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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渔晚意识到什么,马上对叶清禾解释,“清禾,你别误会,我并没有别的意思,那些都是伊庭小时候不懂事的玩笑。”

叶清禾笑笑,“我知道。”

她怎么会介意这些?他的光荣史从幼儿园开始,她早就一清二楚了…

而萧伊庭之所以叫她,却也不是因为阻止她在叶清禾面前说女生,而是,母亲将二十多年前那些他自己都遗忘的小事都记得如此清楚…

叶清禾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看着这对母子间的交流,忆起自己的母亲,生前也是喜欢和爸爸一起说说她小时候的趣事甚至窘事,大约,天下的母亲都是这般的吧,至少在一个方面是一样的,那就是孩子是她一生最情深的爱,最得意的骄傲,哪怕拉粑粑这样的小事,在母亲嘴里说起来,都别是一番趣味…

后来,在姜渔晚头上纱布拆去的时候,她拿着镜子看了一会儿,而后放下镜子,彼时叶清禾也在医院,她对叶清禾说,“真是报应,你有的,我一样也不会落下。”

叶清禾注意到,她的右额摔破,缝针以后落下长长一道疤,这道疤还一直延伸,为了便于治疗,她右边的头发剃掉了好些,光光的头皮露出来,那条疤很是狰狞。

如一条蜈蚣在心上爬过,叶清禾不由道,“您别这么想,我脸上这疤跟您没关系,其实,很多事情都跟您没关系,无论是我父亲去世,还是我的病,包括您说的,我之前不能走路,都不是您造成的,您不必有这么大心理负担。这么多年以来,发生的事太多了,一桩接着一桩,每一个人的离世,对活着的人来说,都是一次打击,那些痛苦,我们都忘了吧…”

生活,永远是前进的。这是她这么多年的法则。

姜渔晚叹了一声,轻轻地,缓缓地,倚靠过去,头靠在叶清禾腰上,将右侧的伤疤藏了起来,双目微合。

她们两人,从来没有这么亲密接触过…

叶清禾最初有些不习惯,可是,随着姜渔晚靠实了,她的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轻轻拥抱住了姜渔晚的肩。

姜渔晚的声音悠悠想起,“清禾,难怪大家都这么喜欢你…你真是…品性太好的姑娘…”

“…”叶清禾没有说话,小心而谨慎地捧着这从未有过的亲昵。

萧伊庭看着母亲和她,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心中涌起一种冲动——此时,他也很想,很想靠在叶清禾小腹上,然后将她紧紧拥抱…

这个瘦小却坚强的女人,究竟能承受多少生命中之重?小小的身体,巨大的能量,能支撑多少人不弃地前行?

再后来,姜渔晚能出院了。

石膏还不能拆,她坐在了轮椅上。

初上轮椅的时候,她仍是在诸多来接她的亲人中拉住了叶清禾。

从她的眼神,叶清禾读明白她的意思,大约是想说,她坐过的轮椅,现今轮到她了,她所经历的一切,她都在经历着…

于是安慰道,“妈,您别又多想了,我们不是说好了,把过去都忘了,再也没有分离和痛苦了…”

姜渔晚却含泪摇头,“不,不一样,你当时的痛苦我是看在眼里的,比我痛苦多了…”

叶清禾不知道怎么开解她了,最后道,“妈,其实,在我最痛苦的时候,是您陪着我走过的,不是吗?还好,您陪着我,而不是二哥,我真不想二哥看见我当初的样子。”

“可是,我的初衷…”姜渔晚怎会不知叶清禾在安慰她?这反让她更觉内疚。

“妈,都过去了,好不好?就当是我们俩的秘密,就当保护二哥,不要再提过去了,他如果知道我曾经历过那样的治病过程,他一定会难过的,我们俩都舍不得他难过,不是吗?”

“在说什么呢?准备走了!”正好萧伊庭过来推轮椅。

姜渔晚这才没说了,“没…我…我正说呢…还是把我送回那边吧,我…想回那儿去。”

这可大大出乎众人的意料,那边,是指娘家?

