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体中的血咒像是开始反噬了,这难道和千雪肚里的孩子有关?”

——“血咒本是那下咒之人用她的血对你放的毒,那是最原始的母体。可一旦母体离世,母体的子嗣便成了你体中之毒新的母体。若是这母体又怀了子嗣,那你那毒就又多了一个母体。更何况,那新生的母体,还有你的血液?”

——“之前千雪不懂你身上中的这个毒,现在即便是懂了,她也不能再用她的血来救你了。除非你不要你的孩子,但这也会伤到千雪,一大一小都保不了!”

——“怀胎十月,如今还不到两月,你就增加了发作的时间。那么再过几月,发作的时间越来越长,那你就不止是初一十五,甚至有一天,你还会…”

这一刻,他脑中又想起了杜芸青说过的话。

他体内的血咒之毒,一旦孩子生下,或在孕后期,那么,他可能会永远发作下去,直到痛不欲生,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才算了断。

而如今,左丘赞的水晶原石已经将他的能量与剑气全都吸收完了,他体内的血咒得不到抑制,与那赤影相生更是将他折磨得体无完肤。

他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则,他也会变成一个杀人工具!

“雪儿,去要另一个令牌,快去…”那蚀骨的痛再次向他身子四周蔓延,他好不容易撑出一口气,提醒着她。

可风千雪真的不想在这时离他而去,她好害怕,一旦放手,他就会…

“去啊…”他再催了一次。

她却抱他越紧,泪水再次从面庞滑下,滴到了他的脸上。

“快去…”他还在催,他也知道她心里难受,他也知道她舍不得放开,可是,也只有这样了。

她摇了摇头,就是不走。

他好是无奈,只能满满凝聚最后还剩余的一丝内力,试图伸手将她推开。

但,不行。他好像抬不起来了。

连一点知觉都没有。

“雪儿,你看我的手,是不是,都结痂了?”他突然问了句。

风千雪愣了一会,即刻将他的袖子撩了上来。

可只看了一眼,她便不敢再看!

心,好痛!

那怎么可能会是他的手?

满满的,褐色的痂皮,竟这样侵蚀了他的皮肤!

她抽吸口气,赶紧把那衣袖撂下。

“结痂了是吧?怪不得,我都抬不起来了。”他居然还笑得出来,她却哭得泪雨梨花。

“傻雪儿,不要哭。你可以救我的不是?去要那令牌…”

这一次,她终于点头了!

可在放开他时,她还是轻轻的吻了他的嘴唇。

她的泪流到了他的口中,苦苦的,涩涩的,却还越来越多。

“你等我!”她道了句,将他侧身放在地上,即刻转头朝另一块令牌放置的方向奔去!

他静静的看她,那素白的身影,那扬起的裙角,还有她一头墨黑的长发,都是他要深深印在脑海中的每一个细节。

今生,他在茫茫白雪的白皑山上有幸与她相识,那真是他用几辈子才修来的缘分和福分。

他爱上她,是天注定。

她爱上他,是他幸运,可却成了她的不幸。

因为,他还是让她伤心了。

“若寒,你准备好了吗?”

忽然,一声音在他身后响了起来。

他不用回头,他知道是谁。

“嗯…”

没有任何的等待,就在他应下的后一瞬,他的视线,就被蓦然窜上的火光覆盖。

风千雪从未觉得自己走过如此长的路,明明那令牌就在不远的地方,可是,十步路竟好像隔了一个世纪的距离。

当她终于拿到令牌,转身回望之际,却被那耀眼的红焰生生的震撼住了!

那是何时燃烧的烈火?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不,不要啊!”她疯狂的想要飞奔过去,却被一只横生出的手拦住了身子!

她嘶哑的大喊,拼命的挣扎,也不去看拦她的究竟何人,她只知道她要冲上去,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可那束缚她的力量过于强大,她即便拼尽内力,也无法从那手中挣脱开来!

不要!

他怎么舍得丢她一个人走!

他怎么忍心!

他怎么这么残忍!

她哭喊着,任凭泪水遮去那通红的火焰,任凭它们挡去视线,她只一心想往前冲去!

可究竟谁啊!为什么要将她拦下!

为什么…

“放心吧,他不会很痛的,那是火煞阵的火焰,它们只会让他如空气般消失…”

什么!?

风千雪既绝望又痛苦,她根本无心去看说话的人究竟是谁,只是看着那熊熊烈火喊得声嘶力竭。

可那个人还在对她生拉硬拽,怎么也不肯给她往前多走一步。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

她真真正正是怒了,体中的内力骤然飙升,强烈的寒气猛一爆发,瞬间就弹开了身边的人!

“若寒,我来了…”她奔跑着,拼命朝那火光冲去。

她怎么能让他一个人走,如果这世界里没有他,那么她还存在着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他是根她就是叶,根枯叶落,最后一起化作泥土,化作养分,和在一起,也要生生世世永远的纠缠不清。

——“我该说你是飞来横祸呢,还是捡来的便宜?我好端端的在这里洗澡,却被你这姑娘家的撞个正着,你说我该不该要你负责?”

