚步警告薄延道:“你别跟上来啊,我告诉你,我不是小姑娘,我已经成亲了,我有夫君,你去调戏别人吧。下次再犯,我可什么都不管了。”

“!”

九命猫成亲了?和谁?薄相是被绿了吗?

除了帝后一家,其余所有人的眼神都可以用惊讶来形容,连大帝也心生疑惑。

可怜薄相,苦等童养媳两载,等来了一顶绿帽子,碧绿碧绿的。

“好。”薄延忽然笑了,竟对梵华所说点了点头。

他一笑,那双沉静的黑眸越发柔和了,可熟知他的人都知晓,薄相这是怒了,小猫儿恐怕下场凄惨。

“陛下,皇后娘娘,两国使臣同朝中大臣已等候多时,请陛下同娘娘移步朝华殿。”薄延这丞相当的,万分尽职尽责,即便是童养媳飞了,他也能迅速恢复镇定,如常地处理国事。

正如薄延所说,朝华殿内,东兴北晋的使臣已静候许久,连白太后、白国舅、君越及其余三大豪族之人也已等得各怀心事。

北晋派出的使臣乃是韩晔的四弟韩瞳,少年模样,韩晔登基后获封青州王,为人心思缜密且武功不俗,唯兄长马首是瞻。

东兴的和亲队伍由昔日禁军统领杨峰亲自护送,新帝为防杨峰有叛逆之心,调遣司徒赫昔时亲卫队长赵拓为副使监督送亲队伍,如今,杨峰坐在三公主百里柔下首,赵拓坐于其后。

一国派的王爷至此,一国以公主和亲,皆是给了西秦最大的面子。

所有人都在等。

等传说中的西秦大帝,等那位宠冠后宫的白氏皇后同太子。

来或不来,都有人高兴。

眼看要过寿宴吉时,东兴、北晋使臣无人说话,倒是白太后率先发难,问询道:“来人哪,去问一问皇帝,今日有两国贵客在此,这寿宴何时开始?”

韩瞳忙道:“太后娘娘,今日大帝才是寿星,我们多等一时不妨事。”

杨峰为禁军统领多年,只学会了一样事——忠君,哪怕遭新帝嫌隙,仍旧忠于职守未敢有二心。即便北郡府叛臣在此,他也能一忍再忍。

此刻杨峰也不敢怠慢,代替三公主寒暄道:“太后娘娘,既然是贺寿,自然得守贵国的规矩,我们三公主并不觉有何不妥。”

使臣如此沉得住气,白太后面上带笑,瞧了君越一眼,君越会意,道:“两国的使臣大人如此看重大帝的寿辰,实乃我大秦之荣幸,这样吧,我去前殿瞧瞧,看皇兄是否已在来的路上…”

君越正欲起身,忽听得一声唱喝:“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一连三声,震得君越忙又跪坐了下去,膝盖撞到了桌角,疼得他面上一抽搐。

不仅皇帝来了?连皇后和太子都来了?

难不成是凭空冒出来的?

“父皇,祝你生辰快乐,龙体安康,万岁无忧。”

人还未见,一个稚嫩的声音先入了众人的耳朵。

接着是西秦大帝的笑声,不怒自威却又心满意足的说话声:“倾儿深得朕心。还是你母后教得好。”

朝华殿内的使臣,连同大秦出席寿宴的朝臣们也都屏住了呼吸,一瞬不瞬地盯着声音传出的方向。

只见一道玄黑的龙袍率先自殿后走出,那张脸果真如九州世人所夸张的那样颠倒众生,而此刻他单手抱着一个与他有八分相似的孩童,那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毫无畏惧地扫视过众人。

紧随他们父子身后的是一位身着玄色凤袍的女人,云鬓高耸,美艳绝伦,一颦一笑皆让人神魂颠倒。

北晋那边韩瞳暗自感叹,西秦帝后太子三人,云集了九州最精华的美貌,果然名不虚传。

而东兴的和亲队伍里却有三人睁大了眼睛,视线胶着在那位拥有天人之姿的西秦白氏皇后身上!

