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1. 「331」曾经的地狱

司见御摇摇头从床上下来,小心得避免着弄醒女儿,“我帮你一起做晚饭吧。”

她蓦地想起在以前,他们没有分开之前,他也曾经常在看到她做饭菜的时候,帮她打打下手。

当两人在厨房里忙碌起来的时候,关灿灿觉得宛若回到了从前一般。

而接下来的几天,关灿灿带着司见御去了维也纳的大街小巷,但凡是她和笑笑曾经去过的地方,她都会带着他去。

比如,笑笑出生的医院,比如,她和笑笑经常会去的教堂,还有女儿的幼稚园。

虽然司笑语离开了幼稚园一段时间,但是幼稚园里的小孩们显然都还记得她,一见司笑语回来,立刻呼啦啦的围上来了一圈。

而小家伙,倒是开始很得意的显摆着她的爹地了,“我也有爹地哦,你们看,爹地的眼睛和我的眼睛好像的哦!好多人都说,一看到我,就知道我是爹地的宝贝呢!”

于是,一群4、5岁的小家伙们,就开始仰头参观起了司见御,天真无邪,却又毫不掩饰。

“笑笑,你爹地好帅啊,比我爹地更好看呢,像故事里的王子呢。”当即,就有小女孩吞着口水道,然后用着一脸仰慕的表情道,“笑笑,我可以嫁给你爹地吗?”

“不行,爹地是我妈咪的!”小家伙倒是很义正言辞地回绝道。

“我可以把小熊娃娃给你的,你不是一直喜欢我的小熊娃娃吗?”这年头的小孩子,都懂得贿赂的道理。

“可是……”

“还有我妈咪做的黑森林蛋糕哦,你不是说我妈咪做的蛋糕很好吃吗?我可以让我妈咪每天都给你做哦!”对方继续再接再厉道。

于是乎,小家伙开始犹豫挣扎了起来。

而一旁的关灿灿,听着这话,揉揉额角,再瞅了瞅似笑非笑地司见御,有种汗颜的感觉。

好在女儿最终在进行了一番思想斗争后,还是拒绝了对方的要求,没为了娃娃和蛋糕,就把自个儿老爹给卖了。

只是没等关灿灿缓过劲来,又有一个小男孩凑到了司笑语的跟前,特认真地抓着司笑语两只嫩嫩的小手道,“笑笑,以后我会长得比你爹地更帅的,那你可以嫁给我吗?我会每天把你喂得饱饱的,不让你肚子饿,还会把我的玩具都给你玩的。”

关灿灿一个踉跄,这是要喂猪的节奏吗?

而不止这一个小男孩,没一会儿,又有好几个小男孩对着司笑语进行着各种表白,好似深怕万一表白晚了,就没机会似的。

关灿灿倒是知道女儿在幼稚园中一贯受欢迎,只是没想到,会受欢迎到这种程度。

幼稚园的老师,这会儿忍不住地一再打量着司见御,忍不住地道,“关女士,这位真的是你的先生吗?”虽然司笑语长得和司见御的确有几分相像,尤其是那双眼睛。但是司笑语在幼稚园这两年,她可一直没听到关女士有丈夫啊。

现在,却突然冒出一个看起来近乎完美的东方男人,说是关女士的丈夫,这多少都让人觉得诧异。

“对,他是我先生,我们已经在中国举办了婚礼,所以你该称呼我为司太太了。”关灿灿微笑着道。

“啊,抱歉!”女老师道,又看了司见御几眼,“你的这位先生,好像有些眼熟,是什么明星吗?还是哪位音乐家?”

“都不是,只是在企业工作而已。”关灿灿道,并不打算特意说出司见御是GK集团总裁的事儿,因为也没什么必要。

又聊了一会儿,司笑语才恋恋不舍地和幼稚园的小伙伴们挥别着。

“妈咪,我不能再这里继续上幼稚园吗?”小家伙问着关灿灿,毕竟,司笑语对这里的小伙伴们还是很有感情的。

“如果笑笑要呆在维也纳的话,那么就不可以经常看到在中国的小朋友了,还有曾爷爷,曾外祖父,曾外祖母,外婆,苏阿姨……”关灿灿报出了一溜的名字,每多报一个名儿,就让小家伙的眉头皱上一分。

“还有对你很好的祈哥哥和你想见的小皓,都在中国,如果你要呆在维也纳的话,那么就见不到他们了。”关灿灿继续道。

司笑语小盆友想了好一会儿,终于道,“那我以后还可以再见到这里的小朋友吗?”

