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碰!那有结界!”

“教主,那他…”

南炎睿最终还是把夜明珠收了回去,同时也示意上官越和他做同样的事。

“越,你现在要谨记我说的话。一会我们进去后,不管看到什么,头脑一定要保持清醒和冷静!”

上官越看了看已经漆黑一片的前方,有点明白了他的意思,“教主,那是…迷心阵?可是我们不是…”

他们,本不会被迷心阵所迷。

但南炎睿却摇了摇头,“不,这不止是迷心阵,这是,意幻阵和迷心阵的合体!”

什么?

上官越吃了一惊!

竟有人能把两个不同的阵法,同时混用到一起来?

这迷心阵,是在感知到入阵人心中的秘密之后,再结合天象变化,让人产生实现愿望的错觉,从而永远的沉溺其中。

但这对他们阳魁教的教徒来讲,并不会存在任何影响。

可是这意幻阵,却能知你忧恨,将你心中最害怕的事通过幻觉呈现出来。它会吸收人的能量,直到你慢慢的,慢慢的,被迫停留在那幻境中,直到能量耗尽,虚弱而亡。

“他们果然是事先准备好的,我们真的小看那国师了。”南炎睿微眯了眼,手中的拳头,不由自主的渐渐收紧。

然而就在这时,他胸口骤然一痛,冷汗竟控制不住的飙了出来!

许是发现了他的不对,上官越匆忙扶住了他。

“教主,你怎么了?”

南炎睿额头青筋直暴,那疼痛让他差点就原地跪下!可他还是攥紧了上官越的衣角,故作坚强的摇了摇头。

“是我血咒发作了,没事…”

血咒发作?

上官越不由奇怪,这都还没过子时,他那痛怎么就来了?

南炎睿捂了一阵胸口,好不容易重聚真气,将那全身的疼痛抑制下去。然后,他伸手将上官越推到后方,自己,则往前走了一步。

“你就一直守在这里,无论怎样,你都不要进来!连夜明珠,你都不要用!”

“可是…”

上官越还想再问,可南炎睿后脚已经向前,整个人,就这样完完全全的没入黑暗之中,再也,寻不见了。

天空,好像突然亮了。

蓝蓝的白天万里无云。

南炎睿向四处一看,他没想到,自己竟会到了这里。

人烟稀少的村庄,路边的稻田,还会随着风吹阵阵摇摆。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他深深一嗅,沉闷的心情,豁然舒畅。

身上的痛,不知何时竟然消了。

他不由觉得奇怪,可试图凝神聚力,却怎么也使不出劲。

突然,身后的屋子,传来了女人疼痛的叫喊。

他匆匆转身,才发现那是他和风千雪拜过堂的闲庭院落。

“用力啊,用力!”

屋内,好像传来了稳婆的声音,而里面的女子却还是痛得难受。

南炎睿似是想到什么,几步冲入屋中,想看清躺在床上受苦的是不是自己的女人。

风千雪一身是汗,敞开双腿,两手紧紧的握住床沿,那本是滑嫩的纤纤玉手,此刻却是绷得不能再绷,关节与关节接合的地方,几乎全部突了出来。

“雪…”他快步上前,试图抱住床上疼痛难忍的她。

可那手刚一碰到,就好像透明一般,轻易的就从她身上划了过去。

他面色一青,是啊,他差点忘了,这是自己的心魔,是自己不愿意看到的幻境,一切,都是假象。

但躺在床上的是他心爱的人啊,她为他怀胎十月,直到今天终于临盆,他又为何会害怕呢?

他有些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看到她生产的场景,他只能蹲在旁边,揪心的继续看着。

“夫人,再忍一忍,她很快就能出来了!”稳婆不停的用热水清着风千雪的下身,同时换了一张又一张的褥垫。

血流了好多,不一会又将一干净的褥垫沾污了。

南炎睿看得难受,可他无论怎样去抱,都抱不住一丁点她的身躯。

“啊——”风千雪突然一声大叫,浑身闪过一个抖擞,瞬间就这样晕了过去。

“出来了!终于出来了!哎呀,真是遭罪!”

那稳婆却是只看下面,没看上面。

南炎睿心疼极了,可他又无法帮上任何忙,也只能朝那稳婆手伸的方向看去。

可是,这不看还好,一看,他惊呆了!

那孩子好小,小得都不足他整个手摊开般大。更甚者,她一点哭声都没有!

一个新出生的孩子,怎么会没声音呢?

他还想起身看清一些,却见那稳婆将那孩子连同褥垫一起打包,就直接放进了身边的一篮子内。然后,她又再拿了一张褥垫,将它重新垫在那被鲜血沾污的地方。

南炎睿有些瞪大了眼,这是怎么回事?

