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息两息三息…

约十来息后,墨蓓脸上慢慢渗出细汗。

附近的人的额间也隐隐见汗。

另一边的那几人,很快就赶到了玄皇子落水的地方。

园内的水渠是景致之用,有些地方形成湖与小潭,渠也宽窄不一,有些地方有约二丈,有些就方约三四尺宽,水却很深。

玄明宇下落地方,宽约一丈左右,两侧是石砌的壁,壁面顶端围有石栏杆,水面距顶约有四尺来远。

众人看到时,玄明宇已游到了一边,紧贴着石壁,正试图往上攀登,他被水浸湿的头发零乱的成缕,有几缕贴在脸上,那沐水而出的样子,极为狼狈。

这是什么情况?

急急奔进的数人当即傻眼了,就这么点高度,往上一跳就可以了,怎么会爬不出来?

呆了呆,一人一手撑着栏杆,往下一跃,一把抓住玄皇子的手臂,一点石壁,腾身上跃。

哗-

玄皇子离水,身上水流狂滴。

那人抓着他,飞到栏杆上方,又落到地面,几人七手八脚的帮着他整理头发,也不敢再逗留,拥着他,借着树与假山之类的遮拦,悄悄退走。

咚噗-

而被墨泪盯着的墨蓓,心跳则越来越快。

又过了好一会儿,终于一直偏着头的少年动了,慢吞吞的迈步,一步三晃的走向水榭。

满头冷汗的青年们,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百丈…十丈,九丈…

距离在一丈一应的缩短。

墨蓓的腿又抖了起来,抖得像在筛糠。

好,有意思!

霍然间,墨泪明白以前毒丫头为何在欺负原主时会笑得那么开怀了,看着讨厌的人在自己面前颤抖,感觉真的很爽,比六月天喝了冰水还爽,从头到脚都爽乎乎的。

一丈,八尺,…六尺。

唰-黑色站定。

墨蓓一颤,险些跌倒。

“揍她!”墨泪将抱着一的团一丢,轻轻的吐出两个字。

雪白一团往前一弹,嗖的弹至红装少女面前,在她惊恐的目光中,雪白一闪,摊开了四肢,露出黑白分明的小身子。

“冰熊!”男女青年低低惊呼。

烤,一群没见识的乡巴佬。

鄙视,墨泪无声的鄙视着,什么冰熊,明明是大熊猫好不?黑白分明,哪点像冰熊了?

冰熊,其实就是现代的北极熊,也叫白熊,九州管它叫冰熊。

郁闷,她郁闷得不了。

墨蓓吓呆了。

熙熙舒开身子,呲了呲牙,两条小短臂伸出,朝着站着的人类挥去,他挥臂的速度太快,以至旁人只看到了一点晃动的黑光。

噼噼啪啪-

小家伙左右开弓,肉乎首的小爪子尽数招呼在了少女脸上。

好爽。

拍了几下,熙熙呲牙偷笑,眼前丑丑的小美人虽然长得差了点,肌肤白嫩,脸蛋儿摸起来还是不错的,滑滑的,很柔软。

“呜-”被拍得晕头转向的墨蓓,向后一个趔跷,脱离他的魔爪。

熙熙正想往前,忽然惊觉兴奋过头了,向下一掉,嗖的落在草坪上,再往前一跳,一条小腿一抬,一脚踹向摇摆着的红装少女。

原本双腿软如棉花的墨蓓,本就已头重脚轻,打了个趔跷都还没稳住,被他那一绊,哪还得站得住,似一截失重的芦苇,向后一仰仰栽。

大红张扬,飘飘如飞,

卟啪-

那红色,落下,着地。

踢了一脚收腿站着的熙熙,呲牙,偷偷一乐,往前一扑,啪的一下扑在少女的脸上,他那厚实的小屁股一下子将少女的一脸全部覆盖住。

倒地的墨蓓,只觉眼前一黑,再也看不见任何景物,又在瞬间,那在受到惊吓后变空的大脑能终于恢复正常,一刹时,惊惶恐惧如潮水涌上心头,猛的一震,忽然晕死。

爽,太爽了。

嗷呜,小美人啊小美人,以后这种揍人的活都交给本神吧,本神一定办得妥妥的!

拿人当肉凳子坐着的熙熙,兴奋的都想去向小美人自荐,以享受福利,而他也没管人是醒着还是晕着,挪挪了屁股,一个劲儿的腾蹭少女的脸。

呃,这是唱那一出?

