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连灵玉见礼道,说话间看见纳兰望之也落在他们身边,她又单膝跪地拜道:“老师。”

“快起来,老夫也不好意思当你这老师了。当年之事,多有因由。”纳兰望之忙扶起连灵玉,当真是不敢当她老师这一尊位。

“望之不错啊,这小丫头当你是老师,可没当本祖是老师呢。”九重老祖似调侃道。

“师祖——”纳兰望之汗颜,当初他不过是受命而去。

“一日为师终为师,若无老师当日赐予,徒儿不能有今日成就,也不能完成心中所愿。”连灵玉却一直把纳兰望之当成唯一的师父,这些年她都不曾再拜师,固然有传承上不需要的缘故,也因为她已经认定自己有师父了。

“望之收的好徒儿。那你也要叫我师祖了,小丫头——”九重老祖转而又道。

“师祖。”连灵玉倒是不纠结,叫得也爽快。

“哈哈哈——”九重老祖朗声而笑,目光戏谑的看着云焱:“成人了啊,看你两这小日子过得不错。啧啧——小丫头这眉目含情的,难以想象这就是继承九重祖意志,逆天改命破天道的小丫头。”

“师祖取笑了。”连灵玉听着却大方而承,没有半点扭捏。

“好。”九重老祖眸光赞赏,那眼神也看向了天空中的九幽老祖,她的声音转而沉下:“不过你们还是太弱了,但是还有希望。本祖送你们去远古空间,你们可要好好修炼。”

“恐怕不能。”云焱却开口道。

“嗯?”九重老祖眸凝,盯着云焱质疑。

“我们走不了,也不能走。如果我们走了,这一片世界将会想上古、远古、太古那样被消灭殆尽。天地会有大浩劫,就算有侥幸存活着,也不过万中之一。而那时候,我们再出来还有何意义?”连灵玉回答道。

“只要那时候你们能将九幽邪祖彻底抹除,那么一切就有意义,将来传承接下去,就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九重老祖这回显得很认真。

“可那对于我们来说没有意义,我们的亲人都不在了,甚至连尸骨都可能找不到。那么我们为何要战?为了什么去战?为了以后的世界繁荣?对不起,我看不到以后,我只看得到现在。”连灵玉却清晰说明道。

“那你想如何?”九重老祖黛眉微挑,倒是没想到连灵玉会这么说。可回想一番,又觉得可理解。

“现在就战。”连灵玉回答。

“嗯,虽我并不在意其余人。但若世间只剩下寥寥几个人,我们大婚谁来看?”云焱也觉得不好,尤其他想到等他们大婚的时候,这世界的人都死绝了,那不是他们自己大婚?那跟没有大婚有什么两样?

九重老祖这样不拘一格的人,听到连灵玉的回答虽然惊讶,但还可以接受。等听到云焱的说明,眼角就忍不住抽搐。只觉这两个人是在开玩笑吧?

“是的。”连灵玉也赞同云焱的话,他们的日子并不是过给他们两个人的。他们不仅有彼此,还有亲人朋友,甚至情敌存在。也因为有这些存在,所以日子才是日子。

“所以为了你们的大婚有人,你们准备这样就去战?凭你们这样的修为?凭你们这种状态?你们是说着玩的吧?”九重老祖怀疑道。

但是回答九重老祖的,是两人的摇头,以及他们坚定的眼神。九重老祖觉得,这是一对奇葩——

九重老祖抽了一口气,缓和心中的古怪之感,尽量心平气和道:“小丫头,你知不知道为了让你重生,我九重宫因逆天道而陨落九名远古强者?为了让你成长,你可知道在背后花费了多少人的心血?我们这么做为的是什么?

我们为的是将九幽邪祖彻底毁灭,可是你告诉本祖,你现在不去修炼,你不去增长自己的修为。你现在要去找死,你现在要将我等的心血白费?”

“还有你!作为祖狐的继承者,你的脑子是怎么想的?你以为你有今日是怎么来的?那是狐族万年的神品积蓄,最终汇聚在你身上。并且是耗尽祖狐最后的气力,才最终造就了你的狐之起源本体。

在你们的身上,耗费的不仅是许多人的心血,还寄托着全部人的希望!那些死去的,陨落的人的希望。他们为此付出的,就是希望你们可以完成他们的愿望!可是你们竟然为了所谓的,你们的大婚可以万人空巷,而现在要去送死!”

