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知道旺财!”我想起青瑰说过,我身边的人都有另一幅模样,这个人也是,虽然直到现在,我没弄明白他的另一幅模样是什么模样,“最好叫旺财咬死你!”

他道:“月牙儿,你怎么那么狠心,说到底,咱们现在患难与共。”

我坐在角落里不理他,他嘴巴说个不停,又说原本他去世子府,是为了粘上李泽毓,但到了后来,却真心将我当成了朋友,还问我以后是不是好把不把他当朋友。

我干脆闭上了眼,他一个人在铁栏栅那边踱来踱去,又说他家里兄弟姐妹众多,但斗得也厉害,他小的时侯,荷花池都跌进去好几次,后来学会了游泳,才没有莫名其妙地跌进荷花池,所以镇亲王府的孩子,都很努力…

我心道很努力地巴结这个,巴结那个吧?

我是闭着眼想的,可这也被他看出来了,他问我:“月牙儿,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

我心道我身边的人,连这个纨绔子弟都很厉害啊,察颜观色的本领比我强多了,不用琢磨,就知道人家心底想的什么,而我,盯了青瑰的脸半晌,还琢磨不出她心底想些什么。

我再次对失忆前我那阁主的身份产生了怀疑…我是原来就这么脑袋不灵光,还是被撞了被打了才脑袋不灵光的?又或是因为不灵光,所以才被弄成了全身粉碎性骨折?

第四十九章 救助

李宗睿这个时侯又好死不死的问我:“对了,你不是说你师傅会来救你吗?顺便把我也救出去!”

我的心被这句话扯得一抽,跳起来就想一拳递过去,拳头递过去了,打在了铁栅栏上,这才醒悟过来,痛得我直抽,我的手快被打断了。

李宗睿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大步:“月牙儿,不是吧,咱们好歹也算是有一段过命交情…”

我背转了身子,干脆塞上了耳朵,他的声音就变成了嗡嗡声,一点儿也听不到。

隔了一会儿,耳边的嗡嗡声也消失了,我这才放下了捂住耳朵的手,一放下来,我便感觉身边站得有人,一回头,师傅站在我的身后,笑吟吟的,一袭青衫,一尺白须,眉眼清淡,还是山上的那幅模样,他道:“月牙儿,师傅救你出去。”

我瞪大了眼望着他,想望进他的心底去,弄清楚他在想些什么,可我看不清楚,只看得清他眼底盈盈的笑,他是我师傅,还是披着师傅脸皮的魔鬼?

他见我不动,脸上的笑意慢慢地消失了,弯下腰来,抚了抚我的头:“月牙儿,你怎么啦?在怪师傅没有早点来救你?”

他经常我么摸我的头,在我的骨头长得不正要重新校正的时侯,在我和旺财躺在山坡上晒太阳的时侯,在我学那祥云十八梯跌下了树的时侯,那个时侯,他的手掌是那么的暖,暖得好象春天的阳光照着。

可今日,我只感觉到了彻骨的寒冷。

我侧过身子,避开了他的手,低声道:“师傅,你怎么不早些来,早些来,那些人就不会死了。”

师傅的手停在我额头不远处,隔了一会儿才收了回去,“师傅有些事去了军营几天,赶不及回来,所以,才迟了,对不起,月牙儿。”

从今之后,我也要做一个两幅面孔的人,我不能让师傅知道,我看穿了他,青瑰也不会向他说的,和聪明人在一起,我变得也有些聪明了,终于摸清了青瑰的想法,她不相信师傅了。

我也不相信师傅了。

我抬起头来,拉着师傅的衣袖:“师傅,除了救我,你还可以救出叶萧么?”

他怔了怔,“叶萧是谁?”

他装我也装,所以,我把叶萧是谁清清楚楚地告诉了他,还叫他去问师姐师兄。

他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月牙儿,法王宫守备森严,师傅又怎么救得了他?”

我拉着他的衣襟哭泣:“师傅,他们全都死了,只剩下了叶萧,如果他也死了,我会一辈子不安生,一辈子都不开心,师傅,我求求你,你救救他。”

不用装,我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我看着他,这个自我清醒后就最亲近的人,为了治我身上的伤十天十夜都不睡觉的人,可也是狠心地将我绑在了铜柱上,任由那泼天的箭雨射杀来救我的密宗流的人,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为什么我看不清他?我不停地用手背抹着眼泪,可我眼前仿佛下着倾盆暴雨,他站在雨中,身影朦胧不清,脸色也朦胧不清。

他的手摸上的我的面颊,用丝帕擦着我的眼泪,他的气息还象在山上一样,那么的清雅,带着中草药的味道,可我却只感觉伤心,伤心得不得了,就象心被人狠狠地锤了一拳那么伤心。

他让我的头靠在他的胸膛上,一叠声地道:“月牙儿,好吧,月牙儿,你别哭了,别哭了,你要什么,师傅都答应你。”

他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要什么,都答应你,他只会板着脸要求我,“月牙儿,别动,要不然骨头又长歪了,月牙儿,如果痛,你就叫出来吧!”