眼角狂跳了数跳,夜轩悄悄的抹了把汗。

其他人则是一头瀑汗。

咳…

墨泪望天,那啥呢,她不认识那只,真的,她啥也没看见,没看见没看见…

没人喝止,熙熙玩得不亦乐乎,伸魔爪,将少女头上的钗饰一样一样的拨下,看都不看一眼,又随手乱丢出去。

疾疾-

一时只见光芒闪闪,四处乱飘。

丢完,他又抓少女的头发,将她的头挠得像个鸡窝,又玩了一会儿,失去了兴趣,晃悠着站起来,两只小小的脚丫一只印少女左腿,一只踩右腿,作原地踏步踏运动。

少女的脸以胭胭画妆,小家伙那么一顿折腾,那些胭脂残粉都粘在屁股底的毛发上,粉粉的红粘着白色毛发,分外明了,而他那黑白分明的小身子,站得笔直,从面看就只看到一个背影,然而,他带着点残粉的小模样竟十分可爱。

一干人看得目瞪口呆,

“熙熙,再玩下去天就黑了。”看着小家伙越玩越没谱,墨泪又抑住了笑意,无力的揉揉额心:“还有,身上脏了,不弄干净别往爷身上蹭。”

众人仰头,太阳还在南偏西的位置。

正练抬步玩儿的黑白一团,滴溜溜一旋身,跺跺少女的脸跳到她胸口上,抓着少女的衣服擦屁股,擦了好一阵,又检查了一下,再一跺脚,嗖的弹跳着扑向黑衣少年,他张开双臂,表情笑笑的,黑黑的大眼里瞳芒一闪一闪的跳动,像星星在眨眼。

萌货。

好笑的瞪瞪眼,墨泪张开双臂,稳稳的接住,搂在怀中,回身即走,理都没理地上的红装少女,对于其他已进入石化状态的青年,甭说正眼相看,连眼角都没旋舍。

“小夜子,小爷累了。”哼哼,她帮了他的忙,好歹要收点利息是不是?

两眼一亮,夜轩一个飞毛腿蹿了过去,一把将人抱住,乐巅巅的狂跑:“走喽!”

第六章

白衣如风,一闪而逝。

偌地的场地一片安静,又过了好一会儿,一个接一个“啊”的惊醒,似乎是做了一场梦,大家东张西望一阵,最好心有余悸般的拍拍心口,悄悄潜退。

“那个,丢下那个墨家女在此不会有事罢?”

“管她呢。”

“可是,她她家…她家是莲皇太孙护着的…”

“你想她帮你在莲皇太孙那儿说好话就去帮她,反正我是不去的。”

“我也不去,跟个嫁了被人休弃的夫君的女人一起,丢人。”

“就是就是…”

曾经与墨蓓在一起的几个少女撤离时经过倒地不起的红装少女身边,略略停了一下,窃窃私语一番,最终谁也没有去帮忙,掂着裙摆也匆匆的遁走。

院中一角空闲了下来。

而夜轩,则沿着主道一路冲进了前面的院子中。

青石砌成的院墙高三丈,厚约四尺,里面一面刷着一层白粉,院内与院外一样,花木成行,亭台水榭,池渠山石,处处美不胜收。

依着里墙是形如抄手回廊一样的廊道,入院的大道则一直往前,直至至整处院中的间部分时出现一片巨大的湖,湖,宽达十亩,也是院中的中心景致。

院宽阔无垠,一眼望不到另一边,主道两边缀满奇花异石等景,景之间是一列列楼舍,皆是里内木夹石墙,一排排排列有序,列与列,排与排之间又有供休憩的地方,形如处处小花园。

每幢楼都是独立,正面与背面朝小花园,可随时随地欣赏窗外景色,每一幢楼都是二进式,但不是寻常说的一座房子共有几进的那种,而是它像二幢房并挨着而建,共着一堵墙,实际上是独立的,单独的大门,每进单独成套。

每座小前后皆有高大的绿叶乔木,那树似一把把巨伞,遮盖住小楼上方,为它挡风挡风挡太阳。

院中石砌之道纵横交错,通向各方,鹅石小道点缀在各小花与楼舍间,列与列之间除了有通行的一条石道路,还有并行的回廊,因而无论晴天雨天皆可随意行走或赏景。

电挚风驰般掠入院内的人,沿着大道狂奔,至湖边时转入左侧的一条小道,停在侧对湖的一幢楼前。

耸立着的小楼,壁饰浅彩纹,雕檐飞瓦,楼前汉白玉石砌地,再外曲水绕过,水上拱着护栏拱桥,接着就是花纹石地面,再之便是一片有花木有奇石有小小湖泊的的小花园。

上帝啊,这是学校么?

