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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沁和云臻对视一眼,他们之所以通知两个孩子的家人来接,倒不是果真是让人记着恩情的意思,而是玉面飞狐早就跑没影了,他们若是暗地里将人送回去,保不齐人家还觉得他们绑了孩子又假惺惺送回去,搞不好一下子得罪几家人。这一下倒好,多半凌广把三家人都看得清楚了,萧隆一家死了,接下来莫非是另外两家。

夜云和见两人的模样,便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摇摇头道:“这个你们暂且不用担心,当年卢天云的父亲是卢老国师亲自赐死的,就是因为知晓了他暗地里的许多动作,其后卢天云一直是两个老人亲自教养,连那个曦皇都早已放弃了这一脉,凌广不会费这个心对付卢家。至于宜郡王,相比起凌广来,此人只会更加厉害,只怕是夜松阳被抓时他就猜到凌广的手笔了,凌广在他手里讨不了便宜。而萧隆之所以死得那么干脆,那是因为想弄死他的人实在太多了。”

萧隆的情况沈沁大致知道一些,想弄死他的人确实不少,不说他那些可能这么多年正脸都没见过的兄弟,单单陈国就有一大票人想让他死。尤其如今的陈国皇后已经有一个十五岁的皇子,就算大明,也并不希望他回去争夺皇位,当然,他也不能死在大明。

云臻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会转告父皇,如今你也没有空闲在外面多留,我就不留你了。”

夜云和点点头,道:“那就交给你了,我先回去,凌广今晚还要去质子府布置一番,我得同去。”

“你说,若是凌广要将罪名推给夜青锋,他会怎么做?”沈沁突然问道。

云臻一愣,夜青锋也不傻,按理来说凌广未必能把罪名按到夜青锋身上,然而,凡事加上个前提,就未必了。这个前提就是,夜青玄很快就要到京城了。

这段时间以来,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史太傅如今已经退养家中,在朝廷中的影响力大不如前,夜青锋一派的官员更是被剔除了不少,就连夜青锋之前聘下的凌华郡主,也在定亲之后不久,就突然病重,如今听说也就是用珍贵药材吊着条命。这样一来,夜青锋一时退婚也不是,硬着头皮迎娶也不是,只得这样僵持着,连另外选取联姻的对象都不能。

如今夜青锋被压抑的艰难,若是夜青玄一回来,自然更没有他的机会。所以,夜青锋说不定还真会抓住这一次机会,若成功了,夜青玄回来已经赶不上了,失败了,也就是夺嫡失败的下场。

云臻最开始虽然想到了这一种可能,但也并不觉得夜青锋果真会这样做,然后从次日开始,陈国质子的案件果真一点一点向夜青锋倾斜,到截止日期时,已经基本上落到夜青锋身上,就连夜青锋刺杀陈国质子的动机都出来了。这个动机,在云臻和沈沁看来有些幼稚,据说夜青锋的生母跟嫁到陈国去的和田公主关系极好,而和田公主嫁到陈国去之后,屡屡被萧隆的生母欺侮。而萧隆到大明为质之后,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屡屡挑衅,于是夜青锋派人将萧隆杀死。

夜青锋自然不会承认,但凌广拿出许多证据来,皇帝虽然不信这样荒唐的理由,但碍于众目睽睽之下,也就将夜青锋软禁府中,等待查到真相。

案件到了这一步,皇帝自然越发信不过凌广,于是让云臻一道查案。不过,在夜青锋被软禁时,云臻就暗自警惕,而夜青锋也确实没有让云臻等太久。

夜青锋手里没有兵权,京都这边的兵权,禁军在云臻手中,巡城卫由莫成天掌握。其实说起来,莫成天甚至比之前的黄大人还好拉拢,但因为皇帝在之前早早点明了莫成天与月嫔的关系,如今,就算莫成天不想站在云臻一边,也背不起一个欺师灭祖的罪名。

作为亲王,王府当中可以养三百侍卫,另外还有直属于亲王的三千私兵,不过只能放在封地,京城当中只能留一百人护卫,要靠这个根本就指望不上。然而,夜青锋手里也有一张王牌,便是凌烟阁,或者说,作为杀手,用在某些地方还更加快捷有用一些。凌烟阁作为一个杀手组织,人数并不多,论武功或许还比不上云臻手下的一些高手,可作为杀手的杀伤力,却不能仅仅用武功来衡量,所以云臻从来就不曾小看这一股势力。

当天下午,在宫中养病许久的太后,突然叫人传旨,要几个孙媳进宫,顺便带上几个重孙。沈沁接到这一道旨意时,第一反应就是来者不善。可就算来者不善,沈沁也不能拒绝太后的这一道旨意,只得带上阿筹一道进宫,暗地里在阿筹身上还藏了不少保命的东西,也包括一向黏在阿筹身上的小金。

阿筹能感觉到沈沁对于此事的郑重,更是明显的一点都不想见那位曾祖母,只是没有法子,小家伙还不会隐藏情绪,嘟着小嘴跟沈沁上了马车。刚到宫门,沈沁就见到带着夜明欣的沈轻和慕容雪,沈轻自然而然就走到沈沁身边,沈沁暗自握了一下沈轻的手,低声道:“等会儿让欣儿离阿筹近一些。”

