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关于册立太子,陛下还是要三思啊!”尚书邱连成因为这事已经足足劝了两日,他是万万没想到,轩澈帝会在不经任何人商量的情况下,就擅自定下太子之位。

“邱尚书,您这是认为二皇子不适合这个位置?”回答他的,是丞相李广路。

邱连成瞥他一眼,“自是不适!二皇子虽然天资聪慧,可身体向来不好,何以堪当举国重任?这要是…”

“屁话!”李广路怒然驳道,“您这是在咒二皇子,可知这是有辱皇族,其罪当诛?”

邱连成面色微僵,赶忙抱拳请罪:“陛下,臣不是这个意思,臣…”

轩澈帝大手一摆,一脸凝重的看着邱连成,又看了看李广路以及一直没有吭声的另外两位,突地咳了两声,正色道:“朕,知道你们彼时心中的想法,但是,朕,还是认为,将来将皇位交给睿儿,更加合适。”

他说到这,顿了一顿,逐一观察他们面色。

此时,只见御史大夫潘仁可拱手向前,问:“陛下是因为严将军?”

轩澈帝双眼微眯,迟迟才应了一句:“嗯…”

潘仁可又道:“如果严将军的千金严柳烟能尽早给二皇子生出小世子,那么这个太子之位,便能更加巩固。”

他这一句话,仿佛一盏隐藏在暗夜的明灯,在所有人的脑海中打了个光;但也因为这句话,另一场不可预测的危机,也正缓缓的潜伏而来…

而此时在皓月关内,因为某人缺席而延滞的议会,终于因一张图纸而得到圆满的解决。

严仲宽将图纸上的内容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激动的情绪在面上难以掩饰,“啪”的一拍桌面,大叫:“好!二皇子的这个办法,绝对能行!”

众人接过细看,皆是面露喜色。

“可是严将军,如果按二皇子的这个部署,需要分割四队,属下尚且能带一队,加上将军您的一队,亦是两队。而大将军的伤…”副将军蓝连忠又有些担忧起来。

“本将的伤已无大碍!”东方云即刻回应。

“那也还差一队!”

所有人都静了下来,领兵出征,不是任何人都能轻易上手。实战经验暂且不说,他们手里握有兵符的,除了三位将军,或许,也就剩二皇子了,不,有一个人,应该也有…

“本王去!”

夜洛尘蓦地开口,声音沉得像口洪钟。

可众人却是一惊,蓝连忠首先问到:“王爷,那营里的那些伤者…”

“自有人会替我负责。”说到这时,他面色瞬间变得温和。脑海中,那翩翩倩影虽然淡漠,可他坚信,终有一天,她会回头看他。

而此刻大家也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纷纷低头缄默不语。

起兵定在明日寅时,于是用完晚膳,几乎所有人都早早睡了。

风千雪却还在工作,寅时之前,她必须把几种不同的药粉交到夜洛尘手上。可她一人力量毕竟有限,一直忙到子时三刻,这才勉强将所有的药粉全部配好。许是太乏,她简单的将桌子整理好后,竟趴在桌边沉沉的睡了过去。

油枯灯尽,霍霍的风声从门帘吹了进来,一道斜长的阴影朝帐内延伸,却在接近她身旁的时候,停了下来。

风千雪迷茫中只觉得有人从椅子上将她缓缓抱起,然后缓缓的将她放在床上,暖暖的羽绒被将她寒冷的身子轻轻盖住,她下意识转身缩了缩四肢,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是梦境还是真实,她仿佛觉得自己的脸被一只大手细细抚摸,还有一股灼热的气息,在她鼻尖和唇边眷眷游移。下一秒,她即刻警觉,猛地睁眼,甚至用手去推开阻挡在面前的那抹身影。

“千雪,是我。”低沉的音色,在漆黑的营帐内温柔的响起。

她听是夜洛尘的声音,不由错愕。

“一会我就要带兵出征,这是我的第一战,所以…”他似乎说得有些迟疑,“我会好好赢给你看。等我回来…”

草草说完一句,他快速在她面颊啄了一口,即刻起身,将桌上分好的药囊逐一揽入怀中,便朝帐外走去。

风千雪有些愣愣的摸着自己被偷亲的脸,看他身披铠甲一步一步沉沉迈去,心中,竟不自觉泛着些许微微的苦楚。

“等我回来…等我回来…”

为什么,她会对这句话感到分外熟悉?