她失忆后第一次与他重逢,那场见面竟是那么尴尬。

——“是二皇子。”她第一次入宫,身边的宫女一看到那降黑马车便跪了下来,“二皇子的那辆马车可不是一般的马车,是玉峰山上的太悟真人亲自送的,宫里没有哪辆马车能和那架相比,那也是二皇子独有的!所以不管二皇子坐不坐在里面,只要见到那辆马车,就如同见到二皇子本人一样,奴婢们…奴婢们都要行礼。”

可惜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那个二皇子,原来就是他。

还有那个夜晚,在御花园内,她穿过一株株盛开的梅花,在那接近宫殿的溪边,看到的一抹月白色身影。他手持长剑,步如游龙穿梭,划剑时,周围嘶嘶风破,宛如白蛇吐信,看着好是英姿飒爽。可他却戴着面具,和月色一样的银狐面具,遮盖了大半张脸,只在接近嘴唇的地方露出一小块来。

——“明早,我就让人送你出宫。皇宫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离开了就别再回来。”

那一天大雨滂沱,她看他在雨中挥剑,可神情却是那般痛苦。她真的很想帮他,然他却一再拒绝,甚至开口让她离去。她呆呆的倚在树下,看他的月白身影被那雨幕重重遮盖,即便那样他却还是泛着亮光,好像银河中最亮的某个星系,是那么闪烁。

——“我只对两种人挥剑,一是我的敌人,那是御敌;一是我的爱人,那是练剑。你是哪种?”

不是敌人,就是爱人?

原来,她在那时候就爱上他了。

“若寒,我来了,别丢下我…”

满满的回忆占据了她的脑海,她边喊边往前用力一跳,“呼”的一声,就跃进了那片红光之中。

泪水好像瞬间蒸发,视线只剩满屏的火焰。

可她还没来得及俯身寻找他的踪影,却觉颈后一阵疼痛,眼前蓦然一黑,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而更奇怪的是,四周,好像真的,一点都不热…

五年后。

“迦兰国王暴毙之后,国师也被那些神秘的金甲战士万剑分尸。当夜,更有一名女子率领骑兵五万攻占王宫,迦兰兵将随即举手投降。与此同时,娄月国趁势从西及东南两方向攻打迦兰,并且还联合了南陵及滇西两国,一起朝王都龙鸣城直直攻去!”

“一夜之间,风云骤变,直到最后,那名占领了王宫的女子,居然自立为后,而她的亡夫,则是南陵国的瑞南王夜洛尘夜王爷!”

说书的老朽神采飞扬,自从他给村里的人道了这个故事,他的生意便愈来愈火了。

“嗳,那个迦兰王不是还有一个儿子没被杀吗?为什么不是他做王?”听众里有人突然问到。

那老朽瞥了他一眼,“我这不还没说完吗?那自称王后的女子,在占领王宫后过了一月,身边便多出了一个近五岁大的男孩子。”

“他就是景泽!”又有人插嘴。

“是!”老朽点了点头,“他就是花氏剩下的最后的血脉,可人家早就不姓花了。王后将景泽带回了宫中,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册封他为太子。不过,那小太子也就在王宫内溜达了半月有余,后来又被人送回南陵国的紫阳山,继续拜师学艺了。”

听众们又响起了窸窣的议论,突然又有人举起了手,“那迦兰女王叫什么名啊!之前不是说,瑞南王有两位妃子吗?一个正妃,一个侧妃。”

“问得好!”老朽指着他,而后“啪啪”鼓掌,随后答道,“那迦兰王后,自然是那赵敏君了。而那瑞南王的侧妃风千雪嘛…”

“怎样怎样?”众人眼神扑朔,满满的好奇。

“不就是咱们南陵的女皇陛下吗?”老朽得意的反问众人。

“哎,以为你会讲讲那女皇陛下后来是怎么在那火煞阵活下来的!”有人不免有些失落。

那老朽摸摸胡须,将手中的木碗在众人面前打了一圈,“要听女皇的故事,自然还是要多些打赏了。来来来…”

“哗啦啦”“哗啦啦”的一阵钱币落入之声,下一个故事还没开始,就又给那说书的老朽狠赚了一笔。

而此时在南陵皇宫内,风千雪才刚刚哄了女儿午睡,就有几个人手捧着花束走了进来。

“陛下,迦兰王后今年又送花来给千芷公主了。”善喜笑着上前,“还有娄月皇同样送来贺礼,不过也还是花。”

他话音刚落,那几个捧花的人,就将花束一一的摆在她的面前。

站第一排的估计都是赵敏君送的,站第二排的想来就是卫凌风的了。

身旁,杜芸青这个太皇太妃在看到那些花后,再次忍不住摇了摇头。五年了,每当南千芷的生日临近,那两个人总会提前送花祝贺。可送花就算了,偏偏每年送的都是同一种花!