------题外话------

还剩一章或两章就结束啦,下一更,8月8日见。

第330章 终章(下)

怎么可能?这张脸…

太过熟悉。

杨峰为东兴禁军统领十余年,常年不离景元帝左右,算是看着婧公主长大,而百里柔生于盛京皇宫,虽与婧公主不算亲密,可到底同为姐妹。即便是远远地瞧着,那张脸、那个人又如何会看错?

更有甚者,副使赵拓从军近十年,跟随司徒赫从征战南北到驻守盛京,司徒将军如此心心念念的人,嘴里梦里都在唤着的名字,赵拓怎么可能认错?

即便素不相识,婧公主的容颜从不似普通人,怎可能见之而能忘?

东兴三人面色各异,赵拓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太过僵硬的肢体,起身时险些打翻了桌上的杯盏。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太子殿下千岁!”

“大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西秦朝臣的率先起身,所有赴宴的众人都忙站了起来,行了各自该有的礼数。

“多谢两国来使千里迢迢而来为朕贺寿,快快请起。诸位爱卿,平身吧。薄相…”大帝志得意满,怀中抱着儿子,丝毫没有放下的意思。

“是,陛下。”薄延才受了情伤,面色却分毫不改,爱卿虽多,独他最知大帝心意,不需多言,一个眼神已足够了。

君倾坐在他爹的龙座上,身子太短,他爹脚着地,一派威严,他的双脚却悬空地垂着,离地还差得远。

但坐得高有坐得高的好处,君倾踢了踢腿,仰头冲他爹笑,很是能自娱自乐。台下众人都有谁,他一点不在意,指了指面前的吃食,回首对他母亲道:“君倾想吃那个…”

这是征求母亲的意思。

君执也看向百里婧,百里婧含笑微一点头。只有母亲允许,君倾才可以吃,对他的身子好不好,也只有母亲才知道。

薄延宣布了寿宴开始,该来的歌舞献寿表演也都来了,大帝亲自动手去给儿子弄吃的,这有子万事足的样子颠覆了所有人对西秦大帝固有的看法——弑父夺位,征战沙场,阴狠毒辣,如今这般怜子,舐犊之情让人动容。

胡姬在跳舞,鼓点急促地敲打,君倾的牙虽还没全部长齐,啃葡萄却很容易,一口咬下去酸得他眼睛一眯,小手沾了葡萄汁,皱着眉举高递给他爹:“父皇吃。”

大帝毫不嫌弃,在众目睽睽之下低头吃掉儿子吃剩的葡萄,又给他拿了一颗更大的。

君倾的小手捏住葡萄,小心地咬了一口,这次不酸了,很甜,他还是捏得紧紧的,举高递给他爹:“父皇吃。”

大帝照旧吃下去。

一颗葡萄父子俩分着吃,西秦很缺吃的吗?

这根本不是什么寿宴,这是在炫儿子吧?还有炫妻。

殿内众人各种神色,薄阁老、孟阁老这些老臣自然是面露微笑,这些日子以来,有关大帝遭遇不测的传言不攻自破。帝后安康、太子伶俐,这是大秦的福气。

然而,身为太子祖母的白太后却一丝也笑不出,尽管她占着太后的主位,离皇帝父子很近,可“貌合神离”一词都已不足以形容她同皇帝的关系。

盼着他惨遭横祸,盼着他再起不来身,可盼着盼着,竟盼到了他携子赴宴、妻儿俱在?

方才只闻其声时,还想着拿孩子做做文章,兴许是他穷途末路时想出的诡计也说不定,他有多少的手段瞒天过海。

可如今那孩子与他长着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不是他的儿子还能是谁的?

坐在他身侧的那个女人,同晏染也有八分相像,他们三人坐在那儿,仅仅是瞧着他们的脸,便似有一把刀插进白太后的心口。

没有任何时候似此刻这般不如意,那三张脸都是她憎恶的。存心让她不自在,存心让她噩梦连连。

胡姬还在旋转,尽情展现迷人风姿,明明是浮华胜景喜悦气氛,白太后眼前却忽然浮现出血淋淋的画面,晏染空洞的眼神,盯着她,只盯着她。

晏氏女果然诡异,死了也不肯放过她,晏染报不了的仇,她的女儿回来报了。

白太后头一阵发晕,猛地闭上眼,身子重重地瘫靠在椅背上。

“太后娘娘!”曹安康正好有事来回禀太后,低声唤道。

“什么时辰了?”白太后皱着眉问道。

曹安康根本想不起来是什么时辰,压低声音急道:“太后娘娘,方才听人来报,说是大元帅的兵马驻扎在城外,似乎是同皇后娘娘一同回京的。”

