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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旧人空瘦 锦书难收:婚礼

“婆婆,我可以去一次香山吗?”她轻轻地问。

“你去香山干什么?”保姆下意识提高了警惕,“你能爬山?”

“…”是啊,她不能爬山,还去香山干什么呢?那样的风景,一生原也只有福气看一次,一生一次,足矣…

那么,再没有什么不能了之事了,是吗铄?

“婆婆,那…麻烦您告诉妈妈,我想要回江南…”她轻柔地说着,始终称那个人为妈妈…

既然叫了爸爸,那么,她作为爸爸的妻子,叫妈妈,也是应当…

“回江南?”保姆倒是诧异了,“你一个人回江南?你怎么生活?再说了,小姐也忙着没空管你啊!”

“不急在这一刻,等空的时候吧…”她注视着前方,却什么风景也没落入她眼中,她相信,她这个要求,姜渔晚一定会答应的,而且会很乐意答应…

保姆心上心下的,思虑再三,还是给姜渔晚打了个电话汇报情况,汇报叶清禾的想法。

她以为,姜渔晚会说,看好她,等她忙完婚礼再说,哪知,姜渔晚好一阵才接电话,接了电话之后却直接道,“让她去吧,大嫂不是在吗?你和大嫂送她,如果她现在要去,马上就可以送她去!随便她去哪里,只要不来伊庭面前就行!”

而后,电话就挂断了。

保姆理解,大约是那边挺忙。

于是和姜家大嫂商量,怎么办?姜渔晚如此指令,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既然这样,那就送她去吧。”大嫂微一思考,说,“之前渔晚不是说了吗?待她病好,她愿意去哪里,就在哪里给她安家,她现在这样,其实也算好得差不多了,又是她自己闹着要去,我们和渔晚,也算对得起她了。”

之后,三人回医院,大嫂再次问她,是真的要回江南吗?

叶清禾心中凉凉的,坚定地点头,再不犹豫…

大嫂便遂了她的愿,出院、订票、远行…

一个人的世界,无牵无挂,当真可以做到来去无踪了…

当飞机起飞以后,她望着脚下这座她曾深深爱过的城市,明白,此生,她是真的再也不会来了吧…

再见,北京;再见,吾爱;再见,我的旧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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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场谁都不曾经历过的婚礼…

丝竹声响起,奏着谁也不懂的乐曲。结婚,难道不是奏喜月吗?这音乐,却听来如此凄婉动人,令人柔肠百转…

端坐于红毯铺就礼台上的萧城兴和姜渔晚,听着这音乐,也觉诧异,尤其姜渔晚,隐约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可是,婚礼在即,儿子安排她坐在这里,台下宾客已至,她不便再说什么,只是在默默审视儿子请来的宾客,有萧姜两家人固然不错,儿子和同学好友也来了,甚至,还有江家的人?这是为什么?

忽的,大厅上空开始飘洒玫瑰花瓣,纷纷扬扬,在满世界红装锦色的映衬下,美轮美奂。

厅的正中间,巨大的玫瑰花盘,编成心的形状,大红色绸带上,写着“挚爱一生一世”的字样,每一个字,都是他的亲笔。不仅如此,这殿里的每一副对联,每一块牌匾,都是他亲笔所书.

而此时,姜渔晚身边的手机却响了,她一见是保姆打来的,立时躲去一边接了。

无端地,有些心慌,听了叶清禾要回江南的意思之后,马上心烦意乱地同意了,只希望这个人离得越远越好!

再回来,音乐一转换,稍稍喜庆的曲子,却也是从没听过的,红色玫瑰花瓣雨还在继续飘洒,地面已落了厚厚一层…

穿玄黑色汉服的司仪在清雅的乐声中朗声诵读: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编钟乐声如潮水一般流淌开来,红毯的尽头,出现身穿玄黑色深衣的孟清浅,浅笑嫣然,典雅宁静,婷婷立于红毯那一端,让人如同错乱了时空,穿越至秦时汉代。

姜渔晚见这一幕,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面露微笑,等待着仪式继续进行。

然而,为何出现一顶红色花轿?为什么孟清浅又不在花轿里?