九重老祖的语气并不激烈,但是语调很冰寒严厉!她难以想象眼前她得意欣赏的年轻人,竟然有这样一颗幼稚无知的心!

“我们不想死,也不会死!”云焱干净的嗓音,在九重老祖的质疑下回复而出。那时候很多人都听到了这一场对话,可是他们没想到云焱会这么回答!

云焱此时此刻的虚弱,是有目共睹的,那么他凭什么说这句话?这不是狂妄无知么?

“从前的人做了什么,我们不知。但是我们要做什么,我们知道。从你们让我重生的那一刻,我的心里就只有我和我在乎的人。什么天意大道与我无关,如果为了所谓的大任,而摒弃现有的亲血,恕我做不到!”连灵玉的回答更是掷地有声。

“你们想好了?”九重老祖没有生气的表现,只是冷声问道。

“是。”连灵玉和云焱颔首。

“好。”九重老祖面无表情,只是在缓了一阵后道:“我们都会听你们的,我想包括灭邪联盟在内,我们都会听你们的调遣。”

连灵玉挑眉,不明白九重老祖什么意思?

纳兰望之却解释道:“因为你们就是九重祖和祖狐的意志,你们的决定就意味着所有人的决定。事关的也是所有人的生死,所以请慎重。”

“我们若走了,你们不就是死路么?”连灵玉听言只反问了一句。

然而这一句反问,却让众人心中一颤!他们的目光看向这一双人,这两人此刻无疑是虚弱的。可是他们到底是真的自私,还是真正的大爱!

因为连灵玉说的没错,一旦他们离开,这里的人多半会死伤殆尽。剩下的也只会是星星之火,供给传承而已。可是他们不走,这里的人就不会死么?

四大族的人心神震动的看着两人,他们难道还可以相信,这样虚弱的一双人可以再次保护他们么?这分明是不可能的事,可是他们为何心怀希望?

此刻无论是狐老祖等人,还是九重宫这些人,都只能握拳决意拼死战。他们能做的,也是他们一直致力在做的,就是灭九幽邪祖,灭其所率的夜族人!

“桀桀桀——失望了吧,你们培养的两个小家伙,可不乐意听你们的安排。他们要与你们共生死呢,真是有情有义啊。”九幽邪祖嘲讽的凄笑,听得众人都不是滋味。

而当狐老祖忍不住要发脾气,直接将云焱和连灵玉撵走的那一刻。

“是该用到了。”连灵玉伸手将耳坠解下,谁也不知道这一对平凡的耳坠里拥有的是什么。但是看着连灵玉将它们这样郑重的解下来,看着云焱的手指触摸上去,没有人觉得这东西平凡。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杀了凌云老掌门,修炼也不安心啊。”连灵玉的眸光,看向那已经解体开来,站在领军之众中的凌云老掌门道。

“我尤其讨厌这个恶心的家伙,不杀了没办法静心修炼。”云焱指着九幽邪祖道。

啥?

所有人的目光都有些呆滞,这一双人这是在说什么?这——

“那就杀干净了吧,这一次之后可以回家了。”连灵玉浅笑着,那略显苍白的容颜,如梨花盛放。那等自信与风华,空灵得令人失神!

“嗯。”云焱的手掌握上连灵玉的手心。

“九重裂,祖狐烧!”一声清喝,一声霸吼。天地惊雷滚滚,海域浪潮重叠!

同一时刻,两人跃空而起!天空炸裂开一片浓艳的蓝,一片创世的金!

冲霄而起的,是一只泛着华艳深蓝之光的九尾蓝凤!可又似乎不是蓝凤!她蓝羽金纹燃烧,一柄浓黑的万丈巨剑破空!

裂空而出的,是一头泛着炽目灿金之光的金羽火狐!可似也不像是火狐!他金羽火纹燃烧,两轮艳阳般璀璨光团降世!

而随着这两人的巨变,天空中有清脆的,似乎某种贝制物体碎裂的声音荡开。一串串琉璃的光散出,将天空中陡然幻化而出的一双人,渲染得如梦如幻,仿佛不是真人在此,而是虚影前来。

朝气、轻灵、祥和、温暖的气息洗净天空中的腐朽、腥臭、阴森、邪恶!

所有人的目光完全呆滞,这一刻他们如同此前那些观战过这一双人出战的人一样——呆若木鸡!

