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无暇顾及,仿佛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用已经黑乎乎的手,一遍又一遍抚摸她昏迷的脸颊,头发…

低低地喃着没人听得见的话语。

柳浣花捂着嘴唇,看着对着他背后的镜头,终于再一次泪流成河

李向南一遍递纸巾盒一边斜眼:“是不是忒感动,想以身相许啊?”

她泪眼婆娑地望着她:“我已经许了“

李向南半天没缓过神来。

继而大怒:“好你个柳浣花,你竟然偷偷掰直了我心目中最优质攻”

“可是他不是弯男”她抽泣着解释道。

除了抱怨这个,李向南竟然很淡定地接受了他们俩兄妹恋这一事实。

柳浣花没办法理解:“你难道就不诧异惊奇?难道没什么想要鄙视训斥我藐视伦理什么的?”

李向南十分不屑,连连打开了好几个网页。

他一看,几乎晕倒。

都是各种累人乱伦的主题帖子,类似于:爱上哥哥的女人怎么办爸爸,我爱你我嫁给了我公公…腹黑哥哥控妹记

她一看一个眼晕,这些乱伦的都是真正意义上有血缘关系的男女啊

“而且我早就感觉到了,那天你哥紧张你的程度,哪里像一个毫无血缘的哥哥对妹妹的疼爱啊?换成我亲哥都做不到这样。”她一边嚼着薯条一边吊儿郎当地说道。

在这般刺激之下,柳浣花终于鼓起勇气决定去找章剑和解了。

反正已经这样了,全世界都知道不过是一场舆论的风暴而已。

而她现在,已经相信,他会用足够宽厚的肩膀,为她挡住这所有的语言利剑。

她十分相信。

可是面前的景象,为什么能将她所有的相信,一瞬间碾成粉碎呢?

或者是她跟这座大厦,跟这个时尚的建筑,注定是命中相克?

柳浣花隔着落地玻璃墙看到里面和谐美满的画面,美好得像是一帧油画。

珍珠白的套装将马思芹映衬得更加肤如凝脂,面若芙蓉。她笑着挽着穿着英伦风的正统黑西装男人的手臂,男人亦是挺拔桀骜之资,仿佛君临天下的神。

这个人,正是那会在熊熊大火里不顾性命救她的章剑可是柳浣花忘记了。他亦是在马氏四面楚歌八面受敌的时刻,盯着全世界的压力,拼命拉了她一把

是不是在他心里,这些助人为乐,危难之际伸一把手只是一种优秀高尚的习惯?会不会他对她,就像他对马思芹,就像他对窦小妮,就像他对任何一个女人一样,只是一种绅士?

隔着钢化玻璃,里面的笑声徜徉,外面眼泪成诗

柳浣花拖着行李箱顶着一脸憔悴回家的时候柳妈妈震惊了。

“怎么了乖女儿?是不是被欺负了?”柳妈妈一边擦着她已经泪干的脸一边担心地问道。

她哪里被欺负了,她不过是会错情了而已。

这样自作多情,这样一根筋地投入,这样全副身心爱上的,不过只是一个遥远的神。一个只会普度众生的神

她摇摇头:“六级考完了我们就放暑假了,我先搬回来,到时候免得麻烦。”

柳妈妈并没有多问,只是牵过她的手,接过她的箱子:“好,那暑假咱们跟章叔叔一起去瑞士玩好不好?”

她点点头,只觉得无限疲惫。

章剑这么久才回家,一室寂静而黑暗。

已经美誉了她的气息。

果然,一点留恋的意思都没有啊

他苦笑着,刚刚接到柳妈妈的电话才知道,原来她已经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从他生命里退出了或者她根本就没想过要参与

所有的灯都打开,都及不上你曾经给我的那片羽极光的温暖明亮

六级考试那天她整个人从头到尾都是混混沌沌的,听力一塌糊涂,阅读一知半解,作文胡掐乱凑

李向南见她比之前更加失魂落魄了,不由得好奇:“难道你们的矛盾升级了?那个视频应该属于治愈系的吧?”

她无力地摇摇头,这不过是他又以件为人称道的丰功伟绩罢了。

学校规定暑假学生需要实习四个月一直到十月份。实习单位自己找,毕竟没有那个公司能够一下子容纳全院一百四十名会计。学校怕麻烦,全部将烫手山芋叫学生自己处理。

柳妈妈推荐她去章氏的时候她死命地摇头,理由有条有理:“她现在半点能力没有,进去完全属于拖后腿降低公司的效益。”

柳妈妈没逼她,只是说再帮她找。

周日的时候章剑回来吃饭,柳浣花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她在害怕,怕看到他眼里的漠然,怕看到他眼里的漫不经心

她不知道的是,他盯着她的眼神里,其实全部是雕刻的伤

“花花暑假要实习,我们就不去瑞典了吧。”柳妈妈提议。

章父点头:“留她一个人在家确实不放心。”

柳浣花心里过意不去,更不愿意破坏妈妈和章叔叔难得的外出时光,忙摆手:“不用顾忌我,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你怎么照顾自己,连个蛋炒饭都能炒成黑色的。三个闹钟都叫不起来,实习也要服从公司的纪律和规章制度的。”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章剑抢白:“柳阿姨放心,我可以负责接送她上下班。”

瞧瞧,好人章又开始实施仁德了。她一点感激之情都没有,只觉得心里发苦,这去了芯的莲子,怎么这么苦呢?

