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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沁看了儿子一眼,这个问题真是一个高深的问题,她前世上头有个姐姐,这一世上头哥哥姐姐更不少,不大理解作为老大,希望有个哥哥姐姐疼自己的想法。斟酌了一番,终于道:“因为我们阿筹以后是要当哥哥的啊!”

瑾萧现在还不是很明白哥哥和弟妹的不同,听沈沁这样说,便接着问道:“那阿筹什么时候可以当哥哥?”

“这个,得问你爹…”沈沁暂时不想让阿筹当哥哥,就一个熊孩子还照顾不过来,再来一个,那不是自己找虐吗?这种问题还是让当爹的自己跟孩子解释吧。

阿筹闻言立刻转向云臻,云臻专心致志的翻书,假装没听到妻子和儿子说话,可儿子不依不饶,最后丢下书本,道:“瑾萧是你哥哥,欣儿是你妹妹,等将来你小叔娶妻生子了,也多得是弟弟妹妹,阿筹不用着急的…”

“…”阿筹小脑袋还转不过爹爹,暂时相信了这个说法。外面赶车的道到了,云臻和沈沁终于松了口气,云臻将阿筹一抱,牵着沈沁的手径直往里面走去。

在大明,还是十分讲究礼仪规矩什么的,在外面光明正大的牵妻子的手的,也就云臻一个。只是朝中众臣早在当年云臻考中状元时,便知道不能招惹他,更何况如今云臻贵为王爷。如今王府里面依然如此干净,一是作为云臻老爹的皇帝都表示不在意,更没有别人插嘴的余地。二来,云臻此人实在是惹不起,单从这段时间以来的行为,便知云臻的才能如何,偏此人行为乖张,将凑上去说亲的官员揍上一顿也不是没干过,尤其人家老爹还向着儿子。

沈沁到了地方的时候没有见到沈轻和慕容雪,细细一想,应该是去了皇帝那边。夜青玄虽说已经跟皇帝报备过了,但皇帝还没有见过人,今日正好带过去见一见,顺便把该定的名分定下来。

沈轻没来,韩灵玉如今也不会来,其他人沈沁还真找不到个说话的,便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没想到不多时,倒是木涟漪找来了。

木涟漪一脸的惆怅,沈沁微微挑眉,道:“平时见你活泼开朗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木涟漪叹了口气,道:“我不打算嫁给叶锦玄了。”

“呃…”沈沁抬头看她,木涟漪不是都做好契约婚姻的准备了吗?怎么这个时候又说出不嫁的话来了。

“听说叶锦玄心爱的人回来了,他虽然没跟我说,但我堂堂一国公主,还不至于与人争一个男人。何况我从南平过来和亲,也就是做人质的意思,反正只要我人在京城里,嫁不嫁人也无所谓。”木涟漪倒是没什么受伤的样子,只是忍不住嚎一句:“你说,本公主长得也不差,才艺人品也没差到天怒人怨的地步,要嫁个人怎么就那么难?”

“…”能不难吗,一般人家谁敢娶个别国公主回去摆着,以后还要不要在官场上混了?除了皇家宗室,也只有公侯世家的人家敢娶,就像叶锦玄一类的。木涟漪天天喊着找个人嫁出去就行了,可从她进京以来见到的情况来看,这人还是挺挑剔的,至少在家世上还挺挑的,自然不好嫁,否则这么一个大美人出去嚎上一嗓子,还愁没人要吗?

“你这是什么表情?本公主要嫁给叶锦玄,还辱没了他不成?”木涟漪见沈沁的模样,双眼一瞪道。

“哪敢、哪敢,分明是他辱没了你才是!”沈沁连忙摆手道,顺便把爬在果子上面吃得欢快的小金连着果子一起拎回来。阿筹一不留神,小金就跑远了,被沈沁拎回来,阿筹便点着小金小小的脑袋数落它。

木涟漪刚刚没注意,此时一见到果子上面爬着的小虫子,倒不像旁人家姑娘一般尖叫着打出去,却指着虫子,磕磕巴巴道:“这、这蛊虫,你是从哪里来的…”

沈沁趁着旁边没人,一把捂住木涟漪的嘴,道:“蛊什么蛊,让人听到还了得!那是阿筹的宠物,叫小金,就是一条普通的虫子!”

木涟漪这才想起来,大明对巫蛊之术忌讳得很,赶忙压低了声音,依然是那句话,“这是哪里得的…”

沈沁摇摇头,难得见到木涟漪这样执着一件事,她觉得这里面应当有些缘故,“这里不是说这些的地方,等明日你到王府找我,我再同你细说。”

木涟漪这才反应过来,她一时心急,立刻张口就问,可这里是宫中,人多眼杂,若是让旁人听了去,便是沈沁也少不了许多麻烦,只得暂且按下了心头的激动,可一时间人也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沈沁他们本来来的就不早,没等多久时候就差不多了,便同木涟漪一道过去。

因为是天冷,宴会也摆在室内的英华殿中,一进去倒是暖和得很。木涟漪和沈沁的位置并不挨着,沈沁同木涟漪告了别,便带着阿筹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上首应当是太子府的位置,不过现在慕容雪和沈轻都还没有过来。

等了片刻,沈轻和慕容雪拖家带口的过来,慕容雪脸色不大好看,见到沈沁也没什么话,倒是夜明欣,一见到沈沁和阿筹,便拉着瑾萧的手过来,三个孩子便聚到一起说话了。

沈轻同沈沁打了招呼,便安静的坐下,只目光一直留在几个孩子身上,倒是慕容雪看沈沁的目光不大又好,还阴阳怪气道:“果真是亲姐妹,凡事都替你姐姐想着!”