再一看,萧伊庭也出现了,却是一身大红男式汉服,滚玄黑色边,丰神俊朗,临风雅致,他的身边,还站着萧城卓和另一胖乎乎的小男孩,远看着,倒像是左家的大孙子左小胖,两人也是一身玄黑色汉服,和孟清浅左右而立,姜渔晚脸色一变,立即看向孟清浅的父母,却见二人正专注地看着新人,并无半点异常,她真的有些弄不明白了…

和花轿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穿一身红衣,头发绾成古代童女的发髻,坠了珍珠,身形瘦弱,一张小脸唇红齿白,极是秀美可爱,只是,她却不认识这人是谁…

只见萧伊庭在轿门上连踢了三脚,而后,轻轻挑起了轿帘。

那一瞬,在姜渔晚没有看见的角度,萧伊庭红了双眼…

小女孩是盛装打扮后的小鱼。

小鱼自轿内捧出铺红色锦绸的托盘来,托盘里,是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大红色嫁衣,嫁衣上金光璀璨,是一只纯金华冠,长长的金流苏垂落下来,摇摇曳曳,亮花了眼…

所有宾客大吃一惊,姜渔晚更是心中一沉,眼前发晕,紧紧地抓住椅子扶手,才没让自己晕倒。

“城兴…城兴…”她轻声呼唤着丈夫,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终于明白了,这是要干什么?冥婚吗?这让她的脸面以后往哪搁?这让她怎么跟孟清浅的父母交代?向所有亲友交代?

可是,萧城兴也被这一幕所惊,怔然,没有理会她的呼唤。

一根中间结着大朵花的红绸,一端在萧伊庭手上,另一端则搁在嫁衣之上,萧城卓随在萧伊庭之侧,左小胖则跟在他后面,孟清则搀扶着捧嫁衣的小鱼,于红毯的另一端踏着乐声,缓缓而来。玫瑰花雨一直在不停地纷飞飘落,落在他们的头上、肩膀、脚尖,落在小鱼手中的嫁衣之上,覆盖了一层又一层…

没有一个人说话,乐声飘渺,越加显得这场面空灵静谧,所有人看着轻盈踏于红毯上的五人,如入圣地…

不,应是六人…

姜渔晚莫名看见叶清禾的影子,在金晃晃的流苏间闪烁,她浑身激灵,竟然惊出一身冷汗来…

终于,行至礼台。

萧城卓和小胖,以及孟清浅退至一侧,小鱼将衣冠交于他捧着,在仪宾的唱词中行拜礼,拜天地,拜父母。

台上一汉式红木几,萧伊庭将衣冠置于一头,行交拜之礼时,他对着衣冠深深一鞠。

而后,坐下来,仪宾轻唱:沃盥——

有人便将清水端至他面前,他自己动手,净了手和面。

清水撤下,仪宾再唱:对席——共牢合卺。共牢而食,合卺而酳,所以合体、同尊卑,以亲之也。

几上有一汉式的鼎,盛有肉,萧伊庭执筷,先给她那边的小碗中夹了,一块,自己再吃了一口,这共牢礼便算是成了。

左小胖和小鱼端了酒来,一人捧杯,一人执壶,在两个酒杯里倒了酒,一杯放在他面前,另一杯则放在新娘衣冠前。

萧伊庭喝了一半自己的酒之后和她的交换,又喝了半杯,将酒杯放下。

小胖和小鱼便退下去了。

“执手——”仪宾唱道。

萧伊庭起身,将头冠重又捧回怀里。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共著。执子之手,与子同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执子之手,夫复何求?礼成——”

