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不是你们安排过来的?输了的人,随同的女眷就要给赢了的人私下献舞。”

“是有这赌注,可是,只是单纯的献舞,并没有说还能做其他吧?”左丘赞语气愈加不善,如鹰一般的利眼紧盯着面前的人。

其他?南炎睿撇唇冷笑。

“女儿,你过来。”左丘赞招了招手。

纳什雅咬着唇,面色更是羞红。

“她是今年迦兰的天女,她的身体是神圣的,可是,如果有人占有了她,那她就失去了天女的资格!”左丘赞一把将纳什雅一只手的袖子撩起,那原本应有守宫砂的地方,如今已是一片净白,“昨夜小女入了您的帐篷后,就没再去别人的帐篷内。这一点,她的随身侍女可以作证!”

“所以?”南炎睿挑了挑眉。

“这难道还要我说明白么?当着这么多国家的使臣的面,天女如今已不再是完璧之身,那么昨夜您对她做了什么,这还有什么可质疑的?”左丘赞态度冷硬,那样子还真像是个为女儿打抱不平的父亲。

“国师大人您可不要血口喷人,天女的侍女能做的证,属下身为陛下的近身侍卫,也同样能作证!我家皇上昨夜根本就没碰过您的女儿!”莫无痕看不过去了,昨天她们也就进去了不到半柱香,他还听见帐内传来人跳舞的声音,他家皇上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做那种事?

“哼,一丘之貉!”左丘赞想也不想便否决了。

“好了,今天不是来挑事的。我们也不过是来问清楚,确定一下要负责的人罢了。”一直没吭声的花天佑终于开口说话,“南陵皇,既然您碰了我们天女,那就算是我们把天女送您好了。今日,我们便让天女跟您回去。”

南炎睿一副果然如此的眼神,冷嗤了一声,“天女即是国师之女,身份如此高贵,来朕这里做妾妃,恐怕委屈了点。更何况还是被当成礼物送,那国师您的面子也挂不住啊!”

左丘赞面色淡然,反倒没被他的言语激怒:“这既是天意,老道便不可违背天理。小女是老道晚年所得,本就不适合一直待在老道身边,但南陵皇您龙气旺盛,小女随了您,亦是有福的。即便昨夜不发生那事,老道亦是会启奏王上,将小女赠送予您。”

果然还是要硬塞,南炎睿就知道,花天佑没有那么好闲情,真的请他来狩猎娱乐。这个人所做的任何事,都是带着目的做的。而那国师…

南炎睿不得不承认,他是有些猜不透这个人的心思。左丘赞表面和普通人没多大区别,就连态度,也不算得是有多高冷,若不是他担着国师的头衔,很容易让人以为他就是一个普通的糟老头子。

可是,能够站在花天佑身后,掌控所有局面的人,能力,必是最强的!

看来今日,即便他拒绝也是无济于事。更何况如今风千雪和他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在夜洛尘的休书还没下来之前,名义上,她还是瑞南王侧妃。如果此时在众人面前说她其实是自己的女人,就等于让她在各国使臣面前失了名节。这对她不利。

他又朝那天女看去一眼,她面带羞花,从刚刚起就一直没有抬头正眼瞧他,活脱脱的就是个欣喜待嫁的黄花闺女,和昨夜起舞时的风骚比起来,真是有些大相径庭。不过,能这样牺牲自己的贞洁,给他枉套上一个罪名,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他桃花眸微微眯了一眯,就在他要开口做决定前,只听这天女又突然道:“父亲,您这样逼迫人家也太突然了,好像女儿真嫁不出去似的。这样多让人笑话啊!但女儿相信南陵皇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他这样推诿,或许是有他的难处。不如就给些时间让他准备,女儿晚几天再同他回去也不迟!”

左丘赞一听到自己的女儿居然主动找台阶给人家下,眸中终于涌出一丝异样的流光。

“你不怕他不要你?”他试探的问。

纳什雅羞得更腼腆了,“女儿…女儿此生是…非他不嫁…再说哪个帝王,身边没有几个女人的?可女儿一生就只会有他一个男人…”

言毕,她一手捂面,转身朝着身后的人群跑去了。

南炎睿的面色愈渐暗沉,微微侧脸和莫无痕一阵对视,莫无痕轻轻点头,很快明白他家皇上接下来要怎么做了。

风千雪一大清早就让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去找蛇,可那两条赤影蛇太过细小,而且也算是完成了一半的任务,说不定这时候已经爬回它们主人身边了。

结果折腾了一上午,果真没翻出半条蛇来。

风千雪一直坐在景泽身边,不时看他眉头微微蹙起,心就生生的疼。这孩子怎么说也和他们相处有一段时间了,他是如此的信任他们,视他们为亲生父母,可他们却还是让他受到伤害。

她心中很是自责,他竟是在她的眼皮底下被蛇咬的!

