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小赤鱼声若鬼泣,阴森凉骨。

“没有形迹,魄心突然消失。”八只赤鱼颤颤发抖。

“唧-”小赤鱼厉吼。

四周震荡。

“岂有此理!”没察觉到任何异迹,小赤鱼爆跳翻跃,一头冲向枯树,身形陡然爆涨,增至百丈长,宠大如山丘。

它张大口,咬向枯树。

森森利牙,冷光闪闪。

几十只赤鱼极速一跳,纷纷拦截:“王,不要啊,毁不得,毁不得…”

最近的八只赤鱼横身挡在枯树前,身形一长,以身为盾,将育孕魄心的树给护住,只只视死如归。

小赤鱼的嘴在即将咬到赤鱼的那刻,定住,身形一缩,又眨眼变小,它爆燥不已,在空中乱旋。

差点丧生的八只赤鱼,仍死守着,生怕王再次爆怒迁怒枯树,赶紧拦截的赤鱼们也总算暂时放心,也急三火四的守在树旁。

灵地生宝,灵树育灵果,若没了灵树,以后这地也不再是灵地。

树,即是小天地的灵魂之源,它活着,地是灵地,若它死亡,灵地的寿数也将近,顶多维持百年,时间一到,地塌湖陷,从此消失,至于再过几十万或更久能不能再形成灵地,那就不得而知。