“当然可以,以后如果假期的时候,妈咪和爹地可以和笑笑再回维也纳。”关灿灿道。

司见御在一旁听着这番对话,心中有对关灿灿的赞赏,她不是去告诉女儿,必须要怎么样,而是让女儿自己去做出了一种选择,同时也让女儿开始自己思考着各种问题。

司见御开着车,朝着关灿灿所说的下一个目的地开去,然而,当开到半路的时候,却发现前面正在修路,路被堵住,需要绕道前进。

司见御瞥了眼导航上的路线,方向盘打了转,向着另一个方向开了过去。

而关灿灿则和女儿坐在后座,讨论着以后回国的时候,都要带上哪些礼物送人。说了好一会儿,关灿灿却发现司见御并没有像平时那样参与话题,而是沉默得出奇。

“御,你怎么不说话?刚才笑笑说想要买一些糖果回去送给幼稚园的小朋友们尝尝……”关灿灿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却蓦地一怔。

这条路……对了,绕路,刚才交警说过要绕路的,只是她忘了去想,要绕的是哪条路。

现在想起来,要去目的地,剩下的路只有一条,可是这条路,却很靠近御父母车祸过世的地方,虽然不至于就是,但是却距离很近……

关灿灿想到了陆礼放在她出国前,千叮万嘱过,千万别让御去他父母过世的地方,而现在……

“御!”

关灿灿再度喊道,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他的侧面,他的表情,就像被冰封了似的,而他扣着方向盘的手……在微微地颤抖着。

车子,开得有些不稳,正当关灿灿要第三次喊的时候,突然,他手中的方向盘一个打转,然后是猛然的刹车,车子停在了路边。

好在有安全带,倒是没什么事儿。

司笑语的小脸上有着不安和惊慌,关灿灿连忙安抚着女儿,然后道,“笑笑,你好好的坐着,不要动知道吗?”

现在,比起女儿,她更担心着丈夫。解开安全带,关灿灿下了车,打开了驾驶座旁的车门。

这会儿的司见御,正低着头,双手死死的握着方向盘,手背上的青筋暴起着,就像是在拼命地压抑着什么似的。

“御,你怎么了?”关灿灿急急地喊着,弯下腰看着对方。

司见御的身子猛然一颤,然后以着极慢的速度抬起了头,朝着关灿灿望去。

关灿灿的心咯噔了一下,御此刻的眸光,泛着一层死灰,仿若层层迷雾,甚至眼睛有些失去焦距,而且他的唇在轻轻的颤着,喉结在剧烈的上下滑动着。

关灿灿的手捧住了司见御的脸,对着他大声地道,“御,看着我,你看着我!”

他的脸,此刻是冰凉的,当她的手心贴在他脸上的时候,这种差异在变得格外的明显。

是谁?是谁在喊他呢?

眼前,铺天盖地而来的全是血色,还有那变得冰凉的血液,一滴一滴地,不断地滴落在他的身上,凝结成一个个的血块,母亲的尸体,压在他的身上,压得他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地狱……也不过是如此吧!

“御!不用怕,什么都不用怕,看着我!看着我!我在你身边!”

那熟悉的声音,还在他的耳边不断响着。

而好像有什么东西,贴在他的脸上,很温暖,在驱散着那冰冷的感觉。

漆黑的瞳孔,终于慢慢有了焦距,司见御的眼睛定定地盯着关灿灿,良久,才长长地喘出了一口气,“灿灿……”

是她在喊着他,也是她在温暖着他。

关灿灿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至少,他的神智这会儿是清醒过来了。

“要不要紧?不如现在去下医院好了。”关灿灿道。

司见御摇了一下头,“对不起,我以为可以克制住的,可是没想到,还是不行。”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但是关灿灿却是知道他所指的是什么。父母死亡的阴影,还是压在着他的心中,所以即使这会儿,并没有真正到达车祸的地点,仅仅只是靠近,却已经让他的精神负荷不了了。

可见当年的那场车祸,对于他来说,是怎样的一种阴影。

“是我不好,没有注意到这条路离那地方很近,这种事情,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关灿灿道。

