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一张美到窒息的容颜让在场老百姓们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纳兰昊月在见到夜心妍的容颜时,激动地从肩舆之上站了起来,他惊道:“妍儿…妍儿你没有死,你没有死么?”

十六年了,他一直为他当年所做的事在不停地忏悔,他希望老天能够重新给他一次机会将功补过,现在,老天是终于听见他的心声了么?又要将妍儿重新赐还给他了么?

纳兰昊月并步上前,御林军侍卫迅疾让出一条道来。

夜心妍在瞧见纳兰昊月上前时,厉声吼道:“你不要靠近我!”

“妍儿…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活着?”夜心妍哼了一声:“我还活着真是碍了你的眼了,是吧?十六年前,你不是恨不得让我马上死去么?还在我的身上落下了蛊毒,你真是狠毒!”

东方流景在听见夜心妍的话语时,眼眸微睁,水墨凝也浑身僵直,母亲的话是什么意思?

母亲的身上只有一种毒,那就是蛊毒,莫非,流景身上的子蛊是纳兰昊月落下去的?

是这样么?

这个世上怎会有这么狠毒的父亲?居然在自己的儿子身上落蛊毒?

东方流景高大的身躯为之一震,盯着纳兰昊月,心潮澎湃起伏难定,他不愿相信,自己听见的一切是真的!

“那不是毒。”纳兰昊月听闻解释了一句,对于夜心妍的话,他却也不会当众承认当年他是误信谗言。

不过,他落在她身上的却不是毒,而是一种可以让她安心死去的东西。

妍儿怎么说那是毒呢?

莫非,当年那些人都骗了他?

出了那事之后的五年之后,他彻底清查了出来,然后将当初闹事的人全部都杀了,却不想,他们的目的就是想要残害自己的皇后与嫡子。

十几年前,在他的心中,皇位是排在第一位,为了巩固他的皇位,他觉得任何牺牲都是值得,这之中自然包括女人。

所以,为了他的皇位,他下令斩杀了夜心妍,流放了泽儿。

夜心妍唇角一扬,冷哼道:“我管它是不是毒,十六年前的事我已经统统忘光了,现在,我要跟林振青一起走。”

纳兰昊月听闻,一双眼眸半阖,露出危险的光束,他反问道:“你要跟林振青一起走?你什么时候又跟林振青勾搭在一起了?当年一个沈筠和,而今又是一个林振青么?夜心妍,你怎么可以这样?”

林振青闻言瞬时伸手揭开了脸上的人皮面具,他说道:“我就是沈筠和。”

东方流景与水墨凝在瞧见林振青也揭开脸上的人皮面具时,俱是一惊,他们从来没有猜到,林振青的脸上居然也戴着人皮面具。

原来,林振青的真实容颜也是十分英俊的。

沈筠和,这个似乎已经被历史遗忘了的名字,东方流景却是记得的,他记得沈家乃是东藩王,而沈筠和是东藩王世子啊。

二十几年前因为东藩王不敌东琳大军侵袭丢了许多城池,后来又有人密保说东藩王造反,所以,纳兰昊月便命人抄了东藩王府,东藩王与东藩王妃,还有世子全部被斩杀,其余人等都被流放了。

原来,沈筠和居然也没有死?

难怪他在查林振青时,知道林振青是从一个小小的状元开始一直在朝中奋斗,原来,他竟然也是一直蛰伏在朝野之中等待报仇。

可是,如果他要报仇的话,上次为何不借纳兰睿浈的手将纳兰昊月杀死?反而是救了他?

水墨凝眯眼睨着沈筠和,这么多年以来他居然都是人皮覆面,居然都没有一个人可以发现,如此说来,十四年前的那一次滴血认亲,沈筠和怕是早就知道有猫腻了,只是,自己本就不是他喜爱女子生的,所以,他不在乎,他更在乎的是他的权势,他如此敛权却是想着要报仇?