仪宾话音已落,所有人还沉浸在刚才的画面走不出来。

整个过程,他旁若无人,有条不紊地完成着每一个步骤,完成着他生命中最重要的盛典,玫瑰花瓣始终不停歇地簌簌而落,在他的身后,形成一幕花雨,是除他之外,唯一随音乐流动之物…

这是她想要的婚礼。她想要的嫁衣。汉风和他们游戏婚礼的融合体。

只是,这或许真是天意。

当年在另一个次元的婚礼,是他一人的独角戏,今日,历史竟再次重演,而他,却依然演得无悔无怨…

音乐声停,他捧着衣冠在父母面前跪下,深深地磕了三个头,面容肃穆而庄严,“爸,妈,孩儿今日结婚,在此,携新妇叶清禾感谢父母养育之恩,感谢父母成全之恩。孩儿知道,这个婚礼有些荒诞,可是,孩儿想说,父母之恩,永不可忘,结发之情,永不可弃。孩儿此生只有一妻,除叶清禾再不可能有她人!在此,感谢所有亲朋好友来给伊庭做见证。伊庭从不相信清禾真的离世而去,我知道,她还在,一定在某个角落里和我共着同样的空气,一定会在某个时刻,会回到我身边来,她答应过我的,再也不会离我而去!伊庭今日在此立誓:这套衣冠,只等叶清禾一人来穿!共牢之肉,只等她来食!合卺之酒,等她来饮!一年等不到,我等十年!十年等不到,我等二十年!二十年等不到,我等三十年!若是永远等不到了…”

他深深抽气,却已是哽咽,“若是永远等不到了…恳请在座于我之后离世的人,将我与这衣冠合葬,大恩大德,来世必衔草来还!”

语毕,礼台两侧的萧城卓和孟清浅红了眼眶,而小鱼,则泣不成声,拼命捂住嘴,才不至于让自己哭出声来,破坏这氛围。

台上的姜渔晚目瞪口呆,就连萧城兴,泪光闪动,双唇颤抖着,叫了一声,“孩子…”,便哽得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爸,妈,伊庭从小就不是一个好孩子,让父亲劳心,让母亲伤心,可是,谢谢你们,在伊庭成长的过程中给了伊庭许多的宽容。如今,伊庭此举更是不孝,此生都无法完成你们有后的愿望了,伊庭惭愧不已,然而,原谅伊庭,必然是要继续不孝下去了,伊庭在此跪领责备,请爸妈不必再疼惜…”他再次地,重重磕头。

这样的他,萧城兴怎么舍得责备,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亲自扶他起来,“傻孩子,爸爸知道你是好孩子,快起来…”

萧伊庭自筹备婚礼开始,至现在,一直紧绷的弦,终于松弛,一时没能控制住,与父亲相对而泣…

台下诸人,也纷纷注视着这一幕,眼泪盈眶。

萧伊庭转过身来,走向台下,向每一个宾客致歉,“谢谢您的光临,对不起,让您看笑话了…”

最后,走至他的好友面前,看着那些从青涩年少时一同走过来的人,看着他们,一个个地,陪着他哭泣,却含着泪笑了,“我结婚,难道你们不替我高兴吗?”

苏芷珊第一个没忍住,失声痛哭起来…

第299章 旧人空瘦 锦书难收:我欣赏的男子

他的身后,玫瑰花的花瓣渐渐稀落,恰如每一场繁华都有落幕的时候,不变的,只有恒久的人心,坚定的执着。

他双目通红,而后面对所有宾客——他的长辈,他的亲友,鞠躬,“伊庭再次为今日荒唐之举致歉,长辈在,不言殇,伊庭今日已是大逆不道,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各位叔叔,伊庭接下来或将更为无礼,现今大礼已成,之后便是送入洞房,伊庭要带着新妇回家了,若还疼惜伊庭,就请各位在此把酒畅饮,贺伊庭新婚之喜,若不耻伊庭,则伊庭改日再登门致歉领责!瑚”

说完,他怀抱着嫁衣华冠,阔步而出。

辰安是他婚礼的全程摄像,虽心情悲痛,却也马上尽责地跟上了他的步伐,于是,他那一干好友们,也都跟了上去。

小鱼尾随在他们之后,却只到门口,看着萧伊庭上了红色鎏着金色的马车,便悄然隐退了。

她的任务已经完成,她为清禾姐姐感到幸福和自豪,今日之事,将成为她此生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回忆…铄…

北京这个城市,让她伤心,让她内疚,让她痛恨,却也让她倍感温暖,并深深爱上…

北京,她一定还会回来的!

