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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瑾珍闻言斜眸看向了坐在不远处的林瑾瑜,心中酸意泛滥:“一个不洁之人有什么好惦记的?”

谢玉芳拍了拍林瑾珍的手安慰道:“珍儿,莫要动怒,有为娘在这里,定然给不了她好果子吃,你只需放心地做你的豫成王妃就是了。”

林瑾珍点了点头,心中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曲念湘表演的是作画,林瑾玲弹了一曲琵琶,而林瑾珊却是舞了一段刚中带柔的剑舞,林瑾珊舞那剑舞时林瑾瑜专门看了一下宗政颜的神色,那刚毅的脸庞似乎变得柔和了一些,而他深沉如海的眼眸似乎也起了一丝涟漪。

宗政颜怕是对林瑾珊还是有些好感的,再说了,一个将士肯定对剑舞这样的才艺很感兴趣,这个林瑾珊却也不是表面上看的这般懦弱。

不管这些女子们表演了什么,总之是各个都拿出了自己的绝活,引得场内喝彩连连。

待世家小姐快要表演完时,不知是哪个爱挑事的人竟然问了一句:“右相府中不是有四位千金么?皇上不是邀请了所有三品以上大员的千金入宫么?怎地才三位表演呢?”

此话过后,便有人接道:“她还表演什么啊?这么多年,你在紫尧城有听过她的才气么?”

闻言,有人嗤之以鼻道:“再说了,就算有才气又能怎样?还会有人选她么?”

“那是…”

因着这是皇室宴会,林瑾瑜被人轻薄一事自然也不能说得这般明白,不过,这样的言语一出,除了那远道而来的南宫焰以外,其他人怕是都知晓的。

整个优胜美景骤然间沸腾起来,全部人的焦点几乎都放在了林瑾瑜的身上。

林瑾瑜冷睨着餐桌,神色坦然,只当这些人在放屁,她是准备吃完就走人的,还表演什么才艺?

本以为这些说说便算了,岂料,那个妖娆魅惑绝代倾城地曲贵妃竟是应景地来了一句:“皇上,臣妾听闻林瑾瑜的母亲当年琴技冠绝天下,想必这林瑾瑜的琴技也是相当精湛的,皇上要不就让她弹奏一曲?”

林瑾瑜抬眸望向那妃座上的女子,她如此说话意欲何为?脑袋被驴踢了么?为什么让自己弹琴?

萧太后闻言,对着曲轻柔笑道:“贵妃这是何意?当年因着兰汐芝琴技比你略高一筹,你便一直记挂在心么?”

曲轻柔闻言微微敛了眸,皇帝独宠于她,太后自然就看不惯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这般说自己,不过,她虽有不悦却不会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表现出来。

“太后说的是,臣妾不过是想听一下,断没有再比高低之意。”

萧太后闻言眉峰微挑,没有再说话。

林瑾瑜本以为自己不会再弹,岂料那纳兰昊月竟是说道:“既是柔儿开口要林家丫头弹琴,那么便弹一曲吧,兰汐芝的琴音朕年轻时倒也听过,却如天籁。”

萧太后闻言,眉毛微抬,似有不悦,不过,当着东琳皇族的面她定然不会拂了帝王之意,而端坐于凤座之上的风雅茹则是见怪不怪。

皇帝的口谕一下,众人齐齐将目光放在了林瑾瑜的身上,林瑾瑜只觉芒刺在背,转眸之际看见了谢玉芳,只见她的脸上写着胜利的色彩,没错,这就是她让自己来参加宴会的目的,让她出丑。那些挑事的人说不定也是受了她的指使。

林瑾瑜凝睇着谢玉芳,半晌没有领旨,期间便听人说道:“是不是不会弹啊?我就说嘛,京城之中谁的琴技高,数都数得出来,什么时候听过林瑾瑜这个名字了?”

“今儿个是不会弹也得弹,皇上都下了圣旨了,不弹的话那就是抗旨不尊!那是杀头的大罪啊!”