“妈,那怎么行?您一个人住那边,谁来照顾您?”萧伊朋马上反对,那边一个人也没有,老保姆都已经回老家了。

萧城兴也不同意,“不行,家里都准备好了,迎你回去呢,别闹了。”

姜渔晚却沉默着,不说话。

病房里一度气压很低。

于是,几个晚辈出去了,将交流的空间留给萧城兴和姜渔晚,看来,没有解决的问题,出在他们俩自身身上。

大约十几分钟以后,萧城兴出来了,推着轮椅,无法从表情上判断喜乐,只说了声,“走吧,送去那边。”

虽然大家仍然惊讶,可是,却没有再说什么,既然父母已经达成一致,他们说什么也不管用了,至少在目前是不管用的。

遂了姜渔晚的意,将她送回娘家。

站在空荡荡的大屋子里,没有人离开。

“好了,你们回去吧,有特护照顾我,够了。”姜渔晚说。

可是,谁也没有挪动脚步,大有陪她一起住下来的样子。

最后,萧城兴说,“伊朋,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伊庭和清禾,你们去家里给我收拾点东西过来。”

话音刚落,姜渔晚便道,“你怎么就变卦了呢?不是说得好好的吗?你是要逼我做出什么事来吗?”

萧城兴于是住了口,沉默一阵之后,低沉着声音道,“走,回家!”并且,领先大踏步出了姜家的门。

其余人不明就里,相视一眼之后,莫名其妙地,只好跟着萧城兴出去了,边走边不断回头,不知道母亲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到了外面,萧伊庭两兄弟才问父亲,到底怎么了。

萧城兴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很抵触我,也许始终在怨我吧,先回去,你们忙你们的事,其它的,我自己来解决吧。”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到了现在,她还是执意要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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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渔晚开始了一人独居的生活。

几个孩子倒是一有时间就去看她,她没完全恢复过来,萧伊庭他们也不可能就此回江南了,而每次他们来,姜渔晚还能情绪极好地和他们说说话,但萧城兴,却依然处于被冷淡处理的境地。

某日,萧伊庭和叶清禾去看望她的时候,她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不知要去哪里。

“妈,您去哪?怎么不叫我们送?”萧伊庭忙问。

姜渔晚略显慌乱,笑道,“哦,我去山上住一段…想清静清静。”

“妈,不是反对您去山上,可是您得等腿完全好了才行啊!您这行动不便的,去山上怎么生活?”萧伊庭道。

“有特护啊,这孩子挺好的,愿意陪我去…”姜渔晚笑着说。

萧伊庭终觉不妥,“可是…”

“别可是了!我本来打算自己叫个出租去的,既然你来了,就送我去吧。”姜渔晚指指行李,“拿到车上去。”

叶清禾发现茶几上,笔记本电脑还开着。因为行动不便,姜渔晚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用来上网消遣了。

萧伊庭对固执的母亲无可奈何,只好给她提起了行李,而叶清禾,则去收笔记本。

听得姜渔晚在身后急道,“清禾,拿笔记本干嘛?山上又没网!”

“哦…”她真是糊涂了,“那我关掉。”

“不用了,让特护关吧!你们俩帮我把东西拿走。”她忙道。

萧伊庭警觉性一向很高,听母亲这么说,不免多看了母亲一眼,而后,坚定不移地朝笔记本走去,一看之下,网页开着,说的是某个明星出家的事…

他关了电脑,将行李扔了,急步走过去,问她,“妈,您不是想要出家吧?千万不要啊,您舍得我们?舍得果果?”

“…”姜渔晚面色微僵,笑了笑,“谁说的?我没打算出家,我只是上山去住一段时间,真的,你想多了…”

萧伊庭却再不听信她言,不顾她的强烈反对,让叶清禾把她行李箱里的东西全部拿出来,回归原处。

“妈,您腿没好之前还是先待在家里,哪儿也别去,还有你,我妈现在是病人,行动不自如,凡事不可全听她的,她要做什么决定,你还是先告诉我们家人,算了,我们住过来。”

因为她是尚未痊愈,所以之前一直照顾着她的情绪,她说什么,他们便遵从,可是,如果母亲真的有这个念头,他觉得自己还是无法接受,并且打电话汇报给了父亲,把萧城兴给叫来了。

姜渔晚对这样的儿子,也无可奈何,眼见萧城兴也要来,沉了脸,让特护推她回房间去。

萧伊庭和叶清禾便坐在楼下等萧城兴。

叶清禾盯着笔记本,忽有所动,“二哥,刚刚那网页,我觉得好像有点问题…”

“你说。”他一直相信且佩服冷静的她,而他此时是有点乱的,很想听听她的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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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还有一更哈~!要晚些~!!文文马上就要完结了,谢谢亲们陪着二哥和清禾走了这么久,清晨,今日第一声祝福给二哥,给清禾,也给所有的亲亲们~!