东方流景与水墨凝面面相觑,却是没有开口说话,他们沉默地看着场内的一切,凝神屏气。

纳兰昊月盯着沈筠和,伸出的手指直打颤:“好你个沈筠和,你居然没死?你这个乱臣贼子!”

“来人,给朕将这个逆贼捉起来!”

“是!”

御林军侍卫得令之后却是再度上前将沈筠和围剿起来。

东方流景在见到所有的御林军侍卫都冲向沈筠和与自己的母亲时,他的眼眸瞬时血红,周身内力四溢迸发,产生一股强大的气流。

他飞身而起,掠步而至从天而降落在了夜心妍的面前。

“谁敢动本王的母亲?!”

东方流景周身内力爆发,霍地一下将围剿而来的士兵全部震飞而去。

全场所有的人都被他的举动给惊呆了,从未知,豫襄王的武功会是这般地高。

纳兰昊月在见到那些倒飞而回的御林军护卫时,鼓着眼眸指着东方流景说道:“泽儿,你的武功居然这么高?”

这个孩子竟然有着这般高深的武功,他竟是隐藏得这么深么?

东方流景立在人群之中,长风拂起,卷起了他月白色的锦袍,夜心妍在见到自己孩子高大的背影时,转眸看向了身旁的沈筠和,唇角浮起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父皇,放我母亲离开!”

纳兰昊月眼眸眯着,眸光从夜心妍与沈筠和的身上一寸寸滑过,终是落在了他们紧握在一起的双手处。

那样紧紧纠缠在一处的手刺痛了他的眼眸。

夜心妍是他的妻子,而他是南临的主宰,他怎么会就这样放任自己的妻子与另一个男人离去?

死也做不到!

纳兰昊月手一挥,呵斥道:“一群没用的东西,还不赶快将他们给朕拿下!豫襄王若是反抗,一并拿下!”

一声令下之后,纳兰昊月身后的护卫皆手持长矛冲了上来。

水墨凝盯着纳兰昊月,眉头紧拧,只觉这个男人真是没有心的。

东方流景听着纳兰昊月的话,听见自己的心碎声如裂帛响起,不是从来都没有奢望过么?怎么却在真实发生时,仍旧会觉得心痛呢?

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始终都是自己的父亲不是么?

可是…自己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父亲呢?

“我本不想大开杀戒,这都是你们逼我的!”

为了他的妻子,为了他刚出生不久的孩子,他的双手已经许久不曾沾满鲜血了,因为他想要为自己的妻儿积德,可是,面前这个被他称为父亲的人,却在逼他,逼他杀人!

东方流景双手在身前画着圈,将内力聚集在手,将所有蜂拥而来的士兵全部卷入了一股强大的气流之中。

法场之中掀起了一股狂风,在场的老百姓们都被这样的状况吓住了,皆纷纷而逃,再也没有了看好戏的心情。

侍卫手中的长矛兵器全部被气流吸走,飞入气流中后顷刻间便灰飞烟灭了,待兵器被抽走之后,侍卫们的身体也跟着被吸入了强大的气流之中。

东方流景的墨发高束在头顶之上,因为周身内力迸发,他的墨发全部散开而来,似蜿蜒的游龙一般张扬而舞。

水墨凝盯着气流之中的东方流景,心痛难耐,流景他得有多难受才会这样杀人?

在这样一个场景之下终是让他知道了自己身上寒蛊的真相,原来,兜来转去,居然是他的父亲给他落下的。

水墨凝眼眸眨了眨,如鲠在喉。

纳兰昊月坐在肩舆之上,他虽然武功也比较高,但是,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武功居然高成这样。

第一次发现,原来可以这样杀人的。

待东方流景将那些围攻而来的侍卫全部撕成了碎片之后,狂风骤些,那些人早已随风而逝,而东方流景白色的衣袍之上却是没有沾染半点血迹。

他的墨发全部垂了下来,不再飞舞,他魔魅般的眼眸斜睨着纳兰昊月,薄唇微扬,冷声问道:“你放不放走我的母亲?”