而就是在那一瞬间,凌云老掌门只觉得呼吸一窒。他低头看见胸口被燃烧出一个蓝炎之洞,他的眼眸瞪得大大的,在众人还在呆愣的时候,他没了气息跌下了深海。

九重老祖是最快从呆愣中恢复神智的,但她的美眸之中有难以置信!他们是怎么办到的?!

龙浔的心脏紧缩而起,这一刻他完全可以感受到,眼前这两人的气息非常强大!甚至比龙皇、龙少师还要强大!超越了九劫神境么?可是这怎么可能?!可是这又是事实!

东平武侯的瞳孔凝成一线光束,他没法想象云焱和连灵玉这一刻的空前强大!他明白他们一定是用了某种密法,令本身的战力强悍至此!可是要得到这种强悍,他们必然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可是到底是什么样恐怖的代价,才能成就他们此刻如此的不凡?

龙婵在这一刻,只觉得连灵玉真正就是天空中华贵的凤凰,而她是后者脚底下的一只蝼蚁。那高贵的凤凰,根本就不屑她这种蝼蚁的存在!她心中还有不甘么?还有不服么?生得出来这种情绪么?就算是生得出来,又是多么可笑。

凤苍的眸光惊骇交加,他想到的是如果那时候的连灵玉,爆发的是这时候的战力,那么他早已经被一巴掌拍死了吧!连并凤皇,都有一种惭愧追悔之感,还谈什么火拼?!这等存在,他们根本挑战不起!难怪那时候这一双人这样狂妄,敢说要杀就杀!

鲲破天认为,他这一辈子做得最对的事情,就是认了云焱为大哥。有这样的大哥只能是长脸啊!这是何等顶峰的存在!

鲲皇、龙皇等人,心中俱是震骇!只觉得狐族这一双人,何止是了不得的妖孽,简直就是神魔一样的存在!

狐皇的拳头紧握,他的心中有骄傲有惭愧,更多的是不是滋味。原来他的儿子,是这样强大的存在。可是他偏生了一双鱼目,将珍宝当尘土。害死了孩子的娘不说,还让孩子在外命运多舛。

狐族的人也是骄傲的,但也有一抹不是滋味。回想他们此前种种作为,都有一种自愧之感。可幸好这一双人,还是他们的少皇主和少皇妃!

“九重——祖狐——”九幽邪祖的嗓音凄厉,但那凄厉中有浓森的怨怼,还有一抹难以察觉的惊恐!

“九重灭神!”连灵玉清喝一声,黑剑被举而洞穿苍穹!

那是真正的穿破了苍穹,竟然一剑就将天捅了一个大窟窿!可是随着这一剑出苍穹,一轮血色恐怖的星辰竟然被巨剑串透而来!

“这是域外星辰!”九重老祖震骇了,她也可以引血色星辰之力为己用。可是她绝不可能将这血色巨星像串烧一样串在剑上带回来!

“这是什么变态本事?!”狐老祖面色骇然,他只觉得此前鄙视连灵玉不如云焱,当真是一场笑话啊!

但他们的震骇还太早了,因为云焱也爆发了。

“祖狐崩体!”云焱清傲的喝声出,两轮烈日之光撼世!竟然将天空中原本的艳阳崩出一道道纹路,这难道是真的在用艳阳之能量作战!

“两人催动的,都是域外之能量!”九重老祖断言,一句话令众人失色!催动域外之能量来作战,这是何等神魔妖孽之举!

“九幽灭世!”九幽邪祖凄厉一吼,天空中一片黏稠的黑如墨洒出!有汹涌的黑气,在空间烈风中被抽取而来!

与此同时,所有人都感觉到一缕气机布在他们的身上,似乎要他们做什么?!

“战!”连灵玉一声清喝出,所有人幡然醒悟。这里不仅有九幽邪祖这头头,可还有许多的小喽啰,他们该战了!

九重老祖在那一刻接到了万兽图,连灵玉将万兽图交到了她的手上,让她去封印夜族人!兜兜转转,万兽图倒是又回到了最初的主人手上——

顶峰大战,刹那间爆发!但最引人瞩目的,仍旧是天空中那一双人战九幽邪祖之战!

见过一轮轮血色巨星被轰下的场景吗?以前没有,现在就有了!

见过一轮轮烈日从天而降裂的场景吗?以前也没有,现在也有了!

“唳——”凄厉的惨叫,越发的凄厉无边!天空被剧烈动荡,让人只觉得下一瞬间,他们可能就被卷入空间裂缝中一般!

“去死!”连灵玉清亮的嗓音穿入所有人的心扉,要决胜负了么?!