沈轻知道沈沁必定会给阿筹做一些准备,两个孩子年龄相仿,一向玩在一起也没有说不过去的,抱着夜明欣走在沈沁身边。

一行人走到太后宫中时,太后已经摆好了宴席,难得不挑他们毛病,让他们坐下吃饭,而史连城和梁子月也坐在桌上,一左一右坐在太后身边。太后对待沈沁几个一向都没有好脸色的,今日依然如故,淡淡的说了几句,便叫人都动筷吃东西,而几个宫女则不动声色的站到阿筹和夜明欣身后。

沈轻听了沈沁的话,将夜明欣放在阿筹旁边的位置上,她和沈沁一左一右将两个孩子护在中间,就连给孩子夹东西,也都是沈沁碰过的,沈轻才会动。在座的人都能感觉到气氛不对,就连史连城和梁子月也只是简单动了一些就放下了筷子。

太后宴请几个孙媳妇,自然没有大肆劝酒的,几个人简简单单放下筷子太后也没有露出不虞的样子,只是看了一眼阿筹和夜明欣后面的宫女,道:“小世子和小郡主年纪小,刚刚吃的也不多,你们再服侍他们吃一点吧!”

“是!”宫女应着,便上前要抱起阿筹,却不想下一刻便听见她一声惨叫,众人回头看去,只见她手里露出一截刀片,而人显然已经死去。被她那么一惊吓,夜明欣身后的宫女顿住了身子,夜明欣自然被沈轻抱到了怀里。

沈沁将想要回头看的阿筹捞到自己怀里,霍然站起身子,将刚刚飞回到阿筹手上的小金藏到阿筹的衣袖当中,向外喊道:“抓刺客!”

太后的脸色一变,沉声道:“来人!抓住他们!”

金蚕线蛊本身攻击力强大,沈沁曾听说,金蚕线蛊可以一击冲破一个人的身体,瞬间要人性命,却还是第一回见到现场。倒毙的宫女身上没有其他的伤口,唯独胸前流出一抹血色,在米分色的宫女服上格外明显些,显然是一击致命,而且没有人看到它的身影。此时,沈沁倒是感谢那个下蛊的了,虽然本意是恶毒的,却实实在在送了阿筹一道护身符。

“皇祖母这是什么意思?”慕容雪站起身子,沉声问道。

太后冷哼了一声没有答话,只抬手打了个手势,不过片刻间,史连城和梁子月都退到太后身边,而几名宫女或是太监打扮的杀手向沈沁几人围上来。

“皇祖母这是打算抓住我们几个作为人质吗?”沈轻抱着夜明欣,脸上倒是十分沉静,“太子殿下和瑞王殿下也是父皇的子嗣,更是皇祖母的孙子,皇祖母这是打算让我们所有人为此陪葬?”

“哼!”太后冷哼一声,“孙子?皇帝都不是哀家所生,夜青玄和夜云臻哪里算得上哀家的孙子?今日你们乖乖的配合一些尚能少受些苦楚,否则,你们先下去等着也是一样的!”

这话一出,不止沈轻和慕容雪,就连史连城和梁子月都是一脸惊讶,沈沁倒是早就知道了一些。云臻回来之后,曾花过一些力气去查这些旧事,皇帝确实不是太后所生。当初先皇迎娶史家嫡女为皇后时,史家的势力比起皇帝动手削弱史家时,还要强大一些。先皇迎娶太后自然是拉拢史家的意思,只是也防备着将来史家的势力越发强大以致外戚干政,所以也提前做了一些准备。

这个准备之一,就是用另一个皇子调换了史太后所生的皇子。初生的婴孩看不出什么不同来,尤其史太后生产并没有那么顺利,孩子生下来人就昏过去了,等醒来时先皇已经完成了调换任务。原本先皇只是防备史太后,并没有对付自己亲生儿子的意思,没想到史太后不能忍受跟自己儿子前后脚出生的另一个皇子,于是使手段害死了那位妃嫔以及那个还未满周岁的孩子。那位妃嫔气不过,临终时抱着死去的小皇子,告诉太后,那个才是她亲生的,她亲手害死了自己的骨肉。

这件事知道的人极少,除了先皇以及那位早已死去的妃子,也就只有史太后和皇帝本人了。因为亲手害死了自己的亲骨肉,史太后对如今的皇帝自然也恨之入骨,可从种种迹象,也发现先皇不可能再让她生下一位皇子,所以即便恨极了皇帝,太后依然不曾公开这件事,甚至将皇帝推向帝位。然而,史太后在经历了这一些事情之后,已经不指望皇帝会与她亲近,所以太后一心一意要的便是权势,因而对付皇后以及其他妃嫔,单单扶持史家所出的夜青锋也就理所当然。

提起这件事,太后就觉得一股恨意直冲肺腑,冲着宫女太监打扮的杀手吼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将他们抓起来!”

