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大姐姐蠢？”
“…没有”
“我身手还比她好，心眼肯定也比她好。”
“是…”
“那你一脸好似吃了泔水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孟离芝磨了磨牙，而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敛眉，“莫非南旭国皇室只有这一位皇子？”
不会这么少的吧——
“你才吃了泔水呢！”孟夜紫被孟离芝一句话呛得脸色登时就沉了，随后斜了她一眼，“南旭国已经成年的皇子有三个，二殿下你见过了，四殿下为人风流不羁，不学无术，毫无才能，且喜欢流连青楼楚馆，这样的以你的性格定然不会喜欢。”
“流连青楼楚馆这一点就足够让我放弃了，哪怕他是南旭国第一美男都没用。”孟离芝说的直接，对自己嫌恶种马的想法毫不遮掩，而后又道，“还有呢？”
“还有…太子殿下。”孟夜紫说到这，思索了一会儿，才道，“太子殿下是前皇后永嘉皇后所生，天资聪颖且禀性柔和，陛下尤为喜爱，可太子殿下极少出现在朝臣面前，我至今连他一面也未见到，曲云飞只见过一次，回来却与我说太子殿下为人…有些诡异莫测，也许与外界传言有异，但我问他具体他却又不说了，只让我别管反正我也未必与太子有交集，我告诉你的这些你不许往外说，且太子殿下与金家最小的小姐金萱有着婚约。”
“诡异莫测…这是什么说法。”孟离芝对着这个词斟酌了一会儿，而后道，“我说要搭上皇子的事是随口说的，你也不必当真，找夫婿自然是不能光看背景。”
孟夜紫见此微微放心，听得孟离芝说“找夫婿不能光看背景”，心中觉的她真性情，不似一般女子那般肤浅，才想夸她一句，却又听她道——
“当然还得看脸看身材看性格看地位看资产看他是否身心干净如一是否只对我一心一意你说对吧？这些都是基本要求，阿紫你以后若是找姑娘也看好了哦，怎么说也是个富帅，再过几年个子长了那就是高富帅，必然也能疯魔万千少女哦呵呵…”
“…”孟夜紫忽然觉得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忽的，有男女交谈的声音由远及近。
“二哥他们来了。”孟夜紫眸色一紧，将孟离芝扯到一棵足以遮挡二人的大榕树之后，二人在树后，听着来人的交谈。
“天霖哥哥，这就要去见老夫人了？一会儿我该说些什么，才能让老夫人看我顺眼呢？”
“芸儿不用想着说什么，平日是怎样的依旧怎样，老夫人喜欢温顺些的女子，你性格本就符合。”
“真的么？”
“自然是真的，大姐姐性子温和，老夫人便很是喜欢，三妹妹桀骜不驯性子野老夫人便不大喜欢，但我怎么看你怎么与大姐姐像，无需发愁。”
声音愈来愈近，那二人已然走过了大榕树，朝着那朱漆大门而去。
躲在树后的孟离芝静静地望着前头男子的背影，神色分外淡然，然而她的右手却伸出了衣袖，朝他的背后竖起一只中指。
为了讨姑娘开心，背地里损妹妹，孟天霖，这会儿得罪我，已经有后果等着你承受了。
唇角轻轻一勾，看着那两道人影走近那门，孟离芝一扯孟夜紫的衣袖，“走，看戏去。”
第11章 猜到开头，猜不中结局
“若是大姐姐真的问起了老祖母，得知我要了翡翠玉石的事，心中必然不会甘心，这会儿二哥再进去插一脚，定然也能知道。”孟夜紫随着她走，“你是认为大姐姐会与二哥争这翡翠玉石？”
“不错，且你应该能猜到，若是他们都想得到，最后会落在谁手上。”
“必然是大姐姐。”孟夜紫顿了顿，道，“若是平时，很难说，虽说老祖母更喜二哥，但二哥许多事要依仗大姐姐，对她礼让三分，且这次，二殿下也在。”
“大姐若有心想要，二殿下自然帮她，二哥若是有点脑子，不会不给二殿下这个面子。”
“但是单凭一块翡翠玉石能引发他们的矛盾？”