她边替景泽抹了额头淌出的汗水,边在心中细数可以救他的可能的方法。如果七天内他们还是无法得到赤影蛇的解药,那么,只能用她能想到的,最后一个办法了!那就是,将他体内残存的毒素,全都引到另一个人的身上!

可是,谁来做那受毒之人?

这体内毒素虽然不多,但同样也能使人致命!只不过是,能多拖延一些时间罢了!

可恶!

难道,她真的要去找花天佑?

不,这个人心机太重,杀子之心既已如此,断断是不会因为任何条件而给她解药的,这一条路,行不通!

她还在为难,冷不防一只手就放在了她的肩上,她下意识抬眸转头,只见夜洛尘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会有办法的,实在不行,可以用我来做引。”

“你…”她有些诧异的看他,他也是医者,自然也会想到这点。可是…

“说不定,待我中毒之后,你们再去找花天佑,他倒是会将这解药交出。毕竟他的目标,不是我。”夜洛尘说这话时,就已经坐到了床上。

“等一等!先不要!”风千雪即刻出手制止,“阿泽还能撑一段日子,也算是给我们争取多一些时间。等若寒回来,我再问问他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夜洛尘静默的看了看她,“如果他能想到的办法也和我们一样,必须要由一个人来做这受毒之人,你是选他,还是选我?”

“…”她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可必须要有一个人去冒险,从私心来讲,她确实不愿意让南炎睿去做这受毒之人。可这样,对夜洛尘公平吗?若是赵敏君在,她自然也不会愿意夜洛尘去承担这个风险。

这舍得让自己心爱的人去冒险呢?

与其这样,不如自己以身犯险。

但她肚里的孩子,又怎么办?

她自己中毒不要紧,可不能因此连累了胎儿。

夜洛尘凝视了她好长一阵,心中自然也知道她的答案。其实,他本不该去提问这个问题,可他还是忍不住的要脱口而出,但结果,并不会有任何意外。

“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不要放在心上。南炎睿怎么说也是一国皇帝,自然是不能让他承受这样的风险。我既然是他的臣民,做这受毒之人,亦是理所应当。”他故作轻松的笑了笑,便从床上走了下来,“这赤影阁,我想,我们应该有过接触。”

“什么?我们曾经接触过?”这一点,让风千雪怎么也没有想到。可她将他们遇到过的敌人都想了一遍,也不知究竟是哪些,会和赤影阁扯上关系。

“青姨昨晚回房的时候,有跟我提到过那个赤影阁的标志。要知道,不管是什么教,他们身上,总会有属于本教的特定标志。即便身上没有,也会有某些相同的特征。比如衣服、或者在暗器上,都会有所区别。”

“那赤影阁的标志是什么?”她边问又边在脑海中回想了一遍自己曾经见过的所有标志,她好像忽略了什么,可又一时没有想起。

“是蛇。赤影阁既然崇拜赤影蛇,以蛇为神,那么不难猜出,他们的标志,必定是蛇。”

蛇!

她有没有见过什么和蛇有关的标志?

“千雪,你忘了,风彦身边的绿眼人,黑斗篷上是不是有出现过蛇形标志?”见她还没想出端倪,夜洛尘又多提点了一下。

这果然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风千雪想起来了!

当年她和南炎睿一起去青山找青城真人,也就是她如今的义娘杜芸青的时候,中途在一林间湖边,他们第一次遭到了那绿眼人的袭击。南炎睿以一曲笛声,将那些偷袭的绿眼人击得尸骨无存。后来他们在去翻查那些被绿眼人遗留下的斗篷时,就在那斗篷上发现了那类似蛇形的标志!

弯弯曲曲,头部成尖尖的三角形,所以,那标志上,必是毒蛇!

——“敢用毒蛇做印记的教派,那必定是善于制毒的教派。你说,如果南陵没有这样的教派,会是哪个国家有呢?”当时的南炎睿,就这么问过她。

——“是迦兰国?”

——“嗯,也只有迦兰国,喜欢用这些毒物做标记了。”

原来,那些毒蛇,就是赤影阁的标志!那么风彦手中的绿眼人,就都是从赤影阁中借出来的?

想不到风彦和那赤影阁居然还能扯上关系!

这真是,太让她意外了!