沈沁自然知晓慕容雪说的什么,瑾萧的事,倒不是她偏帮沈轻什么,而是瑾萧若是交给慕容雪,她能好好待瑾萧才怪,若是将来她自己有了孩子,只怕恨不得想法子弄死瑾萧。而沈轻就只有夜明欣一个孩子,就算为了给夜明欣一个依靠,她也会将瑾萧培养成才。沈沁不觉得自己是个善良伟大的人,但她与人相处,也就是一个眼缘,恰好瑾萧得了她的眼缘,她自然会尽心尽力帮着瑾萧一些。

沈轻略微有些尴尬,看沈沁脸色不变,才道:“妹妹几时来的,我们去了父皇那里,也没有见到妹妹。”

沈沁微微一笑,道:“同涟漪公主说了会儿话,今天来得迟了些,就直接过来了。”

两人说了两句话,皇帝和夜青玄、云臻父子三个便过来了,皇帝一到,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就严肃起来,直到皇帝说了坐,才各自坐下。既然是庆功宴,宴请的自然是北疆战场上有功的将士,其他的也就是一些高阶的官员作陪,带了家眷的也不少,立功回来的将士当中也有不少尚未婚配的,自然也有不少人打着选个女婿的心思过来。

沈沁看瑾萧跟个小号保姆一般照顾阿筹和夜明欣两个,深深觉得,瑾萧回了太子府,如今还是皇长孙,可手里的活儿从前是照顾阿筹的,如今还要带上夜明欣,也不只是升级了还是降级了。沈沁觉得挺对不住这个侄子的,不过看瑾萧没有什么不乐意,挺开心的照顾两个小的,也就释怀了,目光也就落在那一群立了功绩的将士身上。

能来宫里的庆功宴的,都是级别比较高的将官,在军中也被称一声将军的。当然,能来得了宫宴的,也未必能留在京中做官,向庄钰一样直接被皇帝点入六部的,实在是少之又少,其他人有的请命回乡,大多都是由朝廷安排,到各地驻守的。不过,既然在战场上立了功勋,朝廷自然不会亏待,无论留京还是派往各地,往后的路途都会比较顺畅,这也是许多人家有心选个女婿的缘故,有个前途无量的女婿,自然是极好的。

在一群将士当中,庄钰还挺显眼的,毕竟要论长相,庄钰在一群糙汉当中可谓鹤立鸡群,一看就格外的吸人眼球。沈沁都觉得不错,看上庄钰这个女婿的自然更不少,沈沁就见到不少夫人频频将目光放在庄钰身上,还给自家丈夫儿子使个眼色,叫人过去探探口风。武将不似文官一样计较礼数,既然是庆功宴皇帝也没想搞得太过拘束,连一向的规矩什么都省略了许多,所以还真有些人过去问一问。

年轻有为的少年将军自然更有吸引力一些,最受欢迎的自然是庄钰一般年轻的男子,其中尤以庄钰为最。按理来说,庄钰若想为家人报仇,能找个有力的岳家是最好的,可庄钰一直带着温和的笑意,但任谁上前去说,都是摇头拒绝的。等到宴会结束时,已经达成了好几桩好姻缘,但庄钰依然是那副温和微笑的样子,无悲无喜一般。

庆功宴上的情形沈沁没有对紫玉说起,但断断续续的也慢慢地落到紫玉耳中,沈沁以为紫玉多少该有些反应才对,她总觉得庄钰应该是喜欢紫玉的。

次日一大早,木涟漪便早早地赶上门来。沈沁见她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分明是一夜没睡的样子,将沈沁下了一跳,扯扯嘴角,道:“你一夜没睡,就在想这个事情。”

沈沁围观了木涟漪多次恨嫁的模样,在沈沁面前木涟漪也是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也不害羞道:“是啊,看在牵肠挂肚一整晚的份上,你就告诉我吧!”

“我几时说不告诉你了!”沈沁翻了个白眼,“我倒是好奇,让你牵肠挂肚以致一夜没睡的小金背后藏的是个什么人?”

“情人!”木涟漪没好气,“算我求你了,你就直说吧,我实在经不起你吊胃口了!”

沈沁见她这般模样,也没有再为难她,道:“上回欣儿的生辰,我带阿筹过去做客,回来时在阿筹手上发现的。阿筹定要将小东西留下,我问过了前辈,确定它不会伤害阿筹,便让阿筹养着做伙伴。小家伙个头小,吃的可不少,不过本事也不小,一个活生生的人,它一下子就弄死了…”

木涟漪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她问的不是这些废话,而是这蛊虫是从哪里来的,问的是那个养蛊的人啊!