司见御的双臂环住了关灿灿的腰,把自己的脸深深地埋在着她的怀中,此刻,只有这样地抱着他,才可以让他安心下来,可以让他身体中的那份恐惧慢慢的褪去。

“别怕,没事儿了,所有的不好,都已经过去了,现在已经没事儿了。”她温柔的声音,不断地响起在他的耳边,而她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如同在安抚着一个不安而焦虑的孩子。

第 332 章

332. 「332」真的快乐吗

她的气息,她的声音,还有她的抚摸,都让他渐渐地镇定了下来,过了好半晌,司见御才重新地抬起了头,对着关灿灿道,“好了,我没事儿了。”

“真的?”她看着他的脸色,的确是比刚才要好些了。

“嗯。”他微微颔首,拉过了她的手,轻轻地吻上了她的掌心,“幸好有你在身边。”否则的话,他很可能会长时间的陷在那种回忆中。

而关灿灿想说的却是幸好他没事儿。也直到这会儿,两人才注意到了坐在后座的司笑语,此刻正瞪大着眼睛,看着自己爹妈的亲密举动,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眨巴了半天,就像是见到很需要思考的事儿似的。

因为司见御的状态不好,所以原本的行程也取消了,回家的路上,开车的换成了关灿灿,而司见御则和女儿一起坐在了后座。

司笑语突然冒出了一句,“爹地是不是好胆小的?”

司见御扬扬眉,看着女儿,而前排开车的关灿灿也道,“笑笑,怎么可以这样说爹地呢。”

“可是……刚才明明爹地在发抖啊,还一直抱着妈咪呢!”小家伙摆出了事实依据。

关灿灿一窒,正想要纠正女儿的想法,司见御却已经先一步地道,“有的时候,爹地的确会很胆小,会发抖,会需要抱住妈咪,可是——”他揉了揉女儿柔软的头发,“可是如果是为了笑笑和妈咪的话,那么爹地会变得比谁都更加胆大的,会用尽我的全部,来保护笑笑和妈咪的。”

关灿灿知道,司见御说的都是真的,如果有一天,她和笑笑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话,那么这个男人一定会不惜一切的来保护她们的。

司笑语这会儿怔怔地听着,然后突然挺了挺小胸-脯,挺认真地对着司见御道,“那以后爹地胆小的时候,笑笑也会保护爹地的!爹地不用怕怕,笑笑也可以像妈咪那样,让爹地抱着的哦!”

女儿这充满着暖意的话,让司见御的心中一阵暖流涌过。这是他和灿灿的女儿,而灿灿……真的把女儿教育得很好。

两双相似的眼睛对望着,司见御微微地笑着,只觉得刚才因为回忆而产生的阴霾,此刻已经一扫而空了。

晚上,关灿灿明显发现,司见御的索求更加的厉害,这种索求,并不是感官的刺激,而是身体的一种碰触,只是紧紧地抱住着她,让彼此的肌肤紧密的贴合在一起。

他把她抱得让她觉得差点喘不过气来,可是他却似乎还是觉得不够一样,就仿佛……是在确定着她的身体是暖的,而不是冰的。

直到她哼着晚安的睡眠曲,一遍遍的哼着,他才慢慢的合上了眼睛。

不知道哼唱了多久,直到关灿灿确定着司见御真的已经完完全全的睡着了,这才停了下来。而此刻,即使是睡着的他,眉头依然微微地蹙着,仿佛在不安着什么。

也许……御的情况,比她想象中的更加严重。关灿灿如是想着。他的这份心理阴影,在小时候并没有治好,以至于随着年岁的不断增长,这份阴影,也被他埋得越来越深。

表面上看起来,就像是没事儿似的,可是这并不代表真的没事儿,一旦遇到类似今天的情况,那么那种阴影,就会爆发出来。

关灿灿轻轻的抬起着手指,抚上了司见御那微蹙的长眉,“御,我可以为你做点什么呢?”关灿灿喃喃地轻语着,“如果可以的话,真的很想回到你七岁的时候,可以在车祸发生的时候,赶到你的身边,把你从车子里救出来,不让你在父母的尸体旁整整呆上五个小时。”

她不曾有过他的经历,所以永远都不会明白他那时候感受,可是她却无比的想要把他心中的那份阴影,彻底的除去。

第二天,关灿灿给陆礼放打去了电话,把昨天所发生的事情和陆礼放说了下,然后问道,“这些年,御他有进行过这方面的治疗吗?”

