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是故意的,他一定知道她今天不愿洗澡,所以才弄了这么一出!

可是,他又怎么知道她最怕蜘蛛?

这个秘密,就是和她相处了十年的师姐们也不一定全部知道!

脑中忽然又是一片混沌,她闭上眼,仿佛又看见一身飘扬的雪青衣摆,在茫茫的大雪中背对着她。可那背影竟是如此模糊,模糊到她辨不清他究竟身有多高,肩有多宽。

是谁?

会是他吗?南若寒?

可她不记得自己曾经和他相遇,不记得他们曾经有过任何接触。

她,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脑子有些嗡嗡作响,许是这浴室过于窄小,于是她加快了冲洗的速度,免得外面那人又想出什么乱七八糟的借口进来。

换好了新的衣物,她将脏的那套卷起丢了,再拉开屏风走回房内。

燃烧的烛火光亮似乎渐渐暗了,敞开的窗帘已经被人全部拉下,而靠墙的两张椅上,竟直直躺着一副高大的男性身躯。

风千雪不由惊讶,只见南若寒将椅子的距离拉近了些,将头和身都躺在椅上,剩下的一双长腿竟聪明的搭在紧靠着床边放置的小方桌上。而此时的他,仿佛已经睡得很深,精致的五官和轮廓,显得是那么安静祥和,任何人都不会忍心将他吵醒。

他怎么选择在那里睡了?她一直觉得他养尊处优,一定会往床上睡的。

也罢,他既然那么自觉,那她也就不客气的往床上躺了下去。也不知是否真的累了,不过多久,她就恍惚入了梦乡。

梦里,她又梦见了那个男人。雪青衣裳在前方摇摆,刀光剑影下,一道触目惊心的鲜红沾染了他的朦胧背影。她仿佛还听到有人的声音,是她的母亲雪后吗?听着像,又不太像。可她依然看不清那人的面孔,看不清他究竟是谁。只觉心里非常难过,非常害怕,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掏空了般…

她突地惊醒,额头还冒着大滴汗珠,颈脖仿佛被人掐着差点透不过气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雪儿?”忽然一个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朝床边望去,南若寒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一脸担忧的凝神看她。

天空似乎依然没亮,拉下的窗帘被夜风吹得不停摆动,偶有一丝凉意窜入屋来,拂过她因为噩梦而被汗水浸湿的脸颊,竟让她躁动的心渐渐的恢复平静。

“梦见什么让你那么害怕?”他垂眸怜惜的问,并伸手替她捋了捋散在耳边的凌乱发丝,将它们撩到颈后。可是,当他纤长的手指不经意的擦过她的雪白肌肤,却仿佛碰到了什么凹凸不平的浅浅印记。

她似乎有所警觉,一手打开了他。

他刚是碰到了二皇子给她留下的浅浅牙印?她面上显得颇不自然。

见她像是有所遮掩,南若寒也没去挑明,敛起刚才的玩味神色,淡淡朝她颈部瞥去一眼,然后起身走到桌边,提壶给她倒了杯水,再递过去。

“如果你不想睡,喝完这水我们就连夜启程吧!若是快的话,傍晚的时候就能到达皓月关了。”

心虚的她此时没敢多想,见他已经在收拾行囊,便顺从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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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夜访军营

隆隆的马蹄踏醒了沉睡的黄土,皓月关外此刻正是飞沙走石,将士的呼喊,刀剑的交错,战马的奔腾,一场凶残的杀戮正在进行。

这是迦兰国和南陵国在本月的第四次交战,虽然皓月关依然久攻不破,但牺牲惨重的,却还是南陵国。

军营内,夜洛尘一直刻不容缓的治疗着受伤的兵将,人手不够加上伤员激增,让他已经一连几日都没得休憩,身心俱疲。

“王爷,将士们回来了!”有人传来消息,夜洛尘揉了揉紧缩的眉头,才刚坐一会又再度站起。每次他们打完一场,就又都涌来一批新的伤员。轻伤他不管,他只管得重伤。前些日子,半夜被偷袭中毒的士兵们还没完全恢复,这次,不知在伤者中,又有多少个是带毒的?