沈沁看木涟漪的表情,就知道木涟漪关心的不是这个,接着道:“至于这蛊虫是谁养的,我还真不知道,听前辈说,小金应当是还没有养成的幼蛊,所以应该不是养蛊的人自己下的蛊。不过,下蛊的人应该是温国公府的温雨桃,她应该不懂蛊虫,大约是从什么人手里得到的蛊虫。”

“温国公府…”木涟漪默念了一遍,道:“我知道了,沈沁,我当你是朋友,请你别把这件事说出去。”

沈沁大约能猜得出来,木涟漪没那么好心去关心温国公府的安危,担心的大约是那个养蛊的人。木涟漪拿她当个朋友,她自然也不会将木涟漪当一棵草,自然不会说出去,道:“我还不至于贪这点功,更何况我虽然不懂蛊术,却也知道蛊术未必都是害人的,若用在正途,应当也能救人,将巫蛊一棒子打死,原本就是不对的。”

木涟漪感激的笑笑,道:“南平国有一个部落就是养蛊的,不过他们一向与世无争,没做过什么坏事,只是无端卷入南平国夺嫡的混乱,以致最后落得几乎全族覆没的地步。这件事也有我一份,如今想起来却是当初傻傻的让人利用,反而害了无辜之人,既然遇见了他们的族人,能做多少就算多少吧!”

南平国的事,沈沁也断断续续的听过一些,木涟漪原是许配给南平国大将军嫡长子的,一心一意帮助南平国大皇子也是为了那个未婚夫。只是没想到最后那个未婚夫看上的是木涟漪的妹妹,木涟漪被送到大明和亲,大约是受了这情伤的缘故,木涟漪被送到大明也不哭闹,对于被大明皇帝指给谁也似乎不大在意。

“我还有些事要办,改日再来找你说话…”木涟漪没注意道自己手指都微微颤抖,在沈沁面前也坐不住,便起身离去了。

沈沁将木涟漪的状态都看在眼里,有些不放心,向紫青道:“给叶锦玄送个信,告诉他涟漪公主情绪不大对劲,叫他没事盯着点。”

紫青应了一声便去办,沈沁看了眼天上的云,终究叹了口气,她知道木涟漪的故事不仅仅是她知道的一点,但木涟漪不想说,她也不想去揭人家的伤疤,算了,木涟漪的事,还是让她未婚夫去操心吧。

临近年关,加上北边战事大捷,今年的京都也十分热闹。尤其是最近敲敲打打的提亲下聘的,更添了几分喜气。这样过了三天,紫玉依然垂着脑袋过来见沈沁,沈沁才第一次见识到感情伤人的地步,紫玉原本不是纤细瘦弱的美人,脸上还带着点圆润的婴儿肥,而如今见到紫玉,小脸已经尖了,面上还有些憔悴的模样。

“紫玉,你这是…”

“王妃,我想回药谷…”紫玉在沈沁面前跪下道。

沈沁叹了口气,将紫玉拉起来,道:“好,你要回去,我就派人送你回去,不用行这个大礼。”

“不用人送,我自己可以回去。”紫玉摇摇头道,她一个下人,原本学成出师就是保护主子的,哪有让主子派人送她回去的道理。

“不成,不然就老老实实留在京城,不然就我派人送你回去。”沈沁想都不想就拒绝了紫玉的说法,若是平时她不介意紫玉自己跑一跑散散心,如今紫玉这个状态,她哪敢将人放走,若是路上出了事,她找谁要人去。

“好吧,但是,我想快些走。”紫玉知道自家主子的性格,自知拗不过沈沁,便应下来。

沈沁这才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你稍微收拾一下,明日我叫人送你回去。”

“是,我这就回去收拾。”紫玉此时倒是乖觉得很,点点头应道。

看着紫玉往回走,沈沁看向谢亭,道:“找两个人盯着,要是紫玉夜里偷跑,你们别拦她,给我跟紧了她就是。”

谢亭虽然不大理解沈沁的意思,但主子说什么,她自然都照办,答应着就退下去了。而沈沁一面笃定紫玉会偷跑,一面也觉得这桩姻缘有些可惜。沈沁前世就是千金小姐,虽说标榜着自由恋爱什么的,可他们这样的人基本上嫁人也就是那个圈子。所以即便来到这个世界,沈沁也没有太多不适应,对于门当户对这样的要求,她本质上是没什么反对的。可紫玉和庄钰这一桩,与那些又有些不同,庄钰家世是好,可那时落魄了,还是紫玉一路护送他到了边关,也算是患难见真情,而沈沁也听说庄钰这段时间已经拒绝了不少的媒婆,心里也不像是没有紫玉,若是就这样放弃,未免可惜。

“妙语,你跑一趟,给庄钰送个消息,就说紫玉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打算远走他乡游历江湖,以后再也不回京城了。”沈沁想了半晌,还是决定让人给庄钰送个信过去,至于以后如何,就看庄钰如何选择了。庄钰若是追上去了,紫玉大约也就可以放下心结,跟他在一起了,若是庄钰没有去,就这么断了也免得日后伤人。

果真不出沈沁意料,紫玉夜里便独自离开了王府。她本就懂得医术,弄一点迷药也是容易得很,偏沈沁弄过来守着的是谢亭,直接被放倒了。等紫青办完事回房,将谢亭弄醒了,紫玉已经走了小半个时辰,谢亭也不知紫玉往哪走,只得跑去报告沈沁。于是大半夜的,沈沁拖着云臻,出门去找走失的丫头。

紫玉要走,但沈沁觉得紫玉未必打算回药谷,所以药谷也不算线索。好在此时城门已经关了,能出城的,也就是一个紧急情况出入的小城门,以便一些错过了时辰的人不必等上一夜。不过为了避免什么人混进混出的,盘查自然也十分严格,云臻带着沈沁,自然就往小城门往外走。