“以前小时候有过,不过后来大了,就没有了。”陆礼放道。

“那你这边有什么治疗方案吗?”关灿灿问道。

陆礼放这边,注意着司见御这个问题这么多年了,说到治疗方案,自然也是有的,只不过——“其实任何的治疗方案,说到底,都是要让阿御把他一直积压在心底的情绪释放出来,只有释放了,真正的面对了,或许才可以让御走出这份阴影。”

“为什么在御小的时候,没有把他这方面的阴影,彻底治好呢?”关灿灿道,心中心疼着司见御这些年来,一直是活在着这份阴影下。

陆礼放叹了一口气,“阿御的情绪,一直都藏得比较深,而且在没出事之前,他的感情就不太外露。所以当时,当阿御不愿意再见心理治疗师的时候,说他没事儿的时候,我们全都信以为真了。”直到好几年之后,他才知道原来不是,原来阿御的情况并没有好,原来父母死亡的阴影,一直还在阿御的心中。

顿了一顿,陆礼放继续道,“这几年,我也曾劝过阿御再去看一下心理医生,但是他本就不是那种会愿意把自己的心事、情绪发泄给医生的人,所以也就不了了之了。不过,现在,或许你可以做到……”

“我?”关灿灿楞了楞。

“对,你!”陆礼放肯定地道,“阿御恐怕只有在你的面前,才会释放他心底最深处的感情吧,如果想让他把那些积压着的感情真正发泄出来的话,恐怕也只有你可以办到了。”

关灿灿认真地听着陆礼放接下去所说的方案。

如果她真的可以去帮到御的话,那么无论这事儿有多艰难,她都会去做的……

在接下去的游览维也纳的过程中,陆礼放寄给了关灿灿几本心理学的书。当关灿灿拆开包裹,把书取出来的时候,司见御在一旁倒是有些奇怪地道,“礼放怎么会寄这个给你?”

“因为我想看看这些书籍,这儿卖的,又都是外文的,就让他给我寄几本中文的过来了。”关灿灿回道。

司见御道,“什么时候,你对心理学感兴趣了?”

“一直都还感兴趣的,以前在笑笑1岁的时候,我怕没把孩子教育好,还特意看了不少儿童心理学的书籍。”关灿灿道。

“是吗?”他的目光瞥着她手中那几本书籍,若有所思。

而接下来,关灿灿完全可以说是很用心地在看着这几本书,甚至有时候晚上要念点什么让司见御睡着,都因为舍不得放下书,而干脆就念着书里的内容。

当司见御问着她,“真的那么喜欢心理学吗?”

“嗯。”她微微地笑着,因为这些书,可以帮助到她所爱的人,她又怎么能不喜欢呢?

“为什么喜欢心理学,是因为想要去探究别人的内心吗?”他问道,把心理学的书籍从她的手中抽走,继而又把她拉入了怀中。

“不是。”关灿灿摇了摇头,“只是觉得如果多看些,或许以后,可以更多的帮助到自己所在乎的人。”

他凝视着她,似在看透着什么,“如果是我的话,那么只要你一直好好的呆在我身边,好好地爱着我,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可是这对我来说,却还远远不够呢。”关灿灿的双手搂住了司见御的脖颈,认真地说着,“御,我希望你快乐,真正的快乐,心底深处,没有任何的阴影。”

他的身子微微的僵硬着,片刻之后唇角勾勒起了一丝完美的笑意,“灿灿,我现在就很快乐!能够娶到你,能够拥有你和笑笑,对我来说,人生已经是一种圆满了。”

优雅而带着魅惑的笑意,衬着他那样俊美的脸越发的撩动着人心了。当他真的要利用外表的优势去吸引住女人的时候,恐怕很少有女人能够逃脱。

而现在,关灿灿就是那无法逃脱中的一员。

心脏,因为他的贴近、浅笑而不断地加快着,让他俯下身子,唇贴近着她的耳朵,用着一种华丽至极的声音吐气如兰地道,“难道你觉得我现在,还不够快乐吗?”

老天!他这是要用美男计吗?关灿灿的脸骤然涨红着,竟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好在现在女儿正在睡午觉,否则让女儿见到了她现在的这副囧样,估计她的脸会更红。

深深地吸了口气,关灿灿努力地镇定着自己那颗狂跳的心,然后瞪大眼睛看着司见御。不可以中美男计!不可以功亏一篑的!

