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九喝了一碗南瓜粥，又吃了一个花卷和一个素包，就放下了筷子。
“因为不放心，”顾寒只喝了半碗粥，就跟她一同放下了碗筷，“皇上近年来疑心病渐重，自己的儿子他都并不肯全然信任，更何况是外人，不管西魏国公主嫁到了谁家，谁家的势力肯定都会有所增长，这是皇上最不愿意看到的。”
“有时候我真的是想不明白，这权利，真的会那么让人迷恋吗？迷恋到连亲人骨肉都可以放弃？”
云初九边说边站起来收拾碗筷，顾寒却拉着她坐下，自己动手收拾，云初九不肯，两个人一起，很快就把桌子收拾了出来，顾寒提着食盒送去茶水房。
晚上云初九睡不着，拉着顾寒聊到半夜，顾寒索性也不走了，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睡着了，第二天一早她醒的时候，旁边已经摸不到人，就连枕席都已经凉了，顾寒应该是很早之前就出门进宫去了。
她洗漱过后，简单的吃了个早饭，就去摆弄那些梅花花瓣。
经过一晚上的晾晒，花瓣已经都干透了，她让燕羽出去买了白芷、白附子、白僵蚕、白芨、白蒺藜、白敛、草乌、山楂、甘松、白丁香等草药，再准备上鸡蛋清、豆粉、蜂蜜和上等的细铅粉等原料，把皂荚捣碎，挑出杂质，碾成细细的粉，所有这些混合在一起，凝成团，然后从里之外，每隔一层放上一朵盛放的舒展的梅花，然后放在四四方方的模子里成形。
这香皂虽然不是透明的，但是最表层的那两朵梅花还是看的清清楚楚的。
几个小丫鬟围着看，都是赞不绝口的，云初九闻了闻、用了用，虽然比不上前世的香皂那般，但比现在这个时代用的要好上许多了。
“姑娘，前厅来了人，说是公子的妹妹，要见公子。”
小丫鬟急匆匆前来禀报。
“你没告诉她，公子进宫去了吗？”
“奴婢说了，可是她不听，大概以为是推托之词，坚持不肯走。”小丫鬟也很无奈。
云初九放下手里的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那我去看看好了。”
“姑娘，那小姑娘脾气可不太好，您可小心些。”
见状小丫鬟赶忙添了句。
第一百三十四章互相的试探
此刻坐在花厅里的那位姑娘，果然脾气不太好。
云初九去的时候，大冷天的，几个小丫鬟都站在厅外面，冻得脸都青紫了。
“云姑娘。”
见她来了，几个小丫鬟打着哆嗦给她行礼。
“你们都跟我进去。”
云初九叫着她们一起进了花厅，燕羽帮她开门，一推开门一阵冷风灌进了花厅，顾沄立刻就瞪了过去，但是在看到云初九时，脸上的表情就复杂了。
“你就是那个我大哥的未婚妻吧？其实你出去说是他的未婚妻，但是我们顾家是不会承认的，就算全京都的人都知道了，你一天进不了顾家的门，也一天只能是个笑话！”
“你说的是顾家的门吗？我不是已经进来了吗？”
云初九笑着坐在她面前，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顾沄冷笑一声：“我说的是我们将军府，而不是现在这个别院，你不会连我家在哪里都不知道吧？”
“我确实不知道你家在哪里，但是我知不知道有什么用吗？跟我有关系吗？我就算是跟顾寒成亲，也是在这个宅子里，他都不回去的那个所谓的家，我嫁进去干什么？”云初九觉得特别好笑，“你不会到现在都还以为顾寒还认你们顾家人吧？”
恼羞成怒的顾沄一下子站了起来，手指头要指到她脑门上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说三道四！就算他不认我，不认我父亲，难道他敢不认我祖父，敢不认顾家的列祖列宗？！就你一个农家女，出身卑微，连陆月是秦流苏派来探你底细的都不知道，你凭什么在京都这个地方立足？你出席梅花宴那些大场合除了凭借我大哥之外你自己有什么能力？我们顾家不需要一个寄生虫一样寄生在顾家身上的女人！离开我们顾家，你什么都不是！”
闻言云初九一下子笑出声来，伸手挡开她的手指，“在进京以前，我还想着见识一下你们京都这些高门大户人家的千金到底是怎么样的有规矩有礼仪，但是来了之后我发现我是见不到了，将军府的嫡女是你这样子动不动就伸出手指指着别人破口大骂的，丞相府的嫡女是秦流苏那样跟我一个民女耍心机耍手段的，你们一个个的跟市井泼妇、后宅小妾们有什么区别？我可真是见识了！”