两人倒是不大着急,紫玉这么大个人了,又不是小孩子,沈沁虽然确实不放心紫玉的状态,不过更是安分久了,想要夜里出门散个步。云臻哪能猜不出妻子的心思,自然也十分乐意陪着妻子出门转转,于是大半夜的月光正好,沈沁两个慢悠悠的追上去,正见到紫玉给差不多冻僵了的庄钰擦脸。

两人靠过去,庄钰本来就是个文弱书生,就算跟着行军走了这一段时间,身板也没有强健多少,冻了大半夜,脸色发青,手脚显然已经有些僵硬。紫玉那里都快要急哭了,见到沈沁两个慢悠悠走来,向沈沁道:“王妃、王妃有没有带烈酒…”

沈沁见这个情况,显然是出乎她的意料了,不过带烈酒,她可没有这个习惯,看向云臻,云臻在身上找了找,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些。

急救的措施不用沈沁教紫玉,两人眼见庄钰没有生命危险,也就在旁边袖手旁观,顶多就是云臻搭了把手,帮紫玉将人弄回城里去。而后,两人也算知晓前因后果了。

沈沁打算帮紫玉一把,所以特意派人告诉庄钰,紫玉打算夜里离开。沈沁原意是叫庄钰追一追,表明不会在意紫玉的身份,让两人成功跨过这一道坎走上幸福快乐的生活。然而,在过程中出了一点小问题,沈沁光顾着告诉庄钰这件事,忘了一个重要元素,便是时间,庄钰自知自己两天腿跑不过紫玉的轻功,生怕错过了紫玉,天还没黑就跑来这边堵着紫玉。

这腊月天,可以说是京都最冷的时候,就算没有下雪,放盆水也能结冰。庄钰比不得习武之人,在这里让冷风吹上几个时辰,差点没冻成一根冰棍,紫玉路过时庄钰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可还是凭着坚强的意志认出了紫玉,弱弱的喊了紫玉一声。看到差点冻成冰棍的庄钰,紫玉那还有空想什么身份门第的,第一反应就是庄钰要是死了,她怎么办。

沈沁一面暗道自己失策,一面也在感叹,庄钰还真是豁的出去,要是一不小心冻死了,媳妇还是抱不到手里啊!

紫玉的医术还是过关的,很快庄钰就清醒过来了,也不管云臻和沈沁在场,急急地抓住紫玉的手,道:“紫玉,你别走,我知道你在意什么,这些天我都在到处找你,就想告诉你,我不在乎什么身份门第的。我们相濡以沫走到边关,你怎么就不信我?大不了、大不了我明日就去王府卖身,以后我们都是奴,还有什么配不配的吗?”

云臻眉头微挑,没想到庄钰一个温吞书生,做起事情还真有些魄力,对庄钰的不喜也少了些,看两人闪瞎眼的拥抱说话,默默地将沈沁拉了出去,道:“娘子真有眼光,这个人若是能用好,以后为官做宰不在话下!”

“夫君怎么知道这个?”难得云臻抛开了成见夸庄钰一句,沈沁自然要多问两句。

“我还是比较想知道,娘子究竟是何时认识这么个人的。”刚刚被沈沁在心里夸了一句,云臻立刻就回到了原来的状态。

沈沁扯扯嘴角,往云臻怀里缩了缩,道:“好冷啊,我们回去睡觉吧!”

云臻自知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只得将沈沁抱起来,走快些回王府,谁让他舍不得沈沁受凉。

紫玉自然舍不得庄钰为她卖身为奴,既然庄钰都走了那么远了,她怎么也要迎上去几步,所以之后的日子,紫玉便留在庄钰的住处,照顾庄钰养病。庄钰原本就瘦弱一些,动了几个时辰当晚就受凉开始发烧,好在紫玉没敢离开,大半夜给他煎药喂他喝下了,就这么守了一夜,到次日早晨,烧是退下去了,不过其他的问题还是一大堆。于是紫玉跟沈沁请了假,就留在庄钰这边照顾他。

庄钰以后要在京城做官,这才在京城买了一座宅子住着,至于仆人什么的,只有跟宅子一起买下的一家四口,除了一个中年妇人,都是男子,也不会照顾人,就连那妇人,也就帮忙烧个火,连做的饭都属于勉强能入口。庄钰也是刚刚安顿下来,这些也没怎么在意,还打算着等过了年,在慢慢地添置整顿,紫玉来了,才算过上了正常的日子。

沈沁看着小两口和好了,也乐见其成,顺便派了个人过去,提醒庄钰一声挑个日子上门提亲,庄钰哪有不愿意的,若非身子还没好,巴不得立刻上门提亲。而经了紫玉这一出,沈沁也开始关心身边丫头的终身大事,可一问才知道,紫青是自小定了亲事的,等明年就准备嫁人,谢亭每日盯着人看,表示对于找一个人过日子有些接受无能,坚决不肯考虑嫁人的事。至于妙语,年纪是最大的,十三四岁的时候也定过亲,两人感情很好,没想到男的突然就没了,妙语于是也没了嫁人的心思。

人家既然有自己的想法,沈沁也不可能强求什么自然也就将这事暂且放到一边去了。过了小年,沈沁带了紫青和妙语出门办年货,虽然可以让人送到府上,但沈沁总觉得,过年总要有这一环节才算圆满,于是带了两人就出了门,连亲儿子都没有带。