萧伊庭坐在马车上,将衣冠放在他旁边的座位,开始乘坐马车,婚礼巡游,这次巡游会一直游至他们的家。

这是游戏婚礼中的一个步骤,就连这马车,也是以游戏中的马车为蓝本而装饰。

左辰安带着左小胖上了车,继续给他摄着像,其他人,也各自上车,跟在他后面,陪着他一起。

婚礼大厅里,玫瑰花雨已停,两家亲人在萧伊庭离去之后,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出戏,而他们是入戏太深的观众,此时还端坐着,在戏里不曾醒来。

尤其姜渔晚,目光慌乱,在宾客中寻找到大哥的眼睛,四目相对,她身体一震,几乎站起来,有话即将脱口而出。

姜大急忙用眼神阻止,姜渔晚才恍然大悟,想起自己身处何时何地,克制了住了冲动,但,却克制不了眼里的焦灼不安。

宴席开始,菜肴上席,均按照汉时的宴席,设几,两至三人一几,而并非现代风格婚宴的十人一桌,一时琳琅数桌,却没有一个人动筷。

席上年纪最大的萧奶奶,此时还在以绢拭泪,哭得十分伤心,萧家的女人们,也一个个地,脸上泪痕未干,这悲戚的局面,不是一时半刻能缓过来的。

萧城兴缓缓站起,走至母亲身边,低声劝慰好一阵,仍是没有效果,最后只能自己先强作欢颜,朗声道,“各位,今儿是伊庭娶媳妇的大好日子,我家办的是婚礼!不是葬礼!爸妈在眼前,原本不该我做主,可是,我是伊庭的父亲,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疼爱这个孩子,所以,我就越礼做主了!伊庭今日办了件大事!也许有人会觉得这事儿伊庭办得任性,不吉利,然而,在我看来,这却是至情至义的一件大喜事!一生真情,至死不渝,这样的感情如今在这社会是越来越少了!尤其年轻人,离婚率越来越高,感情和婚姻似乎都变成了儿戏!而我的孩子,居然还难能可贵地守着这一份执着,不管你们觉得他可笑也好,不孝也好,我,作为他的父亲,永远地给他做后盾了!我为这样的伊庭骄傲!为他自豪!我更为今天这场别开生面的婚礼自豪!如果你们赞成我的想法,就配合伊庭,真真切切地把这婚事办成喜事!高高兴兴吃起来喝起来!来,我萧城兴就在这里敬大家一杯了!谢谢你们看得起伊庭,为他今日的执着,做了见证!”

萧城兴原就是一个豪气冲天的真男人,纵然心里太多悲戚,仍是字字掷地有声,举起酒杯,连续先饮三杯,“先干为敬!”

在他的带动下,场面才开始有所松动,渐渐有人拾起了筷子。

孟清浅泪痕未干,轻盈地奔至父母身边,靠在母亲身上撒娇,“妈,爸爸,是不是很感人?是不是没有白来?”

两人对这个女儿是极为宠爱的,她这么胡闹,有心责备,最后也是孟父慈爱地瞪了她一眼,无可奈何地叹息,“你啊!你怎么跟姜姨交代?”

“我会跟姜姨道歉的!”孟清浅噘了噘嘴,马上又莞尔而笑了,转投向爸爸的肩膀,“爸爸,那您说,有没有被萧伊庭感动?”