可现在,他却这么柔声地告诉我,我要什么,他都会答应,是因为愧疚么?我以前不会流这么多眼泪,今日眼泪却流得把身上的水份都流干了,我们两人都变了,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我抬起头,终于看清了师傅的脸,还看清了他下巴上那长出来的一小截黑衣胡须,青瑰说得没错,师傅的确是一个很年青的男子,我一挣,挣开了他,站起身来,“师傅,你说真的,真的会帮我救叶萧?”

他点了点头:“师傅什么时侯骗过你?”

你一生都在骗我,一直都在骗我,我心底好笑之极,他居然向我说这句话!

我垂下头去:“师傅,师姐和师兄呢,他们没来?”

师傅低声道:“他们在外面把风呢。”

把风?这里全是你的天下!我抬起头来,努力回想着以往对着师傅时的崇拜而感激的神情:“师傅,您真好,还带了师兄师姐一起来,师傅,那咱们走吧,救出了叶萧,咱们就回去,对了,叶萧中了毒,不过不怕,有师兄在,就什么毒都能解了。”

我怕他顺了我的心意,救回了叶萧,又借口说叶萧中毒过深,所以,提前做了预防,你看看,我也会打小算盘了。

师傅没看出我的想法,拉着我就往牢房门口走去,李宗睿见我们不理他,在对面大叫:“月牙儿,月牙儿,叫你师傅也救我走啊。”

师傅笑了笑:“小侯爷,不怕的,镇亲王已经来了,正准备接你回去呢。”

李宗睿大声道:“月牙儿也可以留下来,和我一起走。”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直瞪得他把头垂下了。

师傅道:“月牙儿不同,她从来没来过这里,也没来过同济寺,那些刺客是为小侯爷来的,而小侯爷是和一个侍女来的,呆会儿镇亲王问起的时侯,小侯爷可要记着说‘实话’。”

李宗睿张口结舌,“你你你…”

师傅又道:“世子会记着你的好的。”

李宗睿马上安静了,颓然地坐下,再也不出声。

我忍不住了,低声问:“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带他一起离开不好么?”

师傅没说话,李宗睿道:“月牙儿,谢谢你,你先走吧,我没事的。”

他的脸有些发青,嘴角下垂,常常带笑的酒窝没了,连眉毛都垂了下来,他的样子,象一只待宰的羊羔,看得我直发酸,可转头一想,我比他还可怜,身边自认为是亲人的人全都变了幅模样,我已经没有亲人了,除了李泽毓…我吸了吸鼻子,还好有他。

师傅真的救出了叶萧,其间过程不太顺利,间中还遇上了法王的僧兵打了一架,估计是作戏,怕我看出来,我也扮作不知,师兄师姐这个时侯倒是恢复了在以往的模样,师兄架着叶萧,回过头来问我:“小师妹,你看看你,一出去,就惹麻烦,我们不是让你别出去吗?”

我心想难怪你们那么积极地阻止我出去了,知道我这个人是反着来的吧?

我以后再也不上你们的当了。

我垂头道:“是我错了。”

我这么快认错让师兄有些发怔,师姐道:“师兄别说了,小师妹吓坏了。”

我望着他们两人的笑脸,完全想象不出刚刚在广场上时,他们的样子,我又渐渐糊涂了,莫非我刚和青瑰到的那个地方,真是奈何桥?是不存在的?

如果真的不存在,那该多好。

师傅还是我的师傅,师兄对我好,师姐也不恨我。

可因为去过了那个地方,我看清了师姐嘴角勉强的笑,她握着剑的手在发抖。

我们找了间民居,放下了叶萧,他一直昏迷着,嘴唇是乌紫色的,,我求师兄替他看看,从镜子里,我看清师兄与师傅暗暗打着眼色,师傅点了点头,师兄这才走了过来。

我松了一口气。

原来只要留心,就会发现他们之间许多的不妥,以前我为什么会发现不了?