灵树也有寿,一生只能育三次灵果,之后便是再不结果,直至死亡,此地灵树连育二次魄心,也只能再育一次灵果。

余下的一次机会,得之不易,他们怎么让王毁灭?而且,毁了它,也等于是自毁家园,为着保持三重源水湖,他们哪怕只余最后一个,也要阻止王。

鱼群团结一致,舍身护树。

小赤鱼爆跳一阵,怒冲冲的一头扎进湖心,灵树毁不得,灵果已失,再怒无用,还不如回湖中潜修。

鱼王神智回归,鱼群欣喜不已,纷纷入水,连放哨的也隐于水中,在暗中保护灵树,以防被入侵者毁损。

失去三系魄心,小天地更加的沉寂,一天到晚不见任活物,形若真空。

日复日,夜复夜,转眼又至十一月底。

季值冬,草木枯黄,云泽山脉的山山岭岭也一片萧瑟。

小天地的青草亦脱落些叶片,只余下顶尖几片嫩叶,因冬日日光光短,雾障又厚,也鲜少见阳光,光线也昏沉阴暗。

又一日,忽然平镜的湖面旋起一个旋涡。

“哗-”旋涡似一道旋风,直冲水底。

栖在湖中的赤鱼从四面八方围拢,紧紧的尾随着小赤鱼,追着旋涡狂冲。

那旋涡眨眼旋至冰层,那儿的冰层“嚓”的下陷,洞出一个圆洞,一股老儿下冲,旋涡旋得更急更快。

小赤鱼张口,吐出一口水箭,那水箭“唰”凝成冰,射向空洞,其余赤鱼亦纷纷吐水箭,冰块纷飞,接三连三的朝着洞口砸落。

随着无数冰块的填入,冰层中洞出的空洞几乎被填满,旋涡水流变速,但,空洞的冰也缓缓下沉。

赤鱼群仍在吐水箭,凝成填充,并一直直的重复着,直至第二天来临时,旋涡终于消失,空出的洞被冰块堵住,赤鱼群又往表面填高几丈的冰块,才不再吐水箭。

鱼群们欢快的跳跃着,庆祝又一次成功的保住家园,旋涡是通向地下水的地方,若不埴上,地下水上涨,冰层用不了几月将塌塌。

庆祝一番,赤鱼七零八落的趴于冰层上歇气。

他们累坏了。

当赤鱼们再次欢快的去潜修时,云泽山脉也再次沐在太阳底下。

眼前的一处小山湾,处于群山之中,它两面山蜂高耸入云,一边的山脚是一条河流,山谷草木萧瑟,一片荒凉。

在河流对面的一座山峰脚下,有一个不规则的深潭,潭边荒草杂生,杂树丛立,潭面被断草落叶覆盖,只偶尔有一二处露出水面。

太阳斜照着潭面与草木。

悄然中,潭中一片巴掌大的叶子忽的被揭开一角,“哧”,一点轻响后,它又帖于水面。

呱-

亦在此时,潭边的一片荒草上方凭空现出一张血盆大口,喷出一抹黑影和一团黑白色,随之又消失。

那黑影与黑白一团瞬间落地,却赫然是一人和一兽,那人面朝地趴着,赤着后背和两条胳膊,黑白一团身子四脚一舒,露出本貌。

“小美人小美人-”熙熙睁着黑黑的大眼,立即跑向自家小美人。

第四十五章

冬日山中寒凉,太阳照射着的地方稍稍有些暖意,潭边或许因潭水寒湿,就算有太阳光也显得没有多少生机。

阳光下,跳跃的一团黑白色,给小小的一角增添了几分活力。

迈着小短腿的熙熙,跑到趴着的人身边,蹲下小小的身子,探出小爪子,小心的抚摸着裸在空气中的一片后背,大眼闪亮闪亮的,便宜占够才轻轻的将人翻转。

“嘶-”待将人翻个面朝天,他猛地呲牙。

只见地上半裸的少年衣袍仅遮住腰以下的部位,两条手臂与胸全部无遮掩,他的肌肤白嫩得似乎轻轻一碎就会碎裂,表面散发着美玉光泽。

白晳的前胸两颗红梅傲然挺立,精致的锁骨,完美的体型,无不在引诱着人去抚摸,去蹂躏。

他的脸更是完美得难以描绘,肤如雪玉,琼鼻俏挺,唇瓣粉嫩似新开的还带着露水的桃花瓣,令人一见只便忍不住想一亲芒泽。

双眼微闭,眉型美好,额间绘着一个紫朱色额纹,那一抹红色含紫的额纹图点在他的雪肤这上恰似图龙被画上龙睛,为他如仙高洁的气质添加上一笔妩媚,令他神圣不失妖娆,高贵不失灵气。

人还没睁眼,他已将神圣与妩媚展现的淋漓尽致。

“小美人…”熙熙惊呆了,他知道他的小美人很美,可是,没想到当易容药剂被三重源水洗净后会如此美。

这,绝对是个意外。

小家伙呆呆的蹲着,都忘记去将人唤醒。

良久,当他终于醒来,欢喜的伸出小爪子,准备占点小便宜时,睡着的人长长的眼睫“唰”的似小扇子张开,明眸如月如水如霜,如雾如云如霞,如夜如阳光,如百花如…

黑白分明的眸子,犹如盛装了世间一切的美丽,它保留着最美丽的身影,美不胜收,美无暇迹。

小可爱小爪子一缩,立即露出乖巧憨呆的小模样。

天空太阳…

阳光照眼,不知何时意识的墨泪,伸手挡太阳。

当手举起,看到的是光溜溜的手臂,当即微微一呆,也在忽然间,脑子里有些东西开始波涛汹涌。

电光火石间,她记起了往事,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起,感知与视线同时飞速查探敌情,看到的是荒草杂树,这,分明不是宝藏所在在!

震惊之下,再次火速侦察。

“熙熙!”巡望之中,终于看一侧蹲坐着的黑白一团,飞快的一把将小小的家伙捞于怀中,紧紧的拥着:“熙熙,你总算醒了,真好!”

没有小家伙的日子,怀中空荡荡的,心也空荡荡的,如今他睡醒了,真的太好了,抱着软软绵绵的一团,她满足的嗌出轻叹。

这会儿,什么奇宝,什么危机,什么处境,都是浮云,被抛去九宵云外的浮云,她的心眼就只余下小可家。

小美人的怀抱就是舒服。

拱拱身子,熙熙使劲儿的中意着,享受着美人的软玉温香怀抱。

毛茸茸的脑袋蹭着胸口,痒痒的,麻酥酥的,那感觉也唤醒了墨泪的感知,低头一瞅,吓得就是一声尖叫:“我的天啊!”

我的老天,竟然没穿衣服!

小心脏一抖,她惊悚不已。

几乎下意识的,一把将小家伙放下,飞快的取出一件袍子,一把将他裹住,才手忙脚乱的一把撕掉身上的残破衣衫,什么底裤外裤靴子,统统丢开,再取出戒指内备换的一一套上。

整理好衣袍,忽然发现,衣袍有点短,而且,不止一点短,而是太短,袍子下摆才遮住小腿肚,衣袖也才遮至手腕。

长高了?

