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早上赖床不起时,他故意在她耳边喊叫的,而那时候她多数还是高枕无忧地闭着眼的,他喊他的,她照样睡她的。不到彻底清醒,她根本就不会伶牙俐齿地骂回去。

他忍俊不禁:“我宁愿你是一只只会睡觉的懒猪。”

萋萋的本意是要骂睡到现在的他才是懒猪,可是被他毫不羞耻地轻松推回去了,恨恨地说:“那你抱猪去。”

姚季恒哈哈大笑,刚刚醒来的复杂情绪跟着荡然无存,心情再度飞扬,她总有办法让他轻松快乐起来。笑罢,他也满足了,松开她,蹲身捡起地上的衣服。萋萋嫌他不会叠衣服,一团乱的衣服就朝衣柜放,又拿出来仔细叠好。

他负手而立,静静地看她把衣服平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一件一件抹得平整。而旁边地上有一只装得满满当当的行李箱,他知道是她刚刚收拾的,婚礼后他们就要从上海出发去度蜜月,当然需要准备充足的行李。

他想了想,说:“不需要带这么多东西,我们先到波士顿住几天,需要什么在那边也可以准备。”

萋萋手上动作顿了一下,却瞥了他一眼,“你还不去穿衣服?”

姚季恒差点也忘了自己身无寸缕,看她低头避过自己的身体,忍不住故意撩拨:“反正我早就被你看光了那么多次,穿不穿又有什么关系?”

萋萋随手就扔了一件衣服过去,兜头罩在他脸上:“你真不要脸!”

他笑着拿下衣服,却看见她脸上也是笑,下巴尖尖,螓首蛾眉,巧笑倩兮,要有多好看就有多好看。他心底的欢喜也满得要溢出来,只觉得整个衣帽间都是灿烂的朝霞。

虽然起来得晚了,姚季恒依然没有忘了必要的运动,精神振奋地在跑步机上跑了半个钟头。他沐浴梳洗完毕,神清气爽地走出卧室。萋萋已经收拾好了两人的行李,也煮了一锅面当两个人的早午餐。虽然是用冰箱里剩余的一点食材煮的大杂烩面,香肠、鸡蛋、番茄、生菜一起搅合,但也很丰盛。姚季恒吃得有滋有味,一大碗面呼啦啦就吃完了,又添了一碗。

黑丑再次被送往了宠物店,离开的时候,萋萋摸着黑丑的脑袋,半天没松手。黑丑也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直舔她的手心。

姚季恒不忍心,提议说:“我们带上黑丑吧,到时候也可以放在波士顿给我妈照顾…”

顿了一下,萋萋说:“不用。”

傍晚的时候,他们到达上海。

由北到南,跨越千山万水,走过无涯时光,这个城市即将见证他们的婚礼。

飞机落地之时,姚季恒想到这个城市即将在他的人生里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具有非凡意义,不由激动。

萋萋已经有两年没有踏入这座出生和生长的城市,上一回来上海还是因为推卸不了的工作。走出机场,南方冬日潮湿而阴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裹挟着久远而熟悉的味道,一瞬间许多画面纷至杳来,熙熙攘攘,她下意识抓住了近在身前的那只手。

姚季恒反握住她的手,感觉到她手心冰冷,伸出另一只手覆盖住她手掌轻轻揉了两下。

来接机的夏美茹留意到这个小动作,看了一眼女儿的穿着,念叨:“今天气温都零下了,你还穿件薄薄的大衣出来晃。”转而面对姚季恒,又是一脸和煦的笑:“她从小就臭美,长到这么大也不知道多穿衣服,这么冷的天还是不爱穿羽绒服,一直嫌羽绒服不好看,我就说好看不好看能够保暖就行,这不就挨冻了。”

姚季恒笑:“她也穿过羽绒服,北京冬天比这里冷多了。”