坐在大臣之列的林振青在听了这话之后,瞬时站立起身唤道:“瑜儿,还不领旨弹琴?坐在那里发什么愣?”

林瑾瑜一直盯着谢玉芳,看都没看林振青,须臾,终是收回了看向谢玉芳的眼神,随后朝纳兰昊月说道:“臣女谨遵圣命。”

空地之上已经摆好了琴台,上好的紫檀木古筝放于其上。

林瑾瑜缓身而起去到琴桌旁坐了下来,她抬眸第一眼便望见了南宫烨,他的黄金面具在八角宫灯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的亮堂,想不看见他都难,他的眼眸隐在黑暗之中,根本看不出他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左侧,纳兰睿淅端着酒杯,眼神不知凝望何处,既无人邀酒也无人举杯,他竟是一杯杯地朝下灌去,好似那些根本就不是酒而是白开水一般。

纳兰睿淅的身旁坐着纳兰睿浈,这个皇子她没有多大的印象,此刻,他俊脸冷沉,一双眼眸在暗夜之下更显阴鸷,这个男子,定也是个不好相与的主。

纳兰睿浈的旁边坐着纳兰睿漟,林瑾瑜看向他时,他正与自己对望,不知为何,林瑾瑜总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眸中带着一股浓浓的杀气,纳兰睿漟一直不喜欢自己她是知道的,可是以前,他总喜欢在言语上来侮辱她,断没有显露出任何杀机,今日这是怎么了?她做了什么让他想要杀人的事么?

收回视线,再一转眸便瞥见了风雅茹,她盯着自己,一双乌眸熠熠生辉,在那波光潋滟的深处,也是暗藏了一份杀机。

怎么都想杀她?

她招谁惹谁了?

林瑾瑜敛了呼吸越过众人,她看向了坐于莲花台之上的子昀,他依旧席地而坐,一袭白衣不染纤尘,看见林瑾瑜看自己,他薄唇微扬,付之一笑。

看来看去,还是子昀看着顺眼啊!

扫完一圈,林瑾瑜没有再看其他人,纤纤十指放于古筝之上,准备弹琴。

一曲《美丽中国》婉转流泻而出。

那曲调如行云流水般朗朗上口,跟随着曲调的高低起伏,仿佛能看见蔚蓝色的天空,苍黄色的大地,在那之上,回荡着传奇,翠绿色的春天,洋溢着蓬勃的生机,水墨丹青画卷之中,长城绵延山脉之巅,故宫巍峨雄浑,红色的血脉流淌,不屈的勇气,述说着一个中国之梦。

悠长的记忆彷如长风倒卷而来,那些在街头流浪的日子,那些在孤儿院里纯真的回忆,那些回荡在青春校园里的歌谣,那些奋斗在绿茵场地里的光辉岁月,那些挥刀而起的军旅生涯,如今,却只是幽梦一场。

回不去了…

永远回不去了…

林瑾瑜喉头哽咽,在心中默念道:“美丽中国,历经千年沧桑,依然美丽,永远爱你;美丽中国,你风情万种,雄浑飘逸,深深爱你;美丽中国,荡尽人间风雨,越发美丽,永远爱你;美丽中国,你风光万里,悠然屹立,屹立在这壮丽的天地。”

中国,那个永远只能存在于梦境的地方,她永远看不见了!

思乡情切,林瑾瑜倾尽了所有的感情在弹这首曲子。

子昀坐于莲花台上,深邃凤眸越过人海茫茫看向那个弹琴的女子,感同身受,修长的手指忽而抬起,最终放在七弦琴上,与她琴筝和鸣起来。

古琴之音音松沉而旷远,让人沉思,古筝之音则如天籁,有一种清冷入仙之感,吟猱余韵、细微悠长,时如人语,时如心绪,缥缈多变。古琴之音似天,古筝之音似地,当真为天地二籁。

听曲的众人屏了呼吸,听着这彷如仙曲的曲子。

和鸣的二人竟是如此的心有灵犀,似是和练了许久一般。

纳兰睿淅在听见林瑾瑜如此高绝的琴技时,鹰眸垂下,指腹摩挲着酒樽不平的棱角,再度将那烈酒倒入喉中,那酒甘香醇厚,却似尖刀一般,刀刀在喉,割裂般的疼痛让他颦起了轩眉。

南宫烨双手扶在轮椅手柄之上,仍旧看不出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一曲终了,众人依旧沉睡于梦中,半晌之后方才有人叹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不想,这个林瑾瑜的琴技竟是如此高绝,可钦可叹啊!”