“那些狗娘养的迦兰种!除了用毒,还会个什么屁!”先锋将军东方云进来就骂。

“他们又在战场上洒毒?”夜洛尘眉头深皱,看了看他身后,不计其数的将士被人打横的拉了进来。看来,这场战,又以他们撤退告终。

“他们敢洒毒,我们的刀剑也同样带毒!恨的是他们每次都用不同的毒,搞得我们都不知每次该提前吃些什么解药!王爷,你医术高明,究竟能不能制出百毒不侵的药丸?”东方云将刀剑一挂,便拉起臂上的铠甲,自己给自己的伤口止血。

夜洛尘上前一看,血流处已经变得黑紫,并且还蔓延到伤口两端,有愈发扩撒的趋势。

“不好!这是…”他话刚出口,只见东方云猛地往地上一倒,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一种不知名的剧毒快速在军营里蔓延开来,短短两日,除了个别体质好的还能挺住,大部分中毒的兵将已经在生死的边缘徘徊。皓月关附近的村落忽然变得人迹寥寥,人们似乎已经开始担心不久后皓月关终究会被迦兰人冲破,再带着他们自制的毒药,毒害南陵国的黎民百姓。

这夜,春风悠悠的吹着树梢,薄薄的黄沙在地上被风卷着,夹杂着一丝血腥和汗味,让人闻了格外萧条。月色依旧旖旎如画,照在皓月关厚实高大的城墙上,却突然显得那么单薄。

夜洛尘好不容易将所有毒伤的将士处理完毕,还全力控制了东方云的毒情扩散,这才有一点时间,走出营帐透一透气。

还是一身的淡淡蓝色,却在外面多套了一层坚硬霸气的铁皮铠甲,衬得他原本温文尔雅的俊脸,刹那间增了一份久经沙场的将者之魄。

可是…

他走上城墙,面朝迦兰久久凝视,远方稀疏的几卒黑影,仿佛在嘲笑他们的软弱无能,应对无术。

他疲惫的脸有些微微动容,思酌间,他真气下沉,正要抬脚往墙外跃去,忽然夜空一阵箫音,仿佛利剑一般划破耳际,生生涩涩的从一方传来。

他蓦地一惊,竖起耳朵静静听着。熟悉的旋律,虽然音色不是太稳,但他还能依稀辨清,是他最常弹的一曲《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于是,他即刻调头转身,加快脚步往声音发出的方向飞跃而去。

风千雪背靠着站在一棵已无生气的枯树下,拿出玉箫吹了几次,感觉还是有些生疏,不由眉头紧皱,怪自己以前没将这乐器学好。

一直坐在树上吹风的南若寒听得“呵呵”笑出声来,一边与刚飞到身侧的一只鸽子窸窣玩耍,一边作势就要抢她手中的萧。

可就在这时,周围一阵清风扫过,沙影晃动,两人的神色顿时一滞。

风千雪止了吹奏,愣愣的看着面前瞬间出现的蓝衣身影,美眸忽的弯起。

“洛尘…”她唤了他的名字。

夜洛尘目光微微闪烁,神疲的面容像是突然注入一股精气,令他心底生出某种不同寻常的悸动。这一刻,他眼中看到的只是她,被淡淡的月光洒下,虽然身着男装却依然明艳动人的她。

“千雪…”他轻轻叫了下,还没来得及细问她是何时到的,视线却突兀的闯入一抹雪青,在她的层层雪衫之后显得格外的刺眼。

他眉头攸地一皱,所有起伏的情绪全都归于平静。

南若寒突然从树上跳下,静静的站在风千雪身后,侧身转头,银色的月光照得他完美的轮廓分外妖娆,乌黑的眸子宛如深潭,却折射着灿灿星光,咄咄的看他。

夜洛尘面色一沉,心神更是敛了几分。

“洛尘,我看你精神很是疲惫,不会是许久未得休憩,忙于替将士们解毒疗伤?”风千雪担忧的看了看他,和几天前相比,他仿佛又憔悴了不少。

来的路上她就听说他们的军队屡战屡败,如果不是皓月关墙高坚固,易守难攻,迦兰国人早就闯了进来。

然而,导致军队频频战败的,却是迦兰国人擅长放毒。

夜洛尘的视线重新回到她的身上,眸中似有一些复杂,但又很快恢复平静。

“迦兰人对我军投放的毒药一次一变,以至于我们无法及时对解药进行调整,才导致我们的士兵越战越少。否则,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牵制我军!所以千雪,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比起凤坡村的怪病,这里更加危险。”他言下之意很是明了,就算他能感到她是要来助他,但还是婉言谢绝了。

风千雪双眉微蹙,目光在他身上扫了又扫,然后脚尖轻抬,直直朝军营的方向飞了过去。

“千雪!”夜洛尘来不及制止,她已是消失于夜色之中。

“呵呵…”