“你说什么?!”白太后手一滑,长长的指甲在自己的额角挠出了一道血痕。

“太后娘娘,不可妄动啊。”曹安康急了,“您的身子…”

胡旋舞未停,鼓点敲得又快又急,胡姬的步子却能恰好踩在鼓点上,众人看得津津有味,鲜少有人注意白太后的不适,大帝在逗儿子,更是没太在意。

第一个发现的是皇后,她遣了梵华来问:“曹公公,皇后娘娘着我来问,太后娘娘是否身子不适?”

曹安康被喊出名字,吓了一跳,面前这少女面如冰雪,看着却很眼熟,似乎是薄相那个童养媳,精神气又不太像。

这少女打着皇后娘娘的意思来问,语气如此自然,仿佛皇后从未离开过秦宫半步,对他们这些人了如指掌。

虽然太后脸色不对,可曹安康也不敢不答,忙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太后的确凤体抱恙。太后娘娘…”

他在请示白太后的意思。

白太后本是带着一颗操纵朝纲的心来赴宴,如今只落得满腹恶心,晏染的女儿还来假惺惺地询问,白太后口中只觉有一股腥甜涌上来,被她硬生生地忍了下去。

即便如此,白太后却还秉持傲骨,看也不愿看皇后一眼,只对曹安康道:“哀家先回宫休息,来也来过了,同皇帝说一声。”

“是,太后娘娘。”曹安康应了,本要接近大帝,禁军统领袁出铁柱似的挡在那,半步也不挪。

都是冤家宿敌,曹安康连示好的机会也没有,只得硬着头皮把话对梵华再说了一遍。

梵华转达过后,大帝这才停下跟儿子的游戏,转而看向白太后,道:“太后既然身子不适,便早些回去休息,朕的生辰,太后最是辛苦。”

儿子的生辰,也是母亲受难的日子,十月怀胎生下他,命是母亲给的,自然最是辛苦。

可白太后只冷冷一笑,虽未大招旗鼓地撕破脸面,却着实不悦之极,连台下两国来使也没再看一眼,由曹安康同宫女搀扶,提前离了席。

君越自帝后三人来了朝华殿,便一直没能再静心,本还有太后在,能与他通一通气,可如今连太后也被气得离席,君越的惶惶不安便一发不可收拾。

酒在杯中,杯在手中,可他的手一直在发抖,连最爱的胡姬歌舞都再瞧不下去。

太后所设想的第一个计策不成,第二个,也就是说他和白露…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皇兄不在时,他还能做些动作,博得母后的一番赞赏,可皇兄如今重回大位,气场仍旧碾压一切,让所有人在他面前矮小下去,他君越连抬眼瞧一瞧也不敢,还能有什么指望?

最可悲的是,君越还不能同太后一般任性,想离席便能离席,只盼着两国来使能折腾出个幺蛾子,好让他钻一钻空子,暂能保命。

胡姬歌舞毕,赢得满座喝彩。

到了献贺礼的时候,北晋那边,韩瞳先离席道:“为陛下献上我晋国的贺礼,以及佳酿‘忘忧醉’,祝大帝寿与天齐,两国结永世之好。”

贺礼之中,又见‘忘忧醉’,这酒真是久违了。

犹记回门当日,他的妻为他挡下三杯“忘忧醉”,一夜昏沉,此酒,甚烈。君执望向他的妻,她盈盈一笑,脸上并无波动。

“晋皇客气,青州王回去可转达晋皇,心意朕领了,这‘忘忧醉’,朕倒是慕名已久了。”君执笑道。

“哈哈,我皇兄甚是喜爱这‘忘忧醉’,来长安前,皇兄曾言,若是有机会,想同大帝畅饮一番。”韩瞳爽朗笑道。

“好。朕倒是期待那一日。”君执笑,忆起多年前曾有过类似的对话,他同韩晔,在各自隐藏着身份的东兴盛京城,韩晔也曾道有机会让他尝尝北郡府的烈酒“忘忧醉”。

韩晔从来傲骨铮铮,哪怕为质子多年,哪怕曾迎娶东兴定安公主为妻,可他卧薪尝胆终于得偿所愿,再不必卑躬屈膝俯首称臣,世人只肯道他深沉隐晦,却并不会质疑他的傲骨。

然而如今时移世易,韩晔如今竟也肯为社稷折腰,遣了兄弟来送他寿礼。

君执一笑,狭长的黑眸微微敛了光芒,有些事他知而不言。

“大兴使臣同公主千里迢迢自江南而来,旅途劳顿,可还住得习惯?”