“如此美丽的琴音,竟然引得子昀琴筝和鸣,百年难得一见啊。”

谢玉芳在听见林瑾瑜弹琴时,一双眼眸瞪大如铜铃,可恶,当真是可恶,这个林瑾瑜竟然隐藏得这么深,让她完全不知道她居然弹得这么一手好琴,早知这样,她应该剁了她的双手才是。

林瑾瑜松开双手起身而退,却被纳兰昊月唤住了:“你这曲子叫什么名字?朕为何从未听过?”

“这首曲子名为《思乡》,是臣女的一位故人所作。”

“思乡?”纳兰昊月唇角一扬,点头道:“好名,好曲啊!”

萧太后在听闻林瑾瑜这一段思乡之后,只觉可惜了,这么一个女子竟是被夺去了贞操,当真可惜了。

林瑾珍与林瑾玲二人,自是黑着一张脸,尤其是林瑾珍,恨得都快将桌上的酒樽都捏碎了。

林瑾瑜回到了座位处,酒宴继续,吃了一会儿东西,只觉心中思念尤甚,再也没有什么好口味,便对听雨说了一声:“我去出恭,你在这里等着便是。”

听雨点了点头便侯在原处。

林瑾瑜快步离开优胜美景,沿着石径小道一路向前,终是在无人之处时停靠在了一座假山石壁之旁,她一手撑住嶙峋的石壁,一手按住胸口,忍耐了许久的眼泪终是夺眶而出。

“我的家…”林瑾瑜泪水溢满眼眶,相思之情溢于言表。

孤身一人来到这个异世已有数日,她从未在夜深人静时悲戚成这样,她素来是个坚强的人,明枪暗箭她从来不怕,可是,在今日这般热闹的时刻,她却只觉得孤寂,一曲悠然古调却是牵起了她心中万千思乡之情。

来到这里之后,她的思想每天都没有得到放松,时时刻刻都要面对那些扑面而来的诡计与阴谋。

此时此刻,她真的好怀恋陆军总院那个温暖的院子,那里有着四季常绿的万年青,那里有着自己熟悉的战友与同事,那里还有那些可爱的病人,他们虽然负伤,可是却有着最朝气蓬勃的生命力。在现代社会,虽有斗争,却远远没有古代来的惨烈。

她也会有累的时候,就让她暂时的柔弱一下吧。

泪水缓缓溢出,林瑾瑜兀自抒发着思乡情怀。

良久,林瑾瑜吸了吸鼻子,平静了一下心情,正准备抬手拭去眼泪,却觉身旁酒香四溢,下一秒中,腰身已经被一双铁臂给圈得紧紧的了。

平日里,林瑾瑜素来警觉很高,今日因着触景生情便疏忽了太多,这一疏忽竟是被人钳住了腰身。

她居然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可见来人轻功十分高绝。

“谁?”林瑾瑜眼眸本是起了水雾,又因星夜黯淡,一时看不清到底是谁,她绣臂一伸想要打过去,然而却被那人握住了柔荑。

火热的感觉让她心中一惊,试探性地问道:“纳兰睿淅?”

在她的记忆中,只有纳兰睿淅的手才会如此的滚烫,如火焰一般。

他一身的酒气,是喝醉了么?他要干什么?