第347章 琴瑟不离 白首不弃:白首不弃

已是夜晚了。

萧城兴站在姜渔晚的房间门口一直敲门,可是,里面的人却始终不愿开。

他开始下最后通牒,“渔晚!开门!再不开,我踹开了!铄”

一扇木门,还不至于能挡得住他瑚。

终于,门从内打开,门内,是泪流满面的她…

萧城兴站在门口,和她仅一步之遥。

两人对视。

他深锁了眉头,眼神里带着探究,而她,则含着泪,目光躲闪,最后,低下了头。

想要转动轮椅逃离他这样的目光,却被他抢先一步,握住了轮椅的把手,将她推入。

他,在她的正前方,搬了张椅子,坐下。

“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告诉我?你是什么打算?真的出家吗?出家有用吗?”他的声音,既沉稳,且凝重。终于得知她为什么始终对自己这么冷淡的原因,也终于算是明白,她为什么会提出离婚,原来,这一切并非怨尤…

“我…”她看了他一眼,飞快地又转开了目光,泪水涟涟中,却是她充满怯意的惶恐。

“渔晚,没错,我的确很生气,甚至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给你一个教训,可是,并不代表我将你弃之不顾了,你所提出的离婚协议,只要一天没签字,我们就还是夫妻,既然是夫妻,你把我看成什么人?我连朋友都不会负,会负枕边人?”他虽然是质问,可是却字字句句渗透着力量。

姜渔晚隐瞒了这么久,自己心中也是压力重重,早已不堪负荷,被他一语道破,便如同勉力撑起的蓬帐顷刻间破损,凄风冷雨,呼啸而入,击毁了所有的屏护。

她掩面大哭。

这算是最真实最彻底的一次发泄吧…

他没有阻止她哭泣,等着一贯强势的她哭垮她自己的堡垒,哭卸强撑的伪装,才能好好与之沟通。

果然。

几乎哭累以后的她,才断断续续地抽噎着低诉,“我…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切除了之后还是女人吗?和怪物有什么一样?我怕我换衣服的时候自己都会被吓着!如果…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宁愿给自己一个完整的身体,至少,在你心里,我还是原来的我…不是一个残缺不全的怪物…”

“所以,你就去找那则老新闻?想学着她一样遁入空门?然后自生自灭?”他问。

她流着泪,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你怎么这么傻?”他皱眉,“别人是什么想法,为什么要做那样的决定,我不了解内情,不做评判,可是我的家人,我却绝不赞成她这么做!生命至上,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你在做这样的决定之时,是把我想成了怎样的男人?我们在一起生活了三十多年,养育了两个孩子,我在你心里的形象就这么不堪吗?”

姜渔晚住院时剃掉的头发还没长出来,右额上那道疤,又长又粗,十分可怖,她转过脸来,疤痕对着他,哭道,“看见了没有?看见了没有?就这条疤我自己每天看着都厌恶自己,我无法想象,整个胸口都是这样的,我还怎么活下去!我把你想成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心里本来就算不上什么,再变成一个妖怪…”

她哭着哭着,变成苦笑,笑着,又开始大哭,“你让我有点尊严好吗?”

她是个精致而讲究的女人,他懂。

自认识她那天起,她就是一丝不苟,对自己要求分外严格的人。结婚三十多年,她从不曾在他面前有过蓬头垢面的样子,任何时候看见她,头发都是柔柔顺顺的,衣衫整齐,面容干净,即便是生孩子坐月子期间,也仍然清爽整洁,这样要求完美的她,固然对如今的自己无法接受…

他也没有想到,平时看起来健健康康的妻子患上了这种病,而自己却还浑然不知,如果不是叶清禾根据那个网页以及妻子最近这段时间说的话而有所联想,再继续查清,可能她还会一直瞒下去…

他反问她,“什么叫有尊严?有尊严的生活,是在面临苦难的时候,勇敢地站起来和它搏斗,战胜它!那才叫做有尊严!像你这样找个蜗牛壳藏起来,自以为是地逃避问题哪里叫做有尊严?这叫懦弱!叫不负责任!”

姜渔晚被他这么一说,哭得愈加伤心,“我就是不想在你面前变得这么不堪,才瞒着你!我懦弱!我不负责任!那也不用你管!我们不是要离婚了吗?”

萧城兴一怔,被她这番话把余下的话语给堵回去了。

看她哭得如此伤心,他柔软下来,轻声道,“渔晚,别说傻话,也别赌气,听医生的话,好好治病,该做手术的做手术,你多久没去医院检查这个了?也没见你吃药治疗,明天,明天我就陪你去医院,就这么决定了!”