要到年节了,街上自然也是热闹得很,沈沁从街头走到街尾,买了一堆的东西,紫青妙语两个手上是林满了,沈沁自己也拿了不少。因为担心街上人多不好走,沈沁也没叫马车同来,如今一堆的东西,沈沁决定抄近路。

这一片的街巷沈沁走得多了,自然也熟悉起来,找一条近路还是十分容易的,于是沈沁主仆三个,拎着一堆东西,穿过一条小巷,往王府走。这一片没什么店铺,基本都是平民的住宅,巷子也窄一些,紫青和妙语一面要给沈沁拎许多东西,一面还不忘保护沈沁的主要任务,一前一后将沈沁护在中间。

手里拎的东西多了,也就不大好看地下,沈沁走着,踩到一个有些软的东西,下意识的试探着再踩了一下,边听到‘嗯哼’一声低低的痛呼,将手上的东西抬高了一看,居然是人手,还带了些血迹,硬是将沈沁也下了一回。

第一百四十一章 南平旧事

沈沁的动作紫青和妙语自然也注意到了,发现有人在那里,赶忙将沈沁挡在身后,道:“王妃小心!”

沈沁倒是不觉得连哼唧都有气无力的人,能有多大危险,将手里的东西一放,上前不甚怜香惜玉的将人从角落里拽出来。这一看,沈沁也惊了一回,竟然是一身夜行衣的木涟漪。

既然是木涟漪,沈沁自然不能将她丢在这里自生自灭,正要带她离开,却听木涟漪微弱的声音,道:“还、还有人…”

沈沁眉头一皱,紫青意会的上前将杂物扒开,果真有一人藏在其中,人昏迷着清瘦的小脸上还有些瘀伤,看样子是被人打的。见这情形,沈沁第一反应就是木涟漪这个打扮,大约是从什么地方,将这个被抓的小姑娘救出来的。

沈沁将两个人带回王府,好歹是熟人,沈沁也叫紫青给两人清理了伤口喂了药。两人伤的其实不算重,主要是皮外伤,就是木涟漪也是累坏了才搞得这么凄惨,至于小姑娘,主要原因是营养不良。因为没有什么严重的内伤,沈沁也没有兴师动众的叫人去驿馆通知南平国的人,更何况木涟漪这个样子,多半也是不想别人知道的意思。

沈沁带着几个丫头将刚刚买回来的年货规整了一番,用过晚膳,眼看着天都黑了,才听到丫头过来禀报,说木涟漪醒了。

沈沁将儿子丢给云臻,自己跑去看木涟漪,倒不是她跟木涟漪感情好到这份上,而是沈沁实在十分好奇木涟漪这一出,又是闹得哪样。

沈沁刚到门前便听到里面的争吵,嗯,这样说也不大妥当,准确的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怒吼木涟漪,而木涟漪压根没有一句话,也不知是不想说话还是没活可说。在沈沁印象里,木涟漪虽然是个以联姻为名送过来的质子,可一向都十分张扬,在她面前都不曾势弱,哪里想到面对那一个小姑娘,让人指着鼻子忘恩负义、卑鄙无耻的骂,木涟漪硬是半句话都没有。

其实,沈沁也没想到小姑娘醒来会指着木涟漪的鼻子骂,原以为木涟漪费了那么大劲,差点把自己都搭进去了特意跑去救这个小姑娘,两人关系必定十分不错,怕她们互相担心,沈沁才特意将她们放在一起养伤,否则,王府又不缺这一两个房间。只是完全没想到,人才醒来,小姑娘就毫不客气的开口骂人了,光听这语气就可以想象着其中的深仇大恨,完全不亚于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的程度。

沈沁推门进去,里面的人听到动静也安静下来。沈沁一眼看去,小姑娘个子小些,沈沁将她安置在屋里的软榻上,木涟漪自然睡床,不过这个时候,小姑娘分明想往木涟漪身上扑,好一把掐死她。木涟漪跟沈沁熟识,府里的人也十分清楚,自然不敢让木涟漪受伤,两个丫头将小姑娘按住,小姑娘不懂武功,又营养不良,也挣脱不得,就只能张嘴骂人。

木涟漪身上大大小小的皮外伤不少,但也还没到动弹不得的程度,只是此刻安静的躺在床上,既不回话,也不曾反驳小姑娘的话。沈沁靠近了些,只见木涟漪仰面躺着,眼睛直直的盯着头顶的帐子,不细看还发现不了,眼泪已经浸湿了一片。

沈沁知晓这两人必定有些恩怨,小姑娘见她来了便闭了口,可眼里都是仇恨,沈沁叹了口气,道:“将这位姑娘送到隔壁休养吧!”