纳兰睿淅没有说话,似是默认,他紧揽林瑾瑜的腰身竟是旋身进入了黑魆魆的假山石洞之中。

皇宫的假山石虽说是人工制作,但是那石材却是采自天然的石灰岩,洞内冬暖夏凉,四壁皆有滴落而下的冰水,而今快要入夏,洞中凉凉一片。

林瑾瑜头晕目眩,天旋地转之后竟是就这样被抵在了石壁之上,虽然穿了几层,可是甫一沾上石壁,还是觉得凉。

“咝——”林瑾瑜忍不住倒抽一口气,身体想要挣扎,结果纳兰睿淅移步上前,将她紧紧地圈在了自己与石壁之间。

“你要做什么?”林瑾瑜心跳微快,扬起睫毛,洞内的昏暗让她仍旧看不清纳兰睿淅的轮廓,只能看到他星眸璀璨,彷如黑夜之上的星辰。

说话之际双手想要去推纳兰睿淅,结果两只却被纳兰睿淅的一只手钳住,高举至了头顶。

纳兰睿淅内力深厚,眸中清晰地印着林瑾瑜的轮廓,他修长的食指上扬挑起林瑾瑜的下颚,问道:“为什么哭?你弹的那首曲子是在思念谁?”

话一出口,甘醇的酒香瞬间四溢,窜入林瑾瑜的鼻端,她眉头蹙起,这么浓的酒气,纳兰睿淅他今晚到底喝了多少?

被人钳制住的感觉真是难受,林瑾瑜顾左右而言他:“你放开我,这样说话让我觉得很难受。”

然,纳兰睿淅似乎不给她任何挣扎的余地,只俯首,俊挺的鼻梁压下,再次逼问道:“你到底在思念着谁?别跟我说你该死的是在思乡,你有什么乡好思?你到底喜欢谁,子昀还是那个红衣男子?”

“不要将子昀扯进来,与他无关!”那个如云一般的男子,她不要让他受到任何的牵连与伤害。

“那么关心他么?你与他什么关系?今晚你俩琴筝和鸣当真可谓天衣无缝,怎么可能是第一次合奏呢?”那样的心有灵犀,那样的天籁之音,让他嫉妒得快要发狂了。

林瑾瑜头微侧,回道:“这是我第二次见他,与他任何关系都没有。”她也不知道对子昀时个什么样的感觉,总觉得跟他好亲近,弹琴之时与他和鸣,他想要弹什么样的乐音,她似乎都能知晓,这样的感觉也让她十分奇怪。

可是她的记忆中明明没有这个人啊!

纳兰睿淅抬高林瑾瑜的头转向自己,逼迫她与自己视线相对,这时,忽然而至的黑暗已经慢慢习惯,林瑾瑜也能看清纳兰睿淅的神色了,此时的他脸上竟是带着让人悲戚的哀伤。

他在哀伤些什么?

“为什么?”纳兰睿淅压低了声音沉沉地问询出声。

林瑾瑜盯着他,什么为什么?

“你就那般不愿意做我的侧妃么?为什么?”纳兰睿淅出口的声音带着久远的压抑。

林瑾瑜眨了眨眼睛,强调道:“我是被退婚的。”

“怦——”纳兰睿淅一拳打在了石壁之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他出力之狠让林瑾瑜耳旁的发丝全部飞扫而起。

“你到现在还在跟我装么?”纳兰睿淅微眯起眼眸,鼻息沉重。

装?林瑾瑜睫毛一抬,纳兰睿淅知道那场戏是她自导自演的了么?他从何得知的?哪个环节出了错?难道是今天自己显露武功让他心生疑虑?可是,东方流景的武功是他目睹了的,就算自己武功再好,想要从东方流景的手中逃脱,怕是根本就不可能的。

林瑾瑜闷不吭声,她不清楚纳兰睿淅究竟是真的知道了还是假的知道了,反正现在肯定是无声胜有声。

“怦——”纳兰睿淅又是一拳打在了石壁之上,林瑾瑜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眼睛,打的这般用力,是在自残么?

“为什么不说话?”

林瑾瑜顺了一口气,说道:“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它一再地被提起。”

“呵呵呵…”纳兰睿淅闻言竟是微扬起头低笑出声:“好一个聪慧的林瑾瑜,好一个沉着冷静的林瑾瑜!”

