卟卟-

靴子踩过草丛,落地有声。

母狼待小狼崽跑至,放低前肢,做出发起攻击的姿势;二只小狼,也跟着做出半伏身躯的姿势。

母狼,分明是在教孩子们捕猎。

母子仨,慢慢挪步。

“唰唰沙沙-”狼足踏过,发出极有节奏的声响。

后退着的墨泪,一颗心纠得紧紧的,全身肌肉紧绷,每后退一步,紧张就加一分,越近大树越紧张,双脚都有点不听使唤了。

在离大树还有一米左右,母狼的前肢再次伏低,后肢半弓,它,准备冲刺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瞅准时机,墨泪将手里的东西往空中一洒,自己一个侧身,狠狠地一跺地面,以一个腾跳飞跃着扑向大树。

也在跃起的刹那间,她的背后突的亮起了一层薄薄的、像薄雾似的蓝色,蓝色边上镶着一线红边。

蓝,纯净澄净,不含半丝杂质。

那分明是脉气,还是纯水系的纯净脉气。

夜色下,濛濛蓝色脉气犹如披在人身上的一层蓝色的轻纱,清透轻爽,给人添上一份朦胧美。

似雾似云的薄薄蓝色笼罩着的人,划过虚空时裙角飞飞,衣袂飘飘,轻盈得像不食烟火的仙童在飘飘飞升。

而在小小的身影跃起的瞬间,那一把被洒向空中的白末散开,迷濛了一片空气,淡淡的香味随风随散。

母狼蓦的收足,身躯微微一抖,眼里划过惊恐之色。

啪-

飞起的一抹蓝色濛着的白影,像树袋熊一样牢牢的抱住树杆,也没作任何停留,手脚并用,“吱溜哧溜”的向上蹭,那动作,分明像是曾经实验过几百回,熟练至极。

母狼呆了,与两只小狼直勾勾的盯着像猴儿一样往树上蹿的人影。

时间好似突然静止,周围安静无声。

呼哧呼噗,如牛喘气的急喘声,分外清晰。

哼哼,想吃老娘?

姐会爬树呢,馋死你。

一顿攀爬爬到树叉边,墨泪心中无比得意,感谢幼时在乡村渡过的岁月,让她学会了爬树,这技能今天终于派上用场。

预算到已脱离狼口,蓦然回眸,当看到母狼的傻样,得瑟的飞了个媚眼儿:“哟西,姑奶奶会爬树,怎么样,没想到吧?”

“确实没想到。”一道男音应声而至。

第六章 月下美男

忽然飘临的男音,嗓音低低的,淡似微风,音如玉环相扣,琼枝碎之声,悦耳动听,清冽宜人。

“啊-”满心得瑟的墨泪,被骤然而至的声音惊得失声尖嚎,下意识的以为是那只母狼的帮手来了,如果那声音真是魔兽发出的声音,必死无疑。

也在受惊的那刻,全身肌肉一绷绷得僵硬,两脚两手似铁箍般箍着大树,姿势极像一只抱树不放的小考拉。

乍然而起的嚎叫太过冷厉,惊得几只飞鸟“扑腾腾”的飞了出去。

母狼与小狼崽满眼疑惑的四处张望。

粘抱着大树的墨泪,心狂跳着,好似要飞出心腔去般,脸也是惨白惨白的,怀揣着满心的不安,迅速扭头。

当她扭头之际,忽的,空中一点幽光一亮,并刹定在那儿,那幽光出现的地方,正是离狼不远的地方。

魔兽狼?!

心头一突,墨泪差点又尖叫出声,无比惊恐的望了过去,一看之下,眼珠子儿险些掉地。

那如鬼魅出现的幽光,竟是个极为美丽的少年男子,一张俊面仿佛是鬼斧神工凿刻成的一件艺术品,完美的寻不出一丝暇疵,那五官,那脸型,好似天生就该那样搭配,竟令人无法用语言来刻绘。

他穿一袭拽地交领蓝袍,衣领袖口都没有镶边,是最为简单的式样,可穿在他身上,偏偏是如此的合适,不浮华,不浮夸,张扬出的自然美,令人心神驰往。

淡淡的月华洒在他的身上,晃出点点蓝色光点,星星蓝点中的他,犹如是披着佛光而临的仙,神圣、圣洁。

只一刹时,墨泪被惊艳到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字-美!