小姑娘望着沈沁,眼里分明是不甘心。沈沁摇摇头道:“你们的恩怨我不管,你要找她麻烦,等出了这府邸,随你怎么折腾。”

“我叫蓝采珠,你的救命之恩我一定报答!”此人正是温国公府被温雨桃百般折磨,却始终奈她不得的蓝采珠,她原本也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不过流亡数月,又被温雨桃折磨这么久,早已明白了识时务的重要性。哪怕沈沁说了不管她与木涟漪的恩怨,在府里自然没有她闹事的余地,何况无论如何人家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不会做出知恩不报的事。至于说木涟漪冒着生命危险将她从温家救出来,蓝采珠不领这一份情,便是实实在在的,她也不领。

沈沁这个时候不会说什么‘是木涟漪救了你,我是看在她面子上才会出手相助的’这类火上浇油的蠢话,点点头道:“你暂且养伤,我叫人给你准备了一些调养身体的食物,等会儿叫人给你送过去。身体是你自己的,我不会哄着你好吃好喝,你自己想得明白就好好养病。”

沈沁这话还真没有多少人情味,蓝采珠却觉得比人家劝着她吃药吃东西入心得多,点点头就跟着丫头走了。

送走了蓝采珠,沈沁摆摆手示意丫头都下去,靠近些,道:“你这是怎么了?我瞧着那丫头看你跟生死仇人一般,难为你还不要命的跑去救她,你有没有想过,要是被抓,你会是什么下场,别说你自己,便是南平国大约也要被牵连。”

“是我对不住她,你别怪她,你若生气,我拿什么补偿你都好,她还是个孩子…”木涟漪知道沈沁是为她不平,可自己做的事终究要自己承担后果,她谁也不怨,只是对不起蓝采珠一家,总是要补偿的。

“你…哎,总是跟你朋友一场,我还能要你什么补偿不成?只是这小丫头你是从哪里带出来的,没有留下什么尾巴吧!”沈沁微皱眉道。

“没有,我又不傻,哪能不知道自己的处境。我如今是南平的和亲公主,要是出了什么事,南平国没什么大的影响,我一定是个炮灰,我虽然是个失意人,可一时也不想死,哪会留给人家把柄来对付我。”木涟漪知道沈沁是担心她,至于说连累王府,她还没那个本事,长眼的都不会拿瑞王府做文章。

沈沁叹了口气,丢了张帕子给她,道:“擦擦吧,我还是第一回知道,你居然也会哭。”

木涟漪果真接了帕子擦了一回,道:“其实,我挺想找个人说说故事的,许多事我一个人记着,辛苦得很…”

沈沁扯扯嘴角,想说就说嘛,还等着她表示自己想听。不过看木涟漪是个病人的份上,沈沁也就在木涟漪身边坐下,道:“正好,我也很好奇,你瞧着也不笨,怎么就混到被送到大明国和亲的地步了。”

木涟漪捏着帕子,似乎回想了一段,慢慢道:“我跟卓远是从小定亲,我母妃家世不高,在宫中也只能低调做人,但她心里清楚,不可能看顾我一辈子,所以给我寻了一门亲事,免得父皇哪天缺了个什么就将我随便嫁人了。那时将军府已经一日日的衰落,可将军府中的卓远,却是十分聪慧且有前途的,所以母妃求父皇,将我指给卓远。”

“卓远再聪明有才华,南平国腐败不是一日两日了,将军府又日渐衰落,他没人提携想要出头自然难得很,所以父皇提出将我指给他的时候,不说他父母,他自己也高兴得很。这桩婚事于是欢欢喜喜的就定下来了,母妃松了一口气,病了好几年一口气松了没多久就过世了,我一个人日子自然更不好过。母妃光看着卓远有前途,将军府日渐衰落必定不会拒绝,却没想到那样养出来的卓远,自然一心一意都是振兴将军府,而不得不应下我的婚事在卓远看来自然也是一桩屈辱的事,能真心喜欢我才是怪事。”

“你一早就发现他并不喜欢你了?”沈沁微微挑眉道。

“我要是发现了,哪能让他玩弄到这个地步。”木涟漪没好气道,“我是公主,即便与卓远定了亲,也没有多少机会见他,一向没人疼的我啊,卓远随便送点什么东西,我都像是得了稀世珍宝一般,现在想起来真是傻的没边。正因为接触的少,我也不了解卓远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平时待我没什么好脸色,我也只当他天生是那个黑脸的样子。我那时就想啊,他既然是我未来的夫君,他若是有出息了,我自然也好,所以他支持大皇兄,叫我从中帮忙的时候,我也果真就从中帮了忙。”

“说真的,太子皇兄比大皇兄可要有才有德多了,若是太子皇兄顺利继位,南平或许还有扭转时局的机会。大皇兄没多少本事,可却想出了一条毒计,就是给太子皇兄下蛊。这事怎么扯到我身上来呢?也是那一回卓远受了重伤,险些要了命,我心急如焚,记得曾在古籍中看到,南平国再往南有一座玉华山,山上有一种灵芝,有起死回生之能。我也不知这种灵芝的传说是真是假,也没敢跟人说,就自己去找,没想到没找到灵芝,倒是遇见了蓝若风,就是蓝采珠的哥哥。”

“然后,他给了你起死回生的灵药?”好吧,沈沁承认,最近话本看多了些。

木涟漪一直以沉重的心情回忆往事,被沈沁这么一打岔,还露出一点笑容,道:“没有,蓝若风他们一个家族的人,就隐居在玉华山中,时间久了繁衍生息,也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部落。南平国不像大明一样,将巫蛊视作洪水猛兽严防死守,不过巫术还算常见,蛊术却是听过的多,见过的几乎没有。蓝若风他们族人,便擅长养蛊,我与他相识,他便送了我一直金蚕线蛊防身。”