“你真的快乐吗?”她问道。

“我当然……”他的话还没说完,她的手指已经抵在了他的薄唇上,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御,不要说谎话,一直活在7岁那年的车祸阴影中,可以真正的快乐吗?”关灿灿道,“我,从礼放那边听说了,其实你7岁之前,失眠症并不是像现在这样,对吗?是车祸之后,你才变得这样习惯性的失眠,甚至就连用药,都往往无法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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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3 章

333. 「333」故地(求月票)

司见御抿着唇,定定地凝望着关灿灿。

“御,让我帮你好不好。”关灿灿道,“我想帮你,想要让你可以真正的快乐起来。如果有些问题,明明存在着,可是却选择视而不见,选择逃避,并不代表着问题已经解决了,它依然存在着,也许某天爆发起来的时候,还会变得更加的严重。”

帮他?她要帮他吗?他有些怔然着,却依然没有说什么。

她的手轻轻的扣住了他的手,把手指挤进着他的指缝中,十指相扣着,“也许我未必能够帮得成功,也许要让你真正的抹去那份阴影,需要很长的时间,可是我想要去试试看,也希望你去试试看。”

“为什么……一定要做这些没有用的事情呢?”他喃喃着道,“就算我的心底,真的还有着当年车祸的阴影,那又怎么样呢,都这么多年了,只要不再接近那个地方,就不会有什么。”

“真的不会有什么吗?如果不会有什么的话,为什么这些年来,你的失眠症会越来越厉害呢?”她道,她知道,这其中,一部分是她当初离开他的原因,而另一部分,却恐怕是他深埋在心底的这份车祸的阴影所致。

“如果最后,做了什么,却还是起不了丝毫作用呢?”司见御声音有些沙哑地道。

“那么我们可以再去寻求别的治疗方法,无论是什么,我都和你一起去面对。就算是你父母车祸的这份阴影,我也和你一起面对。”她回答道,“我在你父母的墓碑前,曾经答应过,会让你幸福的。”

他的眸光闪了闪,她的眼神是这么地坚定,即使所有的努力最后都会化为徒劳无益,可是她却依然想要去这么做。

“值得吗?”他喃喃着,值得花费这样的精力,去做那些许多心理医生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吗?

“值得!”她灿然一笑,“因为我爱你!”

是的,因为爱他,所以才想要让他真正的快乐起来,想要让他走出这份阴影,想要让他以后可以真正的快乐起来。

司见御静静地看着关灿灿,过了良久,才低低地道,“如果你都觉得值得的话,那么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父母的死亡,那5个小时的恐惧,他以为自己已经没事儿了,以为自己已经看开了,却没想到当车子仅仅只是开到出事地点的附近时,身体却已经出现了本能的抗拒。肌肉的僵硬,血液的翻涌,思绪的恍惚,都仿佛让他再一次的回到了那场车祸中,仿佛当年的车祸,还在一直延续着,从来没有真正的离开过。

又过了几天,关灿灿在早上的时候,让卡洛娜代为照顾一下笑笑。卡洛娜虽然是知道关灿灿和司见御结婚的事儿,但是当真的看到灿灿站在司见御身边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的咋舌着。

当初司见御在维也纳的时候,那种冰冷高贵的样子,对她来说,还记忆深刻,尽管这个犹如王子般的东方人,会唇角勾勒着浅浅的笑意,看上去斯文优雅。但是那种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却也从来都是毫不掩饰的。

那时候她就曾经想过,到底什么样的女人,会有资格站在这个男人的身边,让这个男人卸下这份冰冷和疏离呢。

而现在,已经有了答案。

此刻,再看着司见御,高贵依旧,优雅依旧,但是那种疏离感却褪去了不少。

“你好,这是我们的第二次见面了,如果上次不是你的话,我不会那么快找到灿灿。”司见御面带着雅致的微笑,对着卡洛娜伸出了手。

“啊,你好!”卡洛娜连忙伸出手,回握了一下,然后觉得自个儿或许可以考虑保持一天不洗手的记录了。

想着上次在宴会上,司见御听到她MP3中所播放着的灿灿的歌曲时候那种震惊和焦急的表情,卡洛娜就确信着,这个男人是真心地爱着灿灿的,所以才会有着如此之大的变化。

“真高兴你们可以再回维也纳,你不知道,灿灿离开后,我可是寂寞了不少啊。”卡洛娜兴奋地说着。

能够看到关灿灿和司见御一起出现,真的让她很意外,却也很开心。而且当笑笑和司见御在一起的时候,就会越发的觉得两人的眼睛真的很像,完全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眼睛的神韵不同。