她说完站起身来要走。
顾沄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恶狠狠的瞪着她：“你说谁是市井泼妇？说谁是后宅小妾？！”
“我说谁谁知道，顾姑娘又再追问一遍，是因为智商有问题，这么清楚的话都听不明白吗？”
云初九握住她的手，一个转身就反转到她身后，把她的右手反摁在她后背上，略一用力，顾沄就龇牙咧嘴得开始骂人。
“你放开我！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毫毛我饶不了你！”
冷笑一声放开她的手，云初九摇了摇头：“得了吧，就凭你？现在是你再不走我就饶不了你！还不赶紧走，别说我了，就算是顾寒回来了也不会愿意见你的，一个继室生的也敢到这儿来放肆！燕羽，送客！”
她一句话就戳中了顾沄的弱点，她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她娘是个继室，继室虽然比侧室要高贵，但是比起原配来，还是差了一截的。
顾沄脸色铁青的出了顾家的门，这事儿没多久就传到了秦流苏的耳朵里，她看着站在一边的陆月，不屑道：“顾沄那个蠢货，巴巴的跑到人家门上去自取其辱！顾大哥不认她这个妹妹她又不是不知道，以为能凭借顾家嫡出姑娘的身份唬住那个云初九？真是愚蠢！”
“秦姑娘，那我…”
陆月站在那里有些尴尬，还有些局促。
“改天吧，改天你去顾家找那个云初九，继续骗取她的信任，及时的把她的消息汇报给我，如果能挑拨她和顾大哥的关系就更好了，事成之后，我保证，那个从四品的小官，娶的还是你。”
陆月闻言赶忙道谢。
秦流苏扯了扯唇角，丢出一件衣衫给她，“这衣服丑死了，我不想要了，送给你了。”
“这可是今年宫里新流出来的新花样，这料子是南杭的上品绸缎吧？多谢秦姑娘赏。”
陆月捡起那件衣服，高兴的什么似的，因为她知道这样的料子和款式，可能连她嫡姐都还没有，她若是穿了，一定能压过嫡姐的风头的。
“好了，你回去吧，准备准备过两天就去见那个云初九，最好多套点我想要的消息回来。”
见她那般，秦流苏有些瞧不上，让她下去了。
“姑娘，”莲月端了茶给她，“这个陆月能行吗？别被云初九识破了。”
“识破又能怎么样，她又没有证据陆月是我派去的，就算告诉顾大哥，顾大哥会信吗？”
如果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她又怎么敢随便动手脚。
过了两天，陆月真的上了顾家的门，云初九听到是她来了，丢下手里的棋子，笑嘻嘻的跟顾寒说道：“陆月来找我了，我走啦！”
“棋下输了就要跑是吗？”
顾寒无奈的叹气，“你就不能好好的陪我下盘棋？”
“下棋重要还是我重要？”云初九叉腰做泼妇状，“下棋这东西我学不来啊，你是要为了让我陪你下棋逼死我吗？顾寒小朋友！”
小朋友？
顾寒伸手一拉，就把她圈在了自己怀里，脸离她只有咫尺，“你刚刚叫我什么？”
“顾寒…？”
云初九被吓了一跳，这屋里燕羽和丫鬟们都在呢，他这是要做什么？
“顾寒？你现在已经是我的未婚妻了，难道还要这样生分的连名带姓一起喊吗？”
“那，那叫什么？寒？小寒寒？寒哥哥？”
说着说着她自己忍不住都笑出声来，这些名字配上他这高大威武的形象…？
“涵之，是我外祖父给我取的字，但是父亲并不喜欢他，所以从来没有叫过这个名字，除了我外祖父和我母亲，没有人这样叫过我，初九，你以后就叫我涵之。”
他突然说道。
第一百三十五章陆月的意图
“涵之？这个名字不错，总比一个寒字意思要好上许多，好，我以后就叫你涵之，”云初九笑着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衫，“涵之，我去去就回，等我吃午饭啊！”
听了她的话顾寒就笑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或许，他刚开始并不习惯也不会去讨女人的欢心，即使面对初九，他一开始也是笨拙的，甚至一而再的没有能保护好她，但是他的初九却从来没有怪过自己，还在每一天都能给予自己这么多的欢乐，他自己觉得特别庆幸。