姜渔晚却双臂护紧了自己胸口,拼命摇头,仿佛这样,就可以守护住一个完整的自己一般…

“渔晚!”他急道,“你口口声声说,不想在我面前变得不堪,口口声声要瞒着我,不要我管,你这还是把我当外人吗?”

姜渔晚低着头,看也不看他,沉默不语…

她很想回他一句,难道不是吗?可是,她忍住了,三十多年了,还有什么可说的?时至如今,还有什么必要再来认个分明?

萧城兴叹道,“渔晚,你总是说,你在萧家是外人,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错觉,我们结婚都三十多年了,还养育了两个孩子,如果你是外人,那我们这四口人的小家,不,现在已经有七口人了,我们家又算什么?年轻的时候,我总是很忙,你是这个家的主心骨,我把一切都交给了你,如果你是外人,我们这个家是怎么撑起来的?”

姜渔晚依然沉默…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你曾经说过,你在家里就跟云阿姨一样,只是伺候我们爷仨的老妈子,可是,渔晚,有谁是在幸福着伺候人的呢?对了,幸福…这个词…真是…”

他叹息着感慨,“其实我这辈子是幸福的,而这份幸福,你功不可没。两个成器的儿子,两个懂事的儿媳妇,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孙子,还有,一个为这个家奉献一切的妻子,人生到了现今这个阶段,我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满足。可是现在你,却要将这份家庭幸福和人生满足夺去?”

姜渔晚坐在轮椅哈桑,双臂抱着自己,默默地听他说话,偶尔抽泣一声,双臂却越来越将自己抱得紧。

萧城兴见她能听进去,继续说,“渔晚,我还记得我们最初的样子,那时候的你,充满生机,执着自信,最难得的,是纯洁善良…”

说到这里,姜渔晚冷哼了一声,“所以,你是想说我现在已经完全颠覆了从前的我了?这正好应了那句话,这女人没出嫁之前都是珍珠儿,嫁了人生了孩子,慢慢就变成鱼眼睛了…而且我还是一颗这么令人憎恶的死鱼眼睛?!那你现在不如放了我这鱼眼睛吧?”

“不是,我绝没有这意思,我只是想说,现在的你,还和从前姑娘时一样,只不过,人这一生,谁能不犯错呢?有的错,犯了就再也没有机会改过,而有的错,却还能一切从头开始。”

姜渔晚摇摇头,“我的…再也不能从头开始了…”

“能的!”他马上补充,“所有的黑夜和苦难,都是为来日的阳光和幸福做垫脚石,你,我们,我们一家,经历那么多,现在是最后一站了,再坚持那么一会儿,我们就能顺利逃离黑夜,投奔到阳光的怀抱里去。清禾已经好了,两个儿子跟你也愈来愈贴心,就连不爱说话的老大,也总能来陪着你说笑话,生活还有什么不如意的呢?你不会比清禾差劲,儿媳妇那么难都一个人挺过来了,你还不能吗?至于我…”

他停顿着,略有窘色,“渔晚,三十多年前,若非中意,我又怎会愿意用一生来做交代?三十年后,我又怎会放开你手弃你于不顾?渔晚,我们是一家人,尤其我和你,儿子们长大了,总是要飞出去的,只有我们俩,才是要一直走到最后的,你打算今后的路让我一个人走?”

第348章 琴瑟不离 白首不弃:候鸟的幸福

姜渔晚泣不成声,一双泪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良久,才抽噎出一句话来,“城兴…我以为…以为你会骂我…会讨厌我…”

萧城兴脸色沉下来,“的确是要骂!要狠狠地责骂!不过,先把这顿骂记下来!等你病好以后我再来教训你!瑚”

姜渔晚想笑,可是,笑不出来,反而哭了,眼泪大颗滚落,叫着他的名字,“城兴…你骂我吧…我…不好…我自己知道…你骂我…我还舒服一些…这么久…你对我不理不睬…我…我以为…”

身患乳腺癌,要么从此不再是完整的女人,要么等着扩散死亡,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这是个两难的抉择,再加上萧城兴始终对她不闻不问,她的确心灰意冷,只是放不下萧伊庭,放不下对他以及叶清禾的亏欠…

可是,从另一个角度,她却希望和萧城兴就此了断,这样,自己最丑陋的样子就不会被他看见,更不会给他嫌弃自己的机会,尽管,很有可能他一直都很嫌弃自己…铄…

萧城兴轻叹,“我知道,你其实已经被自己的良知责备了很久了…”