孟父没有理她。

“有没有嘛?”她缠着父亲,非要问个清楚。

孟父便唬着脸,“有什么有?再感动那也不是你的!”

她总算满意了,得意地扬起嘴角,“那至少也说明,我没有喜欢错人!”

孟母听了,拉长了脸,“你还好意思说!我还想问问渔晚呢,这可是邀我来商量你的婚事的,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情景?”

“妈妈…”孟清浅转过来抱住妈妈的肩膀,“不要啊…这跟姜姨没关系,姜姨是真心想要纳我为儿媳妇的,是我自己不愿意…”

“不愿意你又说喜欢?”不管这婚礼如何感人,萧伊庭又是如何出色,作为母亲,首先想到的自然是自己的宝贝。

“哎呀妈妈,你怎么就不明白啊!就算我喜欢他又怎样?你也看见了啊,他心心念念的,只有他的妻子,如果女儿跟了他,不是永远得不到他的宠爱吗?那不是自讨苦吃?”孟清浅噘着嘴说。

“可你不是喜欢吗?”就这一个宝贝女儿,从小到大,只要她喜欢的,她和老孟都想尽办法满足她,如今这个萧伊庭也是一样,他妻子已经去世了,她不嫌弃他有过婚史,只要女儿喜欢,她也是愿意和姜渔晚结成亲家的,偏偏她和老孟到北京来以后,女儿却各种撒娇耍赖不要和萧伊庭一起,还撺掇着他俩来参加这个婚礼,说一定不虚此行,这,就是所谓的不虚此行吗?

孟清浅听妈妈还在就纠缠这个问题,也是急了,“妈妈,您还不明白呀!我是喜欢他!现在对他,还多了一重感情,就是崇拜和敬仰,可是,那并不代表我要自己拥有他,何况,我还根本没这个能力拥有他!妈妈!我欣赏他这样至情至义的男人,正是因为他的专情和执着啊,如果他因为我的出现而喜欢我了,我还瞧不起他了呢!但是,如果他不喜欢我,我还跟他在一起干嘛?给自己添堵啊?妈妈!女儿带你来看这场婚礼,就是带您参观您未来女婿的模板的,以后啊,您就按着这样的给女儿物色,我要寻找属于自己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啊!”

孟母被她说得没了办法,无可奈何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就你花样多!”

孟父对女儿的观点却极是赞成,“不错!女儿说得不错!萧家这孩子,的确是个好男人,可是,我女儿也是我掌上的明珠,凭什么不能完整拥有一个男人的心?要活在另一个人的阴影里?浅浅,你放心,爸爸是男人,知道怎么去给你挑丈夫!”

孟清浅亲昵地靠着爸爸的肩,“谢谢爸爸!”

她对父母说的,全都是她的大实话。

认识萧伊庭,还是一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姜姨就带她去萧家玩,第一眼见到他,印象就相当不错,觉得这个男人绝不是一个“帅”字所能形容的,和她所认识的那些同龄男生不同,也和那些纨绔子弟不同。深沉、稳重、成熟、举手投足充满男性的魅力。这些气质,加上他本就极帅的外形,对于一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女孩来说,是有绝对杀伤力的,若说一眼就怦然心动,是完全有可能的事,而她的心,的确在那一瞬间,漏跳了节拍。

可是,他,却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

后来,便再无交集,她以为,这个人就这么在她生命中过去了,没想到,此次回国,再次有机会相遇。

姜渔晚跟她说起他的故事,说得声泪俱下,而当她得知他和叶清禾之间的故事以及叶清禾已然离去,而他,又是如何伤心欲绝的时候,她也陪着姜渔晚掉了好些眼泪。

这样深情而凄美的故事,这般执着而专情的优秀男子,加之去年对他的印象还留在心里,让她不禁对他产生了好奇,再一次地跟随姜渔晚去了萧家,而且还听从姜渔晚的建议,着了蓝衬衫黑裙子。