陆月在花厅一边喝茶一边认真的想着自己该怎么跟云初九拉近关系，好能从她嘴里套出些什么来。
“陆月，你来了？”
云初九进了花厅，笑着跟她打招呼。
“哦，初九，在梅花林告别的时候，你不是说让我常来找你玩吗？正好今日嫡母和大姐都出去了，我就来找你了。”
“是啊，正好今天我也没什么事，那咱们就说会话吧，”云初九让丫鬟端了点心茶水上来，“今天这天可真够冷的，你怎么穿的这么单薄？没冻坏吧？”
陆月摇摇头，“你这屋子里暖和，我还有个披风在丫鬟那里呢，对了，顾将军今天不在家吗？”
“他啊，在家呢，在书房看书呢，平日里不出门的时候他就在书房看书，也不怎么跟我闲聊。”
云初九递了一块海棠酥给她。
陆月接过来，咬了一口，想了想又问：“初九，你家到底在哪儿啊？家里都还有些什么人？”
云初九抬了抬眼皮，笑着反问她：“今日你是怎么了？怎么对我的事这么感兴趣？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顾寒他不许我说，你也知道的，这京都有的是人想找我的茬呢，有些事情一旦传出去，就不好了。”
“我把你当做知心朋友，你怎么会这样想我呢，你告诉我，我肯定不会告诉别人去的。”
“不是我不肯告诉你，而是，”云初九嘴角噙笑反问她，“这些事跟咱们俩做朋友有什么关系吗？难道我告诉了你我的出身和家在哪里，你就不跟我做朋友了吗？既然这些没用，那又何必浪费唇舌，你在我这里怕是也待不了多大会，我正好有事想要问你呢。”
见她不肯说，陆月怕露出什么马脚来，也就不敢再问了，脸上挤出两分笑容来，“有什么想问你的你尽管问，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是吧？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在这京都我也没什么朋友，也只能靠你了，嗯，我想问你顾家顾沄。”
“顾沄？顾家的嫡女顾沄？她不是顾将军的妹妹吗？你怎么要问我而不去问他？”
陆月好奇道。
“嗐！你又不是不知道顾寒跟顾将军府那么的关系，僵的很，我问他他也不会细细跟我说的，你跟我讲讲那个顾沄的事情，包括她是个什么性子啊，有没有说亲事啊，在顾府的地位又是怎么样的。”
云初九说完看了一眼燕羽，燕羽就掏出一个小木匣子来送到陆月面前。
“这是我前些日子得的一支朱钗，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我看着好看，就想着送给你，你瞧瞧喜不喜欢？”
陆月见状大喜，慌忙接过来看了看，是支玉簪，虽然成色不算太好，但也比自己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簪子要好多了。
“多谢你初九，可是我却没什么东西可以送给你的，你不会怪我吧？”
云初九摇摇头：“不会，你只要把你知道的一些京都的事情告诉我，我就很高兴了。”
“嗯，顾沄那个人啊，很是刁蛮，在顾将军府里因为就她一个嫡女，所以一家子都让着宠着她，脾气大的很，她身边的丫鬟都不知道让她打死几个了，不过她跟惠安公主关系不错，每次公主出宫都会去找她玩，顾将军对这个妹妹也还不错，最起码是在顾沄小时候顾将军对她还不错，常带着她跟惠安公主一起玩，所以她才能跟公主这么好，不过京都贵女圈子里那些人都不怎么喜欢她，她是那种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打人的人，就连我大姐也被她打过一次呢，丞相府的秦流苏秦姑娘也不喜欢她，常常说她太过跋扈，一点闺阁女子的样子都没有。”
得了好处的陆月一边吃点心一边想到什么说什么，云初九时不时的插一句：“是吗？真的呀？”