沈沁抱着阿筹,夜青锋会动用凌烟阁的势力在她意料之内。太后在宫中多年,必定会培养自己的势力,但想要训练高手基本上是不大可能的,毕竟训练高手需要场地,而宫中虽说秘密多,可同时也最藏不住秘密,所以太后只能让史家培养高手。可史家一个书香世家,就算有几个学武的,也算不上高手,而真正的高手,又岂是一点钱、一点好处就能收买的?所以史家将夜青锋送到凌烟阁,将史连城送到药谷,其实就是偷师的意思。

不过大约是药谷太过单纯的缘故,史连城医术有成,但要说控制药谷,这个目的远远没有达到。而夜青锋就比史连城顺利多了,杀手本身就是以强者为尊的,夜青锋凭着实力拿下凌烟阁,凌烟阁自然奉他为主。史家虽然私底下培养了不少人手,可要说实力,与凌烟阁根本不能比,既然要抓沈沁几个,夜青锋自然会调遣凌烟阁的高手过来。

其实太后想要首先控制两个孩子,而后要挟沈沁和沈轻就范的想法还是正确的,唯一漏算的,大约就是阿筹身上的金蚕线蛊。小东西体型太小,一向就藏在阿筹的衣袖里面,不时还能溜到衣襟里面偷吃糖果,不过金蚕线蛊本身极具灵性,对杀气十分敏感,那杀手即便十分精于敛藏气息,还是让小东西发现了。

沈沁既然敢来,自然不会没有想到等着的是一场鸿门宴,早已做了一些准备,除了各种各样的毒药,还有一些随行保护的人。别以为只有史家的人能混进来,药谷和墨家也不缺精通伪装和潜行的人,沈沁此来带的人不算多,一共十个人,除了在她身边已经混脸熟的妙语和紫青,另有游宸留给她的暗卫四人,墨家高手四人,而太后虽然占了地主之宜,可皇帝既然有心,她能带进来的人也就那么多而已。

史连城瞒了夜青锋不少事情,对太后倒是不曾隐瞒什么,包括沈沁的医术以及武功。但药谷的暗卫现身的机会本来就不多,史连城在药谷也就是个普通的嫡系弟子罢了,还没有资格叫暗卫保护,所以史连城知道有这么一伙人,却没有见过,更不觉得游宸会让暗卫保护沈沁。

沈轻没有动,自己照顾好小女儿,慕容雪倒是脸色大变,身边的丫头已经护在她前面。太后十分满意的看着被杀手包围的几人,即便知道沈沁武功不弱,但有十几个杀手包围,她并不觉得沈沁能逃出去。冷冷一笑,道:“抓住他们,留活口,尤其是两个小的!”

步步紧逼的杀手们得了命令,手上的兵器一亮,飞快的向几人冲过来。沈沁手一抖,一缕金丝缠在指尖,向屋子的角落里道:“动手!除了太后和史连城,不必留活口!”

暗地里的人应了一声,提刀向前冲的杀手们脚下一顿,杀手敏锐的直觉告诉他们今日的任务不好办。还不等他们回过头去寻找暗处的人,犀利的暗箭飞射而来,走在最前面的几人当先倒下,紧接着,有人从隐蔽的地方冒出来,对上紧随其后的杀手。

紫青和妙语护在沈沁旁边,警惕有人突破防线过来伤了沈沁几人,不过凌烟阁确实是一流的杀手组织,可夜青锋能调动的,也就是其中挂牌的杀手。至于真正的高手,类似凌烟阁的长老一类的,连认不认阁主都可以任性的,哪里会任由夜青锋调遣,更何况就算他能调遣的高手,夜青锋也不会全部调到这边来,因为,夜青锋要控制的人,终究是皇帝和云臻。

太后相信史连城的话,否则对付沈沁几个,大约就只会动用史家培养的人手。可夜青锋并不觉得沈沁能有多强悍,即便云臻会派人保护,派出十二个杀手也足够了,可惜,墨家的暗器首先放到了四人,其后的几人僵持了一段时间也都拿下了,太后被史连城护在后面,脸色已经完全变了,至于梁子月,沈沁既然没说要活的,已经和尸体们躺在一起了。

太后恨了先皇半辈子,又恨了皇帝大半辈子,所以即便今日夜青锋一举没有太多的把握,她也下了决心要抓住沈沁几个,尤其是阿筹和夜明欣,狠狠的折磨。然而,此刻局势已经彻底逆转,不是她要拿沈沁几人要挟皇帝和云臻,而是沈沁要捏住她的命门,或许拿来对付史家。

太后铁青着脸盯着沈沁,史连城却是自嘲的一笑,道:“我终究不如你…明明我自幼拜入药谷,却赶不上你自学成才;我在药谷养了十几年,只知晓药谷有培养暗卫,你却可以有暗卫随身保护;我嫁给齐王三年,被枕边人下毒不能有孕,你的孩子都已经三岁了…我看到你,总算明白既生瑜何生亮的悲哀了…沈沁,你为何偏偏与我对立?”