美,真的是太美了,不仅是那张脸,而是那种超凡的气质,那种超脱于红尘外的空灵与悠闲。

盯着蓝袍少年,她忘记了眨眼,忘记了呼息,忘记了身在何处,忘记了狼的存在,就那么定定的看着,那颗心飞了起来,飞到了云天之上,荡啊荡,荡往九宵而去。

被惊艳到的何止是她,连黑暗也周围的一切都被惊艳到了,夜自我敛去暗色,于是乎,少年的周围明亮了起来,树木与草都变得无足轻重,变得有若浮尘,不足挂齿。

此一刻,渺渺人间,朦朦月下,只有一个他,一个蓝衣飘飘的美少年。

少年立身的地方在狼后方一角,母狼与小狼并没有发觉,三狼六眼仍直勾勾的望着树上的人。

卟卟-

静默中,两只小狼身子往前一倾,软趴趴的趴地。

母狼放弃了观看猎物,仰天一声长啸,又急急的用鼻子在小狼崽身上乱嗅。

嗷-

啸声急促,悲切,尾音长长。

一个冷凛,墨泪手指无意识的用力,紧紧的扣按在树杆上,那飘到九宵云外的思绪也飘然回归,眨了眨眼,再看。

看的不是狼,仍然看向少年那儿。至于狼,她无视了,甚至的也忘了辩认少年是人形魔兽还是人类。

蓝袍少年还在,他轻飘飘的浮立于空,身上弥散着的是书生气质,目宇间又流韵着英雄气概,集温柔与洒脱,豪放与温雅于一体,竟是那般和谐,那么自然。

他神情淡然,留海斜飘,三千墨丝用蓝缎带扎起,两缕自颊边垂落,不曾举手,不曾动足,那种温温君子的风流气质,那种侠士的潇洒高雅,便自那无风自动的发丝间飘逸了出来。

美男,绝世美男!

心神一荡,墨泪又有些痴了,喃喃低语:“谦谦君子,倾城难逑。”

除此,再无词可形容,依如当一个女子美到无可挑剔时,唯一能用的词就是“殊不知倾国与倾城,佳人难再得”。

“人不傻,就是有些花痴。”蓝衣少年唇角微微上翘,眼眸中有一丝异色一闪而过。

而语气轻淡,犹如在评论一件物品般的随意。

花痴?

她?

墨泪愣了一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只是纯粹的欣赏美男而已,应该跟花痴扯不上边吧?

而就在她一愣神间,无论如何也没将小狼崽弄醒的母狼,呜嗷一声,一个弹跳,如离弦的箭,扑向大树。

呜-

悲切的呜鸣,直荡虚空。

又怎么了?

愣神中的墨泪,打了个颤,正想去看,胸口猛然的痛了一下,手臂也如被电触到,生出一阵阵的麻意。

那一阵痛与麻木感,差点让她松手。

而最初的痛意还没消失,更加剧烈的痛意如海潮涌起,从胸口的部位开始,瞬间袭遍全身每个细胞。

在这最要命的时刻,麻木的神经系统苏醒了。

痛,犹如千万凌肉。

完蛋了。

几个境头浮过脑海,那些正是胸口为何痛的原因,那事实也足以吓破人胆,墨泪大惊失色,一时再也顾不得看美男,也顾不得管母狼如何了,拼了吃奶的力气,急急往树上攀爬。

然而才刚刚移动了数下,一阵撕心裂肺的痛一冲冲往头脑,头部“嗡”的一响,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晕地旋。

她的手无力的松开,纤细的身影如断线的风筝般飘飘荡荡的砸向地面,凄美凄凉。

“小花痴,这下尝到苦头了吧。”蓝衣少年眉峰一挑,笑意盈盈的落井下石。

擦!

被耳际的风拂得稍微有点清醒,刚有点意识的墨泪,听到少年的话,直想爆骂,毛线的,若非是为瞧他,她早爬到安全地方去了,若抵达安全境地,哪怕神经复苏,也不管多痛,倚着大树也不致于会掉落,罪魁祸首没有觉悟就算了,竟还好意思嘲笑?