那稳婆摆好了物品,又继续伸手探向风千雪的下身,好像在撩着什么。最后,一块血淋淋如胎盘样的东西就从风千雪的体内滑了出来。

“唉,终于好了。真是可惜,都五个月了。孩子怎能说不要就不要?”那稳婆摇了摇头,匆匆收拾好物品,再将东西端了出去。

这句话让南炎睿更震惊了!

五个月,孩子不要了?

那一刻他面色苍白如纸,看了看晕过去的风千雪,又看了看那稳婆手里拿着的篮子,随即起身跟着稳婆走了出去。

只见那稳婆走到厅内,便将那包裹着孩子的褥垫打了开来。

南炎睿实在不忍直视,里面躺着的,是一个已经发育成型的胎儿,看着真的是个女孩,身上的皮肤还布满红色的微微血丝,那小手小脚,是那么的可爱,还有那张脸…

可她不动了,一动都不动。

那口唇,似有淡淡的紫色。

这沉睡过去的婴孩,都还没来得及开眼见见自己的父母。

南炎睿心中好痛,那一瞬他只觉得自己的视线变得愈来愈模糊。他实在无法再继续看那咽了气的婴孩,只能步步后退,回到风千雪躺着的房内。

她还没有醒来,苍白的脸仿佛毫无一丝血色,他甚至能看到她眼角挂着的泪痕,晶莹的,可那光芒却让他感到格外的刺眼。

“雪儿,为什么?那孩子…”

他好想握住她,想问她为什么会放弃了自己的孩子,五个月了,五个月…

那个时候,他自己,又在哪里呢?

他才刚重新蹲下,就发觉那床上,好似有愈来愈多的暖红流了出来。他惊得跳起,急忙冲到屋外去找稳婆。

“大婶,大婶!你快进去啊!”

他拼命拉她,可那手怎么也触不到人!

那稳婆一边给那死胎擦身,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好像是在替那孩子超度。

可南炎睿真心想掐她!

他们怎么会找来一个那么不靠谱的稳婆,活着的人还在床上呢!她怎么就不分下轻重呢?

“大婶!”他又叫了一声,几乎用尽毕生气力。

那稳婆的动作突然一滞,像是真的听见什么,转身终于往房里去了。

南炎睿匆匆忙忙跟在后面,再重新进房的时候,风千雪的身下几乎红了。

他奔过去,即便抓不住,可也要作状抱她。

“雪儿,你不要吓我,你千万不要吓我!我不会让你有事,不会让你有事…”他从没觉得有如此害怕过,也从没如此恨过自己。

那稳婆见状亦是呆了,赶紧又垫了一块褥垫。可那血还在流,怎么都止不住,好像山洪崩塌一般,慢慢的带走了躺在床上人的体温。

南炎睿用尽力气去喊着,喊她的名字,喊她快些醒来,可这一切都是徒劳。

如果她离开了,他留在这世上,又还有什么意义?

心好痛,看那红色渐渐取代了视野,他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千万把刀狠狠刮开!

然而,那疼痛却从心房,慢慢的向四周蔓延。他的身他的腿,也不由自主的抽搐起来。

是血咒!

他捂着头,蜷起身,几乎整个倒在地上!

那蚀骨的疼紧紧的扯着他的神经,让他周身的冷汗不停的冒。

就这样吧,他也不想再用剑气抵挡了,她若不在,那还真不如,一同归去…

天宿殿外,薄云已经渐渐散去。

那月亮此刻竟如圆盘般圆,挂在半空,几乎将天空映得半白。

左丘赞见时机已到,遂开门缓缓的朝殿内走去。

而在另一边,花天佑几乎将床上的女人折磨得半死不活,若不是胸膛还有一丝起伏,还真以为那不过是具冰冷的身体。

“花天佑,你到现在,还不相信我的话吗?”花婉月喘着气,白皙的身子上印下的已是深浅不同的青紫。

同样显出倦意的男人,忽然将她的身子再次翻过一边。俯首直视,她在他面前已是毫无遮掩。

他欣赏着自己在她身上种下的烙印,心中的*再次燃起。

天啊,连他自己都有些害怕,他这是着了魔障了?

“你要我相信什么?”他那带着*的目光,微微的在她身上一扫再扫。

她唇角勾笑,手指下意识的往床边丢弃的衣物摸去。

他没有注意,再次低头,陷入了她的温软怀中。

花婉月笑得更是媚了,可眼中却泛着一丝鄙夷。

“相信关系最亲密的人,对你下手也最是容易!”她话音刚落,便从掌间飞出几根细长的针,直直从后背刺向他心脏所在的位置!

花天佑愣是一惊,错愕的抬头看她。胸前的剧痛让他变得面目狰狞,青筋直暴!

“你…”他一手快速掐上她的脖子,一手即刻拔出长针,眨眼之际,他已反刺向她!