纳兰睿淅垂下头继续说道:“是的,我是还没有找到任何证据来证明那其实只是你安排的一场戏码,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那是你做的!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对着云思辰发出那样纯真的笑容,对着子昀可以将其视为知己,对着南宫烨你可以舍身相救,甚至对着宗政颜,你都可以谈笑风生,却惟独对我…对我冷眼相看,不对!是视而不见…视而不见!”

骄傲如他,何曾这般牵挂过一个女子?何曾这般为一个女子费劲心力?在他的想法中,女子不过是帮助自己获得权势,帮助自己抚育后代的工具,他第一次将一个女子深深地藏在心中,想要将她放在掌心好好呵护,不想得来竟是如此结局。

他的真心就该被她这般弃若敝履么?

酒气喷洒而至,林瑾瑜提了呼吸,纳兰睿淅的话深深地镌刻进了她的心中。

是啊,为什么呢?

其实,对他除了有着穿越之恨以外,她好像也不是特别恨他,甚至在上次他拉着她的手要带她回王府时,她还心存感动。

“你是记恨那一次在杨花湖我戏耍于你么?是么?”纳兰睿淅放开了林瑾瑜的双手,随后双掌握住林瑾瑜瘦削的肩膀喝问道:“你不是也戏耍回来了么?还让我雷霆之势无法发出!”

林瑾瑜盯着纳兰睿淅不说话。

“你说话啊!你不是牙尖嘴利,伶牙俐齿么?怎么现在没话说了?”

林瑾瑜沉默良久,面对纳兰睿淅的质问,她回了一句:“你喝醉了…”

他是真的醉了,倘若没有醉,他怎会说出这些话来?

冷漠如冰不可一世的他怎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醉了?”纳兰睿淅重复着林瑾瑜的话,他凝睇着林瑾瑜的乌眸,顷刻间,心下燥热,竟是俯首攫住了林瑾瑜的红唇。

纳兰睿淅的唇带着火一般的温度,当他刚刚尝到柔唇的芬芳时,那股星星之火瞬时变成了燎原之势。

她的唇,好软,好香。

林瑾瑜完全没有料到纳兰睿淅会忽然吻上她,惊诧之际瞪大了眼眸竟是让纳兰睿淅吻了个正着。林瑾瑜从未被男子吻过,一但吻上心跳竟是漏了一拍,却也忘了去阻止。

纳兰睿淅见林瑾瑜没有反应,滑腻的舌长驱直入撬开了林瑾瑜的贝齿,翻搅着她的馨香。

唇腔被打开,一股香醇的酒味窜入喉间,林瑾瑜瞬时就清醒了过来,她抬手去推纳兰睿淅如铁石一般的胸膛,口中闷哼道:“唔…”

纳兰睿淅不理林瑾瑜的推让,左手托住她的头,右手再度将两只手钳住高举头顶。修长的双腿抵住了她的身子。

他的身体在狂乱的叫嚣着,他要这个女人,无论这个女人是被人真的轻薄了还是假的轻薄了,他都要她!

这个认知让他的意念化身成兽,肆虐着他每一寸肌肤。

林瑾瑜死命的挣扎,这个纳兰睿淅是在强吻她么?他怎么可以这样?

她的力气虽然比一般的女子要大,可是在强大的纳兰睿淅面前却是那般的脆弱不堪一击。

无法推让无法抗拒,那么,她就只有咬他了。

心中有了想法,林瑾瑜竟是张口咬了下去。

血液瞬间破空而出,血腥之味蔓延整个喉头,纳兰睿淅吃痛,松开了她的唇。

“你咬我?你就那么讨厌我么?”纳兰睿淅舌头微微伸出,舔了一下伤口,那样的神情仿若一只受伤的野兽,在绝地嘶吼。

林瑾瑜的口腔中也充斥着血腥的味道,那全是纳兰睿淅的味道。她抬眉凝眸看着身前的男子,低声斥责:“你怎么可以强吻我?”