奈何有心无力,只能自认倒霉,心中无限遗撼哪,千想万想,就是没预到最后竟功亏一筹,最终仍是要落于狼口,是不是就是那啥的什么人算不如天算?

如果卿卿知道,只怕会拍飞她吧,调戏美男不成功,不曾扑倒,不曾摸摸,竟将自己搭进去了,也太丢人了。

美色误人啊。

万般无奈齐涌心头,吃力的睁眼望望,努力的勾起一抹笑,自嘲了一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亦风流。”

那笑意很淡,淡似云散雾开。

那声音更轻,到最后一字时已是隐不可闻。

那人已缓缓的合上了眸子。

“死不悔改。”少年轻轻吐出一句,却是丝毫没有要去救人的意思,淡濙的看着人下落。

嗷啊-

狂扑而至的母狼,到树下时刹的钉住,后肢着地,竖立而直,张开大口,露出尖利的牙,等着猎物下落,眼神幽亮。

在面朝天背朝地的小身影离狼口不足三尺时,月下的蓝衣少年眼眸轻轻一闪,身似轻云荡悠悠的掠过虚空飘到大树旁,一把将坠下的小身子揽于怀中,蓝色一划,人似流星远去,空中留下淡淡的温润声音:“蓄生,这份美食你消受不起,赶紧逃命去罢。”

第七章

“快点快点!”

“走快点!”

“别急,还早着呢。 ”

“什么还早,马上至卯初。”

夜与日完成了交替,时至寅尾刻,天色仍黑沉沉的,而学院几个住区内的学生,已或三五成群,或单枪匹马,或七八成队,纷纷赶往修习区。

今日,二月初三,也是学院点卯的日子。

风云一年一度只点卯一次,时间即是每年的二月初三,这一天,无论新老学生,只要不曾告假不曾闭关,必须得到场应卯。

正因如此,寅时之末,学生们已赶去集合。

天色黑沉,路上三三两两的人行走匆匆,大多收拾整齐,神清气爽,偶尔也有一二个是被人拖着奔走,或有一二个还睡意朦朦,呵欠连连。

催促声,走动声,嘀咕声等,汇成一声各谐的小交曲。

点卯的地点即是修习区,从古流传至今,年年不变。

学院每期广召新人,为期也仅只一天,因第二天需点卯,每次新人入院安置好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寻找修习区。

三五成群的学生,先先后后的赶至目的地。

学院的修习区离学院枢纽中心区很近,之间仅只隔着庭园,它占地面积是几大区最小的一个区,建筑却是最为考研的一个。

它仍然是园中套园的花园式样,区院墙仅只三丈高,青墙石壁,与花木成影成壁,春夏时节可隔入一色,秋冬明显些,淡淡的青,不厚重不凝重,让人允满希望。

四面四门常年大开不合。

经行花园后便是第二道墙,其内便是真正的修习区。

墙,高达百应,百达二十丈,外层是花岗石,中间则是特殊制造物,入内,先是一片草地,再之是石砌地面,紧挨着的则是一个巨大的圆,此圆内包括一片空旷的场地,和一片连成片的房子。

场地亦是呈圆形,空旷宽阔,足可容纳七八万人,它的地面不是普通的石头,是似水晶一样的材质,清透,晶剔。

水晶质地面的圆场有出十三颗星辰,分为三层,最外一层八颗,一颗星对应着一个方位,中间一层四颗,对应着东南西北四面;最中心处只有一颗。

其中十二颗皆是三角形,每颗星的一个尖角指向中心,最中间的六角星中浮出一个小圆,它以六角星的内边交叉点为圆边,直径约百丈,高台平面约三尺高。

十三颗星每颗星皆是紫色,那紫,不是颜色,是形如水一样的液态质体,更似流水一样自行流动。

星星之外的地方皆是蓝色,很纯净很美的蓝。

而无论是蓝还是紫色,好似是隐藏在一层透明的隔离之内,看起来美好并不耀眼,不刺眼,很柔和,并且,由紫星星与蓝拼成的圆形场,它发出的光也不是紫色不是蓝光,而是柔和的月白光芒。