“别再丢人现眼!”云焱分明干净动听,偏偏狂霸无边的嗓音冷峭出鞘!

血色、烈光,蓝炎、金芒瞬将天地黑气包裹!那恶心的触手,被一片片净世一般的光溃散;那腥臭的黑气,被一阵阵祥和清净的气息净化!

所有人终身难忘,只要他们还活着,就永远都忘记不了这一幕!那恐怖的能量爆炸,完全摧毁了天空。

苍穹被破开了恐怖的窟窿,耳边是凄厉得难听至极的嘶嚎!天地在这一刻仿佛静止!所有人在这一刻都忘记了手上的动作,他们怔怔的看着,心绪再不能回来。

许多年许年以后,他们都口口世代相传着,在那一刻爆发的一双人是如何强悍,在那一刻将所有的不可能变成可能的一双人是如何威武…

那个叫云焱的狐族青年,那个叫连灵玉的人族女子,他们说为了让他们的大婚没人参加,所以他们不走。

他们明明是不愿意舍弃众生,可说出来的只是他们最实际的愿望。

他们根本是有大爱的一双人,可说出来的话语是那样的直接无情。

他们不是神,没有大义之论,却那样有血有肉得令人敬仰且膜拜!

后来…

在世界的玄幻大陆上,在这个大陆的东部,在那个叫大商的小王朝里,有一场万人空巷的大婚将要举办…

那一场顶峰大战爆发的时候,整一片世界都能看到。

在大战爆发前的海星岛上,费沙和严长一如往常在海星酒馆喝酒。他们都知道最近是四大族的聚首之期,街头巷尾还开着不少盘口,都在下注赌谁赢得第一。

费沙进酒馆的时候,丢了一指海原石,赌的是云焱获第一。当他进酒馆的时候,严长说他也下了云焱会得第一。

那时候无论是费沙还是严长,抑或海星岛,甚至海域上所有人,都不知道有危险在靠近着他们。等到百幕岛和擎天阁的人开始屠杀时,他们也都还不知道。等到血染了岛,他们才惊觉而起!

幸运的是云焱和连灵玉阻了九幽邪祖,令后者无法进行大屠杀。所以海域上的修炼者虽然被突杀,但还不至于死得太惨。

而当那些恶心的触手裂空而来时,所有人都惊骇莫名。海域上许多老妖怪浮出水面,他们都意识到这一次天下要大变。很多人都明白,天将大变则不可独善其身。所以很多人加入了战场,他们很快发现有人在组织对抗这一场暴动…

至于玄幻大陆之上,虽然距离很远。但是人们都看到了那天边滚滚的黑,以及大战爆发时,堪称五光十色的天空。尤其是最后那血红星陨下,那烈日绽空的一幕幕,更是令所有人惊以为天将要覆。

所幸大战在持续了将近三天之后,一切就又恢复了平常。人们在惴惴不安中,慢慢的平静下来,又开始了如常的生活。

一直到事后半年,大商朝京都城中的百姓听闻,他们大商的第一公主将要大婚。刹那间举国沸腾而起!

从前连灵玉女扮男装从军的事情,不知为何如今已是家喻户晓。所以寻常的百姓知道,第一公主为他们平了乌坦大乱,带给了他们安稳的日子…

权翼山从兵部归家,因家里的婆娘今日回娘家,他便转去老白家吃阳春面,照例点了半斤烫过白水的五花白肉。

时大雪压城,与四年前大商的那一冬雪可拼。今年的雪来得早,起初隐隐间含有黑灰色,并不是往年的雪白。到了这几日,这雪才变得雪白起来。鹅毛一般,一层层压在京都城上。

等热面与那五花白肉上来,权翼山正大口扫食,却因听了旁人议论的话语,而停了吃食的动作——

“忠义侯府的第一公主要大婚了,就跟那个谪仙一般的红发男子。说是日子都看下了,正是开春三月三,估里江雪融,桃花满城艳的时候!”

