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久了,夏侯擎天都不肯叫他一声父皇,即便儿子心里没有埋怨自己,但是以前的那些记忆他肯定没有忘记。

他到底该怎么弥补儿子心灵上的创伤呢?

就在场上的气氛变得有些低沉的时候,向进快步走了进来。

“皇上!”

因为走的急忙,向进的额头上满是汗珠,他脸上也一片红润,声音更是急促。

“人呢?”

见向进一个人回来,夏侯君宇有些疑惑。

“皇上,奴才去的时候,莲公子正在犯病,那情形真是吓死人了!”

“太医说,莲公子这次去药王阁,长途跋涉,耗了精力,必须躺在床上静养!”

犯病?

这事儿,皇上是相信的。

这些年,莲瑾三天两头在生病。

他长年累月呆在爱莲居里,这次好不容易出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没想到却把自己弄得连床都下不来了。

这样一来,夏侯君宇就更加不相信夏侯雪说的话。

莲瑾都病弱成这样,还能睡公主?

当他是小怪兽附体呢!

夏侯雪在把莲瑾“招供”出来后,心里一直都是忐忑不安的。

万一莲瑾来了怎么办?

他不承认怎么办?

就在刚才这一段时间里,夏侯雪是绞尽脑汁,想办法为自己圆谎。

没想到,莲瑾居然病得下不来床了,不能前来指证,真是连老天都在帮她!

即便心里开心,夏侯雪表面还是装出非常担心的模样,“什么?莲哥哥病了?要不要紧?父皇,儿臣要去看莲哥哥!”

夏侯雪越是这般做作,夏侯君宇就越是觉得心里凉飕飕的。

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夏侯君宇觉得自己是眼睛瞎了,居然在夏侯雪身上看到慕容嫣的影子,从而疼爱了她这么多年。

她这样,究竟哪里像慕容嫣了!

“你给朕老老实实地呆着,哪儿都不许去!”很快,夏侯君宇就让向进把夏侯雪身边的宫女太监全部带走,换了一批崭新的面孔进来。

之后,皇上又下令又将她的寝宫封锁,确保今天晚上的事情一点儿风声都传不出去。

“父皇,您不能软禁儿臣!”

“你住嘴!”

夏侯君宇彻底对夏侯雪失望了。

“你要是再多说一句话,朕就把你贬为庶民!”

一听这个,夏侯雪立刻想到了在马戏班子里的夏侯楠,立刻咬着唇,一声不吭。

见夏侯雪终于安静下来,皇上带着夏侯擎天和玉绯烟去了御书房。

在经历了今天晚上的打击之后,夏侯君宇的背影佝偻了很多,看上去格外苍老。

“皇兄,你要是舍不得,我帮你动手——”

夏侯擎天默默地站在夏侯君宇身边,他的思维方式很简单,让夏侯君宇不高兴的人,就得死。

看着儿子倔强的脸,皇上终于忍不住笑了。

“你啊,老大不小了,也不要总是打打杀杀的,该安定下来了!”

夏侯君宇的声音很温和,面容也非常慈祥,夏侯擎天看着他,心里想着,自己的亲生父亲会不会也是这般慈爱的模样。

可随即,夏侯擎天摇摇头。

他长到这么大,生父从来没有露过面,更别提对他疼爱有加了。

也只有眼前这个傻傻的男人,把自己当成亲生儿子,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他。

“小玉,能不能麻烦你去一趟莲府?莲瑾病了,朕也帮不上什么忙,你是药皇,朕想请你给他看一看!”

自己女儿不争气,还泼脏水给莲瑾,夏侯君宇很生气。

所以在皇上的心里,自然而然地偏向莲瑾一些。

夏侯君宇提出的要求,正是玉绯烟想做的。

莲瑾明明身体好得七七八八,仔细养着就不会出事,为什么还会病倒呢?

听向进的语气,莲瑾病得很厉害,他究竟怎么了?

“我和她一起去!”

夏侯擎天可不想让玉绯烟和神棍独处。

虽然他觉得神棍算的上是一个朋友,但是,事关猫儿,夏侯擎天是寸步不让的!

“行,你们一起去!”

皇上算是看出来了,夏侯擎天的占有欲超级强。

莲瑾的容貌,和夏侯擎天不相上下,而他又是平易近人的温雅,真让玉绯烟去,皇上也很不放心,怕儿媳妇被人挖了墙角。

辞别了夏侯君宇,夏侯擎天和玉绯烟来到莲府。

等到了爱莲居,莲瑾站在门口,完全就是没事儿人一样,笑着看着他们,仿佛早就算好了这二人会来似的。

“神棍,你没事?”

夏侯擎天算是松了口气。

“那你干嘛不进宫?”

“雪公主拿我当挡箭牌,我就要听之任之么?”