身后忽地传来几声嘲讽的低笑,他这才想起此时还有一个人来。

缓缓转侧,那站在树下的雪青身形透过树杈间隙的斑驳月影,竟显得有些狂妄不羁。夜洛尘将真气凝于掌心,握拳,双眼朝前方微微眯起。

“别这么看我,我也会不好意思的。”南若寒背着手朝他越走越近,却在离他一尺之遥时突然与他擦身而过,往风千雪飞走的方向慢慢踱去。

夜洛尘掌心的真气渐渐褪去,忽而转头朝他问到:“本王刚收到朝廷消息,说有人主动请缨出征,不知这消息是否准确?南、炎、睿。”

后面缓缓吐出的那三个字,夜洛尘故意加重并拉长音调,却无意阻止了某人前进的脚步。

瑟瑟的风声忽的从地上吹起,天边仿若有一大块乌云汹汹而至,暗夜中骤然出现一道闪电,一场未知的暴雨,即将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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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男终于要杠上了!这次算是第一次正面交锋,后面还有更精彩的~

感挺喜欢军营里的戏份呢~今天上传有点晚,因为昨天码字太迟了,码完已经快一点,今天的章节就只能早上醒来再修改上传了。久等了亲们~

、第五十章 脱衣验身(二更求追文!)

风千雪不一会就来到军营,可她脚刚落地,四周就被长枪围住。

“来者何人?”其中一官兵冲着她问。

她才想起自己如今身着男装,于是拱手回了句:“在下风千刃,来找七王爷!”

那官兵一听她是来找七王爷的,细细打量一番,然后对旁边的人使了眼色。随即,离风千雪最近的一个官兵便举枪走了过来。

“想干什么?”她警觉的握了拳头。

“搜身!确定没有兵器,才能进入军营!”过来的官兵说到。

搜身?她的脸忽的一变,那他岂不是要摸她…

“我身上没有兵器!”她脚步往后一退,试图拉开距离。

“口说无凭!”

那官兵说着又再上前,疾疾伸手往她身上摸去,而同时又增多了两名官兵欲将她两只胳膊携住,以备她忽然逃窜。

风千雪哪里会让他们碰到,脚尖一顶向上跳去,然后跨步飞到离她最近的帐篷顶上。那些官兵也不闲着,见她跑了,即刻尾随追去。甚至有人拿了弓箭,时刻盯着她的举动,稍有异常便顺势放箭。

没想到军营的兵们竟那么较劲,可她又不想真和他们打起架来,这些兵毕竟都是南陵国的,还要为上战场而时刻做着准备,要是她伤了他们,又该如何向夜洛尘交代?

于是她只能又逃又躲,直到听见一声温和又不失严厉的嗓音在人群中响起:“你们都住手!让她下来!”

所有人都止了动作,一场闹剧终于结束。

风千雪从帐篷顶上跳下,落回已经被她搅得乱七八糟的军营,立在夜洛尘面前,眼中满怀歉意。

夜洛尘扫了一眼他周围的兵将,也不多做指责,只淡淡的对他们介绍:“这是圣上派来支援本王的得力助手,以后你们都要以礼相待!”

那些兵将闻言,面色忽的一变,即刻拱手单膝下跪:“属下们无意冒犯,请风大人恕罪!”

风千雪差点被他们雷到,风大人?这名称…

“哈哈…风大人,听着甚好!”南若寒也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一听那称呼,即刻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斜了他一眼。

而此时,副将军蓝连忠也从帐篷出来,看到了这个场面,双眉也是一跳。

“王爷,是二皇子的增援到了?”

二皇子?风千雪疑惑的看他。他为什么会如此说?

夜洛尘冷冷应了句:“不,他们是…”他往南若寒的方向看去,“本王的旧识。”

“哦!末将还以为二皇子的兵力那么快就到了。原来是王爷您的朋友,那太好了,王爷有了帮手,也算对我们有利!”蓝连忠笑道,顺道给风千雪和南若寒都做了个揖。

“那就给他们分别安排帐篷。”夜洛尘又吩咐。

“可是…”蓝连忠忽然有些为难,“我们的帐篷如今有部分都躺着伤员,即使是已经牺牲的,他们的遗体也还没来得及运送回去,恐怕,要多出两间帐篷,有些困难,最多能腾出一间。反正我们军营里也都是带把的男人,不如就让他们二位住一间帐篷如何?”

“不可!”

“不行!”