沈沁却摇摇头,道:“你还没有资格与我相比。别这样看我,你想说你是史家嫡女,我不过是个沈家庶女吧!旁人能拿着个不屑与我,你却不行,在我拜入师门之前,我就是你的大师姐,而你,连药谷子弟都算不上,又有什么资格与我相比?”

史连城一愣,却似乎明白了,仰天一笑,“师父生前曾说,明明当初收我为徒时,我灵气逼人,连他亲生儿子都比不上,可十几年下来,却连药谷的普通弟子都不如。我当时气恼了好久,如今总算明白了,我既想学药谷的医术,有想要史家嫡女,未来皇后的荣耀,世间哪有这样完美的事,我终究一事无成…沈沁,若是我专心学医,或者,专心做个史家小姐,你说,会不会不一样?”

沈沁微微叹了口气,道:“或许吧,不过今日,我没有许多功夫与你叙旧了,这一场烂摊子还得收拾才行,走吧,我们一起去见见你的夫君。”

沈沁几人绑了太后和史连城到御书房时,这边的乱局也已经收拾妥当了,夜青锋被两个人按住,跪在地下,云臻站在皇帝身边,一身简单的白衣没有沾一滴血迹,立在一片乱糟糟当中,有种遗世独立的错觉。见到沈沁几人过来,云臻从沈沁手中接过阿筹,微笑道:“辛苦娘子了!”

沈沁撇撇嘴,此人果真没有认真做事的自觉,这会儿,还有心思逗她。

夜青锋见到太后和史连城,脸色一沉。他今日本来就没有太多的胜算,他不是不想积累了势力在动手,可从他认祖归宗那天起,皇帝就不曾信任他,不管是兵权还是政权,皇帝都是拣无关大局的交给他。可云臻呢?一样是在外面养大的,一回来皇帝就将禁军交给云臻,后来又因为科场舞弊的案件,顺理成章的插手到吏治这一块,同是儿子,差距却让他无法接受。

他从小在凌烟阁当中挣扎求生,终于他拿下了凌烟阁,回到了皇家,拿到了原本就该属于他的地位,可要让他一辈子做一个闲散王爷,他做不到,他努力那么多年,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君临天下吗?所以这一次即便胜算不大,他还是动手了,因为,夜青玄回来了,两人联手更没有他的机会,所以他终究决定赌一回。

这一回,他调用了凌烟阁最精良的杀手,亲自带人埋伏在御书房。甚至为了这一次行动,他提前就已经将皇宫中的暗卫摸得清楚,刺杀了暗卫首领,趁着暗卫一时无首,想要拿住皇帝,甚至实在不行直接除掉,再嫁祸云臻,到时,太子不在,他为长,只要除掉云臻,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等上皇位,据京城与夜青锋对抗。

当然,夜青锋也想过退路,若是他这边出了岔子,太后和史连城拿住沈沁母子,也可作为威胁。云臻对沈沁和儿子的疼爱京城中人都看在眼里,哪怕云臻不会为了他们母子放弃唾手可得的权势,也足够他利用那一点时间翻盘。可当沈沁带着太后和史连城过来时,夜青锋脸色彻底灰白,他终究是低估了云臻,到了如今,他怎么会觉得云臻只是百草园一个医家门派的人,百草园,大约只是冰山一角吧!

夜青锋不看皇帝,只盯着云臻,道:“以你的实力,与太子相争也未必输给他,为何要为他卖命?”

云臻抱着阿筹,轻拍他的后背,免得好不容易睡着的儿子再一次惊醒,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回头瞪了夜青锋一眼,道:“要不是你兴风作浪,你以为我愿意跑到京城跟你们斗智斗勇?皇帝有什么好做的,累死累活还没几个人夸赞的,也就是你们想不开的往这上面折腾,如今怎么样?成王败寇的感觉如何?想不想再来一次…”

“咳咳…”皇帝端坐在桌子后面,提醒云臻克制一点,别惹得夜青锋再想不开一些来个鱼死网破。

云臻到底给皇帝点面子,抱着儿子退了一步,表示自己不掺和了,你们一家三代人的事情自己解决,道:“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儿臣带着妻儿先行回府了。”

皇帝知道云臻对于他将他召回京城至今都有些怨言,点点头道:“好吧,你们去吧,将你皇嫂他们也送回去。”

云臻虽然不乐意做额外的工作,但看人家两个女子一个孩子,终究点点头,先行往外走。沈轻和慕容雪都是知道轻重的人,自知许多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向皇帝行礼告退之后,跟云臻一家一道往外走。

将沈轻和慕容雪送到,云臻才带着沈沁和儿子回家。沈沁有些倦怠,靠在云臻怀里,阿筹就睡在沈沁怀里,被云臻护着,也不怕磕了碰了。沈沁动了动脑袋,让自己靠的更舒服些,道:“你知道夜青锋今日会动手?”