纳兰睿淅压下头,俊挺的鼻尖触在林瑾瑜秀丽的鼻尖之上,他沉声说道:“我怎么不可以?你本来就是我的侧妃,我的女人!”

那样的宣告仿似帝王驾临睥睨天下。

林瑾瑜呼吸急促,纳兰睿淅身上有着一种致命的男子气息,那样的气息紧紧包裹着她,那么浓烈那么炙热,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偏过头,不去看他热情如火的双眸,她说:“现在已经不是了,我只是我,不是谁的谁。”

他已经当众退了婚,她与他从此便是陌路人了。

“总有一天会是的,林瑾瑜,这一生,你都休想逃过。”纳兰睿淅每一个字都咬得十分清楚,他要向她宣告,她是他的,永远都是!

林瑾瑜瞬间转头抬眸看向纳兰睿淅,问道:“为什么呢?你为什么会看上我这样的女人?我没有高贵的血统,我没有美丽的脸庞,我既不温柔也不善解人意,我脾气暴躁我睚眦必报,仰慕你的女子何止万千,你为什么偏偏就看上我了呢?”

她好想知道为什么?这个眼高于顶的高傲男子怎么就看上她了呢?

“怦——”纳兰睿淅铁臂一挥又狠狠地砸在了石壁之上。

他狂声低吼:“对啊,那么多女人的心都系在我的身上,可是我该死的怎么就看上你了呢?为什么呢?”

“怦——”低吼时,铁臂再度挥拳,从林瑾瑜的耳旁打在了石壁之上。

潮湿的空气之中蔓延开血腥的味道,林瑾瑜转眸叹道:“你又何必如此自残?”

纳兰睿淅低垂着头,像是一只负伤的鹰隼,静默良久,终是在她耳畔低低叹道:“我究竟要怎样做,你才愿意给我一次机会?”

林瑾瑜提了呼吸,她转了眼眸看向身畔的男子,粗重的呼吸声响在耳边,她凝睇着他俊美的侧颜,看着他的喉结微微滚动,这个高贵的男子这是在向她示弱么?

“你永远做不到。”林瑾瑜浅浅出声。

纳兰睿淅顷刻回了眸,薄唇搁置在了林瑾瑜的唇边,他似乎压抑着汹涌的狂潮,低声问道:“你不说又怎么知道我做不到呢?”

林瑾瑜微微摇头:“我要爱情你给不起。”

“爱情?”纳兰睿淅描摹着他的话,鹰眸之中似乎起了一层氤氲的雾气,爱情是个什么东西?

“是的,我要的是爱情,是恋人之间的惺惺相惜,是海枯石烂的忠贞不渝,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要的不多,却是每天在疲惫时可以找到那个温暖的胸膛来轻轻依靠,在我成功时可以分享我的喜悦,在我哭泣软弱时可以为我拭去眼角的泪水,可以每天早上一睁眼就看见他的笑颜,可以赖在床上看他为我洗手做羹汤…”林瑾瑜轻轻描绘着自己的爱情蓝图,这是她心中一直追寻的梦,在现代时她没能找到一个她爱的男子,到了古代,她还能希冀些什么?

纳兰睿淅在听见这一段话时鹰眸中带着不可置信与极度震撼,他薄唇微动,问道:“一生一世一双人?你想独占我?”

林瑾瑜眼眸微垂,心中的失落不言而喻,早就知道这些话对于古代男人来讲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还好她从来没有希望过,所以也不会太过悲伤,毕竟,时代不同,怎么能要求别人与自己有同样的爱情观呢?

这不奇怪,一点都不奇怪!

“是的,所以,别说是个侧妃了,就算你给了我正妃的位置,我…也是不稀罕的。”既然今天都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了,那么索性就将自己所想全部说出来吧,管他能不能够接受?

“正妃之位,你…都不稀罕?”纳兰睿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一切,这个林瑾瑜,她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思想。

他是皇后之子,堂堂皇子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人?况且,万一以后他继承了大统,莫非还要六宫无妃不成?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太过猖狂?