“就是灵玉小姐?”白老汉一口老烟也不抽了,一定要再确认一次。

“就是的!那时候光是定亲的彩礼,就抬满了十里。听说夫家是隐世宗派的弟子,这等出手果然非凡。但公主殿下也非寻常,这倒是一双好姻缘。”吃面的客人回答道。

“老汉我等着这双人的喜酒,等得胡须都白了。我就想着喝完这杯喜酒,才可以进棺材哩。”白老汉的眼脸早已经耷拉了下来,但说出的话语那样热真。

“咳咳——”白老汉咳嗽了几声,媳妇连忙上来扶着他帮他顺气。

“爹先回屋吧,今儿天冷得很。”

“高兴啊,灵玉小姐终于和那云公子要大婚了。”白老汉却不在意,口气中满是喜悦。仿佛要大婚的,是他的女儿一般。

权翼山听着,手中的筷子就掉落下来。他抬头问道:“就是四方之家,伤药堂当初的药师,连府的三小姐,要和那姿容赛花魁的公子大婚了?”

“是啊是啊——”那时候回答权翼山的,不是一个人的声音。

权翼山站起身忙付了帐,丢下吃了一半的面和五花白肉,急急的往家里回去。恩人就要大婚了,他赶紧要带着孩子去搭把手,就是抬抬重活也是可以的!

那时候像白老汉,像权翼山这样的人,在大商尤其是在京都比比皆是。忠义侯府一时间门庭拥堵,上门来的不求其他,也不愿意到府上住着叨扰人家。只一定要老木给他们安排了差事,他们一定要在这大婚之事上帮一把手。

京都城里,从听闻这个消息开始,就有许多许多的百姓去买红绸缎。他们要将屋檐都布满喜庆的红绸,因为他们的第一公主,带给他们安稳的,甚至救济过他们的恩人要大婚了!他们也许无法当面说一声祝词,但这一条条红缎,就是他们的祝福。

绸缎庄后来赶制红绸,干脆不收钱的赠送出去。他们都知道当初京都大难,若是没有忠义侯府,若是没有忠义候一家,他们早就成了难民,哪里还有如今安生的日子。所以侯府办喜事,这些红绸缎就当一片心意!

于是不到三两天的时间,大商京都城家家户户都布上了红缎。那红艳艳的一片,惊艳了后来从中盟王朝赶来的刘睿、刘苏苏、庆王爷等人,以及从西域赶来的萨博特、阿斯曼等人。

“公子——公子——”在那京都城中一座叫“秦府”的府邸里,一名小厮跌跌撞撞的跑进来。

“怎回事?”秦方有些阴翳的眼眸越发阴翳,只觉得现在的小厮都不如意。

“启禀公子,您一直让小的关注的,那忠义侯府的第一公主说是要大婚了,婚期定的是三月三。”小厮咽了咽唾沫道。

“她要大婚了?!”秦方愕然说了一句,便丢了手中的药材起身往外跑去。

“公子,您的鞋掉了!”小厮忙在身后道。

“等我回来穿,她回来了?我说公主殿下回大商了?”秦方折回来穿鞋,话语有些错乱。

“这倒是不知,但大街上都布满了红缎,这事怕是假不了。”小厮忙给秦方穿上鞋,一面说明道。

“好。”秦方穿好鞋子出门,急急的自去马概牵马往忠义侯府去。那时候大雪纷飞,他穿着一件单衣就出来了。

如今在大商的京都里,虽没有明文规定不可御空。但来到大商京都的所有武者,包括原先住着的武者,都自觉的不在你京都御空而飞。因为武者们都知道,在这里养出了在巅峰大战,在凌云门大战中惊华而出的连灵玉这位强者!

秦方走到忠义侯府外的时候,撞见了从府里刚出来的钱宇。

“秦方?!你这家伙不会是才知道消息吧?”钱宇嗅到秦方一身药气,立即就想到这个问题。

“她回来了?”秦方拉着钱宇的肩膀,着急的问道。

“回来倒是没回来,托了信说年三十会回来。府里这几天热闹得紧,都是问灵玉回来的消息。”钱宇说明道。

“那以后是不走了么?”秦方听说连灵玉还没回来,倒是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境。

“这就不知了,这事儿得等灵玉回来才知道。不过这一次她出去得久了,都有整整三年了。这三年肯定事多,否则连二哥成婚的时候,她必然是要回来的。”钱宇叨叨着说道。

“你说大半年前,那三天看着是天要覆灭的阵仗,可是与她有关?”秦方闲聊起来。

“这事儿还真不知道…”

“灵玉年三十要回来这事肯定么?”张云飞明知她如今已可说为人妻,但知道她要回来,他还是一次次的确认问道。

“云飞,你都问了我不下十次了。我说你也该死心了,小妹信上都说明了,她三月三要和云焱大婚。这日子她自己都订好了,你还惦记着什么?”连风本不想太刺激张云飞,但是不胜其烦。

张云飞听言怔了怔,不由站起身看向连风房外光秃秃的桃花树。恍惚听到那少女的笑声,他唇角微泛出一抹苦笑:“你以为我不想,但你要知道你这小妹的不凡,寻常的女子又怎么能跟她比?”