云臻将阿筹往怀里带了带,让他睡得安稳些。沈沁在第一个宫女倒毙时,就默默地给两个小的弄了点迷药睡一觉,免得看到不该看的造成心理阴影。她下手有分寸,不过两个小的还是呼呼大睡到这个时候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我又不是玉虚子,哪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今日本是父皇叫我进宫商议陈国质子被害的事,不过,宫中我早就做了一些安排,人手也是得了父皇的许可,陆陆续续安排在里面的,就是防着夜青锋哪天对宫中的暗卫动手脚。”云臻手指拨动着沈沁的发丝,慢慢地解说道,“我原以为夜青锋还能等上两天的,不过大约是陈国质子这件事让他紧张了吧,原本凌华郡主突然病重一事就让他觉得凌广存了二心,如今凌广又拼命的将罪名往他身上扣,他怕是觉得,凌广已经向我们靠拢,若是罪名落实,他就更加处于劣势。”

“可如今,他也没什么优势啊!”沈沁微微皱眉,历代夺嫡最紧要的都是兵权,夜青锋手里没有兵权,史家一派又接连出许多事,怎么看都是必败的好吧。

云臻摇摇头,道:“凌烟阁在江湖上号称,只要凌烟阁要杀的人,就没有活下去的命。事实上凌烟阁出手杀人,也实在没多少失手的记录。所以凌烟阁对此自信得很,夜青锋偷偷往宫里安排杀手,又有太后掩护,连父皇都不曾发现端倪。今日宫中的暗卫统领被杀,时间恰好是暗卫换防的时候,这一个乱子,搅得宫中一时防备松懈,若非我前些日子就安排人手保护父皇以备万一,只怕还真要出乱子。”

“既是暗卫统领,怎么这么轻易就被杀?这暗卫统领是怎么选出来的呀!”沈沁撇撇嘴道,皇帝也给了王府几个暗卫,都是一流的高手,药谷的暗卫对上去都不占什么赢面,没道理暗卫统领反而这么轻易的就让人杀了吧!

“是人都有弱点,就算是暗卫统领也不例外。我跟他打过几次交道,那人武功才智都没的说,就是太过自大。自大的人就容易轻敌,一轻敌,就难免阴沟里翻船。我原本建议父皇尽快找人将他换下来,只是最近多事之秋,父皇怕一换人反而露出许多漏洞,打算等到这些事解决的再说。”云臻撇撇嘴,表示对这个说法不赞同,“等到这些事情解决了,那个人换不换又有什么关系,不过如今想不换都没有法子了。”

两人一路说着话,宫里带出来的沉闷气氛倒是慢慢消解了。回到府中,云臻让沈沁先将阿筹叫醒,先沐浴之后再睡。沈沁十分赞同这个提议,虽然身上没有沾什么脏东西,但沈沁总觉得哪里都不舒坦,将阿筹叫起来,带着儿子去沐浴。

阿筹还是迷迷糊糊的,被沈沁泡在水里,小胳膊抱紧沈沁的胳膊,大喊道:“娘亲,发大水了,快跑!”

沈沁被阿筹逗得噗嗤一笑,捧起一捧水泼在阿筹脑袋上,道:“发大水了,这会儿还下大雨了呢!”

阿筹这下清醒了,发现自己被沈沁放在澡盆里洗澡,捧起水也泼沈沁,等阿筹洗好了,沈沁一身也都湿透了。沈沁没好气的将阿筹裹了袍子丢到床上,自己拿了干衣裳也去泡澡。

阿筹被一个人丢在床上也不害怕,拿了几个果子,便专心致志的喂虫子,一面看着小金吃东西,一面自言自语道:“小金,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啊?我明明记得我跟娘亲,还有欣儿妹妹,在宫里吃饭呢,我还没吃饱啊,怎么就睡着了呢?”

小金抬头看了阿筹一眼,继续吃苹果,有果子吃的虫子太幸福了,至于其他的想那么多做什么?阿筹见小金不理他,小手将苹果拿起来,小金弹跳力惊人,小身子一弓落在苹果上面,继续啃。阿筹微微堵嘴,一手拿着苹果,一手将小金捏起来,一脸认真道:“小金,我也饿了,所以,你不许先吃饱!”

“…”小金不会说话,扭动着小身子,拼命表达自己的不满。

云臻端着吃的过来时,看到的就是儿子跟小宠物较劲。云臻笑着摇摇头,道:“阿筹,过来吃东西!”

阿筹确实饿坏了,在宫里时,沈沁只是意思意思挑了几样东西给他吃,别说吃饱,半饱都不够。听到美食的呼唤,阿筹立刻丢下小金,投奔向云臻。

沈沁沐浴出来,一面擦自己的头发,一面向云臻道:“阿筹还小,晚上吃些清淡的就好,别吃太多了。”

云臻自然点头,给阿筹盛了一碗莲子粥,道:“来,阿筹自己吃!”

阿筹一看云臻这样子,就知道云臻要丢下他去陪娘亲了,乖乖的捏着勺子,望着云臻道:“爹爹,阿筹不闹,可不可以多吃一块糕?”

“不行。”云臻轻轻弹了一下阿筹的额头,道:“晚间不许多吃,明天爹爹给你做松子酥!”