姜渔晚泪如雨下,“城兴…对不起…我总是让你失望…总是…做错事…”

自年轻时候起,她就是仰视他的那个人。

倾慕他,崇拜他,热爱他,总觉得自己不够出色,配不上那么优秀的他。

其实,倒并非真的是她逊色,而是他曾经爱过的那个人,过于出色了…

好不容易,终嫁了他,却诚惶诚恐,步步小心,总不相信她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更怕做错一丁点事,比不上他曾经爱过的人,怕他轻看了自己。

彼时的她,乃家中最小的女儿,从小也是倍受父母和哥哥宠爱,将她保护得很是周全,如他所说,是个单纯而只知做梦的女孩,然而,一旦成为萧太太,成为萧家长媳,她便告诫自己,再不是那个对世事一无所知的女孩了…

她开始不可避免地接触到人情往来,接触到各种各样从未接触过的事件,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也不愿意问萧城兴,唯恐他看低了自己,便回顾着自己娘家遇到同类事情时家里人是怎么做的,实在不明白的,就问哥哥嫂子,久而久之,才渐渐磨砺出她的一套处世法则,而偏偏的,这些方法和法则还很凑效,在特定的圈子里,也让她有如鱼得水之感。

萧城兴从不管这些事情,偶有些事被他知道,他虽表示不赞同,但是到底无伤大雅,说她几句也就了事,可是,在她看来,却反而觉得自己未必是错的,因为她的法则的确运转得很好,反倒是他,显得迂腐和古板了…

她一生好强,从不愿在他面前承认自己错,承认自己弱,仿佛只要自己坚持,只要自己强势,就能证明自己是对的,就能证明她是配得起他,可以与他比肩同行的良配…

可是,却原来,她步步错?

萧城兴看着这样的她,身体略前倾,执住了她的手,“渔晚,倒并非说你总是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世方法,我也不敢说我总是正确的,但在清禾这件事上,你做错了,错得彻底,也错得让人心寒,同时,你还看轻了自己的儿子,难道你不了解,自己的儿子是哪种人吗?”

姜渔晚泣悔。

在这一点上,她的确是看错了萧伊庭。她所看到的男人,有几个将爱情看得如此真?爱情事业家族利益居首位,那些追求感情的,感情反而来得快也去得快,彩旗无数,大哥不就是追求爱情结婚的吗?可是,爱依然爱着,大嫂的地位也牢不可破,只是外面呢?像萧城兴这样的,自然是相当忠诚,可是,在她看来,不也是搁下了心中的感情而娶了她?所以,爱情之为物,于男人,不过尔尔。

然而,偏偏的,儿子却是如此不同…

她悔,在冥婚那日就已经后悔,看着儿子痛苦的模样她焉能不心疼?然而,在惶惶中,日子一天天蹉跎,最终还是还是没能隐瞒住…

面对丈夫的分析,她无话可说,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她一定不会再这么做。

“渔晚,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能让你变得和从前不一样,这几十年里,我必然也有做得不到的地方,从今往后,我们一起努力,有什么事情都尊重对方的意见,多和对方商量,一起把这个家维护好,你说可行?”他目光柔和地凝视着她。

“我…”姜渔晚原想说,不知她是否还有以后,可是,这样的话在这样的氛围里她说不出口,只因为,这样的氛围,她舍不得破坏…

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门外,因为担心而在萧城兴上楼后也随之上来的萧伊庭和叶清禾已经离去,听壁角不是好行为,尤其,还是听爸爸妈妈的壁角,所以,只听了几句,大约觉得已经无事了,也就相携下楼。

两人去了厨房做饭。

萧大律师掌勺,她负责递递盘子,陪着说说话之类的。

好似又回到了江南那些日子,做饭的时候,不需要她做任何事,连洗菜之类的,也不许她动手,可是,却喜欢她站在门边,或者之前坐在轮椅上,看着他,偶尔地,回答他两句毫无节/操的问话…

不过,今天的他很乖,也没有那么无节/操,只是菜在锅里烧着,他却突然转过身,将她紧紧抱住。

“喂,炒菜呢…”她轻轻推了推他,也不怕菜烧糊了吗?

他却仍赖在她身上,高大的个子勉强弓下来,下巴搁在她肩膀,轻轻的一句,“妹妹,谢谢你…”

谢?

谢她不曾埋怨过姜渔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