其光芒汇成一个巨大的圆柱,高达八十丈,因外墙高于它,因而当从外面看时并无法看到它,只隐约能看它上方的地方比其他地方明亮。

散发着光芒的圆形场,即是学院的修习地。

圆场之后则是一道墙,后面是房子。

天还黑黑的,修习区第二道场内的地方亮如白昼,前仆后继而来的学生一至,纷纷走进圆形光芒中。

人入内后,各自寻了位置,盘膝而坐,但,人皆在第二圈星星之外与圆形场边之间的地方,仅人约摸十数人接近第二圈星星所在的地方,却无人进入四星星之中或更往内的地方。

随着越近寅时之末,人来得越频繁,在持续近一柱香的时间又越来越少,又了片刻几乎不见人影。

偌大的场中,人头攒攒,约有一万余,其中即有中年人也有少年,甚至还有青色染雪,看似年过花甲之老人,其中更不乏戴面具者。

人人皆默默不语。

当寅时最末刻马上将尽时,又见三道人影缓缓行来。

最先一位是位桃红宫装少女,举步抬足,有如柳柳迎风,婀娜多娇,她脚不沾地,似被风拂送着送入了圆柱光芒之内。

先至之众,侧目望一望,又撇开,唯有百余人的视线肆无忌惮的落在少女脸部,唇角微不可察的勾起,隐隐浮出偷笑。

紧随之而来的是位俊秀青年,赤玉为冠,紫玉簪发,长缨丝绳绕从耳后在下巴上打结,末端垂着淡金色流苏,一身大红直裾长袍,行走间翩翩若行云流动。

来人抬步间已进光芒圈。

火圣子?!

“嘶-”举目而望的人,倒抽了一口。

木圣女?!

然而,那口凉气才吞进喉咙,又狂了一口。

青年后方不远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姑娘,绿底衣裙,外罩着的纱罗随步而摇曵,轻若飞花,她肩头蹲着一支绿色长尾巴的绿色小鸟,一人一鸟似从山林间走来的精灵,灵气动人。

其人正是木神圣女桑椹。

但凡每个想入或已入风云之间,除了必要的特长之外首要便要先了解一些大陆人物,尤其是背景超强之地的后辈人物是必须要熟悉的,否则没准会惹下大祸。

因而,在场的人心中人人都有本人物谱,哪些是需要尽量去友近的,哪些需要防备,哪些不能亲近也不能结仇,每个人心中都有数。

新人或许有人不知第一位少女,但对后面的一男一女,不管是老生还是新生,都不不陌生,那可是二大神殿的代言者,哪能不了解?

我的娘啊!

吸了一肚子凉气的人,暗中直呼爹叫娘,为自己的前景担忧。

不能不忧。

如今六大殿有三大殿其后辈已至,三行之行的二大行有嫡系先后入校,上三州最强的几国之子孙亦先后而至,各世家许多已挂名号,人正在来的路上,今年风云真正是人才云聚。

试想,如此阵势,哪还有他们的出头之地?

各殿各国各家之后辈为何而来,每个人心里也是明镜儿似的,不用想,当然是为那个传闻说的天才。

各家新辈皆是百里挑一的佼佼者,人才齐聚,那光芒那背景,随便一个都可让人抖三抖,若说那些人是星星,他们就是荧火虫,在星光面前,他们注定是引不起任何注意的存在。

瞬间的,众生几乎对于能否获得青眯已不报希望。

一男二女旁若无人的踏进光圈中,越过人群,走过第二圈星星之外线边缘,进入星星之内的地方席地盘坐。

而不待失望横生的学生们整理好思绪,随着两点光芒如星光晃过人眼,又有两道人影冲进了光圈中,稍前的一个是娥黄装的魅力少女,怀中抱着两只血色小猫,落后一拍的是水蓝衣裙的娇俏小姑娘,一边肩头立着一只小白袅。

新生们一见,两眼放光。

看着相继而来的两小姑娘,老生们太阳穴突的一跳,目光微露惊讶。

先后而至的两小姑娘落落大方的晃过人前,奔到第二圈星星与六角星之间的地方,各占了一个位置,目光一致投向外面。

是在等那少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