听到松子酥,阿筹眼睛就亮了,也不闹着要吃糕,自己坐着喝粥。而云臻则自然而然的坐到沈沁身边,接过她手上的毛巾,细细给她擦干头发。吃完了粥,阿筹也不闹爹娘,抱着小金和苹果,趁着不困,跑去找小哥哥们玩耍。

在宫里见了那血腥的场面,沈沁不大想吃东西,云臻准备的都是清爽的食物,沈沁也只是喝了一碗粥,吃了一点点心,两人吩咐巧儿两个看好阿筹,便早早地睡下了。

次日一早,沈沁起身便见着云臻坐在窗下,手里拿着一本书慢悠悠的翻看。清晨的阳光从窗口照进来,仿佛将云臻也镀了一层光彩,实在格外动人。

云臻察觉到沈沁的目光,一回头便见着沈沁披着睡袍,一头黑发顺着肩膀铺泻而下,因为初醒的缘故,脸上还有些迷蒙的样子,不由一笑,道:“许久不曾见到美人初醒的模样了,幸亏今日留在这里等着娘子起身。”

沈沁嗔了云臻一眼,道:“怎么今日不用上朝?”

“父皇早早传了旨意,今日罢朝一日,大约是要理一理头绪吧。夜青锋虽然抓到了,可他一派的官员还有一些,这些尚需梳理清楚才可定案,明日早朝,大约就要宣判了。”

沈沁点点头,也不再提,双臂伸开,道:“既然不用上朝,伺候我更衣吧!”

“好!”云臻毫不迟疑的点头,果真拿了衣裳一件一件为沈沁穿上,又细细给她系了带子,居然没有出一点差错。看得沈沁万分惊讶,道:“你怎么连女子的衣裳都穿的那么熟练!”

云臻扯扯嘴角,故意凑到沈沁耳边,道:“为夫确实不常给娘子更衣,不过,经常为娘子解带…”

即便是老夫老妻了,沈沁还是瞬间红了脸,转身洗漱,不再理云臻。

如云臻所说,到了第三日,此事正式定案宣判。毕竟是亲生儿子,即便从小养在外面,回来之后也没有多少的情分,皇帝还是没有亲自将夜青锋赐死。而是废了齐王封号,一家废为庶人,送到西山守陵,史连城和府上妻妾也一同前往。同时,太后也前往安国寺清修,为大明祈福,至于史家,史太傅早已经退养家中,如今两个儿子牵连到刺杀皇帝的事情中,被判处极刑,史太傅如今是名副其实的老病交加,在府中闭门不出,尊崇三代的史家从此一蹶不振。

而陈国质子萧隆被杀一案,也最终浮出水面,宜郡王自然不是好惹的,即便如今并没有领朝中的职位,居然‘无意中’找到了凌广诛杀萧隆,并且嫁祸夜青锋的证据。于是,正在为自己的计策成功得意的凌广,被皇帝抓起来,送到陈国,交给陈国处置。

让沈沁颇为意外的是,凌王府的老王爷虽然风流多情,但养大的儿子也就凌广一个,凌广被皇帝送到陈国,凌王居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不曾拿出先祖的体面,为凌广求一个情。而凌王府中,凌王妃和凌华郡主,本来就是柔弱不堪的,如今更是缠绵病榻,听说凌华郡主的病又重了几分。

凌广离开了,夜云和的卧底任务也就结束了,当天晚上,沈沁又见到了夜云和。夜云和相比起他弟弟夜云祥来说,更加内敛一些,被沈沁折腾过几次之后,再求上门来有些不大好开口,想了半晌才道:“那个,你也知道,凌广那人疑心重,我们都是被他下了毒的,你有没有法子解毒?”

沈沁抬头看云臻,夜云和跟云臻是堂兄弟,夜云和要解毒,首先应该找云臻才是。

云臻摇摇头,道:“凌广的毒药是从药谷来的,我和徐逸都看过了,没有法子,这才找你看看,能不能解毒,若是不能也不必勉强,改日拿着百草园的帖子走一趟药谷也就是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凯旋

沈沁闻言微微惊讶,随即明白云臻的意思了,既然药来自药谷,那么沈沁作为药谷之人,难免有为难之处,他可以直接以百草园的名义拜访,是让沈沁不用为难的意思。

“来自药谷吗?我师兄不像是会做这种缺德事的人,莫非是他哪个徒弟?”与百草园不同,药谷的弟子,学成出谷的并不多,多半都是留在药谷当中研习医术的。通常来说,旁人求上药谷,药谷都不会拒绝医治,但药谷从来不会出诊,更别说将配好的药品往外面卖。所以要论医术,药谷钻研的要比百草园更深,可要论在外面的影响力,显然百草园要更大一些。

“说起来也算一笔烂账了,你那师兄尚阳曾有一个天才弟子,名叫玉琼,据说比起南纤一点都不差,你那师兄也将那个徒弟看得极重,悉心培养,希望能成为一代名医。你那位师侄长到十五六岁,正是少女怀春的时候,遇见了凌王到药谷求医,玉琼自小在药谷长大,没见过外面的世界,自然好奇不已,一来二去就跟凌王走到一起去了。等凌王病好了,离开药谷时,玉琼便跟着凌王一起离开了药谷。”夜云和也听过这其中的缘故,知道尚阳疼爱那个徒弟,必定不会跟沈沁提起,也没有隐瞒。