她就说的更为起劲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八成你也不知道，顾将军的父亲下个月要迎娶陈家的一位姑娘，那姑娘今年快三十了，之前是为母守孝，守孝完后订了亲，结果那男子的母亲也没了，又要守孝，再后来那男子重病不起，一病好几年，却在病好了之后嫌弃她命硬，把婚给退了，可怜这位陈姑娘都二十五六了，再想找门好亲是不能了，家里也没有替她操心的，这不，一耽误又是两三年，也不知是谁给说了顾家这门亲。”
“陈家？陈雪斐的陈家？”
云初九好奇问了句。
“就是那个陈雪斐，那天在梅林厨房说咱们那个，这个陈姑娘算是她的一个堂姑。”
陆月一边撇嘴一边说。
“对了，顾沄今年也有十五了吧？可订下亲事了？”
云初九又问。
“没听说，像她那样的嫡出，怕是等着嫁给几位皇子呢吧，便是做侧妃也是好的，不过听我大姐说，她倒是对秦家的二公子颇有好感，但是秦家二公子喜欢的却是陆雪斐。”
这些八卦好像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云初九想听，她也愿意讲，两个人一聊就是两个时辰，点心换了一遍，茶水换了三回了。
“哎呀，时候不早了，初九，我今儿得回去了，要是回去晚了，我嫡母又要不高兴了。”
说着说着，陆月突然站起身来。
“是啊，不知不觉咱们已经聊了差不多两个多时辰了，你回去吧，等改天再来玩。”
云初九也站起身来。
“那个，初九，我这个时候回家，多半家里不会给我留饭了，我觉得你家的点心挺好吃的，要不…”
陆月突然指着那点心扭扭捏捏的说道。
“哦，你想吃点心啊，好啊，”云初九笑着转头叫燕羽，“去厨房给陆姑娘包两包点心来。”
第一百三十六章故意放消息
送走陆月，云初九回听雨阁，顾寒在等着她吃午饭。
“那个陆月，你们相谈甚欢？我几次经过花厅门口，都看到你们还在聊。”
顾寒拉着她在身边坐下，盛了碗百合粥给她，“我看我那盘棋是下不完了，这不，回来都到饭点了。”
云初九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我们家涵之也会吃醋生气啊，还是吃一个姑娘的醋，我应该是高兴呢？还是郁闷呢？”
“云初九，你这是在取笑我？”
顾寒故作咬牙切齿状。
“不是不是，”她赶忙摇头，忍着笑，“我哪里敢取笑我们将军大人啊，我们将军大人这日理万机的，好不容易跟我下个棋我还半路跑了，哎呀，真是不识抬举，嗯，是我的错，我该罚！就罚我把这一大盘红烧肉都给吃光好不好？”
“想得美，都给我我吃什么？”
云初九一把端起那盘红烧肉，“你是什么？让我想想，嗯，我想到了，涵之你吃醋啊！哈哈！”
屋里的丫鬟们都捂着嘴笑起来，顾寒自己也是忍俊不禁，“好，好，我吃醋，你吃红烧肉，一盘够不够？我让厨房多给你做几盘？”
两个人一顿饭吃的欢乐无比，秦流苏那边却是低气压。
陆月去了一趟顾家，却什么都没问出来，反而还被云初九问了许多事情去，这些陆月自然啊是不会承认她自己说过的，但是只没问出什么秦流苏想知道的消息来，就够秦流苏生气的了。
“陆月，那个从四品的小官你还要吗？你要是不想要，你大姐可是等着呢！”
“秦姑娘，我，我会努力的，我这次虽然没套出什么话来，可是云初九让我过几天再去找她的，我一定会把秦姑娘想知道的消息弄到手的。”
陆月赶忙求饶，暗恨自己怎么就那么糊涂，为了一个簪子就把正事给忘了。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再失败了，那么你对我而言也就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后果你会知道的。”
秦流苏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丫鬟便把陆月给请了出去。
回到陆家的陆月立刻就让丫鬟去送去了一趟云家。
云初九接到了她的帖子，“燕羽，陆月约我明日去逛街，你说呢？”
“属下猜，多半是上一次她没从姑娘这儿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所以被秦流苏给收拾了，她才这么急切，姑娘打算去吗？”
燕羽接过那帖子来放到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