“师兄,难道我们要派人回南陵探风彦口风?或许他会有赤影蛇毒的解药!”这让她的心又腾升起一抹新的希望。

夜洛尘点了点头,“不妨一试。”

“好!那我赶紧给风彦写信。”风千雪说着就去别的房间找纸和笔。

南炎睿几乎是快到晚膳的时间才从延林的狩猎场那折返回来,听说了景泽的事,果然也和夜洛尘之前预料的一样,他也同意将毒引到别人身上,这样可以给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不过,我们最好在五天之内给这孩子引毒,否则,一旦毒素浸润过强,再怎么引都是无济于事。”他终于能好好坐下喝一杯放心的茶,和花天佑在一起的时候,他连水都没有碰过一滴。

可是,他要如何对他雪儿说,花天佑又给他赐了个人?

说,还是不说?还是等解决之后再说?

犹豫间,风千雪就朝他搭来只手,“这狩猎,可是见到国师了?”

这一问便让他立即想起了那让人捉摸不透的老者,“看到了。”

“他如何?”

他摇了摇头,“不知深浅。”

“这是什么意思?你没摸得清他?”

“暂时没有。我也不知他是否懂得我师父是谁,所以,也没有喊他做师伯。”他在玉峰山上待了七年,也很少听师父提到过左丘赞这个人。

“那在狩猎中,就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她又继续问。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滚了滚喉结,一时间还真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不想让她多想,反正这件事情今天晚上就会解决。

“咦,莫无痕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没等他回答,风千雪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他要如何说,他派莫无痕跟踪那天女去了?

“你又让他去办事了?”

他点点头,干脆不答。

“才从狩猎场那回来就去办事,定是又发生了什么情况。让我想想…”她摸了摸下巴,狐疑的目光又在他身上打量。

昨天他一身猎装出门,她看他骑在一匹白得发亮的骏马上,整个人仿佛在那晨曦中散着如神祗般耀眼的光芒。那样的他,无论是谁见了,都很难再将视线移开。那么在那狩猎场上,他和花天佑一群人待了几近一天一夜,以花天佑的喜好,不可能不带上几个貌美的侍姬一同前往。

啊,难道是…

“你给我惹下桃花债了?然后派莫无痕去解决?”她瞪着杏眼,直接逼问。

他咽了咽唾液,那种算是桃花债吗?

哎!他雪儿太聪明,一猜就*不离十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交代为妙…

是夜,风卷着尘埃,将一地的碎屑纷纷扬起。一女子及侍女缓缓的走在路上,那侍女手中,还提着两个行善用的竹篮,里面原本装的都是发去给乞讨者的短期口粮。

突然,两人身后刮起一阵怪风,那向后扬起的尘埃,突然改了方向,直接朝她们横冲而去!

那侍女直觉一闪,即刻对着后方的怪风扔出竹篮,“唰唰”两下,阻止了怪风的逆袭!

可没想那两竹篮眨眼间就碎成竹条,一道白光攸地从中间划破,直直朝她们刺来!

“咣”的一声,那白光被另一白光阻挡,侍女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长剑,制止了来人的猛烈进攻!

“好大的胆子,你知道我们是谁吗?竟然连天女你都敢杀?”那侍女长眼微眯,如针一样的目光朝他射去。

莫无痕邪邪一笑,他此刻已用黑布裹脸,她们自是认不出他的样子,“我要杀的,就是天女!还是在天上做天女比较实在,这人间,不呆也罢!”

“你!”那侍女一听他话损,即刻出剑去对付他!

莫无痕招招拦下,甚至还在她袖上划了一道口子,将她那雪白的臂膀露了出来!

一条形如蛇样的标记,在那藕臂上显得格外惹眼。他不会忘记这个标记,那个让他形象尽失、颜面扫地、一丝不挂,暗夜偷袭景泽未遂的女子,居然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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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夜入闺房

“时倩,我们走!”纳什雅突然一喊,拽着自己的侍女就朝那半空腾去。

莫无痕随即要追,却又被那侍女洒出的毒粉挡了回来。

真是个麻烦!迦兰的人几乎随身带毒,他可没本事在中毒之后还能向她们求到解药。

这如何是好?

眼看她们朝王宫的方向飞去,那是他目前无法涉足的地方,无奈下也只能落回原地。

“该死!”他狠骂一句,收了剑,转身快步在夜中消失。

南炎睿听完莫无痕的回报,俊眉蓦地凝起。

“你说,那女护卫的手臂上,有蛇形标志?”