“说起来,笑笑还真厉害呢,能在街上一下子就抱住了司总,还喊着爹地呢!”至今,想起那时候网上所看到的视频,卡洛娜还是挺津津乐道的。

谁能想到笑笑那样随手一抱,抱住的就是小家伙的亲生父亲。

“因为卡洛娜阿姨说过,只有看到长得和笑笑像的人才可以喊爹地啊,爹地的眼睛很像笑笑呢!”小家伙立刻嚷嚷着道。

当然,此理论换个方式说的话,只要是长得和小家伙像的人,小家伙都会喊爹地。

顿时,卡洛娜尴尬的笑了笑,赶紧对着小家伙转移了话题,省得小家伙又说出什么话出卖了自己,要知道,那时候她可是为了不让小家伙四处喊人爹地,才想出这个说辞的啊!

关灿灿和司见御要先离开的时候,小家伙不情愿了,在关灿灿的怀里扭来扭去的,“妈咪要和爹地自己去玩吗?都不带笑笑!笑笑也想要跟妈咪爹地一起玩啊!”

关灿灿摸了摸女儿的脑袋,“今天乖一点,要好好听卡洛娜阿姨的话,知道吗?妈咪和爹地要去办点事,不是去玩的。”

而一旁的卡洛娜也赶紧装着可怜地道,“哎,笑笑不喜欢和我一起吗?自从笑笑离开了维也纳后,我可是天天都在想着笑笑啊!”

小家伙这才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似的,任由着关灿灿把她放到了卡洛娜的怀里,然后搂着卡洛娜的脖颈撒娇地道,“笑笑才没有不喜欢和卡洛娜在一起呢!笑笑也很想很想卡洛娜阿姨的!”

“那一会儿笑笑弹琴给我听好不好?我都好久没有听到笑笑弹琴给我听了!”卡洛娜道,“你看,我自己也不会弹琴,如果笑笑不弹给我听的话,那我就没得听了。”

小家伙顿时对卡洛娜充满着无限同情,觉得自己要帮助卡洛娜,让她多听听好的曲子,于是对着卡洛娜道,“那笑笑一会儿弹好多好多的曲子给卡洛娜阿姨听!”

然后又扭过小脑袋,对着关灿灿和司见御很是“大度”地道,“我会在这里陪着卡洛娜阿姨的,你们要快点回来接我哦!”

关灿灿笑笑,而司见御弯下腰,郑重其事地对着女儿道,“嗯,会好好的回来接你的。”

就像是一种保证似的。

当走出了卡洛娜的公寓,走到停着的车子前时,司见御正要打开驾驶座的车门时,关灿灿先一步地道,“还是我开车吧。”

司见御微怔了一下,看了看关灿灿。

关灿灿微微一笑,“放心,不会有事儿的,有你坐在我身边,我开车只会更小心。”她知道,不仅仅是他父母的车祸,还有她当年的车祸,对他来说,都是一种阴影。

只是,不同的是她还活着,而他的父母,却已经是死了。

车子平稳地开着,车祸的具体地点,关灿灿是从陆礼放那边知道的,再加上她在维也纳这边生活了五年,对城市的地形都很熟悉了,一路开过去,倒是没遇到什么麻烦。

车祸的地点,维也纳一处偏僻的郊外,虽然风景优美,但是平时很少会有人特意的去那边,只是在一些旅游旺季的时候,有一些外国的游客会去那儿领略风景。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当初御出车祸之后,在5个小时后,才有人经过发现,然后报了警。

当车子越来越接近出事地点的时候,关灿灿也注意到了司见御的面色在变得越来越苍白,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全身都像是在紧紧地绷直着。

车子,停在了事发的地点,这里早已没有了残骸,没有了血迹,四周的风景,美轮美奂。但是她却知道,此刻这种美丽的景致,对于御来说,恐怕更像是噩梦中的地狱吧。

关灿灿转头看着坐在身边的司见御,“御……”

他却像是没听到她的声音似的,依然只是直直地看着车窗外,就像是那天一样,整个人处于一种失神状态。

关灿灿伸手覆在了司见御的手背上。

他的手——很冰,甚至比那一天还要更加的冰凉,而且还在颤抖着。

关灿灿咬了咬唇,紧紧地握住了司见御的手。是她,让他再一次地回到了这个让他充满着痛苦回忆的地方。

“别怕,我会陪着你的。”关灿灿道,轻柔的声音,就仿佛是最温柔的慰藉。

他这才仿佛慢慢地回过了神来,转头看着她。真的有必要要下车吗?真的有必要要再去看一次这出事的地点,再去回忆一遍当时的情景吗?