莲瑾的话一出口,夏侯擎天和玉绯烟就明白了。

这神棍,什么都知道,所以故意不去的!

“要是雪公主死咬着这件事情不放,怎么办?”玉绯烟问道,她才不相信莲瑾会这么轻而易举地放过夏侯雪,肯定还有后招。

“死咬着?”

莲瑾笑得俊雅,完全就是没有公害的模样。

“那就打碎她的牙齿,看她没事儿还咬不咬人!”

不过,还没等莲瑾出手,皇上已经行动了。

在夏侯擎天和玉绯烟离开后没多久,向进端着一碗药进了雪公主的寝宫。

“公主,这是皇上赐给您的补药,您喝了吧!”向进笑眯眯地端着药,走向夏侯雪。

苦涩的药味,远远地就传了过来。

“不要,本公主不喝!”

夏侯雪吓得不行,她才不相信向进的话。

说是补药,谁知道是不是毒药?父皇是不是恼羞成怒,要把她赐死?

她不想死!

“公主,您可别让奴才为难!奴才也是奉命行事呢!”

嘴上这么说,向进胆子可大了,直接走到夏侯雪面前,“您是自己喝呢,还是奴才喂您呢?奴才手劲儿大,指不定会伤着您呢!”

“你滚开!”

夏侯雪想打破药碗,向进好像猜出来似的,身子一闪,躲在一旁。

“既然公主不肯领情,奴才只好请公主喝药了!”

向进一招手,上来两个年轻力壮的奴才,一左一右地架住夏侯雪。

就在夏侯雪动弹不得之时,向进上前,粗鲁地将一碗药直接倒进夏侯雪嘴里。

怕她把药汁吐出来,向进特地捏着夏侯雪的下巴,高高地抬着,疼得她不得不张嘴,把药都咽下。

“哎,这不就好了!”

向进一松手,叹了口气。

“这是打胎药,您就别多想了!皇上说,这个孽种不能生!”

“另外,皇上命令奴才转告公主,西越国陛下替五皇子求娶大周国公主,想缔结两国之好,皇上已经答应了他的请求!您就等着高高兴兴地当新娘吧!”

西越国?

那个偏僻狭小穷困,被十四叔打得满地找牙的国家?

他们的国君恨死大周国,恨死夏侯擎天了。要是自己嫁过去,肯定是生不如死,备受折磨。

还有西越国五皇子,那是个什么东西?

他吃喝嫖赌毒,五毒俱全,名声坏透了,整个大陆的人都知道。

父皇这是要把她往火坑里推啊!

皇室有那么多公主,为什么是她远嫁!

这不可能!

夏侯雪怎么都不相信,一直疼爱自己的父皇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狗奴才,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欺骗本公主!本公主要见父皇!父皇不会让我去和亲的,不会的!”

夏侯雪双眼猩红,恶狠狠地盯着向进。

对此,向进皮笑肉不笑。

“奴才哪儿有那个胆子欺骗公主呢!这都是皇上的原话!只要您乖乖出嫁,皇后还是皇后。若是您不听话,皇上说了,他不介意给皇后挪个点儿,西边的冷宫挺合适的。”

一听这话,夏侯雪腿一软,彻底瘫痪在地上。

废后?

父皇要废后?

要是刘皇后被废掉,她就不在是嫡公主,甚至会受到连累,别提有美好的未来,就连公主原本的尊荣都没有。

可是,让她嫁到西越国,当五皇子妃,夏侯雪宁愿死,也不会答应。

大概看出来夏侯雪的想法,向进笑了。

“皇上说了,您要是真的以死明志,也算是有志气,他的好女儿,他一定厚葬您。如果您舍不得死,就只有和亲远嫁这条路,别的没得选!”

“你滚!你滚!”

夏侯雪越看向进越不顺眼。

不过是个奴才,说话这么理直气壮的!

往日向进对她不是这种态度,今天却变脸的这么厉害,以为她没办法翻身了吗?

真是可恶的奴才!

“是,奴才告退!”

向进刚走,夏侯雪的小腹就开始钻心的痛。

“来人——”

夏侯雪倒在冰冷的地上,抓着衣服,嘶声力竭地喊着。

“我肚子好痛,快来人啊!救我——”

没一会儿,鲜红的血染红了夏侯雪的衣摆,一个陌生的宫女看到这情景,连忙叫嚷起来,一时间,整个寝宫里鸡飞狗跳。

来给夏侯雪诊治人,依旧是王太医,这也是夏侯君宇的要求。

即便刚才被雪公主和刘皇后陷害,王太医现在还受着伤,可他对自己的职责,并没有半点松懈,而是认认真真给夏侯雪诊治,又开了许多补养的药。

确定那个恶劣的果实没了,王太医回去给皇上复命。

等人都散去,夏侯雪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双眼布满血丝,一动不动地盯着头上的纱幔。

回想着她离开京城时,还在兴致勃勃地想着,这一次一定要和莲哥哥好好相处,要让莲哥哥喜欢上自己。

可后来,究竟是什么时候,事情发生了变化?