纳兰昊月的身子在肩舆之上正了正,回道:“泽儿,你有本事就将朕给杀了,否则,今天朕是绝对不会将他们二人放走的!”

话音落下之后,却见他的身后又出现了许多护卫,兵甲林立,成千上万。

东方流景垂于身侧的手捏得咯吱作响。

杀了他么?

他这是在威胁自己么?

他以为自己不会真的杀了他么?

纳兰昊月眉尾微抬睨着东方流景,他瞧见东方流景的眸中似乎闪过异样的神色,遂伸手一挥,道:“上!”

东方流景袍摆一掀,阔步而立,准备迎敌。

然而,就在这时,形势发生了陡然变化,法场之中铁甲摩擦之声仿似千军万马一般涌了过来。

“将这里给本王通通围住!”

东方流景凝眉一望,却见前方不远处,纳兰睿淅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竟是命令他手下的左翼军又将纳兰昊月的人围在了中央。

御林军的动作忽而停滞下来,皆转头看向纳兰昊月。

纳兰昊月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去,当他瞧见纳兰睿淅居然引领大军来将自己包围时,眉头深敛,呵斥道:“你这个逆子,你想要做什么?”

纳兰睿淅手中握着缰绳,他薄唇微微扬起,说了一声:“不做什么,只是想要来保护父皇而已,父皇年岁大了,也该是好好想想清闲的时候了。”

东方流景听着纳兰睿淅的话,眼眸一眯,心中却是了然。

水墨凝抬眸看着马背之上的男子,他仍旧穿着一袭月白色的衣衫,亦如初见一般,可是,没有哪一次却如今次这般,让她觉得帅气。

大义灭亲,纳兰睿淅做得真好!

这样的父亲,不值得让人留念。

纳兰昊月听着纳兰睿淅的话狠狠地拍了一下肩舆,怒道:“放肆!你们这都是要反了么?”

他顿了顿,接着对御林军侍卫吼道:“你们这些也想死么?还不赶紧给朕将他们拿下!”

纳兰昊月身前的那些御林军侍卫先是举目四望了一下纳兰睿淅的左翼军,这些军士是南临皇朝最骁勇善战的兵士,他们的战斗力是不可估量的,撤回视线之后,他们又转头看了一下身后的东方流景,方才他那种疯狂的杀人场景历历在目,现在真是前有虎后有狼,他们这不是等着受死么?

如此,他们还挣扎些什么呢?

皇帝的儿子都不待见这个皇帝了,他们为了什么还要为他卖命?

御林军侍卫们在心中衡量清楚之后,纷纷倒戈相向,手中的刀剑长矛全部指向了纳兰昊月。

纳兰昊月在肩舆之中急得跳,他起身脚踏肩舆飞掠而起,准备朝众人攻击而去。

“反了!都反了!朕不会让你们如意的!朕才是南临的主宰!”

然而,当他刚一有动作时,东方流景早已飞身而起,而纳兰睿淅也离开了马背,二人朝着纳兰昊月夹击而去。

纳兰昊月武功虽高,但是却远远不敌东方流景与纳兰睿淅合力袭击之力。

几招下来,东方流景已经伸手封住了纳兰昊月的周身大穴。

纳兰睿淅瞥了一眼被众人围堵在中央的夜心妍与沈筠和,对东方流景说道:“父皇就交给我吧。”

东方流景凝眸看向了纳兰睿淅,薄唇一扬,道了一声:“谢谢。”

纳兰睿淅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带着纳兰昊月翻身回到了肩舆处,将纳兰昊月放在肩舆之上,随后对众人说道:“太上皇要回宫了,摆驾——”

纳兰昊月在听见太上皇三个字时,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然而,他的穴道被封,哑穴被点,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纳兰睿淅带着纳兰昊月很快就撤走了,偌大的法场之中,之前还人山人海的法场之中便仅剩下四个人了。