“当然不，翡翠玉石是小事，但重点在芸儿姑娘。”孟离芝阴笑，“看得出二哥很是喜欢芸儿姑娘，若是做不到对她的承诺，心中应该是有些愧疚的，且他在自己喜爱的女子面前，争不过大姐姐，说实话挺伤面子，没准能把这些年对大姐姐的怨愤激发出来。到时候我再给芸儿姑娘做一下思想教导。”
“这会不会有些过分？我指的是那姑娘。”
“过分什么？进了门也是二房，倒不如再觅良人，要做就要做正妻，一会儿我得给她灌输思想，女人，要么不嫁要么就要做大，绝不给人做小。”
“…”
二人悄悄摸着进了朱漆大门，避过来回的三两个下人，挪到大堂外头去偷听。
“老祖母，翡翠玉石是孙儿当初答应芸儿的，如何能失信于她？”男子的声音传入耳膜，似是带着些许压抑的不悦。
孟离芝心底嗤笑，不是你的也敢答应，当初答应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起事情会有变故。
“但方才夜儿来讨，想要给罗帛作为生辰礼物，夜儿甚少求我些什么，你不想失信于芸儿姑娘，那老祖母就该失信夜儿么？”女子微微的喑哑的声线带着些许沧桑，却并非苍老。
孟离芝听到这儿，忽然有些好奇孟兰沁会说些什么。
“兰沁，你不舒服么？”男子的声线低沉微冷，孟离芝听出了那是二皇子的声音。
而下一瞬，孟兰沁也出了声，语调似乎带着些哀愁，“二殿下可还记得，前几日带我进宫见元贵妃娘娘，她的一串翡翠耳坠摔碎了的事么？那是尤国进贡，她最喜爱的一件湖绿色百褶裙，配的就是那耳坠，她与我说，陛下曾夸她那样的搭配是最好看的，但那耳坠碎了她闷闷不乐，连那裙子也不想穿了，我知道老祖母这里有一对珍稀玉石打的耳坠，似乎不比贵妃娘娘的那对差。我犹豫好几日想过来讨，不想原来六弟先了我一步了…”
“元贵妃是二殿下生母，备受宠爱。”孟夜紫压低的声线在耳边响起。
听了这话，饶是孟离芝都忍不住想拍手。
不为自己要，为贵妃娘娘要，话说到这个地步，谁还敢与她争？
元贵妃是二殿下生母，若是有法子讨得她的喜欢，二皇妃的宝座还怕争不过来么，老祖母纵然疼爱两位孙儿，却也该为了孟府着想，孟兰沁为妃对孟府自然只有好处，且她如今都当着二殿下的面开了口，老祖母将翡翠玉石给了她，二殿下也会欢喜，若是不给…
孟兰沁这般，老夫人岂能拒绝？
孟天霖孟夜紫自然全都只能靠边站。
孟离芝挑了挑眉，如此一来，孟兰沁不是为了自己要的，孟天霖约莫也不会生多大的气，毕竟皇贵妃谁也得罪不起。
看来要挑拨他们，还需另想方法。
而事情的发展也果真如她预料。
大堂里安静了好片刻，谁也没有开口，终究是老夫人打破了寂静，“能让贵妃娘娘欢喜，是孟府的荣幸，这样吧兰沁，一会儿祖母让人取给你，天霖，祖母那儿还有些少见的玉器，你看看还有没有喜欢的。”
“那祖母，六弟那儿…”
“让他挑些别的吧，罗帛的生辰祖母回头再补偿她。”老夫人的语调平淡，听不出其中情绪。
“孟老夫人的心意，本王代母妃谢过。”沉默许久的二皇子开了口，“但老夫人既然已经先允了孟六少，那便莫要失信他了，母妃那儿，本王再想法子就是。”
聆听着一切动静的孟离芝撇了撇嘴，真要拒绝，早该在孟兰沁提出时拒绝了，中间那么一段时间都不开口，显然是试探老夫人的态度。
而看老夫人的态度，分明是要将那翡翠玉石交予孟兰沁献给贵妃，二皇子此刻这般说不过是客套，老夫人依旧是不会改变决定。
“二殿下不必再费周章了，这些孩子们的性格老身都是清楚的，若是知道要赠贵妃娘娘，断然不会有意见，二殿下就不要再推辞了。如此天霖和夜紫二人也都不必再争。老身允了其中一个，对另一个便过意不去，就请二殿下帮老身这个忙好了，也望贵妃娘娘不必再烦心了。”
“如此，本王却之不恭了。”
翡翠玉石，终是落在了孟兰沁手上。
“我猜到了开头，也猜到了过程，却猜不到结局。”孟离芝轻笑一声，“想不到，最终是到了一个我没想到的人身上，不过这并不代表孟兰沁就赢了这一场，等着吧。”
“你又想作甚？”孟夜紫在一旁道。
孟离芝才要说话，却听到大堂里头孟天霖等人与老夫人告退离开，忙拉着孟夜紫跑开。