他知道,这些阴影一直存在他的心底深处,真的来这里,就可以让这份阴影就此消散吗?

第 334 章

334. 「334」不会松手(求月票)

可是她的眼神,她的声音,却都在让他觉得,无论如何,都要去试一试。因为这是她觉得值得做的事情,因为她愿意和他一起去面对着这份他想要遗忘、想要逃避地回忆,而更重要的是,她的这份心,这份爱,让他可以忍受着那种即将要被黑暗吞噬的感觉,去面对着。

司见御长长的喘了一口气,从车子里拿出了一个小型的,像个小手电筒似的东西,塞在了关灿灿的手中,“一会儿要是我有什么不对劲儿的,或者是情绪失控,伤害到你的话,你就直接用这个把我电晕。”

关灿灿自然晓得,司见御这会儿递给她的,是一种防狼的电击棒。而且这个东西,是她以前买的,当时在维也纳,作为一个单身的母亲,有时候为了安全,会需要准备这样的东西。只是后来在回国的时候,她并没有把这个电击棒带回国,而是直接留在了维也纳的公寓里。

这会儿,她可以说是完全没想到司见御会拿出这个,并且把这个交给她,方便她一会儿去弄晕他。

“可是这太……”关灿灿犹豫道,她当然知道,这东西的电量并不足以要人命,但是被电了,也绝对不会好受。

“如果你不同意的话,那么我不会下车,我们现在就离开。”司见御斩钉截铁地道。他已经有20多年,没有回到这里来了,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当他真正地双脚站在那一片出事地点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情绪。

或许很安静,又或许会很激动?!

又或许会陷入那时候的回忆中,以至于失控?!

而现在,他只是想要确保着她的安全。

关灿灿看得出,司见御是认真的,如果她拒绝的话,那么他真的会离开。他现在,所在乎的,不是到底能不能走出他心底的阴影,只是她的安危而已。

手中的电击棒,这一刻,竟是如此沉甸甸的。

她抿了抿唇,点了一下头,然后把电击棒放进了她的上衣口袋中,他见状,这才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打开车门走下了车。

关灿灿跟着下了车,她只知道是这一带,但是具体出事的位置,准确的地点,却是只有司见御才知道的。

他一步一步地朝着出事的具体位置走去,仿佛一闭上眼,眼前就会浮现出当时的那一幕。那一声的巨大的响声之后,接下来的,却是寂静无声。

不,并不是没有一点声音,还有鲜血低落的声音。

滴答!滴答!

每一下都像是会敲击进灵魂深处似的。

司见御一步步地接近着车祸的位置,当越来越靠近的时候,身体也在逐渐的变得僵硬了起来,就连迈开一步,都开始变得艰难了起来。

血液,在变冷着,而他的喘息声变得粗了起来。

蓦地,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那种温暖的触觉,让他紧绷的神经为之一缓。是灿灿在握着他的手!

司见御转头看着关灿灿,然后把手指着距离两人不过五步之遥的那个转弯口,“车祸,就是在那里发生的。那一刻,对我而言,上一秒的世界,和下一秒是截然不同的。”

关灿灿能够感觉到,在说这话的时候,司见御握着她的手在不断的收紧着。

她的手被他紧紧地抓着,抓得有些痛了,可是她面儿上却依然没有丝毫的表露,只是静静地听着他说而已。

陆礼放说,“要让御把他心底真正在想什么,全都说出来,全都发泄出来,因为这些被他埋在心底太久了,也积压太久了。”

陆礼放还说,“灿灿,不过你也要注意,御这些年,精神状态一直不太稳定,之前曾靠着精神药物来控制着,如果让他回到出事地点的话,可能可以让他把那些压抑的恐惧全部都发泄出来,但是也可能会让他陷入某种错乱中,造成不稳定状态,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你最好让其他人跟着你们,当御做出什么不妥举动的时候,可以进行制止。”