头脑再次刮起风暴,变得愈加的疼痛起来。紧接着,一段段零零散散的碎片仿佛就要拼成一幅画面,这一次,她甚至看到了自己一身的大红喜袍,还有红罗帐外的鸳鸯对烛,那是…

她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

她之前是不是认识谁,是南若寒、二皇子、还是夜洛尘?

可她并不察觉自己曾经失忆,一切的记忆连接得是那么完整,她怎么可能会失忆?

头疼又渐渐缓了,可她此时已然无法再次入睡。寅时已到,她走下床,拉开门帘趟出帐外。

大军集合,燃烧的火把照亮了即将要前往的路,沉重的头盔把每人的神情都牢牢遮盖,可她还是一眼就看到那被一身铠甲覆盖住的湛蓝衣裳。

“洛尘!加油!”她大喊着,一手握拳。

那身影蓦地一怔,前行中不忍频频回头看她,就好像,要将她这一激励自己的画面牢记于心,永不磨灭。

行军的速度忽然加快,随着一声高呼,皓月关铁门大开。兵将们冲了出去,踏起的黄沙几乎将视线重重淹没,让人再辨不清谁是谁…

“此战一去,我们倾覆了所有兵力,留下来的,就只有老弱病残。可是,这里…才是真正的主场!”

隐隐的一句低沉得不能再低的话语,就像一把划破喧嚣的利剑,娓娓从她身后传来。

风千雪大大的吸了口气,还没回头,心就狂跳。

一袭被风扬起衣角的月白锦袍,玉冠高挂,银色发带和着几缕黝黑发丝直直垂落于肩,淡淡的紫荆香气直入鼻腔,是那么温和又带着魔力,让人不由心旷神怡。

“二皇子…”她忍不住呼了一声,万万想不到他会在此时置身于后。

清冷的银狐面具像是朝她微微转首,低低的声音复又说出:“雪儿,一会儿好戏就要上场了。随我来罢!”

雪儿,他唤她,雪儿…

她脚步显得有些紧张僵硬,但她还是快速跟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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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感的二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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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血腥战场

风席卷着黄沙,在皓月关关外四处飞扬。天空还没破晓,风千雪却听见兵将们那发自肺腑的用力呼喊,厮杀声,马鸣声,时近时远,不绝于耳。

她此刻内心极为担忧,原来战争竟离自己如此的近,她认识的人就在那里,在那场战役,随时都有可能命丧黄泉。

然而就在这时,突听营内一阵噪杂,窸窸窣窣的喊声不像是从他们的兵将口中发出,却倒像是…

她即刻有所警觉,往前几步走近内道通口,目光直直往外看去。

“啊!那是…”她不由得低呼。

和他们南陵国的黑色铠甲有所不同,营内出现了一批身穿黄色铠甲的敌军战士,正从皓月关高高的城墙外攀爬进来。并且数量越来越多,仿佛无人在外制止!

“很好,他们来了。”

身旁,低沉的声音犹如鬼嚎,带着狂妄和不屑,和一丝丝冷酷。

她静静的朝他看去,清清冷冷的银狐面具下,唯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在昏暗的通道内闪闪发光。而他紧抿的薄唇也因他的话语而微微开启,嘴角弯弯的向上翘着,就像已预见了自己的胜利。

二皇子,南炎睿,他给她的感觉,总是这么的高高在上,傲视群雄。

她突然想起了,昨天,夜洛尘让她做的药粉里,有能令人乏力的,令人身痒的,令人产生幻觉的。看似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毒,可却能扰乱敌方军心。而她还做了一种解药,这是她从这些天中毒的士兵体内提取出来的抗体,制成颗粒后让人吸入,比用单纯的草本做解药还更万能。即使对方再用不同的毒,这些抗体,仍然能起到一定的抵抗作用。而最后,才是一种能够致命的毒药——“五百绝”。她极少调制这样的药,常人只要走五百步的时间,毒性就能立即进入肺部和心脏,导致呼吸麻痹及心脏骤停!

可是这个“五百绝”的解药,夜洛尘并没拿,依然放在她昨夜制药的桌上。是忘了?她觉得他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纰漏,那唯一的解释是,这个“五百绝”,是留在这里用的!

她才刚想出一点头绪,只听军营的广场正中,已经聚满了敌方的众多兵力,而其中一个领头的,看着估摸是个将帅,正举着长刀,向着四周大声疾呼。

“哈哈哈,原来南陵国的防守也不过如此!皓月关,我们今天终于攻下了!什么二皇子,南陵没人,居然派个病入膏肓的皇子来指挥战队,简直给我们捡了个大大的便宜!”