先是呆了呆,墨泪猛然明白过来,欣喜不已,又将自己的衣服翻了个遍,总算找出一件勉强能遮住足祼的外袍。

那也是最长的一件,其余的都短很多,这也表示着,她必须得重新再置衣服,以前的都不能再穿。

终于长高了哇!

束好腰带,她大嘘口气,按估算,现在至少有一米六八左右,距以前的标准美女身高已快不远。

被衣服裹着的熙熙,好不容易从束缚中解脱,发现小美人已穿衣服,失望的撇嘴角,小美人的肌肤摸起来好舒服,他还想摸呀,好想好想,真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

得新着好衣服,墨泪又理头发,发觉发丝更加滑顺,而且又长了一些,已超过臀部,绑束好,摸摸脸,感觉皮肤也更好了,满心的惊讶。

再试试,再次大吃一惊,进阶了!

曾经卡在蓝尊位置一直没反应,而今竟不知何时已跨越那层阻碍,成为靓尊,这,太不可思议,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何事?

她记得很清楚,当时中了紫尊一掌,那一掌,足以推毁她的五脏六肺,让她就此完蛋,那时发生的太快,快得令她都来不及解除契约便没了知觉,如今怎么会完好无损?

思索间,飞快的掏出面小圆镜,往前面一举,惊得张口结舌。

这,是她?!

望着镜子中的一张脸,墨泪痴了。

那张脸,太完美,完美得让人感觉不真实。

嗷嗷,小美人看自己看呆了!

瞅着呆呆傻傻的人,小家伙大乐,好在不岂他看呆了去,原来小美人自己也会看呆了去,他的心理平衡了。

看了良久,墨泪反应过来,眨眼挑眉的求证,几番试验,证实确实自己无疑,一把按住额角,一个劲的哼哼。

天啊,紫朱砂!

上帝,谁来告诉她,为嘛额间也有那玩意儿?

她再次惊悚了。

紫朱砂记,跟莲皇太孙额间的颜色一模一样,连纹形也一模一样,印痕所刻的位置都不高一分,不低一分。

这,证明着什么?

证明原主的身份很复杂。

以此看,原主肯定是莲国现任皇家后辈,究竟是什么原因流落在外?真实身份又是什么?不管原主是被皇室送出的,还是被人偷偷带出,是为保命还是逃命,总之都是麻烦事。

想着想着,墨泪痛苦的直按眉心,复杂,太复杂了,她只想过最简单的日子,不想牵扯到那些纷争里去,前世从十六岁以后到二十八岁的十二年没少算计,没少谋略,那种生活太累太磨心,经历一次已足够,这世不想重复。

还是不想了吧。

揉按一番,决定不管它,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同一刻也明白,自己必是掉入了三重源水湖,也只有它,能在不用任何药物的情况能令骨头重新续接上,并不留下后遗症,而且,除了化解的药剂,世间也只有三重源水才能令各种易容药剂失效。

想不到啊,想不到原主平凡的面孔下竟掩藏着巅倒众生的美貌,或许也正因太过绝色,才需要掩遮。

她惊叹的是究竟是何人所制易容药,竟令她自己都没发觉,如果不是这次意外,她都不知何时才会知道真容。

心思辗转间,也决定配药剂再次将脸遮盖,以平凡模样面世,以减少麻烦,当再次打量四周,又一次惊讶了。

这里,是哪?

她想不通,这不是三重源水所在的地方,究竟是如何来的?看四周草木,至少是秋末,或者是冬季,她到底晕了多久?

有熙熙在,不用说,必定是在关键时刻他醒了,然后带着离开事非之地,心中有疑问,便去去寻找小家伙,发觉他闷闷不乐的坐着,赶紧捡起衣袍,将他抱入怀中,以抚摸蹭蹭表示亲近。

“熙熙,我们怎么来这里的?”陌生的环境,分不清东南西北,不得不说,那感觉可不太美妙。

“不知。”小可爱摇摇头,他知道也不能说。

他也不知?