于西秦而言,无论东兴或是北晋都是邻国,西秦大帝不厚此薄彼,在北晋献上贺礼后,他便先开口问候了东兴众人。

东兴一行人默契地闭口不言,自瞧见了那位西秦白皇后的脸,疑惑便始终不得解,这会儿听见西秦大帝亲口来问候,杨峰才算是找回了自己的脑子。

唇角扯开的笑有一丝牵强,杨峰还是起身道:“我国陛下欲与大秦结秦晋之好,故以宁康公主和亲大秦,祝大帝万岁万万岁!”

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送公主和亲的意思表达得如此干脆利落,连遮遮掩掩也没有,赤果果地攀附结交。

北晋那边韩瞳唇角弯起不屑的嘲笑,连西秦的朝臣也有些变了脸色,东兴这个姿态,着实难看了些。

然而,在众人的各色神情中,被“进献”的东兴公主起身,对着龙座上的西秦大帝盈盈一拜:“大兴宁康公主百里柔,恭贺大帝生辰,万岁万万岁!”

百里柔,人如其名,江南水土养出来的皇家女儿,十六岁的年纪,娇美柔弱,我见犹怜。若非有皇后在座,想必她的美貌能倾倒一片。

百里柔行礼后起身,那双清澈的眼睛却并不去看西秦大帝,而是与大帝身边的那位白氏皇后对上,她不敢注视过久,只一对上便又移开。

白氏皇后在场,白国舅也在席,东兴公然送了公主来和亲,正中北晋下怀,东兴这般迫不及待地巴结,送公主为西秦大帝暖龙榻,让白家如何自处?让白皇后如何自处?

人人在等西秦大帝的旨意,接受了这公主的和亲,还是遣送回去?

若是纳妃,白氏皇后答应不答应?若是退回东兴,东兴颜面何存?

东兴小皇帝竟是在拿颜面做赌,赌一场两国亲善。

西秦大帝怀中还抱着太子,任太子坐在他的龙榻上,太子专心地吃着面前的美味佳肴,不哭不闹,礼服上倒也干净。偶尔抬头瞧一眼殿内众人,不曾因人多而怯场,即便他还不到两岁,身上已有一国太子的风度。

西秦大帝看了一眼身边的皇后,拍了拍太子的头,笑道:“东兴皇帝少年英才,朕无缘得见一面,今有东兴公主千里迢迢来到长安,朕必不会怠慢。”

在座众人屏气凝神,生怕错听了一个字,大帝的意思是…纳妃?

大帝望着低眉顺目的百里柔,笑道:“可惜朕已允了皇后一生一世一双人,否则以宁康公主的端方秀美,是朕求之不得的福气。今日太后身子不适先离了席,朕便将东兴公主的婚事交与皇后,为公主觅我大秦皇室血脉为良配,也算是了了朕同东兴皇帝的一桩心事。不知皇后以为如何?”

纳妃不可能,人也不退还,既全了东兴的体面,也顾及了皇后的面子,西秦大帝避重就轻的一招,实在是让人无法反驳。

既然是和亲,只要是嫁与西秦皇室,便算是和亲,未必要大帝亲自去娶。

他不问东兴使臣的意见,只问皇后的意思。

皇后微一颔首,应道:“臣妾遵旨。定不负陛下所托。”