51

误会迭起(下)

最终两位家长本着十分信赖的原则将她托付给了章剑,启程去了瑞士。

李向南因为要考研,学校对他们的学习放得很松,所以插科打诨就能过去。林嘉桦去了章氏旗下的一家证券公司做分析师实习助理。

她没有托章叔叔的老关系,只是自己找了一家小型进出口公司,实习做审计员。

章剑为了照顾她,再一次不由分说地将她的行李打包去了他那里。

柳浣花没有反对,她工作的地方离两处都很远,他每天要送她上班再去自己的公司,自然是住在一起比较方便。

柳浣花时隔数日再次踏进这里的时候,竟然有些恍惚。

阳台的栀子花真是开得浓稠拥挤,香气已经弥漫到每一个角落了。簇拥得像是新娘子手上的捧花,吸引万千视线。

钻入肺腑的,却只剩下酸楚了。

两人的相处模式很别扭,基本上是只例行做基本日常交流。每天说的话寥寥无几,“好了吗?”“把安全带绑好”“吃饱了吗?”“晚安”

柳浣花每次当着他关上房门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在黑暗里抱住双腿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门上失神好一阵

以前他总是会皱着眉头催促:“快点,怎么这么磨蹭?”

以前他总是会动作粗暴地亲自帮她绑好安全带,顺势抢走一个早安吻再开车。

以前他总是嫌弃:“今天的鲑鱼太难吃了,你全部负责搞定!”

以前他总是在她还没困的时候就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原来这些别扭的粗鲁,真的好过现在疏远的礼貌,一万倍有余

原来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真的就像纂刻在龟壳上的甲骨文一样,隽永而深刻

原来这些我舍不得放弃舍不得的美好,真的就只是曾经了

原来真的爱情,就像是罂栗花一样,美丽而剧毒

(维维:啧啧,瞧瞧这些煽情宏伟的排比啊= =。。。)

章剑亦是觉得这样的日子是一种凌迟,一刀一刀的,毫不留情,将人最敏感柔软的地方剜开,然后,血流成河

窦小妮美其名曰要庆祝她找到实习的好单位,拉着她去酒吧庆祝。

柳浣花很少来这种声色犬马灯红酒绿的地方,被刺眼闪烁的灯光射得眼神迷糊,看什么都不真切。

“怎么了?你前些时间不是为实习单位烦恼吗?怎么现在找到了还一脸大便不通的模样?“她一双眼睛活力四射地扫射周围雄性生物。

她抿了口芝华士,入口并没有多刺激。

“小妮姐,你不是对我哥一往情深吗?怎么还对帅哥兴致不减?”她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她坐在这里,只觉得全世界的男的都成了他的背景他的衬托了

“他是人间四月天,那徐志摩还不是得不到林徽因,后来照样跟陆小曼缠绵到死爱情里不能钻牛角尖的,我现在觉得我没办法跟马思芹相提并论了。”窦小妮落字铿锵而迷离。

柳浣花还是不懂,小说里不是说过吗?如果哪个人曾经出现,那其余的人都变成将就。爱情里,怎么能够容得下将就而牵强的因素呢?

“我没有能力跟他并肩傲视天下,没办法在章氏危机的时刻给出半点支援,我甚至不懂得他到底在想什么?他前些时间从国外空运了白玫瑰回来,我也不知道到底送给谁了”

“花花,你哥会不会真的不喜欢女人啊”

“我不知道。”关于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对了,我哥,就是我上次跟你提过的那个堂哥,想见你呢?”窦小妮突然开口,吓了她一跳:“你哥?见我?干什么?”