师兄熟练地用银剪剪开了叶萧身上伤口的衣服,又割开伤口排毒抹药,这期间,我连眼都不敢眨,直盯盯地看着,生怕师傅又改变主意,让师兄做手脚,我甚至还假装一不小心,拿那银剪的时侯割了自己的手,让叶萧身上的毒也渗入了我的手指,这么一来,师兄给叶萧上药,事先不得不给我上,我便能给他试药了。

还好师傅在这件事上没有骗我,到了早晨的时侯,叶萧嘴唇上的乌紫褪却了,气息变得平稳,而我,再也支持不住,虽然一再提醒自己,不要睡不要睡,可还是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可我睡得不安稳,老做同样的梦:一脚踏空,直往下掉…等踩到了实地,地上便裂开一个大洞,又往下掉,接连掉了三次,一次比一次时间长,我一下子吓醒了,睁开眼,就看见床上空无一人,我惊出一身冷汗,叫道:“叶萧,叶萧,你在哪里…师傅,你答应过我的…”

我差点哭了起来。

“以前的你,可从来不哭的。”叶萧柔和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回过头,就看见他手里捧了一个茶杯,倚在窗台边,朝我微微笑,眼角微微上挑,风流无限…我喜极而泣,跳下地来就往他那边冲了过去,想要抱住他,临伸出手了,才感觉不妥,收回手来,朝他打了一个圈儿:“你好了?”

第五十章 萧瑟

他的笑也掩盖不了眼眉间挂满的萧瑟,“原想着救你的,没想到反被你救了。”

如果不是我,他和密宗流的人也不会损失那么大,我垂下头,道:“对不起。”

“他们的命原就是绮凤阁的,现在为了救你而收了回去,也不算亏。”他的话虽然说得冷冰冰的,可眼底的萧瑟更浓更重了,他将那些人训练了那么久,就因为我,一夕之间,全都没了,对他来说,那些人也是他的兄弟姐妹,家人吧?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我问道。

他神色茫然,望着我半晌:“小梅,你真在这里呆下去?我原以为我能暗地底保护你,可现在,那些人也没有了,你的身边,定容不下我…”

“不会的…”我道,可说了这句话之后,我便语塞了,我能留下他么,我身边有师傅常常盯着,师傅定要害他的,我还要查出李泽毓身边暗藏的那个‘三条’,不,我不能留下他。

他是师傅的眼中钉。

师傅还不知道我已经知道真相了,我还可以暗地底行事,如果有他在,又以为我不明真相,肯定在一边不停地说,又想让我忆起以前,师傅能饶过他几次?

经过这次的事,我算是明白了,师傅并不想我回忆起以前,也不想我和以前的人与事再牵扯。

所以,他一定得离开。

“叶萧,如果伤好了,你就走吧,和你那几位夫人一起,好好的生活,作个富家翁,也不错。”我道。

叶萧看了我半晌,垂头道:“这就是你想要的?”

我忍住了心底的酸楚,点了点头:“叶萧,我跟你说了多少次,我已经记不起以前的事了,连我这个人,都不是以前的人,再说了,有师傅师兄他们在身边,我不会再有麻烦的…你走吧,不要再在我身边出现。”

叶萧整张脸都沉了下来,他一直一直地看着我,我怕他看出什么端倪,也回望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到了后来,他反倒移开了目光,轻声道:“只要这是你期望的,属下一定照办。”

我握住他的手,急切地道:“叶萧,你一定要照办,不能象以前那样阳奉阴为地跟着我了,你看看,你跟着我,人越跟越少,到了最后,只剩下了你一人!”

他眼底有了丝光亮,“小梅,你终于有些明白了?”

我松开了他的手,“明白什么?我活得好好儿的,就你没事找事!我要你救我了吗?有师傅在,谁叫你要密宗流的人胡乱冲了出去的!”

他眼底的光亮消失了,“你说得没错,我已经不能保护你了,我走。”

我松了一口气,提起兴致,“叶萧,你离开后,一定要种很多很多的果树,每一年,都送些果子来给我吃,写封信给我,让我知道你活得好不好…不,是过得好不好。”

“行…”他答道,“小梅,你也要好好儿的,如果过得不好,就来找我。”

“好的,从此之后,你那里,就是我的娘家了。”

他眼底有泪光浮现,“如果他们不死,你娘家势力很大,你要嫁给李泽毓了吧?他对你定会好的,是我多心了。”

我很欣慰,他会这么想,他终于都想明白了吗?

叶萧是傍晚的时侯走的,悄无声息的,他走的时侯,我邀师傅师兄师姐打着叶子牌,但如果他们硬要拦着,我也没有办法,但师傅没有出声,一直陪我打着叶子牌,那天下午,我们很开心很开心,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了。

师傅想当这个法王,就让他当吧,我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了,难道为了不记得的人和事,让师傅身败名裂?我好几次想跟李泽毓说在奈何桥那边见到了事,但临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青瑰想必早就算计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这么放心大胆地将这件事让我知晓,她知道,看在师傅的面子上,我会守口如瓶。

我想,我真是一个冷血的人,眼睁睁地看着密宗流的人为了我死在面前,可因为我不记得了,到了最后,顾着的,也是师傅,顾着现如今的那一点儿亲情。

李宗睿再没有来过世子府,我听侍女私底下谈论,说镇亲王因和老法王勾结,密谋造反,被晋王关了起来,镇亲王府那条街近日里来来去去的都是官兵,一长串的男女老幼被人从镇亲王府提了出来,押进了大牢。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想起了阿史那梅,那个被李泽毓和我捉弄过的女子,以为我是她女儿的女子,她会怎么样?也进了牢房么?