看来,陆礼放和御是想到了同样的事儿了,关灿灿瞥了一眼有些胀鼓鼓的口袋,口袋中还放着那个电击棒。

她之所以没有听陆礼放的话,再让其他人跟着他们,是因为她觉得御会愿意在她的面前,去呈现着他的脆弱和恐惧,但是却一定不愿意在别人的面前这样。

又或者,这也是她的自私,自私的不愿意让别人也看到他的这一面。

当他们的双脚真正的站在转弯口——也就是当时车祸的具体位置的时候,司见御的声音,也在渐渐的变得沙哑,他的喘息声音越来越明显,而抓着她手的手指,力道也越来越大,简直就像是要穿透着她的皮肤,嵌入着她的骨骼中似的。

痛,很痛,可是她的这点痛,比起他曾经所承受的那些痛,却全都算不上什么了。

“血,很多的血,眼里的世界,在那一刻,全都变成了血色,我明明还是活着的,可是那时候,我却觉得自己就像是死了一样。”司见御沙哑地喃喃着。

眼前的血色,仿佛在变得越来越沉重,仿佛所有的生命,都在离他远去,父亲的生命,母亲的生命……在狭窄的车厢内,满是血色的车厢内,生命只剩下了他一个。

他的身体动弹不了,母亲的尸体压在他的身上,身体的温度,在逐渐变得冰冷,就像那滴落在他脸上、身上的血一样,从温热转为冰冷。

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就想那样,和父母一起的死去。

那样,会不会更好一些呢。

“死……该死吗?如果那时候,没有活下来的话,可能也不错吧。”他低喃着道,眼中是错乱的光芒。

关灿灿一怔?!

死?!御难道曾经因为父母的事情,想到过要寻死吗?!

“怎么会不错呢!”她道,“如果你死了的话,那么我就不会遇到你了,我们不会相爱,也不会生下笑笑了。”

“可是你也不要我了,你也离开我了。”他的眼,明明是在朝着她的方向看的,但是焦距却并没有集中在她的脸上。

关灿灿心中咯噔了一下,知道司见御恐怕这会儿的思绪,又是陷入在了回忆的状态中。

当年,她的离开,是否也在加深着他心中的这份阴影呢?!

“我没有不要你,我也没有离开你!”关灿灿大声地道,因为一只手被他一直紧紧地抓着,因此她只能用另一只手拉住他领口处的衣襟,让他看着她。

“可是你们都离开我了……全都不在了……”

“我在,我一直都在。”关灿灿道,“而且你的父母也没有不要你,他们爱你,比谁都更爱你,所以在生命的最后,他们是在用着自己的生命保护着你!你是他们生命的延续啊!”

他却像是根本听不到她声音似的,依旧还沉浸在自我的意识中,“头……好痛……痛……”他的眉蹙了起来,突然松开了原本紧紧抓着的她的手。

然而,还没等关灿灿稍稍地缓过一口气,便看到司见御双手拼命地抓着头,简直就像是要把手指深深地嵌进头骨中似的。

再这样下去,他会受伤的!

关灿灿想都没想的,就扑了过去,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死命的拉开着司见御的双手,可是他的力气远远比她大得多,好不容易把他的手指和头拉开一点距离,但是随即,他的手指又重重地抓住了头,一下一下地抓挠着。

关灿灿咬了咬牙,再一次地拼命拉开了他的手,然后趁着这隔开地短短时间,突然松开手,以极快地速度,把自己的手紧紧地贴在了他太阳穴的两边,护着他的头。

他的手指,反射性的在她的手背上抓着。

她白皙的肌肤上,立刻出现了一道道的血痕。

痛得要命!

可是这会儿,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松开手。

“御,慢慢地拼命下来,深呼吸,两短一长,然后听我说,不要去想着死了会更好,你父母在最后的一刹那间,保护了你,让你活下来,是为了让你替他们更好的活着,开心的活着。那五个小时,不是噩梦,而是父母爱你的证明,他们是在用着生命爱着你,所以不要再掩藏什么,不要再把所有的恐惧不安,全都压在心底!如果想喊就喊,如果想哭就哭,如果很想念他们的话,就说很想念……”

她忍着痛楚,不断地说着,双手的手背,在变得越来越痛,好像两只手都要报废似的,这会儿,只是麻木的死死的按在他头部,护着他的头,不让他自我伤害。

他痛,那么她陪着他一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