而这一次,他却给了她一个那样的拥抱…

从来没有男子这么拥抱过她,她耳热心跳的同时,也发现,一年不见,他非但更具魅力,眼神里那一抹哀伤以及看着她便失神的模样,更让她心动了,同时,另一种情感也油然而生,那便是心疼…

她心疼这个男人,所以,年轻而从未有过恋爱的经历的她,单纯地对自己说,她可以给他的生活带来阳光,她要给这个男人以温暖。

在江老那里学画,原本就是她此次回国的主要目的,却得知,原来他也在那学,于是,同样自姜渔晚那里得来信息,在他去画画的那个上午,穿了烟绿色旗袍,并且自己手绘了荷花。

她能看出他面对自己时眼中那种胶着的意味,可是,她不傻,她也知道,他看着她时,脑中想着的人,却根本不是她,或者说,其实他眼里根本就没看见她,否则,为什么她和姜渔晚的对话,他一句也没听见?

在她穿着和那位叫叶清禾的女子雷同的衣服时,他只惊艳一眼,而后,便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神游去了…这一点,她那日离开萧家时就发现了,初时她还以为他是看着自己的,哪怕是把自己看成是另一人的替身,那也证明自己果然很像他所念的女子,但是,她离开餐厅后,曾再度回眸看他,发现他仍然呆坐着,看着她所坐的椅子,而她,分明早已经走了…

她并没有气馁,反而欣赏他的深情,并且尝试着靠近他,然而,在他身边“偶遇”过很多次之后,她发现,他冰冷的脸,僵硬的语气,根本就没有因她而有一点点改变,所以,她决定主动一点,故意把手链落他车上,第二天去找他,以找手链为名,或者可以想办法约会,然而,也就在那一次,他陪着她找回手链,同时,也将她的希望击碎。她还没来得及说喜欢他呢,他就讲他的打算和决心说得清清楚楚,大意便是,绝不会有任何女子可以再站在他的身边…

她,终于放弃了…

再后来,姜渔晚逼着他结婚,他应承了,意在向所有的亲人表明他的决心,同时也要补给那个已经逝去的女子一个婚礼。

她还是个对爱情充满憧憬的浪漫小女孩儿,对生活中真的出现类似于冥婚的婚礼,她的反应是激动不已,所以,当姜渔晚来说服她,想要她跟萧伊庭先举行仪式时,她竟然自己积极主动地没和萧伊庭商量就应承下来,欺骗姜渔晚,虽然她为此很内疚,虽然,萧伊庭从没说过,要她帮忙欺瞒母亲…

第300章 旧人空瘦 锦书难收:人月两圆 ...

她固然气质清雅,那是她多年艺术修为使然,可是,她的前二十年从没受过什么挫折,根本不识人间悲欢离合为何物,容易开心,容易满足,也容易掉眼泪,更容易因事而冲动,且一旦因为自己认为对的事冲动了,便不计后果地去做。这场婚礼,除了让她十分感动,同时,也让她觉得骄傲,因为,她也是婚礼的策划者之一啊!能给这么一件伟大的事而帮忙,她觉得真是太荣幸了瑚!

待宴会结束,她主动去找姜渔晚。

在只有她二人的地方,向她道歉,“姜姨,对不起,我不该瞒着您…”其实,她内心里觉得自己做得对极了…

姜渔晚心中烦乱,此时哪有精力来管她?心不在焉地说,“算了,就算你不帮,伊庭铁定要这么做,他也会有他的法子的。”

说完,远远看着姜大上车要走,赶紧从她面前快步走过,追赶自己的大哥去了。

“渔晚!”萧城兴叫她。儿子这么一闹,估计她又得难受好几天了,当初他就说过,随她去折腾,无论折腾成什么后果,他都不会管,可是,真闹到这步田地,他哪能不管铄?