我想,这一次,她可攀错了对象了,怎么攀了这么一株容易倒的大树呢?可反过来,好象被她攀附的对象,都得不到什么好下场。

我想了一下,也就不想了,可脑子里总显现出李宗睿说的那些话,又显现出老法王说的话:还有人要死,还有人要死…每当想到这些,我的身上就发冷,有时侯真想一走了之,带着旺财离开这里,可一想起李泽毓那么艰难,他身后还有个隐藏的人,又舍不得了。

又隔了几天,老太后将我叫进宫里,说要嫁进皇宫了,自是要拜见一下未来的婆婆萧王后的,李泽毓陪我一起进的宫,一路上,他反复地叮嘱我,等一会见了晋王,他问我什么,如果答不出来,就等他来回答好了,李泽毓这些叮嘱弄得我很紧张,手心都冒出了汗来。

等见到了晋王,我也没感觉他是怎么个厉害法,除了一身锦袍,他长得和外边的中年大叔差不多,只不过是好色的中年大叔,他坐在雕花长椅上,一边坐了一个妃子,其中一个还是我头一次去太后那里看见过的,她们一个拿了葡萄剥皮,剥好一个,就塞一个到他嘴里…我们进殿的时侯,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形,李泽毓向他行礼,他也只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张了嘴接那剥好的葡萄吃。

吃完了,才抬起头来朝李泽毓道:“去王后那里看看吧。”

我想,晋王真是自在,太自在了,全没有我去老太后那里时全幅武装的模样,除了身上的龙袍,他多么的和蔼可亲,全没规矩啊,他也不交待我什么皇宫规矩,也不会向我问东问西问个不停。

李泽毓的叮嘱全没有用,晋王什么都没有问,他不管李泽毓的事,也不管我们的事。

真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

李泽毓带着我往中宫走了去,脸色并没有变得好看一些,没有一丝儿的喜气,象他站在将台上点兵,十里之外有敌兵正不停地冲了进来。

这让我很不明白,我看了看四周,花团锦凑,白玉的栏杆在阳光下发着微光,不远处,两只仙鹤慢悠悠地在草地上捉虫子吃,那草地那么的翠碧,如铺着的一张毛绒绒的大地毯,我真想在那上面躺一下,可李泽毓挽着我的手,越走近中宫,挽得就越紧,好象生怕我跑了一样,直走上了中宫的台阶,他掌心微微有汗,我奇了,他这是怎么了?

直到了门口,几名宫女从中门迎了出来,向他行礼:“太子殿下,您来了?”

“母后还好吗?”

“和以往一样,神志还清醒,但口不能言,手不能动,殿下,她看见您,定会很高兴的。”

李泽毓点了点头,牵着我的手进去,一进门,我就闻到了一股药香味儿,走在我们身边的宫女,也有一股药香味儿,药香味清雅淡然…殿里四面窗户上糊的都是鲛纱纱窗,垂着一层层的帷纱,我们走进里面一点儿,光线就暗了一点,等走到皇后的躺着的花床处,已经朦朦胧胧只看得清上面躺了一个人了。

侍侯的宫女悄无声息地都退了出去,李泽毓带着我跪在早就铺好的锦垫上,对着皇后拜了三拜,低声道:“母后,儿臣要成亲了,这就是儿臣喜欢的人,她小名叫月牙儿,您可以唤她月牙儿,如果您看到她,一定会喜欢她的…”

他第一次这么明确地说喜欢我,而且在他母后面前,我的全身都暖融融的,我侧过脸望他,他侧脸真好看,好看得不得了,屋子里的光线虽然暗,但他的脸泛着莹光,仿佛涂了好的釉玉,鼻子高挺,耳廊轮廊优美,说着话的时侯,嘴角边有酒窝浮现,眼睫毛微微卷翘,投在眼睑上,有长长的阴影,我看着看着,都忘记了时间了…

直至手腕一阵剧痛弄醒了我,李泽毓紧握我的手腕,紧张地盯着那张床,轻声叫道:“母后,母后?”

帷纱静静地垂落,一点儿波动都没有,我呼了一声痛,他轻开了我的手,只望着那张床,直盯盯地,我道:“怎么啦?”

他侧过脸来,指着那帷纱道:“你看见了没有,看见了没有…”

我揉着手腕道:“看见什么了?”

他缓缓地舒了一口气,闭了闭眼:“也许我看错了。”

“你太思念母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