赵敏君固定送来红梅,在她认为,红色有喜庆之意,而风千雪又喜欢梅花,所以她生出的女儿,喜好应该不会有太大差别。于是这一送,就年年送。

卫凌风和赵敏君的想法倒是出奇的一致,送的同样是红色,只不过花换成了芍药,也是年复一年,没有改变。

风千雪无奈的笑了笑,刚想让他们把那些花放到御花园里做摆设,就又听善喜道了一句:“陛下,还有一样,是娄月皇额外送来的。”

风千雪不免有些好奇,今年终于有不同之处了。

善喜说罢伸手朝后面摇了摇,很快,又一名宫婢捧着个盒子走了进来。

风千雪细细的看那盒子,它大约有人的手臂般长,内里估摸是梨木做的,外面还缠着一层装饰用的花布,整个看着非常的秀气。

“是什么?”风千雪禁不住问。

善喜微弯着眼,故作敷衍的答到:“还是花。”

风千雪不由又有些失望,可是,当她看到那被善喜打开的盒盖内放着的花时,不过一瞬,她竟是泪如雨下。

是昙花…

里面,居然是昙花!

或许因为太过激动,她捂着嘴,一时间,竟哽咽得有些说不出话。

杜芸青却犯奇了,她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不就是包装得特别一些么?怎么会将风千雪感动成那样?

然而风千雪却还在流泪,可那并不是悲伤,而是一种喜极而泣。

究竟是有多久,都没见她这样开心过了?

自从太悟真人将她从迦兰带回来后,五年了,整整过了五年,风千雪的笑里就一直带着淡淡的忧愁。

杜芸青实在忍不住,刚要开口询问缘由,就听她喃喃的低声自语:

“是他,是他…是他,回来了…”

------题外话------

不明白最后昙花含义的亲们,可以回头看看【第164章孩子】。

咳咳,这里虽然标了【大结局】,但是,没有真正完结哈!后面还有点内容的,只是请假天数够了,不好意思再继续拖延下去。

、第184章 尾声(一)

娄月国的皇宫内,此刻,卫凌风正与一名男子在御花园内下棋。

这似乎引起了皇宫内所有未婚女子的轩然大波,围绕着他们的每一条小道上,几乎全都站满了人。

“陛下身边的那名男子究竟谁啊?天,他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最英俊的男人了。”

“原来还有人比陛下还养眼。”

“看那气质,不是皇族也是贵族,不知婚配否,谁要是嫁得如此夫婿,便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你们瞧,他的眼睛,多像朵桃花,看得我的脸都跟着红了…”

众人云云,目光的焦点也只落在一人身上。

“唉,又输了!”卫凌风叹了口气,有些不满的看着对面的人。

那人只是弯唇笑笑,可却意外的秒杀了四周围观的所有女子。

“不行了,我不和你对弈了。简直太伤自尊!”卫凌风说着站起,这才发现,原来附近有那么多人。

他脸色骤然不好,冷冷朝她们瞥去一圈。众女子悻悻低头,只能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她们朝思暮想,甚至恨不得直接贴上的俊美男子所在的近处。

见那些女人终于走了,卫凌风终又忍不住再怨了一句:“若寒,你真是把我的风头都抢尽了!这样下去,我的颜面何在?”

“哈哈…原来是我错了。”

男子噗嗤一笑,从石椅上站了起来。他雪青的衣衫在难得的暖冬红日下,衬上了一层薄薄的金光,一眼看去,光芒万丈。就连卫凌风抬眼时,都要被他灼得眼睛刺痛,这世上怎么能有这般男子,至始至终都能保持着他独有的魅力,并且永不褪色?

他,确实就是消失了五年多将近六年的南炎睿,不,现在,他是真真正正的南若寒,并且,自动放弃了他原有的皇族身份。

“凌风,你的花送过去,到现在是第几天了?”他突然问。

卫凌风伸手算了算,“好像也有近两个月了。咱们中间隔了个滇西和迦兰,路程还真挺远的。”

快两个月了啊…

南若寒心中暗暗感叹,如果不是为了以后,他早就回南陵,出现在她面前了。

南千芷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坐在一辆飞速奔驰的降黑马车里。才刚刚满五岁的她一时摸不清楚情况,傻傻的懵了一下。若不是看到母亲和贴身丫鬟依然陪在自己身边,她恐怕早就哭了出来!

马车外,莫无痕一直不停的策马,此刻别说是她们母女,就连他,心情也是格外的急切。

他也好久没见到主子了,自从跟在主子身边以来,真的没分离过那么长的一段时间。

“娘亲,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南千芷撩开了阻挡阳光入内的窗帘,伸头朝外面望去。

风千雪搂了搂她,目光和蔼的将她从头到尾细细打量。

这孩子,真的是集合了他们所有的优点,小小年纪,就已出落得楚楚动人。

所以,风千雪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教她《冰魄心经》,并且还给她配了一个武功厉害的贴身丫鬟,无时不刻都陪伴在她的身边。

“芷儿,我们要去见你爹爹了。”风千雪边说边笑着轻拍她的脸蛋,都说女儿像父,她真的很像。

“爹爹?”南千芷双眼亮了起来,“我们终于能见到爹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