那场质变,是在凤鸣镇。

她没了贞洁,坏了孽种,造成了这后面一连串的悲剧。

在回到京城之后,月经很久没来,夏侯雪并没有当回事。

她一直经期不稳定,退后是常有的事情。

哪知道没多久,她就开始呕吐,让一个嬷嬷看出端倪,说她这是怀孕了,可把夏侯雪急坏了。

没等她想到办法,夏侯君宇就来了,这一切就这么发生了。

现在,肚子里的那坨肉没了,也好!

夏侯雪抓着小腹上的衣服,把精美的锦衣揉得皱皱巴巴的。

她原本就没有打算生下这个孽种,甚至派了嬷嬷去寻打胎药。只是夏侯雪没有想到,这一碗药最后是她的父皇送来的。

真是可笑的很呢!

即便是野种,不被期待,可是父皇,您也是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外孙呢!

多谢您出手,帮我了却烦恼,也避免我的手沾染了血腥。

可是,这个仇,不能不报!

夏侯雪脑子里想的,不是丧子之仇,而是造成她现在这样局面的根源——玉罗刹。

虽然她目前没有能力报仇,也不是玉罗刹的对手,但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夏侯雪在心里一直念着这句话。

玉罗刹,我跟你势不两立!

玉绯烟不知道,白雪公主把自己的悲剧命运全部记在了她的头上。

她现在是忠义公府的大小姐,又是大周国的武神,走哪儿都是受人尊敬,在玉家,更是所有人的宝贝疙瘩,日子过得可是非常惬意自在。

皇上对夏侯雪的安排,玉绯烟从夏侯擎天那儿知道了。

没想到,夏侯雪并没有哭闹,而是乖乖地答应去西越国和亲,她唯一的要求就是西越国的五皇子必须亲自来大周国来迎娶她。

这个提议,夏侯君宇很爽快地答应了。

嫡公主出嫁,自然是要这般!

一想到夏侯雪即将远嫁西越国,玉绯烟就唏嘘不已。

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最悲惨的命运莫过于远离家乡,去完全陌生的地方生活,而且永远都不能回到父母身边。

更何况,西越国表面对大周国顺从,可这顺从究竟有几分?

有大周国在头上压着,西越国始终是谦卑的附属国,指不定那边的人心里多恨大周国,会把这种仇恨转嫁在夏侯雪的头上呢。

这么说来,夏侯雪的确可怜。

可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恶之处。

她要是不作死,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总之,自作孽,不可活啊!

不过以夏侯雪的个性,居然这么痛快答应远嫁,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猫腻呢?

只是想了想,玉绯烟就把夏侯雪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她现在最关注的事情,就是在京城里开个医馆,给人治病。

听说玉绯烟有开医馆的想法,夏侯擎天立刻自己在最繁华的大街上的店铺房契拿给玉绯烟,让她挑选。

“夏侯擎天,你可真有钱!”

看到那些房契,全是最好的地段,最好的位置,而且铺子又大宽敞,玉绯烟完全挑花了眼。

“你要是喜欢就都拿着!反正在爷手里也没用!”

看到玉绯烟小财迷的模样,夏侯擎天忍不住笑了。他的封地每年的赋税都多得不得了,根本就用不完,这几个铺子,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见夏侯擎天一副“爷是土豪,你可以抱爷大腿”的模样,玉绯烟轻嗤一声,选了一张。

“这地方就当是我租的,我会付给你租金!”

“等我的医馆一开张,那可是日进斗金,可不比你差!”

玉绯烟说的是事实,她的药丸在天香楼卖的特别火爆,现在,玉绯烟也算得上是一个小富婆了。

“租?爷的,就是你的!”

夏侯擎天可不乐意玉绯烟说这样的话。

“不过,你倒是可以租爷!”

“租你?你能做什么?”听了这话,玉绯烟不明白了。

“爷会穿衣服,梳头!”

这句话,夏侯擎天可是说的非常理直气壮。

在玉绯烟回来后,玉惊雷可她找了两个丫头专门伺候她。

可是,这二人来了松鹤楼的当天,一个崴了脚,一个折了胳膊,完全成了两个伤病员,哪儿能伺候玉绯烟呢!

于是,夏侯擎天每天早上都来松鹤楼报道,给玉绯烟绾发,穿衣。

这几天过去,他做的也是有模有样。

梳头的手艺更是飞猛增长,让玉绯烟叹为观止。

没想到杀人的手,也能这么灵巧!

把她的头发倒腾出那么多花样来,真是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