东方流景与水墨凝立在一处,夜心妍扶着沈筠和,对着东方流景说了一声:“流景,谢谢你了。”

沈筠和也说了一声:“谢谢。”

东方流景转头睨了一眼沈筠和,冷声道:“你不用跟我说谢谢,我没想着要救你,我只想救我的母亲。”

沈筠和高大的身躯僵直了一些,夜心妍感受到时,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以示安慰。

夜心妍看着东方流景,问道:“孩子,你想要问什么便问罢。”

东方流景的眼眸落在了二人交缠的手臂之处,他冷声问道:“你与他是个什么关系?”

夜心妍缓缓放开手,踱步去到了东方流景的跟前儿,眼眸凝望着远方,慢慢回道:“我与筠和是先定了亲的,我们二人从小认识,青梅竹马,互相倾心,我十五岁那年,本是要嫁给他的,但是,一夜之间,东藩王府被毁,而筠和与他的父王被都斩首了,我本想跟着筠和而去,却被父母救下,第二日,便有皇宫中的圣旨下来要立我为后,我本不想嫁,无奈母亲以死相逼,我只能含恨出嫁,我入宫之后的头那些年,纳兰昊月对我真的很好,也让我渐渐忘记了心中的痛苦,可是后来,你渐渐长大之后便有人说你跟纳兰昊月长得不像,纳兰昊月本就是个疑心很重的人,他也开始渐渐怀疑,到了后来,他听信了一个妃子的谗言,说我跟其他男人有苟且关系,说你是那个男人的孩子,我跟纳兰昊月解释,他却根本就不听我的言语,直到后来那一天,我被人诬陷…”

“诬陷你的人是谁?是不是纳兰昊月?”夜心妍的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却听东方流景继续问道:“当年东藩王一家出事,是不是也是纳兰昊月做的手脚?”

这一切事情未免太过巧合了,为什么沈家会出事?为什么在沈家出事的第二天纳兰昊月就要立后?为什么纳兰睿淅会带着人去到那个殿宇?

纳兰昊月!除了他能够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滴水不漏之外,还有谁能够做得到?

他真是好狠的心啊,为了他的皇位,他所有的人都可以利用,他利用风雅茹对他的痴情,骗风雅茹,说自己的母亲与其他男人有染,然后便让风雅茹告诉纳兰睿淅,让一个孩子引领着众人去到那个事先被他安排好的陷阱之中。

他的心也好冷,他爱上了母亲,不折手段将她从其他人那里夺过来之后却不好好爱护她,误信谗言,从此葬送了母亲与自己的一生。

他怎么可以做出这么龌龊的事?怎么可以?

“你…”夜心妍听着东方流景的话,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身子忍不住僵直起来。

她本来不想告诉他真相的,毕竟纳兰昊月是他的亲生父亲。

可是,这个孩子怎地就猜到了呢?

“哈哈哈哈哈哈…”东方流景忽而仰首仰天长啸。

这是一件多么滑稽多么可笑的事情,他心心念念了十六年的报仇,搞了半天,他的仇人却是他的亲生父亲,那个自他一出生开始就用着慈爱笑容看着他的男子。

怎么可以是他?

水墨凝听着东方流景绝望般的苍凉笑容,一颗心揪紧疼痛。

这样的事情,让流景如何能够接受?

东方流景猖狂地笑了几声之后终是转身提气飞掠而去。

“流景!”水墨凝抬步想要追随而去,却被夜心妍唤住了:“凝儿,你让他冷静一下吧,这事放谁身上都是接受不了的。”

水墨凝听后顿住了脚步,她停下来转头看向了沈筠和,隔了半晌方才悠悠说道:“林振青,你知道我是谁?”

沈筠和听着水墨凝十分熟悉的声音,眼眸微睁,问道:“你…是瑜儿?”