回到了那棵大榕树身后躲着，看着二皇子与孟兰欣从另一个方向走去，而那芸儿姑娘与孟天霖在朱漆大门口说了几句什么，转身径自迈步离开了，孟天霖也没有追上去。
看样子二人似乎都不大高兴。
“阿紫，我跟上去看看，你就不要跟去了，我与她谈谈女儿家的心事。”
孟夜紫原本也想上前，但一听‘女儿家的心事’，迈出的一只脚立即收了回去。
孟离芝低笑一声，跟着前头那女子去了。
跟着那芸儿出了孟府，她并没有刻意去隐藏自己的踪迹，因此那女子也很快发现有人跟踪，转身一看，见到孟离芝，神色有些警惕，“你是谁，为何一路跟着我？”
“妹纸，我是孟府的三小姐，想来找你谈谈…”
话才说到一半，倏然间从前方巷口蹿出三名地痞模样的男子，揉搓着双手望着跟前的两个美人，笑嘻嘻道：“两位姑娘，这是要去哪儿呢？”
那芸儿见这阵势隐约猜到是什么人，立即紧张起来，退到孟离芝身边。
孟离芝眸色一沉，往前迈一步，挡在芸儿跟前，笑吟吟开口，“三位这是要陪同么？”
“当然当然。”
“嘿嘿，美人姓甚名谁，多大了呀？”
“离芝，芳龄四十七。”孟离芝懒洋洋开口。
四十七…
芸儿有些怪异地看了她一眼，三个地痞也颇觉得不可信。
“美人真会说笑，看着怎么像十七呢？”
“嗯。”孟离芝阴阴一笑，“死那年十七。”
此时日头已落，狭窄清凉的小巷，美人红衣，风拂墨发，笑容妖娆诡异，低低阴笑声令人头皮发麻，“原来已经三十年了呢。”
“噗——！”上顶上空，有人好似喷了。
第12章 谁不长眼？
天色虽暗，孟离芝却依旧能看见前头有不明液体自空中散下，尽数落在了三个地痞的身上。
“他大爷的，是谁！”
“谁敢把水泼老子身上？”
“这气味怎么有点熟悉，真像藏久了的女儿红…”
孟离芝见有人不合时宜地出现，打断她倩女幽魂的吓人方式，原本诡异的气氛被这么一闹霎时便消散了，顿时也没了整人的兴致，抬眸往前方上空望去——
一名身着黑衣，准确地应当说是身着黑色夜行装的男子曲腿侧躺在屋檐之上，一手搁在膝盖之上，另一只手拎着酒坛子，模样分外惬意，显然已经在这儿呆了好一会儿了。
“兄台，旁观多久了？”孟离芝出声道。
“从你跟着你旁边的姑娘到这儿的时候。”那人抬着下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开口声线轻描淡写，无比清越，“原本是不想出声的，但实在…”
没忍住。
从方才听到那句‘死那年十七’他便已经有些想笑，直到孟离芝最后的那一句，终是让他没忍住。
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遇到过这样有趣的人了。
寻常女子，温柔些的，碰上地痞会失声尖叫，野蛮些的，会英气蓬发直接干架，胆小些的，许是会吓得抽泣，他倒从未见过，与地痞谈笑，甚至试图营造恐怖气氛吓人的。
“出了声，坏了我的计划，你难道不该表达歉意？”孟离芝轻描淡写道。
“言之有理，既是这样，便帮姑娘你扫了这些蝼蚁。”言罢，大笑一声，曲着的腿一伸，一个轻旋已然从屋顶跃下，这般跃下，依旧是拎着酒坛子，且落地之时，没有漏出一滴。
孟离芝本想看清他的模样，却只见他一落地便是如同狂风扫落叶般向那几个地痞发起攻势，他身形极快，不出片刻的功夫便将三人尽数撂倒在地，而后背对着孟离芝，仰头饮下一口坛中酒。
那男子本以为能听到身后人一句谢，未想到，对方出口竟是轻飘飘四个字，“多管闲事。”
他一口酒险些呛了喷出，却还是闭着口往下吞，但饶是咽了下去，喉中却还是起了些许的灼热之感。
今日遇见身后的女子，他喷了一次呛了一次。
“我不过是想让你道歉，谁让你动手的？我手痒痒正打算拿几个不识趣的来玩玩，你却给我全解决了。”孟离芝望着前头的人，眉头微蹙。
黑衣男子霎时无言。
今夜才知原来英雄救美也会是错误。
“那么在下真是对不住姑娘两次了。”一次，他喷笑破坏气氛，再一次，他多管闲事解决她要整治的人，算起来可不就是两次。