“是的,属下不会认错。那天晚上想要刺杀景泽的女子,手臂上确实是有这个标志。”

南炎睿手背向后,垂眼静静挺立窗下,那夜间吹入的风将他耳鬓的发丝拂到面上,偶有一根沾到了他的唇,他轻轻一抿,将它含在嘴边,后又吹气吐出。随后,他伸手将那根湿发生生拧断,揉在指间不一会便将它化成碎末。

原来她们就是赤影阁,那么纳什雅,便是阁主了?

“爷,接下来要怎么做?”莫无痕也是一回到府里,就听说了景泽的事。

南炎睿手撑着窗,抬头看那挂在夜空的一轮明月。清冷的银光洒在脸上,让他的侧面看着格外梦幻。犹豫不过只是一阵,很快他便攥起双拳,像是做了一项重大决定。然后他招招手,让莫无痕靠他更近一些。

莫无痕上前一步,俯首前倾准备聆听。

南炎睿在他耳边细细说了一会,少顷,只见莫无痕面色骤变,即刻蹲下双手握拳,“爷,万万不可如此!”

“你不听命?”南炎睿俊眉此刻皱得更紧。

莫无痕低头,“不是属下不听,是属下认为这样做实在太过冒险!您毕竟也是一国之躯,怎可…属下愿意毛遂自荐,替爷担当这个风险!”

南炎睿嗔他一眼,“要你有何用?你魅力有我大?”

“这…”莫无痕无语了,他魅力确实没那么大,不,是一点也不大。

“你就按照我说的做,其他的,不必再多言了!”抛下这话,南炎睿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风千雪此时依然睡在景泽身边,因为发生了昨夜的蛇击事件,今夜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熄灯睡了,为了预防万一,她还让人在屋子的角落四周洒了雄黄。

南炎睿回房的时候,看到她在床边亮起的几盏明灯,不由嘲笑她有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将那些油灯移远了些,怕她被他的动静惊醒,照惯例还是点上了她的睡穴。

她的眉头有微微的蹙动,可很快就又恢复如常。

他将她抱到里边,再将景泽拉向外侧,自己也坐上了床,盘腿凝神。

调好息,他又将景泽扶着坐起,转背向他。

才过一日而已,景泽体内的毒素虽然已被风千雪和夜洛尘两人吸得几乎干净,可是残存的毒素还是太猛,特别是在晚上,好像余毒骤然沸腾,那被咬的下肢似又恢复少许淡淡的紫色。

看来还是早点引出为妙,这孩子本身就没多少功力,别说七天,能撑到第五天都是个奇迹。现在才过了一天而已,如果再拖上两天,恐怕毒素更深入后,连引出都成了问题。

想到这,他即刻将真气汇聚于掌,推向景泽的双肩甲处,再从肩甲处缓缓下移,到臀位再收至骶尾。此时,他更是加强了运于掌心的功力,沿着督脉向上走穴,一边走,一边将其体内余毒,引渡到自己的身上。

景泽紧皱的眉头渐渐松了,他额上淌下的冷汗也因有人源源不断的给自己输入真气而慢慢的变得干涸。

这个引渡的过程是及漫长的,就好像当初风千雪中了那“一鸠红”之毒,南炎睿不得不将自己的真气灌注到她的体内以稳住寒毒。但这个过程也同样会造成自己的内力大伤,好在景泽还是个孩子,不若成人一般需要更多的真气补助。

大约过了大半柱香的时间,待景泽那被咬的下肢全部恢复原有的肤色,南炎睿也渐渐的收起真气,当气息调匀之后,他便将景泽重新平放回床。

“臭小子!我前世一定欠你太多,否则这辈子哪轮到要我来舍命救你?你醒后还和我作对看看…”他边将薄毯拉上,边不住低声骂道。

随后,他又瞧了眼躺在景泽身边的风千雪。想到她曾经为给那孩子驱毒不得不动了自身的真气,他心就特别难受。如果因为这样她发生了什么事,孩子发生了什么事,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俯首,他亲了亲她的唇,也替她把薄毯盖上。

这夜,他是不能睡了。

他要抓紧时间!

于是,他转身出门,穿过漆黑的走廊,朝那府前的大门走去。

“南炎睿。”

突然有人在身后喊他一声,他蓦地停下脚步,微微侧过了脸。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夜洛尘不知在厅内坐了多久,终于见他从转角出来,可他走得太急,居然没发现处在暗处的另一个人。

“帮我照顾下雪儿,告诉她我不会有事。可是情况过于紧急,所以不能有太多耽误,让她原谅我暂时的不告而别。”

他没有解释。

“你去找谁?”夜洛尘又问。

但这次他回答了,“毒是谁引起的,就去找谁。”

“你认识?”夜洛尘双眉拧起。

他淡笑,“刚认识。”

言罢,他甩一甩衣袖,迎着月光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