“哼,不识好歹!”南炎睿低低的哼了一声,向身旁的莫无痕做了个手势。

不一会,皓月关内城墙的每个道口,蓦地现出簇簇长箭,正一瞬不瞬的朝着广场中间的人们瞄准。

许是发现了异样,刚刚还在喊话的人突地禁了声音,目光如炬的看着四周。

面前的闸门突然开启,破晓的阳光像是正在赛跑,一溜烟的挤了进来,照亮了她的视线,也照亮了她前方那个白衣飘飘的皇子殿下。

敌方尖锐的目光即刻涌到这来,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他们,在揣摩他们的身份,观察他们的举动。

而那个将帅似乎是认出了他,粗糙的手指又朝他们伸了过来。

“南、炎、睿?你就是二皇子?”

南炎睿淡淡笑了笑,似乎不屑于回答他的问题。

“哼!你个病皇子,看本将今天不把你收了!”说罢,他大手一挥,长枪便如离弦的箭般朝他们飞了过来。

风千雪紧盯着枪,手心已经聚集内力,如果…

可她还没得机会出手,只见南炎睿挥了挥衣袖,那枪突然炸了开来,从头到尾逐一碎成粉末,其形即刻匿于空中。

风千雪倒抽了口气,他这内力,着实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

那将帅也是一惊,千想万想,也没想过面前的病皇子,竟有如此深厚内力!瞬间,其他将士也都跟着慌了起来,也开始有人怀疑,他们是否进了圈套,于是少数人开始往城墙的方向跑去。

“无痕。”南炎睿又唤了一声。

莫无痕点头,不用多加吩咐,朝旁边的几名小卒做了个手势。不出片刻,城墙上道口内的一簇簇长箭,便如箭雨一般疾疾朝军营中央飞了过去。

是了!这箭雨,根本就是他亲自设的机关!她怎么就忘了,他最擅长的应该就是机关!比如那地宫…

怪不得即使军营中只有老弱病残他也不慌不忙,对于这些瓮中之鳖,他一个人对付也绰绰有余!

而此时营中的敌军,面对密密麻麻数不胜数的箭雨攻势,他们就如脱盘的散沙,惊慌的挥动手中的长枪和盾牌,垂死挣扎。很快,敌军的伤亡人数逐渐增多,可让风千雪觉得奇怪的是,除了被箭射死的外,死者中,居然还有类似中毒的症状!

她往前一步欲看得更细,蓦然中,她愣是怔住!

那明显是“五百绝”的中毒症状!怎么会…他们是什么时候中毒的?她猛地看向南炎睿。

“今天爬入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去。为了防止毒粉被风吹散,本殿下已经让人将它们倒入皓月关外的护城池里。大军出发以后,门桥重新收起,他们想要爬入关内,就必定会走水路。”低沉冷硬的声音,又从银狐面具下的薄唇发出,可这一刻,风千雪听得是那么胆战心惊!

好毒辣的手段!他完全不会给人留下活路!仿佛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来真的!

这就是战争的残酷…

箭雨停了,几乎所有的敌军全部阵亡。唯有之前叫嚣的将帅,还残喘着一口气息。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慕容刚…今日,轻敌、惨败!哈哈…哈哈哈…”

随着他最后的一声狂笑,只见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短刀,眨眼之间,那短刀已是划过喉咙,鲜血如花般绽放,直直的喷射出来!

风千雪沉默的闭上了眼,不愿再看这战争带来的血腥。

这样,便该是结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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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南炎睿,面对敌人时残忍,面对爱人时无赖,呵呵~

五一快乐亲们,感五一哪里都不去,在家努力存稿,吼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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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迦兰太子

迦兰*营内,前线的噩耗频频传入,这是他们自发动进攻以来,第一次收到战败的消息!

“报大将军!我五万大军被他们分四队包抄,其中一万大军陷入流沙,兵马尽失!余下三万至今仍未有音讯。”

“报——慕容将军他…全军覆没…牺牲了!”

“哐”的一声乍响,一盏金杯从拓跋峰的手中轰然落下,半杯还没饮完的热茶撒了一地,正好溅到跪在脚下的兵将脸上。

那兵将愣是眯了眯眼,却没敢伸手去擦。

拓跋峰锋刃的剑眉锁成了“川”,粗犷的面庞仿佛被谁抹了铁锈,情绪波动得就连背脊都在颤抖!想他堂堂迦兰国大将军,出兵无数,屡战屡胜,却无这次败如山倒!