“罢了，不与你计较。”孟离芝挥了挥手，“以后有些眼力劲就好。”
前头的人似是低笑了一声，而后迈步离开，“在下元子骏，姑娘，咱们有缘再见。”
孟离芝望着前头渐行渐远的身影，微一挑眉，也不在意，转过身见芸儿似是还有些没回神，伸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回魂了，怎样，是不是觉得方才的男子比我二哥要潇洒？”
“胡…胡说。”芸儿咬了咬唇，随即道，“你，当真是孟三小姐？”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孟离芝说到这儿顿了顿，决定循循善诱，“你与我二哥今日是不是闹了些矛盾？”
“如果你是来替他做说客的，那便不用说了。”芸儿轻哼一声，将目光别开。
孟离芝见她抿着唇似是不大高兴，大眼中透着些不甘，轻笑一声，“我可不是替他说话的，相反，我是来开导你的。妹子，女人就是该对自己好一些，看你衣着也不俗，为何要屈居人下做个二房？”
“我家从商，倒也富裕，但与将军府比起来，显然还是高攀，做个妾室倒也是合情合理，家里人都认为是好事。”芸儿眸光低垂，“我这样的身份，怎么能奢求做将军少爷的正房。”
孟离芝一拍脑门，“我的意思是，你应当找个门当户对的嫁人做正妻，何必执着于二哥，他如今有了你便冷落二嫂，你可知今日的二嫂极有可能是明日的你？花无百日红，姑娘，找个一心一意的男子才最重要。”
“有这样的吗？”芸儿歪着头，似有些不解，“男子三妻四妾有何不对？”
孟离芝终于知道什么叫对牛弹琴，鸡同鸭讲。
这个妹子看似纯良，她要想法子纠正她的封建思想。
“你难道不想要一个只对你一人好的良人？”
“天下没有女子不想。”
“这就对了，如今天色已晚，你早些回去，明日一早，咱们就在这巷口见，我有些事必须与你说，关于我二哥，你愿意来便来。”
孟离芝说完，也不待她回应，转身便走。
才迈出几步，忽听有马蹄声由远及近，这个时候街上的人已然不多了，马蹄声便分外清晰，从前头传来，好似很是急切，不禁抬眸望去。
那是一名年轻的男子驾着马车而来，马鞭子抽打在前头的黑色骏马之上分外用力，从大街之上呼啸而过。
孟离芝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眼神，也没多在意，忽听身后传来女子尖叫与一声马的嘶鸣，她忙一回头，竟是芸儿摔在了路旁，马蹄卷起尘土而起，那年轻男子勒马停车后，侧过身子朝她便低斥，“你没长眼么？”
孟离芝算是明白怎么回事，那傻丫头八成是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要躲时马车呼啸卷起的风让她没站稳跌到了一旁，真是好险。
她忙走了过去将芸儿扶起，随后看向那年轻的车夫，“道歉。”
“可笑。”男子冷嗤，“她不长眼，倒还怪我。”
孟离芝眯眼，“不长眼骂谁？”
“不长眼骂她！”
“没错。”孟离芝笑，“就是你这个不长眼的在骂她。”
“你…”那车夫一时被呛得脸色铁青。
“小哥别生气嘛，我这人，说话难听了些。”孟离芝掩唇一笑，“莫气莫气，我不会说话，不是存心的，要是有什么无意得罪了你的地方…”
说到这儿，她倏然甩开衣袖冷笑，“你他爷爷的不爽下车来打我呀！”
“你！”那男子骤然瞪大了眼，好似孟离芝再说句更难听的，他立即就会跳下车去。
“霜，不得无礼。”忽的，有男子清冽而缓慢的声线响起，丝丝入扣，分外好听。
孟离芝立即望向马车，她确定那声音是里头的人发出来的。一个词形容，温柔。
这车夫如此无礼，他家主人却是个有修养的。
下一刻，那遮挡着马车的布帘内，忽的伸出了一只手，似是要将马车的布帘撩开。
谁是男主你们自己猜吧，我才不会说的呢…
第13章 风华难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