“唉——”连风起身拍了拍张云飞的肩膀,他也明白这些一颗痴心没法托付的好男儿苦。可是他有什么办法,他毕竟只有一个小妹。

“这回好了,她终于是要大婚了。也许等我亲眼看到她被送入洞房,那时候就该真的死心了。”张云飞故作洒脱道。

连风听言拍了拍张云飞的肩膀,缓缓叹了一口气。

张云飞伸手拿了斗篷道:“我走了,等她回府再来吧。年三十到三月三还早着,还是有时间找她喝酒的。我得想办法将钱宇、廖巍他们这些人都留在京都,等灵玉大婚之后才出去。”

“等三月三再递请回京不就是了,哪里还这般麻烦。”连风反口说道。

“我可不是只为了喝喜酒,大婚前灵玉还是姑娘家,跟我们出来喝酒云焱管不着。”张云飞穿好斗篷出了门说道。

连风听言眉峰抖了抖,不可思议的看着张云飞的背影…

彼时在望鹊楼中,步惊风躺在软榻上闲闲道:“哥从大半年前就算着灵玉会回来,还真被你说中了。”

“这半年她该在养伤吧。”步惊天修长剑眉拧着,按他觉得她早该回来了。

“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那海域上的阵仗是她搞出来了?”步惊风质疑道。

步惊天手中的毛笔写了一张清单:“起来看看这些东西灵玉会不会喜欢,就怕她如今是看不上眼了。”

步惊风从软榻上起身,看着那一串的名单,只觉得血玉盟一半的家产要没了。

“灵玉不是这样的人,要我说送不送她都不在意。”步惊风回答道。

“我也知道。”步惊天坐下身,却较真的继续写要准备的礼单。他知道连灵玉不在意,也不会因送的礼不合心意而对他们有什么疏离。只是他不希望一切的风头,都被那个云焱抢了去。

而那时候与步惊天一样头疼送什么礼的,还有刘睿甚至刘愫。刘睿这般做是记挂着能否让这一份礼,让那个他倾心的女子想起他一些。而刘愫记挂的是,怎样才能与连灵玉化戾气为祥和…

因是要大年了,长亭侯又病者,罗源向炎融告了假回府。他如今在武学宫任教,因为在那里有他一生中最难忘的回忆。

有时候不能忘,不如守着回忆慢慢怀念。而罗源就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去了武学宫当教习老师。时常看到那些拼命修炼的孩子,他就觉得像是从前的他们。

可等罗源踏进京都城的时候,为着那满城的红缎疑惑。只是在他看来,这些热闹与他无关,他在一阵疑惑之后,便继续冷峻的策马回府。

长亭侯告老在家养伤病,原长亭世子继承了侯位。因为罗源的自动出走与放弃,如今一家也算其乐融融。

“老侯爷,源少爷回来了!”当下人禀报的时候,长亭侯从书房急促的起身出门,哪里有半点病的样子。

“源儿——”长亭侯心里对这个儿子有愧。

罗源看见老父亲双鬓银白,一双虎目炯炯有神,只是其上染有一层晦暗。他就知道这又是老父亲装病,希望他回来一起过大年。

罗源早猜到了,毕竟长亭侯也是武者,身体还是相当好。只是他似乎也想回来了,所以也不揭穿长亭侯的谎言。

“孩儿拜见父亲。”罗源行了大礼,长亭侯忙过来扶他起来。

进了书房里,长亭侯看着如今越发冷峻的儿子,心中叹息着。

“她要大婚了,定的日子是三月三。满城的红缎,都是大家为她贺喜自行挂上的。”长亭侯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消息对罗源来说是好的。

罗源手中的茶盏应声落在了地上,他猛然抬头看着长亭侯。后者没想到他的反应这样大,最终起身握着他的肩膀:“公主殿下是不凡,但一切都过去了。”

罗源低下头,看着地上碎了一地的瓷碎。终究还是难以忘怀么?他以为就算不能忘,也该很平静了不是么?原来他错了。

“大婚也好。”罗源回了一句,想到炎融此前说的话语。也许当下一任的祭酒也不错…

长亭侯翕了翕唇,有些话最终说不出口。

“回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