“我师兄就没有阻止吗?”药谷确实不大与外界交往,但又不是傻子,何况尚阳活了这么多年了,看人的眼光自然是有的,总不至于连凌王的本质都看不出来吧。

“听说尚阳掌门曾经严厉阻止玉琼与凌王往来,只是那个年纪的孩子,多少都有些冲动叛逆,尚阳掌门越是反对,玉琼就越是坚持的要跟凌王走。最后到底是尚阳掌门败下阵来,据说送玉琼离开时,还给了玉琼一块令牌,让她若是遇到了困难,就带着牌子回药谷。玉琼跟着凌王离开,到了京城才知道,凌王不仅早已娶妻,连小妾子女都已经有一大群了,想要见凌王一面,还需出钱打点,才能排上一次服侍的机会。玉琼是个心高气傲的,因着她与旁人不同,凌王爷着实专心宠爱了她一段,可惜不久之后就跟王府里其他的女子一般了。”

“之前给凌广看病,他身上应该是中的毒,虽然保住了一条小命,但活不过三十,且基本不能有子,莫非是我那师侄下的手?”沈沁之前给凌广看病时,就发现了这个,只是她讨厌凌广,也懒得管他的死活,所以压根不曾多想,甚至在那基础上再添上一笔。

“正是,玉琼进凌王府时,凌广刚刚十二岁,一来就折辱玉琼,玉琼从小没受过那份气,但毕竟是凌王的儿子,玉琼也不曾做什么。然而凌王府的后院岂是安分的,凌广小小的年纪,就知道四处挑拨王府的妾室们互相争斗,刚刚进府就与凌广起了冲突的玉琼,就成为众矢之的。玉琼不大懂得内宅争宠的手段,进府不久就被凌王冷落,更让那些妾室肆无忌惮的欺辱。玉琼也不是个好欺负的,很快就看出背地里是凌广动的手脚,于是精心研制,给凌广下了毒,而后就飘然离开凌王府,再也不知所踪。”

“嗯,真是一个美丽的故事,不过,你还没说你们中的毒是怎么回事呢?难道玉琼还好心到帮他配药控制属下?”沈沁觉得,她那师侄若是做出这样的事,她师兄不管,她也要敲开玉琼的脑袋看看她脑袋里面装的是什么。

大约是感觉到沈沁话里的杀气,夜云和吸了口气,道:“怎么会,世上哪有那么蠢的人。凌广被玉琼下毒好几年才发现,就知道玉琼下毒的手艺有多高超了,不过凌广也是个人才,他发现自己中毒之后,一面胁迫大夫为他治病,一面自己研究医术,几年下来医术没有什么精进,毒术倒是小有所成。他给我们下的药,就是他根据玉琼下给他的药改良升级之后做出来的,下到属下身上,以便控制他们。”

沈沁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看向云臻,“凌广的毒术这样厉害,只是几年时间,配出来的毒药,连你们都解不了?”

云臻扯扯嘴角,道:“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沈沁越发狐疑,看向夜云和,道:“手!”

夜云和老老实实的伸出手来,沈沁手指按上夜云和的手腕,片刻间,脸色微黑,道:“这什么鬼,你们居然也安给药谷,是欺负我们药谷不在外面走动是吧!”

“呃,不是不是…”夜云和自从被沈沁下了一回守株待兔毒之后,对沈沁就有一种莫名的恐惧,见沈沁脸黑,赶忙求助的看向云臻。云臻扯扯嘴角,道:“凌广的灵感来源于玉琼的药嘛,说是出自药谷也不算错,重点是你有没有法子解毒?好歹是个亲王世子,救他一条小命总是有用的。”

沈沁瞪了云臻一眼,道:“你那时说我妇人之仁,你呢?算不算丈夫之蠢?当个卧底而已,居然将自己都搭进去了,这智商,还真是堪忧啊!”

“…”夜云和脸色也十分郁闷,他已经十分小心了,他怎么知道凌广会把这种见鬼的毒药放在面具里,他还真没有警惕到带个面具都要时时闭气的,更何况这个法子也行不通,会将自己憋死的。

沈沁见夜云和这般郁闷的样子,也暂时停止了对他的吐槽,摇摇头道:“凌广根本不识药性,就是将许多乱七八糟的药材混到一起,弄成这种毒药,别说他本人,就算我师父也未必能配出解药。”

“那我还能活多久?我要是死了,告诉云祥,替我照顾小昭和小雅,至于世子妃,若是她愿意改嫁,就帮她找户好人家。还有爹娘,我也不忍他们白发人送…”

“够了!”沈沁吐了口气,她怎么没听过,夜云和还有如此啰嗦简直唐僧翻版的一面,他话还没说完呢,居然连让妻子改嫁都说出来了,“你这番话,我一定一字不差的告诉嫂子,让她看看你这个丈夫对她多好,人还没死,就打算让她改嫁了。我就不信,嫂子晚上还能让你进房!”