奢侈,太奢侈了!

打量一眼,墨泪心中直嚎,一个宿舍区都整得这么独特漂亮,简直是太奢侈了,也不知要发多少时间多少钱财才能达到如此雅而不俗,美而不艳,精巧而又大气。

好吧,她嫉妒了。

真的嫉妒了。

风云的学生哪是来求学的,分明是来享清福的,呃,或者,应该是来避世的,住在这地方,无外界纷挠,无名利挠心,多安静多安闲!

若是让她住这里,甭说几十年,哪怕几百年都不愿外出。

再想想,又郁闷了,将宿舍搞成这样子,这岂不是故意迷惑学生心志,还教人有心向学么?误人子弟哪。

“越越,我们进去。”小心将怀中的瘦小身躯放下,夜轩扬起灿烂的笑脸。

此刻,笑意溢然的少年,神彩飞扬,容光焕发,看起来更加的美,真是温文如玉,雅如兰芳。

哇,美男就是美男,果然养眼。

侧眸一望,墨泪眼中一亮,心花怒放了,至于那些等到目的地揍小受男一顿的心思,早不知被忘到哪角角里去了。

心情愉悦的夜轩,笑着低头,扯着身边少年的衣袖,似归笼的鸟一样欢天喜地的奔向小楼,几乎是脚不沾地的就跑过了小桥,跑至楼前。

他住的,正是临湖一边的那一进。

雕花木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即开,里面是一间大厅,一边有旋梯往二楼,往后面另有一间,右则亦有门相连,因门闭着,不知其内情形如何。

夜轩拉着人,转上二楼。

楼梯连至二楼的楼楼栏,二楼的楼栏环成了小楼一个圈,在与另一进房子交接处竖着一扇像花墙一样的方格窗,它即将两进间隔开,又可以自推开相互连通。

而除去了楼梯所占去的地方,二楼还有很宽的面积,与下方一样,有一小厅,楼梯空间之后的那面是间小房间,临湖的一则是一进二间的房。

那二间房其实是一间,中间用屏风隔开,外间设为书房用,可读书可抚琴等等,里屏风后则是居室。

还没来得及细看,墨泪便被拉进了里间。

掀帘而入,里面是一间温馨的卧房,二面开窗,背后一面有一扇门,顶挂浅橙色和红色互缠的布帐,四面与遮窗的帐幔由红色和月牙色的双层叠加;

屏风是梳妆台和灯台,相对的一面临窗设一方榻,上面摆着桌几,另有盆景花卉,还有玉石桌椅;靠湖的那一方摆着一张雕花大床,两侧除了能中间部分两端还有防人掉床的花边儿护栏,铺着厚厚的被子。

室内的用品不太多,贵在物物皆是贵重,颜色都是浅色,整个室内的色调温和,看起来很舒服。

哟,两枕头?

瞅一眼,墨泪发觉不同之处,又侧目:“小夜子,你有媳妇儿还是与人同住?”

什么?!

“没!”正等着的夜轩,脑子一抖,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声的否认:“没有,没有,都没有!”

他本就紧张,又加上心慌,不由得大急,俊脸上浮出红晕,两手又不自禁的绞着袖子。

慌啥慌嘛。

看着小受的窘样,墨泪没有几疚,大大咧咧的甩个眼球,一溜儿就溜到大床那儿,一甩鞋子,抱着熙熙跳了上去,才朝着人挤眉弄眼的笑:“小夜子,你没媳妇儿的话咱就不客气了,这地方今天先归我啦,你赶紧的帮我去准备准备,什么床啊褥子啊之类的我可是从来随身携配带,你帮我准备好。”

行走大陆者最基本的就是要拥有容戒,随身携带用品,所以基本上每一个脉修者都随身携着些生活用品,但是,墨泪没有。

当初出山时,老头教训说“强者是不需那些累赘之物,男儿大丈夫,吃得苦苦方为人人上,风餐露宿怕什么。”

也因此,她除了炼药之物与锅碗瓢盆得换洗衣服,被子床、椅子等一样皆没,之后,觉得有没有都无所谓,也没准备,跟风行一起么,一切有四人打理,她从没操心过。

来风云也没准备长住,原计划是去任老家伙那打秋风,烦他一阵,等自己呆腻立马拍屁股滚蛋,现在呢,情况有变,看在原主的那个冤家对头族姐身上,她决心多玩玩,玩到令那毒丫头崩溃为止。