林瑾瑜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不稀罕,权势对我来说一文不值,华丽的金钻闪耀的珠光也不是我想要的,这一生,我只想找一个人白首偕老过着隐居的生活,与世无争。”

找一个人,白首不相离?

纳兰睿淅的目光中带着前所未有的震惊,这就是她的想法?她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渐渐地,撑住林瑾瑜的手软了下来,林瑾瑜抬手慢慢推开纳兰睿淅,她说道:“所以,我才会说我想要的你给不起,既然给不起,何不放爱一条生路?免得作茧自缚,苦了自己也害了她人?”

纳兰睿淅喃喃自语:“放爱一条生路?”

林瑾瑜瞥了纳兰睿淅一眼,随后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衫缓缓踱步出了假山石洞,留下纳兰睿淅独自一人在那潮湿的洞宇中怅惘。

从黑暗中出来,似乎发现外面的星空璀璨了不少,春风拂来,林瑾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抬手抚上了自己的唇瓣,那里似乎还存留着酒的浓香。

他怎么可以强吻她呢?

回想起方才的对话,纳兰睿淅的执着的确让她感动,可是,那样的感动却不足以让她放弃对自由生活的憧憬。

其实,刚刚当她说出那些话时,她的心里多么愿意听到他说,这又有何难,我带你走便是。

她知道这是自己的痴心妄想,可是,每一个女人不都是有狂想症么?都想着或许有那么一个男子甘愿为自己付出一切。

纳兰睿淅,他注定是要成为王者的人,他怎么可能为了她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子去放弃江山社稷?

放下手,林瑾瑜迈步向前,还好从未抱有太多幻想,还好从来没有想过去喜欢纳兰睿淅这样的男子。

由于心中纷繁,林瑾瑜有路便走,见弯就拐,走了一阵子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去了。

驻足在原处,抬眸瞧见四处宫灯绰绰,须臾,便听见身旁有人声传来。

“子昀,这是我绣的荷包,里面有在华安寺开光的平安符,你可以收下么?”清丽的女子声音伴随着夜风而来,林瑾瑜眼眸微睁,这不是纳兰婉清的声音么?

林瑾瑜瞬时敛了呼吸,提着裙摆找了一个树木之后躲了起来。她微微侧过身子循声而望,但见前方的竹林里,子昀一袭白衣不染纤尘,他托琴而立,墨发随风飞扬。纳兰婉清一袭婉约宫装婷婷玉立,似暗夜绽放的昙花,清香而馥郁。

子昀闻言垂眸睨了一眼纳兰婉清手中拿着的荷包,淡淡道:“多谢公主关心,我想,我不需要这些东西。”

纳兰婉清乃是一个秀气的姑娘家,能够当面送出荷包已经是她羞涩的极限了,而今子昀竟是将她情谊就这般无视,这让她一个姑娘家的脸往哪里搁?

“你…你是嫌弃我做得不好么?”纳兰婉清的眸中已经蓄积了稍许泪珠。

子昀看着纳兰婉清,深邃的凤眸中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他说道:“这与你做的好坏没有一点关系,只是,我不需要而已。”

清冷的话语浇灭了火焰,纳兰婉清如同当头棒喝,她忍了泪,点头道:“如此,我便不打扰你了。”

纳兰婉清转身而去,起初还能缓步而行,到了后来竟是碎步翻飞疾奔而走。

林瑾瑜看着飞奔而走的纳兰婉清,她的心里该有多难受啊。

“还要继续躲在那里观赏么?”林瑾瑜正兀自感叹着纳兰婉清的心酸,怎知子昀清朗的声音却是如风般徐徐而来。

林瑾瑜抬了抬眉,她已经敛了声息了,这个子昀居然还能知道她在这里,可见这个看似温润的男子武功怕也是极高的。

“婉清是一个好女子。”既然已经无处可躲,林瑾瑜便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本来这次进宫也是想着要归还玉佩给他的,现在正好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