“…”夜云和没敢再说,半晌反应过来,道:“你是说,我不会死?”

“…”沈沁翻了个白眼,“是个人都会死的,你又不是妖精神仙什么的。何况,我几时说了你现在就要死,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念遗嘱算什么?有本事你直接写下来啊,将来让你儿子看看他爹是个什么样的逗逼!”

“那,你能治好我?”夜云和一脸期望的望着沈沁,活像沙漠里的旅人看到一汪清泉,眼里亮闪闪的都是希望。

“我要治好你不难,但你要想治好不容易。”

“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你师父都未必能配出解药吗?”对于事关生命的大事,夜云和也难免多问两句。

沈沁此时都有一巴掌拍晕他的冲动了,不相信她走啊,她又不求着他相信。云臻在旁捏了捏沈沁的手,道:“看在王叔的面子上,暂且救他一命吧,他惹娘子不高兴,改日为夫必定替娘子教训他!”

沈沁点了点头,终究用最后一点耐心,解释道:“我是说配不出解药,可是解毒又不是只有解药一种法子,没有解药,我照样可以将你治好。只不过,这个法子对我来说顶多麻烦一些,对你来说,可以说痛不欲生,你要试试吗?”

“…痛不欲生有多痛?”

“形象点说,就是捅你一刀子,放上一些血,然后上了药,吃点补血的药,养上一段时间,再放一些血…以此类推,直到你身体里的毒素被稀释到不会影响身体健康。”沈沁慢慢地说道,那个捅一刀子说得重些,仿佛果真要捅他一刀子一般。

云臻坐在沈沁旁边略微吸了一口凉气,这法子,说起来还真有道理,可是不停地放血补血,实在顶得上痛不欲生,何况沈沁只是说形象来说,真实操作,只怕还要更痛苦一些。再看夜云和,脸色微微发白,比起之前说没得救似乎好不了多少,嗯,他似乎听夜青玄说过,此人看似风度翩翩,其实比起王府的郡主还要娇气。

“没有其他办法吗?”夜云和脸色发白,双眼望着沈沁,“我上有年老父母,下有年幼的儿女,我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啊!我要是没了,你嫂子怎么办啊!你侄子侄女怎么办啊…”

“你刚刚说,嫂子可以改嫁,侄子侄女可以让夜云祥照顾。”沈沁十分不客气的戳穿了夜云祥的谎言。

“…但是…”

“好了,你到底要不要治,不要,立马给我滚!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不嫌自己娘娘腔啊!”沈沁忍他很久了,瞪着眼睛道。

“…好吧,我治…”夜云和被沈沁一吼,立刻老实了,缩着肩膀坐着,“现在就开始吗?”

“嗯!”沈沁点点头,回屋拿了一本笔记出来,翻到中间一页,递给云臻道:“我师父记笔记是个好习惯啊,操作记载十分清楚,后面是药方,你看着书本操作就行,完了给他开方。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不存在理解问题,一切都交给你了!”

“啊…”云臻看着沈沁递过来的本子,“由我来操作吗?”

“如此血腥残暴的事,难道让我来做吗?你忍心我手上沾了味道几天都除不掉吗?你忍心我因此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吗…”

“不忍心…娘子你去陪阿筹他们玩吧,这里有我…”云臻默默地接过沈沁手里的本子,一回头,恶狠狠向夜云祥道:“跟我来,我们换个地方动手!”

云臻上上下下好好清洗了一遍回来时,沈沁刚把阿筹弄回去睡午觉,自己靠在软榻上面,手里拿了一些丝带,似乎在做什么东西。云臻靠过来,看沈沁手里类似绢花的东西,不由奇怪道:“这是做什么?绢花吗?”

沈沁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不大满意,道:“上回见木涟漪戴了一朵,怪好看的,就自己试着做一下,嗯,似乎不大成功的样子。”

“挺好看的。”云臻看不懂女孩子的玩物,不过从来不会打击沈沁,“不过,娘子不是一向不戴绢花什么的吗?”

“是啊,”沈沁点点头,她确实不爱戴绢花什么的,主要原因是阿筹年纪小,总喜欢抓,好好地一朵,让阿筹小手一个蹂躏,就不能看了,即便沈沁不差钱,也觉得心疼,“不喜欢戴,但是可以摆在屋子里看嘛!”其实说白了就是,有了慕容菲这个苦力,沈沁又没什么事情做了。

云臻笑着拿过沈沁手里的丝带,沈沁动手能力还是很强的,虽然沈沁自己表示不满意,但是在云臻看来,那一朵小花做得还是十分漂亮的。沈沁见手里的东西被云臻拿走,也就将其他工具收起来,道:“夜云和怎么样了?”

“我按着笔记上写的,已经给他照做了,大约再来个两三次也就没有大碍了。”云臻答道,回想起夜云和那个样子,云臻不由得摇摇头,听说成王当年也是武将出身,当初带兵打仗出生入死也不知多少回,养出来这么个儿子,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