而她支使人帮自己干活时则是连眼都没眨,语气自然的很,好似那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

“越越,这个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紧张了半天,手心都微微渗汗的夜轩,长长嘘口气,脸上又重现笑容,这可是他花心思准备的哪,越越喜欢就好。

其实,也没花多少心思,主要就是无法确定颜色之类的东西,来来回回好久才确定,原来担心收拾得不好,这会儿终于放心。

正高兴着,又被后面的话惊了一下,越越,不跟他住一起?一想到那,他顿时急了,一下子往前冲了几步,冲到床边,满眼紧张,想问又不敢,只急得心如热锅上的蚂蚁,六神无主。

嗷嗷,这么好?

“噫,你有预卜先知之力,算准我一定会来?”墨泪惊诧不已,看到人冲到床边,又狭足的眨眼:“放心,不会占用太久,顶多明天,明天我去找任老头,让他给我找间临湖的好住处就走。”

若是没有临湖的房间,那还不好办,去转一圈呗,看谁不顺眼请人腾位,如对方不腾让,送上拳头或送上一把药剂,将人轰走抢过来就OK了。

“不,不是这个意思,”见误会自己,夜轩急急摇头:“你,你要另找地方,不住这里?”

“我住这里你住哪?”鸠占鹊巢也得有个限度,哪有真将主人赶走的道理?她很懒,有时也不太靠谱,但还没脸皮厚到不知天高地厚不识好歹的真占地不走。

“我当然也住这里啊。”回答是理所当然。

汗!

墨泪冷汗直流,她一个假小子哪能跟一个真小子住一起,男女有别呀,无关名誉,只是男女身体特征有区别,许多习惯不同,住一起难免会有不小心的时候,不安全,太不安全了。

“这可不行,我这个人坏毛病多,习惯一个人住。”为了保护女汉子的真相,坚决的反对。

“越越,当初说…说好再见面我给你暖床的!”微微一顿,夜轩鼓足勇气,大义凛然的提起曾经的约定。

纳…尼?!

一个咯噔,墨泪心跳顿了顿,再一个咯噔,差点没惊得蹦起来。

好吧,她承认,她将那茬给忘记了!

我滴个神吔!

那是开玩笑的好不,那是玩笑,那是调戏,当不得真的呀,这娃娃怎么就真惦记着了?

想起那茬茬小事儿,她汗流满面:“那是我逗你玩的,别当真。”

“越越,大丈夫一诺千金不移,当初我承诺再见时给你暖床,绝不食言。”一梗脖子,风流少年郑郑有词的表态,语气是异常的坚定。

言辞凿凿,掷地有声。

瞪眼,墨泪几乎爆走,这是神马意思?竟还有人赶着送上来暖床的?卧槽,这可怎么办?将他丢去湖里洗个澡清醒一下还是揍一顿好?

呀…

刚苦纠着是不是要揍人,突然想起正事儿来了,立马将私事丢开,很认真的看着小受美男:“小夜子,我今天可是将你皇兄揍得很惨哪,他会不会找你们皇帝老爹告状或者又借故找你寻衅闹事?”

目测那货就是个小心眼儿的脑残儿童,像背后给人穿小鞋打小报告的事估计很拿手,她无所谓,谁来揍谁,小受男不同,他可是皇家人。

至于小受男那皇兄的名字,不在风行所列的后辈新秀之中,所以,她并不太了解,凭那脑残货的实力也确实无法在新秀榜上排上号,而眼前的小受男则是名列新秀之内。

夜轩,雾国皇子,自愿随外祖姓夜,乃雾国将军世家夜家唯一的继承人,十六岁独自云游大陆,于二十三岁跻身蓝尊之内,现年二十有八。

第一次听到名字时,她还以为重名呢,试想一个皇子怎么可能会出现在那种深山之地,当然,那个问题她至今仍迷惑不解,想不出小受当时为何会现在深崖之底。

而夜轩,早急得满心是汗,生怕又被拒绝,这会子一听扯到自己皇兄身上去了,瞬间又浮出喜意来,越越关心他呢。

“越越,我…我不是故意瞒你的,我我也不是利用你,我就是想让他得点教训,别老是趾高气扬的耀武扬威。”霍然间,再次被紧张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