这次,是风千雪和夜洛尘异口同声,南若寒微微耸肩,笑了一笑。

“先腾出一间,然后本王自让出一间,今夜,本王就住进你的帐篷!待二皇子大军一到,我们再行商量。”夜洛尘命令一出,所有人都不得不执行。

很快,帐篷准备就绪,风千雪住进了原本属于夜洛尘的那间,而南若寒就住在离她稍远的另外一间。

“我刚听你们说,二皇子的大军会到?”风千雪抓住了收好东西即将离开的夜洛尘。

他眉宇飘过一丝忧虑,怔怔的看着她,最终还是点头:“是,二皇子主动请缨出征,他的军队…估计明天就会到了。”

这是真的?风千雪心里忽的泛起波澜。

然夜洛尘却将她面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全部捕捉眼里,心中仿若被针扎过。有些话刚想开口,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有些秘密,还是先不说罢!

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他都会将她护好。

夜色渐浓,风千雪送走夜洛尘,扣好帐帘,终于能休息了。连续一天的赶路,已经让她身心疲惫,于是很快,她的眼皮就变得沉重,意识渐渐模糊起来。迷蒙中,她仿佛嗅到一丝香火的气味,却又和普通的香火不同,有一些淡淡的花香,让人闻了,禁不住陶醉。

蓦地她双眼一睁,发觉不妙,即刻捂鼻,用手在自己颈部的穴位用力一点,这才起身穿衣。

军营如今格外安静,四下无人。风千雪走了几步,蓦地发现原本巡逻的兵将竟已全然倒下。

怎么回事?

她赶紧俯身往倒下的兵将腕上一摸,果然是中了迷香!

无数种不好的状况从她脑中闪过,她脸色一变再变,急忙起身跑到夜洛尘所在的帐篷。猛地一拉帘子,在看到里面的人后,她算是松了口气。

夜洛尘和蓝连忠两人一边用帕子捂住口鼻,一边将迷香的解药点燃。

她的闯入,让夜洛尘也吃了一惊,但见她同样没事,心中不免也松了口气。

“没想居然有人潜入军营释放迷香,这迦兰人真是诡计多端!”蓝连忠忿忿的骂道。

夜洛尘将点好的解药拿到帐外,分了一点给风千雪,让她拿到别处行走。

经过南若寒所睡的帐篷,她刚想伸手撩开帘布,突然就被一声音止住:“深更半夜的要进帐,我可能会想歪哦!”

熟悉的声线,玩味的语调,风千雪不用回头就已知道是谁。

她悠悠转身,借着烛火的光亮,果然看到帐外不远处那一身雪青的明艳男子,正蹲在地上躺着的兵将身旁,细细打量。

但和他刚刚说话的态度不同,此时在他的俊脸之上,那表情甚是严肃认真。

“雪儿,我觉得,我们有麻烦了。这迷香的作用,并不在于使人昏睡,而是…”

他话还没说完,只听周围有噪杂的声音响起,最后不知是谁吼了一句:“军中有奸细!所有人即刻集合,脱衣验身!”

脱衣验身?

风千雪有些惶恐的看向南若寒,只听他解释:“所谓脱衣验身,就是将身上的衣服全数脱去,查看其皮肤是否留有迦兰标记。不管是谁,只要是混入敌方做细作的,身上必然有一特殊标记,否则,就是回到迦兰军队,也无法确认其的真实身份。”

风千雪脸色顿时大变!

想来这迷香,就是冲着他们来的!军中有奸细是假,逼他们验身才是真的!

南若寒的话,果然应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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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很惊讶今天感的二更?收到编辑通知要开始二更了,亲们别再养文了哦~么么~

亲们天天追文的话,离感万更的时间就不远了~

想看万更不?

、第五十一章 情场战场

天空还没破晓,军营此时已是黑压压一片人群。

“报告王爷、副将军,人数已经清点完毕,现在可以开始验身了。”为首的队长出列禀报。

“脱!”蓝连忠横眉一紧,恶狠狠的瞪着眼前的兵卒。

没有人敢怠慢,当场“哗啦啦”的就自解衣袋。风千雪面色难堪的站在夜洛尘身后,视线根本不敢看向前方。可旁边的南若寒倒是稍有兴致的看着他们,还时不时用手肘蹭她一下,垂首在她耳边低喃:“这么隆重的场面,你真该好好看看。”

她瞪他,“小心长针眼!”

兵将们脱得极快,不一会儿,除了遮羞的兜裆布,全身已是不着寸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