“啊——”她一声痛呼,那长针亦是直直刺入她的心脏,并且,准确无误,正中死穴!

然而,就在那血流淌出的时候,那伤处明显变了颜色。

“你居然敢下毒?”他也捂着自己受伤的胸口,她的长针还是偏了,她刺他的地方,刚刚好与心脏擦过!但若是有毒,同样亦会致命!

花婉月最后扬起一笑,薄唇轻轻开启,“你难道不知,我最擅下毒?”

“解药呢!”他捁得她的颈脖更是用力!

她气息微弱,唇色苍白,明显已经失血过多。

她知道,自己终于就要死了。

死了好,真的好…

她,就要解脱了。

只是,她到最后,还是没能再见到宇文飞。

文飞,你现在,究竟在哪,还会不会想我,会不会怪我把你赶走?

但你不要再等我了,这一生,真的缘再见…

“解药呢?”花天佑同样已是毒性发作,那伤口的灼热几乎要烧着了他!

“没有,解药…”花婉月最后低吟一句,那朦胧的视野,好似出现了宇文飞离开时难过的面容。她好想伸手抓住,可是,那手却再也抬不起来。

花天佑头也开始晕了,随即伸指按住穴位,胡乱扯了件衣服就快速下床。

他要即刻去天宿殿,现在,只有国师才能救得了他!

南炎睿身子疼得阵阵发颤,那双腿的赤影之毒更是差点让他亲手撕了自己!可当那疼痛有短暂缓解的时候,他却发现,四周又是一片黑暗!

他回来了!

不,正确的说是,他破阵了!

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因为那血咒的发作,才导致自己身体能量的紊乱,让那意幻阵怎么都无法再从他体内吸收精气。

他努力的撑起身,看见了前方霍霍的刀光剑影,是上官越和国师左丘赞打了起来!

当即,他再次从怀中掏出那闪着幽幽蓝光的夜明珠,在那四处看了一眼。同样的,莫无痕也倒在地上,可他却并未清醒,症状和当初风千雪一模一样。

南炎睿缓缓的站了起来,他的动静,终于引起了还在厮打的人的注意。

上官越确实挺拼的,真不知道他和那左丘赞对抗了多久,居然还能撑到现在!可现在,也确实没有时间多想,趁下一波疼痛还未重来之前,他必须接着再上一层!

花天佑半昏半醒的飞在路上,口中“噗”的涌出一摊子血,脚步差点就站不稳了。

视线似乎变得愈加模糊,可他还在苦撑,因为国师的天宿殿,就在那不远的前方,还有几步,就要到了!

“啪”的一声,上官越手中的长剑落地,而他的脖子,却被成千上万的蚁虫扎着!

左丘赞甩了一袖子,冷冷的盯着他看。

“孩子们,你们就好好享受今天的食物吧!”

他有些得意的道,然后紧跟着南炎睿消失的脚步往楼上走去。

上官越痛得吱不出声,可那蚁虫却怎么抹都无法抹掉,不但爬满了他的颈脖,还慢慢的朝面上,胸前,和后背的方向窸窣而去。

天宿殿的第五层,除了环绕四周的宝石栅栏,头顶的上方,却是一片无遮无挡的混沌天空。

南炎睿终于看到了摆在卦阵正中的水晶原石,这次他确定不会错了,是它们,一定是它们!

这圣教令牌,终于就在他眼前了!

就在这时,胸口再次袭来阵阵疼痛,他才迈出一步,就被那痛刺得半跌下地。

然而就在他身后,左丘赞也走了过来。但很神奇的,就静静的站在那里。

南炎睿自然是发现后面有人,但他不想回头,只稍稍凝聚内力,试图将其凝成结界,使他和那来人隔绝开来。

但这无用,他此刻根本无法凝聚任何内力,若要撑住,只能用剑!

于是,他缓缓的将手摸向身后,在握到那剑柄之后,便快速将长剑抽了出来!

“哗”的一声,四周像是刮过一阵强劲的风,就连那宝石栅栏,都被突如其来的剑气划下了颗颗细微的碎末。

左丘赞站在后面亦是被他伤了衣衫,那破开的口子微露的肌肤上,甚至还隐隐的渗出血来。

他不由得赞叹的摇了摇头,这,就是他师弟教出的徒弟吗?

真正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南炎睿此刻已开始舞剑,招招式式,完美无瑕。

那强大的剑气随着剑光浮动,在他身边化出一道凶猛蛟龙,迎着头顶照下的清冷月光,不停的灼着人的视线。

左丘赞根本无法靠近,只能凝起自身的结界,好让从南炎睿那飙来的剑气不会误伤到他。

此时子时刚过,左丘赞注意到,那被藏在水晶原石中的令牌,散发的光芒亦是愈来愈亮。它在吸收那四周的剑气,很好,只要那剑气吸收得差不多了,启用的时刻,便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