“我坐大哥的车回去!”姜渔晚远远甩下一句,追随姜大去了。

萧城兴只得作罢。

孟清浅走出来,迎面遇上准备回去的萧城卓,她哼了一声,昂首阔步地走过,到今天为止,她总算扬眉吐气了!怎么样?我是你说的那种女孩吗?

想起这个萧城卓就憋气,从第一次遇见,就看她不顺眼!她做的面条!她做的菜!他昧着良心说不好吃!而后的每一次见面,除非她不搭理他,只要和他说话,他就各种堵她!冷嘲热讽,毒舌刁钻,她已经暗地里诅咒过他无数次了!诅咒他一辈子找不到女朋友啊!

最讨厌的就是那次春节,她发个群发短信给通讯录里所有朋友拜年,结果,萧伊庭回了个信息来,把她说得极度不堪,大过年的,这让人好受吗?她当然知道不是萧伊庭发的,那时候他已经跟她谈过了,她对他早没了心思,能这么骂她的人,只有那个萧城卓了!还想要她叫他叔叔?!没门!有这样当长辈的吗?他哪点样子像叔叔了?

姜渔晚上了姜大的车,把司机支出去了,愁眉不展的,欲言又止。

姜大看着她,摇头,“你是操之过急了!伊庭那孩子你还不了解?讲义气,重情义,这才多长时间?你就要张罗着给他再娶,这不是逼他走这条路吗?他这还有着婚姻在身呢,你逼他也不合法不合理啊,他自己又是学法律的!再等等吧,索性等到两年时间过,那时候一切都好办,对他来说,也算得上顺理成章。忘记总有个过程的!不过,这过程也不会太长,男人嘛!”

姜渔晚却有些犹豫,最后,吞吞吐吐说了,“大哥,我现在很矛盾,不知道该怎么办。”

姜大是了解她的,听她如此一说,心中也明白了几分,“你是心疼伊庭了吧?后悔了?”

姜渔晚看着他,缓缓点头,眼泪涌了出来,“我还不是心疼他吗?我也是为他好,拖着个叶清禾,他这辈子都没轻松好日子过,我还不是想他生活得幸福一些啊!可这孩子,实在是太实心眼了!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

“那你打算怎么办?”姜大问。

“我也不知道啊!”姜渔晚求助地看着他,“今儿伊庭这一出,把我的心窝子都戳疼了,母子连心,看着他那样,最痛的人是我啊!早知道这样,我就不…”

她看了一眼姜大,没再说下去,世上无后悔药吃,“早知道这样”之类的话,是没有意义的…

“你啊…”姜大拿她也是无奈,“那你告诉他吧!”

“我…”姜渔晚一副极其为难的样子,“可是…现在再告诉…太晚了吧…老萧和伊庭都会怪我的…伊庭那么重视清禾,只怕不会原谅我…那我可怎么办啊?瞧他今天的样子,清禾简直就是他的命!”

“那你不说?继续瞒下去?”姜大又道。

姜渔晚心烦意乱,“跟你说怎么就跟白说了一样!我让你给我拿主意呢,你处处来问我!继续瞒下去,我不是心疼伊庭吗?”

“好吧!不是我不给你拿主意,而是这个主意真要你自己拿!我只能给你提供参考意见。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告诉伊庭真相,那么伊庭和城兴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谅解你,这是必定的,可是,这也只是时间问题,他们父子两个都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假以时间,你再对叶清禾好一点,真心表现出服低的态度来,最终,还是会原谅你的,顶多就是你难受一阵;第二,就是继续瞒下去,叶清禾不是打算去江南了吗?这一去,他们见面的可能性又小了,同样,假以时间,伊庭在这段感情里受的伤会慢慢变淡,然后再娶妻生子,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所以,无论你做哪个选择,最后能解决问题的都是时间,你自己想想吧。”

姜渔晚听了他的话,更加不知如何是好了,犹豫了半天,叹道,“算了,我再仔细想想好了,你怎么知道清禾去江南了?她到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