“我那时若是知道蓝若风随手的一个好心,会给蓝家带来灭顶之灾,怎么都不会收下他的礼物,可那时我没想那么多,只是长那么大了,还是第一次有人送我一只活生生的虫子,于是我就收下了,根本没想到小小的一个,居然是个那么厉害的蛊虫。因为记挂着卓远,虽然没有寻到灵芝,我还是决定尽快赶回去,至少还有时间想其他的法子。只是我没想到,我就这么出去了一趟,再回去时,听到的就是我妹妹木卿衣衣不解带的照顾卓远,卓远终于奇迹般的好起来了。”

“…”沈沁扯扯嘴角,“我觉得,大约卓远本身就伤的没那么厉害。”沈沁作为一个大夫,可不觉得木卿衣细心体贴一些就能让一个伤的快要死掉的人活过来。

木涟漪点点头,道:“其实,也就是我傻,虽然论长相木卿衣比不上我,可木卿衣不曾给他半点侮辱的感觉,单凭这点,我就一辈子别想胜过木卿衣。那时卓远的地位已经蒸蒸日上,父皇虽然不大看好大皇兄,却也很欣赏卓远的能力,所以当木卿衣出现,卓远便觉得与我的婚事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了,所以那一次受伤根本就是故意给我看的,那本书也是卓远特意找来想法子送到我手上的。未婚夫受伤险些要了命,我不说衣不解带的照顾,总要时不时探望一番,可我什么不说就离开了京城,最后无功而返,任谁都会觉得卓远应该踹了我迎娶木卿衣。”

“我回去的时候,看着卓远对着我一脸失望的表情,我就大约明白他的意思了。既然人家看不上我,我也没打算贴着他不放,正打算跟父皇请旨成全了他们,却没想到无意间让他见到了蓝若风给我的蛊虫。为了拿到蛊虫,卓远暂时按下了跟我解除婚约向木卿衣提亲的心思,一面讨好我,一面从我口中套取蛊虫的消息。我自知蓝家隐居多年,不愿介入外面的纷争,一直小心的不曾透露半点,可我忽略了一点,便是我离开都城,去玉华山寻找灵芝,本来就是卓远策划的,只要顺着我走过的路走一圈,自然能找到蓝家的所在,卓远一直坚持不懈的想要从我口中套消息,根本就是为了麻痹我,让我看不出他真正的意图。”

沈沁微微皱眉,半年多前,云臻离开云山村去办事,她虽然不曾细问,但也多少知道一些,便是有一些蛊虫从南平流入大明,在两国交界的地方,引起了一些混乱。当时沈沁不曾多问,也没有多想,现在结合木涟漪的话一想,大约跟这事还有些关系,虽然跟木涟漪所说的事情时间上差了不少,但蛊毒流到大明自然也要花一些时间。

木涟漪没有注意到沈沁的表情,只接着道:“等我察觉到他的意图时,他已经找到了蓝家的所在,上门跟人家要蛊虫,人家自然不会给,于是就用强抢的,还告诉蓝家人,是我将蓝家的位置和秘密告诉他们的。蓝家隐居久了,渐渐地也少了防备的心思,突然遇到人上门强抢,哪里是卓远他们的对手,大多人都死在卓远和他的手下手中,也只有不多的人被族人保护,逃了出来。”

“那蓝若风呢?”沈沁觉得,木涟漪的症结在蓝若风身上。因为木涟漪说起蓝若风来,虽然一样是沉痛的表情,可眼里都是暖和的笑意,与说起自小定亲的卓远完全不同。沈沁大约能理解,木涟漪不曾怀疑卓远,甚至尽心尽力的帮助卓远,都是因为卓远与她从小定亲,在她的意识里,卓远就是她未来的丈夫,可要说感情有多深,恐怕还真没有多少。

“蓝若风…”木涟漪眼神有些飘忽,“他将蓝采珠送走之后,只身到富阳城找我,他不信我会跟别人出卖他,所以当面来问我。我确实一个字都没说,可我的秘密,从来都不是秘密,卓远自己不喜欢我,却不允许棋子脱离他的掌控,我身边一直有他的人跟着,就连如今我到了这边来那两个丫头也都是他的人。那两个丫头也就懂点皮毛功夫,远远不是我的对手,可他说了,我若是动了那两个丫头,他就对我外祖家动手…哎,扯远了,蓝若风来找我问清楚,可卓远早就在我住的地方布下了天罗地网,我来不及给他解释清楚,只能想法子让他离开。”

“我哪是卓远的对手,可我又不是傻子,父皇面上宠我,可一旦有利益冲突必定毫不犹豫的将我丢出去,所以我暗地里在我住的地方挖了一条暗道。那一条暗道可是花了我不少的心思,单单研究地形就花了快一年的时间,还要避着各路人马的眼线,花了快三年才算挖通,也没有来得及整理过,为了安全还弄了几条岔路,通向哪里我自己都记不住。那时也是情急,我一面假装跟蓝若风解释,一面将他推到暗道里面,为了防止有人追去,我算着时间还直接毁了宅子附近的一段。”

“后来呢?”