好不容易,他顺了口气,强压心中要喷发的怒火,厉声询问:“那慕容将军的尸首呢?”

“这…禀将军,前方传来消息说,南陵国二皇子…要求将军您率军亲自到皓月关外面缚请降,这才会…会将慕容将军的尸首…完整交出。”

拓跋峰听完面容一僵,“什么叫完整交出?”

那兵将声音更颤:“就是…那个二皇子说,如果将军您不那样的话,慕容将军的尸首就…就可能缺胳膊少腿什么的…无法保证其完整了…”

“废物!”拓跋峰终是忍不住火冒三丈,狠狠的朝那兵将身上踢了一脚,大声怒吼:“我们迦兰国的骠骑副将,就这样任他羞身辱尸?不完整,去他的不完整!本将军这就带兵亲自去攻,就不信不把慕容将军的尸首给领回来!里面甚至还有我们数百上千的将士呢!”

说罢,他即刻转身去取兵器,却只听一阵清脆的落棋之音,紧接着又是“哒”的一响,他刚要取下长枪的手,突然被什么东西狠狠掷了一下。

他痛得皱眉,即刻将目光瞥向一侧。

“殿下!南陵国那病秧子南炎睿,撒泼都撒到我们头上来了!末将今就让他躺棺材里去!”

而那方,一身黑衣玉锦的贵气男子和一名品貌端庄的绝色女子正在博弈。两人似是遇到难题,正对着棋盘皱着眉头。

“天狼再现,北斗南移,本是不祥。皇妹,你不听劝阻,使这一叶障目的步法,好像真的被识破了。”男子淡笑轻语,却没理会正急得气冲牛斗的拓跋峰。

那女子红唇微微一咬,有些嗔怨:“没想还是棋差一着,哎,输就输了。看来,还是皇兄您夜观天象的本事比皇妹更胜一筹。”

“殿下!公主!”拓跋峰忍无可忍,不得已只能催了一句。

那男子终于转头,俊逸的面庞带着少许淡淡的书卷气,不像是能上战场的人,可柳眉下的双眸呈现淡淡的琥珀色,扫人一眼,却比剑锋还要犀利。

“拓跋峰,如今大局已定,你再上前,是要平白多送他们一个为迦兰国而牺牲的壮士吗?”他的质问啧啧有声,压得拓跋峰骤然跪在地上,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好了皇兄,我们还是快些书信交予父皇,看看父皇那边如何定夺吧!”

那男子斜了拓跋峰一眼,转头继续看着棋盘。

“皇妹,你难道不觉奇怪。本来我们已经用毒药拖住了他们的七王爷,可他们怎会一下子放出那么多毒粉来,不会是,七王爷有帮手了?”

那女子美目轻轻一抬,看了看他,像是默认他的猜测。

“这南炎睿不知带了谁来,那病秧子还是有两下的。”男子此刻不由赞到。

女子听后淡淡一笑:“这二皇子真是病秧?我看未必…”

是夜,月光盈盈的照在泥墙高耸的皓月关内,向来死气沉沉的军营终于有了一丝生气。艳艳的火把将四周照得通红通亮,映着人们的面庞也跟着泛光。

难得的胜战,终于将迦兰蛮子打得惨败,大家不由围着火把饮酒尽兴,而最该出现在军中被称赞的人,当今二皇子南炎睿却不在其中。

风千雪推了推装醉倒在她肩上的南若寒,不满的揪着他的耳朵。

“喂,今天一白天你到哪去了?我差点以为你上战场了。”

他又靠她近一点,贪婪的嗅着她的体香,鼻尖朝她发丝微微伸去。

“嗯…我可受不了那种血腥的场面,所以找了个地方躲起来睡觉呢!这不,一觉醒来,你们都赢了!”

血腥?

她蓦地想起那个死在二皇子和她面前的将军和兵将们,心中一恸,脸色不由变得苍白。

像是发现了她面上细微的变化,南若寒微醉的脸也在此刻清醒几分。

“怎么了?”他不由一问。

她却不答,思绪却依然没有因此停下。

许是感到她的沉默,他眉头忽的增添了一丝凝重,心中翻着不知什么滋味。

“战场如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声音突地变得有些微沉,却把风千雪所有的思绪都拉了回来,怔怔的看他。

那声音…好像…

似是察觉她的异样,他神色一松,立即恢复原来的懒散,斜斜朝她使劲靠去。

她无奈的翻着白眼,用力将他往前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