“既然如此,便劳烦皇后替朕分忧了。”大帝顺势牵过皇后的手,毫不吝啬地在唇边吻了下,他的眼里都是爱意,坦坦荡荡,言行一致,秀恩爱秀到了两国使臣面前。

“陛下放心。”皇后对大帝的爱意全部接收,并无受宠若惊之感。

终于听见那位西秦皇后开口,嗓音比之婧公主略低了些,不复少女时候的清脆,但仍是有几分相似,越瞧越像…杨峰心中乱得很。

送上门来的东兴公主,必定没想过还能再被送回去,和亲一事东兴使臣并无决断的权力,总不能逼迫西秦大帝亲自纳公主为妃。再者,两国势力本也有差,东兴使臣来此不过为了结交西秦,以求他日之用,杨峰自然只能听命,不敢有任何反驳。

“东兴谢大帝同皇后娘娘厚爱!”杨峰行礼拜谢,却始终对凤座上那张脸耿耿于怀。

景元帝生前放不开的生离死别,杨峰作为身侧之人,时刻都还记得。若是婧公主流落西秦为后,此事太过严重,他不可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只是宴席上不好明说,杨峰只得隐忍。

“委屈宁康公主暂居驿馆,过两日本宫自有安排。”白皇后望着百里柔笑道,一国之母的风度尽显无遗,没有嫉妒,不曾刁难,此刻她是大秦的颜面。

听罢这话,百里柔毫无异议,名正言顺地对着白氏皇后行了一礼:“多谢大帝、皇后娘娘抬爱。”

她太乖了,乖得惹人怜惜,一个出身高贵却由不得自己做主的邻国公主,卑躬屈膝低眉顺目地在此求生,在座不免有人暗暗唏嘘了一番。

葡萄美酒夜光杯,胡姬舞,塞外音,江南曲,一切该谈的都谈了,该献上的贺礼也一样不少,一场寿宴下来,算得宾主尽欢。

两国使臣不曾找到西秦大帝丝毫的破绽,只看到了势均力敌的对峙,暴戾嗜血的大帝似乎也收敛起战事之心,逗一逗太子与皇后说说话,已然再无掺和两国之战的心思。

西秦四大豪族俱在,薄延从中周旋,倒也显得其乐融融,连向来不合群的白国舅也强颜欢笑。何止东兴北晋,西秦豪族之间也是一场大戏,待寿宴散去,这才各自松了口气。

寿宴结束时,薄延与女弟子孟辉京同时起身,目送帝后一家离席,梵华冰雪面孔跟在皇后身边,再没回头看薄延一眼。

整场寿宴,梵华伺候在皇后身旁,无论面前珍馐几何、佳肴如何诱人,她也没任何逾矩,恪尽职守,能静能安,寻不到一丝昔日脾性。

连薄阁老在散席后也悄悄来问:“皇后身边那小丫头是那只猫吗?怎的性情大变?倒是端庄稳重得多了。”

薄延脸上至此才有了几分不耐,连祖父的话也不愿搭理,快步出了殿门,送北晋同东兴的使臣去了。

任她再如何端庄稳重、静若处子,可猫儿已不认主了,留她何用?鸣山两年,本是要救她性命,可谁知那小胖猫脱胎换骨,是丢了自己,还是丢了他?

“承亲王,咱们的计划恐怕要从长计议了。”人群后面,白国舅悄声对君越道,“如今的局势处处对白家不利,哪怕陛下陷于危难,也从无人能动他半分,垂死病中仍机关算尽,白家复兴无望了。”

这种丧气话,若是往日听白国舅说起,白太后定当率先不悦怒斥,可如今太后不在,君越更是面如土色。

不需要大帝再说什么,他甚至一句也不曾质问白家,可只要大帝身子康健、一家团圆,便足以令许多人无法安生。

“舅舅,算了,本王想静一静,先回去休息吧,明日问过了母后再议。”君越头疼不已。

东兴、北晋都那般乖顺,半点幺蛾子也没整出来,唯一让君越松了口气的,居然是皇兄不曾纳东兴公主为妃…那是不是说明,白露也不会入皇兄的后宫,而他是不是还能另谋生路,比如做了那和亲的皇室之选?

他已是悬崖边行走的人,若是能抓住那东兴公主,有东兴为羁绊,兴许还能勉强保住一条性命。

“王爷,东晋那帮人怪怪的。方才在宴上,一瞧见西秦大帝,他们几个吓得脸都白了,魂不守舍的样子。宴会散时,又见他们急匆匆回驿馆,莫非有什么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