“后来啊,我也不知道。卓远布置完毕来抓人时,屋子那一块都陷下去了,自然没处找人去。我自知我说什么卓远都不会信,也就懒得解释了,随他怎么想就是。沁沁,你是不知道,那时卓远的脸色有多难看,蓝家也不是谁都懂得养蛊的,听蓝若风说起,整个族中,大多数人只能养点普通的小虫蛊,顶多咬人一口疼上三五天罢了,除了蓝若风的父亲,就只有蓝若风兄妹两个天分最好。所以卓远抓了蓝家一大票人,得了一大堆烂七八糟的蛊虫,可能用的也就是下到太子皇兄身上的那一只忘神蛊。”木涟漪想起这个,眼里带了些笑意,“所以他们要抓蓝若风,因为只有他才能培养出有用的蛊虫,不过那个以后,就再也没有蓝若风兄妹,还有太子皇兄的消息了。”

“那,那些蓝家人呢?”沈沁觉得,以木涟漪所说,卓远怕是不会放过那些人。

“卓远确实不想放过那些人,他带人去破蓝家寨子的时候,就是打着扫除巫蛊的旗号去的。不过父皇虽然糊涂,但朝中还是有清醒的人的,有人提醒了父皇,贼首可以杀,但平民不能杀,所以那些人被带到了富阳城,后来被迁到其他地方去了,虽说有些人因为各种缘故死去,但大多数还都活着。”木涟漪看了沈沁一眼,接着道:“蓝采珠恨我原是应该的,虽说不是我的本意,蓝家终究是因为我才落到这个地步,我害得他们如此,得知蓝采珠的消息,哪能不管,总要将她带出来才行。”

“若她要杀你呢?”

“她要杀也是应该的,不过我也不会任她来杀。蓝采珠只是懂些蛊术,如今没有条件给她养蛊,她就没什么杀伤力,若是我是她活着的动力,由着她过来就是了,总是我对不起她。”木涟漪惨然一笑道,“我现在就等着,哪天南平国改天换日了,我就不用受卓然摆布了,到时,我自然要把该讨回来的都讨回来。”

沈沁微微皱眉,前段时间还听说,南平国的灾害因为大明出手援助已经有所缓解,可紧接着就是南越发兵南平。南平国老皇帝是个糊涂的,几个儿子当中资质比较好的太子被大皇子所害,目前生死不知,外敌压境了,几个皇子还争得你死我活的,沈沁觉得等待南平国的不是改天换日,而是亡国灭家。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从南平国出来和亲时,南平国已经有几路造反的义军了,以父皇和皇兄们那个脑子,改朝换代是迟早的。”木涟漪作为质子,没有多少机会了解国内的情况。

沈沁摇摇头道:“前段时间听说南越出兵南平国,南平国节节败退,偏南平也没有跟大明提出求援的,所以大明也没有自作多情,只派了军队在边境驻扎。”

“…”木涟漪一愣,她一直没想到南越国会发兵南平,因为一直以来,南平就相当于是南越和大明的缓冲地带,两国都没想拿下南平,就是两国都有忌惮,若是一国发兵对付南平,另一国必定马上出兵。而这一回南越出兵,大约是看中了大明忙着对付辽国,没有心力对上南越吧,所谓的南平不曾求救,也不过是个借口罢了,内忧外患交加,南平有空跟大明求救才奇怪。

“你想就南平?”沈沁望着木涟漪道。

木涟漪却是摇摇头,道:“你也说了是前段时间的消息了,我相救也来不及了。更何况,我一个和亲的公主,又能做什么?随同我到了大明的人,任务都是同一个,就是看着我,不让我离开,谁会为我做什么?大约这就是命数吧,是我不能改变的命运。”

沈沁觉得木涟漪这个样子有些过于颓废了,可也不知道怎么劝她,她终究是大明国人,更是皇家人,从大局上来说,如今大明绝对不能陷入南越的战争当中,所以,大明只会在边境陈兵防守,而不会出兵南平。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将这些心里话说出来,我也好过多了。你不用担心我,再怎样的事情都经历过了,这些又算的了什么?更何况我舅舅是极聪明的人,说不定早就趁乱脱困了。”木涟漪也不只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沈沁,她生母死得早,一直以来只把外祖父母和舅舅一家当做亲人,这样说着,眼里却都是泪水。

沈沁其实不大会劝人,只得哄小孩子一样轻拍木涟漪的肩膀,道:“凡事都会好起来的,人总归要向前看嘛。正如你说的,内忧外患一起来了,卓远他们哪还有功夫关心你外公他们,说不定他们早就脱险了,怕是还在担心你的处境呢!”

木涟漪本身性格就很坚强,要不然当初被送到大明做和亲公主时,怕是也做不到每日嘻嘻哈哈的招摇过市。如今因为蓝采珠的缘故,虽然让她难得的表现出脆弱的样子,可这许多事说出来了,倒仿佛压在心头的大石一下子松开了,“你救了我一回,还听我说了许多话,这下子,我又欠了你的人情了。”

“人情不人情的以后慢慢算就是了,你虽然伤得不重,但流了不少血,我叫人给你准备了一些补血的汤药膳食,等会儿乖乖喝了睡觉。对了驿馆那边需要找人过去通知一声吗?那两个丫头会不会拖你后腿?”沈沁给木涟漪压了压被子道。

“不用了,我出来时告诉过她们的。她们虽然是卓远派来看着我的,可这么长时间了,我哪能连两个丫头都拿捏不住,她们不敢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木涟漪勾唇笑道,“反正我没打算这么快回去,既然他们让我不开心,我也不喜欢他们过得开心。”

沈沁也点点头,道:“那好吧,我会让人保守秘密的,你好好养病就是。至于温国公那边,谅他们也不敢闹出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