“呵呵呵…”水墨凝看了一眼沈筠和又瞥了一眼夜心妍,冷笑道:“你们的爱情可真是伟大啊,但是,你有没有想到过那些一直守候在你身边的女人,你有没有想过?”

他沈筠和为何报仇十年磨一剑,装扮成林振青从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人物当到了南临的丞相,为的就是报他沈家之仇,可是,东方流景回来了,他却什么都要放弃了,因为他觉得纳兰昊月即使再想当这个皇帝也都会有死去的一天,他将形势估计的很好,而他又认为夜心妍永远不会再醒来了,所以他绝望了,想着自己所做的一切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思,所以,不如归去。

只是,他都没有想一想其他的女人么?

难道这个世上,除了夜心妍以外,其他那些委身于他的女人就不是人了么?

沈筠和听着水墨凝的言语,脸上带着愧疚之色,他说道:“瑜儿,我对不起你的母亲。”

“你对不起的人何止是她?你对不起郁香琴,对不起甄倩,对不起我大哥,你对不起林瑾珊,你对不起林府的所有人!”

“瑜儿…”沈筠和上前一步想要握住水墨凝的手臂,却被水墨凝一掌挥开了:“你不要碰我!虽然你是流景母亲爱着的人,但是,我这一生都不会原谅你的!”

水墨凝放下话语之后便提着裙摆转身离去了。

夜心妍望着水墨凝离去的身影,秀眉紧蹙,沈筠和握住了她的手,忏悔道:“妍儿,我这一生因为对纳兰昊月的恨,做了太多的错事,你还能原谅我么?”

“筠和,自从那一天,纳兰昊月要将我处死时,我就觉得老天跟我开了个玩笑,我们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而今好不容易雨过天晴,为什么不能一起面对明天呢?”

“可是孩子们对我们积怨太深,瑜儿说的对,即便我心中有着仇恨,我也不能这样对待那些无辜的人,我娶了她们,却让其他的男子碰了她们,生下了孩子,我的罪孽真是太深重了。”

二十几年来,他一直想着报仇,按照他的计划,他是想要将纳兰昊月的江山夺走的,谁让他夺走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又不懂得珍惜?

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让他始料不及,他没有料到纳兰昊月会这般丧心病狂,会这样陷害妍儿还有流景。

若是他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还报什么仇?早把妍儿带走了!

夜心妍听着沈筠和的话,摇了摇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他为了自己做了那么多,她又如何能怪他呢?

“筠和,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吧,纳兰昊月已经被禁锢,没有人会为难我们了,孩子们的心结一时半会儿恐怕解除不了,我们尽力吧。”

沈筠和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

一想到瑜儿方才说的那句话,他微微闭上了眼眸,对于林府这几个孩子,他真的不奢求他们能够原谅自己,他真的不是一个好父亲。

水墨凝匆匆回到豫襄王府,东方流景没有回来是自然的,玲珑见水墨凝回来,便问道:“林振青死了么?老夫人呢?”

“没有,玲珑,今儿个法场之上出了大乱子,我回头再跟你说,孩子们睡得都还好吧?没有哭闹吧?”

玲珑摇头道:“没有,他们睡得好着呢,可乖了。”

水墨凝一面应下一面朝摇床行去,她看着摇床之中睡得安详的儿子与女儿,转头对玲珑说:“玲珑,你可以把脸上的面具摘掉了,一切已经风平浪静了,你出去将冷焱叫进来吧,从此也不必躲在暗处了。”

“是的。”

玲珑应下之后便将冷焱给唤了进来,北堂默与北堂黔分头去找东方流景了,王府之中只剩下冷焱在。

“冷焱,你去收拾东西吧,我们估计明天就要启程回西玥了。”

玲珑惊道:“这么快?”