她使劲地回想那次参加落成仪式的时候丰神俊朗的高大男子,只觉得面目模糊。

“不知道,有可能是对你这个冬瓜糖一见钟情了。不过他是个工作狂,大概现在又忘记了。”

她无语地续杯,继续喝着。

酒精有时候只是为已经疲惫的心舔舐出一条释放的口子,一向不胜酒力的她,突然觉得这东西,带着某些隐隐的嗜血的快感

两个心思各异的女孩子喝的酩酊大醉,东倒西歪地伏在吧台上,偏又生得如花似玉,娇俏可人。无疑引得一干登徒子趋之若鹜眼冒绿光垂涎三尺。

柳浣花电话想起来的时候舞池里乐声震天,根本就淹没得毫无踪迹。

暗处有着深蓝色POLO衫的男子一开始坐在角落里,觑视众生。

须臾拿出手机,发了一张照片和一条短信。

信息内容很简单,只是酒吧的地址。

照片亦是简单,两个长发女孩子,笑语嫣然地胡言乱语吧台上潋滟的玫瑰含笑不语。

真正的名花倾城两相欢。

何意收到照片的时候急得一脑门子汗,急急打电话给BOSS大人。故作镇定得如实汇报了未来老板娘的所在地了。

章剑和窦唐风几乎是同时到达酒吧。

两人皆是人中龙凤,只是章剑气质偏冷,而窦唐风人如其名,是潇洒如风的不羁之态。而且两人的面部神色亦是天差地别,一个是满脸阴鸷气急败坏,一个是淡定闲然事不关己。

然后就是各回各窝,各找各哥

柳浣花喝醉了就一贯大着嘴巴成了话唠:“小妮姐,你说得对,男的都不是啥好东西,你哥和我哥都一样!”

窦小妮打了个酒嗝,吊在窦唐风身上点头:“以后咱们都不搭理他们了,全世界的哥哥,哦,不是,全世界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窦唐风笑得温柔:“好了,回去吧。真是对儿活宝。”

章剑讨厌这种说法,不由得皱了眉头,将她揽紧了些。

柳浣花迷离地似乎认出是他,猛地挣脱开来,跌跌撞撞倚在了窦唐风身上,抓着他的袖子,赌气地冲他喊:“我又不认识后你,这才是我哥哥。”

窦唐风十分配合,顺势也揽过她,左拥右抱,依红偎翠。

乍一看两边的女子竟有几分相似,柳眉含情眸生化。笑起来的酒窝更是如出一辙。

窦小妮也搭着她的肩膀,十分仗义:“嗯,我哥哥以后就是你哥哥了!”

这句话无疑让章剑勃然大怒,十分粗暴地将她拉了过来,直接扛上就往外走去。

窦唐风看着他的背影,说话很轻却很震撼:“这倒是实话,是不是章总?她到底是谁的妹妹你比我更清楚。”

章剑背部有一瞬的僵直,转瞬而逝,声音里全是碎冰:“舍妹不懂事才胡言乱语,都总人云亦云可就百害而无一利了。”

角落里的何意一头雾水,转头问看好戏的男人:“这云山雾罩的对话,你听懂了?”

对方点点头,不以为然。

“是什么意思啊?什么谁的妹妹的?”他傻气地挠挠头。

男人勾唇笑了笑,凑近:“今晚上陪我,就告诉你。”

琥珀妖娆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52

我的爱,无路可逃(上)

章剑将遇酒就失德的她固定在副驾驶座上,重重地扣上安全带。

柳浣花大概是累了,亦或是震慑于他的滔天大怒,安安分分地咂咂嘴,嘟哝了几句就安静地靠在不甚舒服的椅背上睡着了。

他终是叹了口气,替她放下椅背,在脖子处垫了个靠枕。

城市里难得一见的满天繁星,改过了清冷的细弦乐月色,漫天的光辉倒影在深沉的海面上像是碎银子洒下,粼粼曳曳。

章剑靠着车子,手上拢着猩红的火光,外焰是忧郁的蓝色,将里层线一样细长暖橙色团团包围,像是学化学实验中的色谱图像,并没有多少火热传出。

夜晚的海总是一种叫人琢磨不透的黑色,仿佛底下掩藏着巨大而噬人的野兽,悄悄撩拨便破闸而出,将人撕碎。

他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幕,并不是被窦唐风的威力吓到。

只是在想,有一天,她知晓了一切,还会心甘情愿待在自己身边吗?

哪怕只是为了报恩?

哪怕只是感动于他的所作所为?

他甚至不敢往下想。

爱情像是一种侵染人体的细菌,只会呈几何倍数繁殖,渐渐占据你所有的思考,充斥着你每一个细胞,顽固地寄主在里面,再也无法连根拔起

现在的他,已经变得不堪一击

如果再失去她

柳浣花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地醒了,像是清醒又像是迷糊着。胡乱地抓着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跌跌撞撞就下车了。

其实走不了直线,左摇右晃地跑到章剑面前,眸子亮得惊人,直直地盯着他,整个人是种不正常的亢奋状态。

“哥,我给你发好人卡,你再做件好事吧?”语气里倒有些鱼死网破的决然。

他只是伸出一只手稍稍扶住她不断摇晃的身子,还没会意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一个柔软的东西就凑上来了

柳浣花眼前有些发晕,瞪大眼睛也看得不甚清楚,只是凭着自己的感觉吻上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