“可惜,没挖到三重源水湖中的冰块。”她不再追问,深深的为没有得到好东西遗撼了一把。

熙熙竖竖大眼,不以为意的呲牙,那玩意确实不错,不过,比起百万年以上的寒冰髓就差远了,他不稀罕。

他不稀罕,墨泪很稀罕,好在她不知道他的想法,若知之一星半点,必定啥也不说,将他按倒,狠揍屁股,正因为不知,她长叹短叹的叹息过也便不了了之,认真的观察方位。

按常识,早晨面对太阳,左北右南,没太阳时大树会是指南针,树叶稠密的一边是南,较稀的是北,再左东右西的分辨。

如今太阳挂在山头,也因季节不明,无法确定是上午还是下午,只能去找常青的树木来分析。

心动不如行动,她是那么想的,也是那么做的。

于是,太阳光下,只见一个黑影在树木中飘呀飘,荡或荡,钻过来钻过去,又跑这边山岭,又跑另一边。

前南后背,左东右西…

观察数个地方,墨泪确定方位,面南背北的一站,确定时值上午,也择定了一个方位-往东南向。

她不知道现在是在山脉外围还是内围,反覆推算,走东南最安全,东南即不会绕进云泽内围,也不会偏离太远。

选定方向,立刻起程。

云泽山脉是东、南部第一山,地域广阔,纵横边线虽不及大陆第一的诛神山脉,相差却也并太远,诛神胜在奇险,它胜在秀幽。

东、南气温较高,既使是冬季,山脉除了落叶灌木,常绿灌木也甚多,郁青的绿色也给山川增添了生机,令冬季不至死气沉沉。

深脉内鸟鸣兽吼,逐走了寂静。

又是个雨后初晴的清晨,太阳才从海面爬上天空,光芒穿过云与雾气,初洒大地。

幽幽山脉间,一抹浮光掠影自一条山岭背飞下,它飘忽时在阳光下泛发出点点晶亮的蓝色,煞是好看。

“呜哇-”

当它飞掠之际,忽的传来一阵哭泣声。

声如婴儿之声,直捣人心。

唰-飘掠着的浮光掠影定在半空。

雨后的森林,飘逸着潮湿的气息,阳光下的四季常青树木神彩亦亦,那浮停于空的光影,是一抹蓝光,蓝光上坐着一个美少年。

蓝光与少年,令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温暖了起来,四周忽然明亮了几分,清爽而明朗。

“呜哇…”

那呜咽的声音,一声接一接的响着,声音高高低低,或重或轻,或大或小,汇成一遍。

娃娃鱼?

横坐在画毫上的墨泪,拧眉。

娃娃鱼,属两栖动物,声音最像婴儿哭。

眼前的声音分明正娃娃鱼的叫声。

对于它,她并不陌生,虽说它们很珍贵,可以作药,却不愿去捕杀,它的叫声太可怜,跟婴儿一样,让人感觉宰它们就是在屠宰婴儿,她真下不去手。

既然不愿去杀生,也就没有逗留的必要,身形一动,驾毫起程,却在动身的瞬间,又一次停顿住,两只耳朵“唰”的竖起。

有异!

娃娃鱼叫声中有异声。

那一声很轻很轻,稍不留意就会忽略,却无法逃离靓尊阶人的耳朵。

她默默的倾听着,熙熙也竖起耳朵。

“啊哇…”

好一会儿,又响起微弱的声音,极像是婴儿呼吸困难时所发出的哭音。

婴儿?!

墨泪有点愣神,那声音,怎么听都像是小婴儿的哭声,娃娃鱼与婴儿的哭声很像,但,还是能区别出,婴儿的声间要柔弱细小,它们的声音响亮而绵长。

她忽然有点走神,当初在医院工作,没事就去蹿岗,再加上另一重身份的工作需要,也常常接触孩子,最最紧要的一点则是因卿卿是市女保院的主刀医生,她没事常去溜达,因身份比较特殊,再加上经常为妇女儿童事业做宣传,无论是市医院的各科室还是保键院或市里的其他几家医院,连同宝宝家长们都一向很欢迎她的光临,一来二去,对于婴儿的种种哭音也相当了解。

根扰多年的经验与听觉判断,那声音百分之九十可以确定是婴儿哭声,可是,这种荒野深山怎么可能有婴儿?

她犹豫了,不知是走还是去查看。

声音很轻微,很久才会发出一二两声,倾听良久,一咬牙,朝着声音来源地方跑,与其纠结不如去看看,不管如何,看过后至少心理不会有牵挂,至于危险,不怕,连紫尊都不惧,还怕其他?

漫长人生中总多出现许多的转折点,人,没有预知能力,谁也不知下一个转折在哪,没有人知道踏出下一步后会如何,有时一步可迈入正轨,有时一步就是偏离,有时一步功成名就,有时一步身败名列,有时一步差,从此步步差,有时一步进,从此步步高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