水墨凝点了点头,说道:“孩子我看着呢,你们都去收拾东西吧。”

如果她预料得不错,流景明天就会带着自己回到西玥。

这一日,水墨凝洗漱之后翻身上了床,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东方流景回来,她起身坐起,想要推门而出,却见房门从外打了开来。

房间门一打开,一股浓烈的酒味便窜入了鼻端。

她抬眸一看,却见东方流景斜倚在房门处,脸颊之上泛着红晕,显然已经喝醉了。

水墨凝并步上前搀扶着他,问道:“流景,你怎么跑去喝酒了?”

东方流景转眸看向她,听后笑了笑,说道:“呵呵…凝儿,我好高兴啊…我现在能喝酒了,凝儿,你知道么?我以前真的很羡慕思辰他们可以一醉方休,但是因为我的身体,我喝不了酒…现在,寒蛊解了,我也能举杯豪饮了…”

“流景,你莫要这样。”他心里难受,也不必非得把自己灌成这样啊?

东方流景转眸盯着她,幽若深潭的眸中泛着莹亮的波光,他说道:“我莫要怎样?凝儿,你是觉得我在伤心么?我没有…我高兴着呢…”

他怎会觉得难过?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他高兴都还来不及呢,他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压抑的紫尧城了,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他为什么要难过?

“流景,我扶你进去吧。”

东方流景看着水墨凝,忽而伸出食指比在了嘴唇处,放低声音道:“嘘,凝儿,你说话声音太大了,吵着我的宝贝了。”

因为水墨凝坚持自己带孩子,所以孩子都是放在自己的房间之中睡觉的,孩子现在很小,一个晚上她起码要爬起来四五次,东方流景每日夜里也会跟着起来与她一起哄孩子。

东方流景说着话,脚步却是吵着摇床而去,他偏偏倒到地朝前行去,嘴里念叨着:“儿子,女儿,爹爹抱你们一起睡。”

“你别把孩子弄醒了。”水墨凝一把拉住东方流景,东方流景身体不稳,整个人朝她怀里栽去,水墨凝提了内力扶住了他,将他往床边带,好不容将他拖到床边之后,东方流景高大的身躯便朝床上倒了下去,一个翻身,却是已经进入了熟睡之中。

“唉…”水墨凝叹了口气,随后把他的鞋袜都脱了下来,出了房门打了些水为他梳洗干净。

再次躺到床上时,东方流景侧身对着她而睡,他的剑眉敛在了一处,睡得像个孩子,水墨凝伸手抚了抚他的脸颊,尔后便阖上眼眸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东方流景醒得很迟,他醒来之时,水墨凝已经抱着孩子出去晒太阳了。

他起身整理好了之后才觉得自己头痛欲裂,闻了闻自己身上冲天的酒气,他的俊眉拧在了一起。

他昨天晚上到底喝了多少酒?

东方流景出得房门后,冷焱便跟在了他的身后,他去到水墨凝跟前儿俯首看着她,说道:“凝儿,我们今日便启程回西玥,怎样?”

“你不进宫去跟皇祖母辞行么?”

东方流景摇头道:“不必要了,跟她辞行少不了又惹出许多事情来。”

虽然他很想再进宫去看一看皇祖母,但是想着皇祖母会伤心难过,还是算了吧。

就让他走得彻底一些。

水墨凝想着老太太之前一直装晕装病,如若流景娶辞行,她说不定为了挽留流景又要演一场戏,弄得流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不去也罢啊。

如是想着,水墨凝抱着孩子,抬眸看他,笑得灿烂:“好啊,东西我已经让冷焱和玲珑收拾好了。”

东方流景欣慰一笑,随后又折返而回入了房间。

东西整理完毕之后,东方流景带着水墨凝,两个孩子,北堂默,北堂黔,冷焱还有玲珑出了王府,王府之外有四五辆马车等候在了那里。

东方流景拥着水墨凝转回头看了一眼王府的牌匾。

那蓝色的牌匾之上写着“豫襄王府”四个烫金大字,看着这几个字,心中感慨万千,一切终于已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