这是大实话,工作日没见她穿,车子里头和办公室都有暖气,倒是也不需要穿那么多,但有时周末两人外出,在他的要求下,她还是会套上羽绒服保暖。

夏美茹从善如流地说:“季恒呀,我家萋萋不懂事,以后还要麻烦你多多照顾了。”

姚季恒说:“哪里,她挺懂事的,今天我们的行李都是她早起收拾的。”

夏美茹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毫不客气地揭露:“那你们出发度蜜月前最好检查下行李,我看遗漏的应该不少…”

姚季恒笑。萋萋却一路沉默。

晚上吃饭的时候温以泽才出现,在餐桌上和姚季恒谈起生意,也谈起这场即将举行的婚礼。

萋萋沉默吃饭。其实也用不着她话说,对于生意经,她厌烦,关于婚礼,她只能默然。温以泽在商场浸淫多年,早已习惯了掌控,对于女儿的婚事,自觉拥有了绝对的话语权,滔滔不绝。而夏美茹一门心思要替女儿办一场盛大的婚礼挣回脸面,也如愿以偿做了婚礼总筹备人,自然也有了发言权。姚季恒一概言笑晏晏,与他们相谈甚欢。有一刻,萋萋很奇怪他竟然能和自己的父母相处下来,仔细一想,只得对他的交际能力刮目相看。

饭后,温以泽想当然地要求萋萋和他一起回家。萋萋在这晚第一次表达了自己的意见,不肯回那个家。

温以泽皱眉:“你不从家里出嫁,住酒店算怎么回事?”

萋萋说:“那不是我的家。”

温以泽怒气上涌,可是碍于姚季恒在场,只得深呼吸一口气暂时压抑。

夏美茹不咸不淡地说:“萋萋怎么能去你家?你太太还在家。”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盘算,在婚礼流程上未必没有这个细节,可是此前谁也没有打破表象,到了这时才各执己见。

最后还是姚季恒笑道:“其实住酒店也没关系的,这是现在的时尚,很多婚礼都喜欢全程安排在酒店,新娘子也能够有更多时间休息。我去和酒店方面谈好,我们一切出嫁流程照旧,酒店不干涉就行。”

也许是照顾他的面子,温以泽没有继续坚持。

为了方便,姚季恒住在举行婚礼的酒店,萋萋也在这家酒店住下了。当然他们是分开的。温以泽订了一间豪华套房作为出嫁地,萋萋和母亲一起住。

婚礼在后天的平安夜举行。姚季恒在婚礼筹备期间已经来过上海好几次实地确认各项事宜,许多细节已熟记于心,可是真正临到头上,却又是另一番状况,想要谨慎,却也怕遗漏出错,想要理智,根本理智不起来。

第二天,他再次仔细检查了婚礼仪式场地、宴会厅、婚宴菜式,最后和婚庆公司确认整个流程。萋萋与他一起,全程照旧很沉默。

昨天早上,她还笑得那么明媚鲜妍,从踏入这座城市,却再次退回到自守的冷漠里,把自己紧紧地关了起来。如果以前他还不能完全明白,那么昨天晚上她那一句“那不是我的家”,令他心痛,却也给了他最直白的答案。他想要她学会放下,敞开心怀真正面对故乡,却也不想她这么艰难挣扎,结果反倒是自己后悔了起来,觉得把婚礼地点定在这里是不是错了。

吃晚饭的时候,他说:“萋萋,我和你已经有了一个家,以后我们的家就是你的家。”

萋萋低头吃饭,半晌才抬起头笑了一下:“你住的是我的屋子。”

姚季恒看见她笑了,放松了下来,无比坚定地答:“回去了我们就搬。”

萋萋又笑了一下,低头吃饭。

第44章 四十四尘世飘摇

吃完饭,姚季恒送她回房间,在门口顿了一下,牵着她的手,静静站立。

萋萋也不说话。

走廊静谧而悠远,一盏一盏壁灯洒下月华似的光彩,时光仿若凝结在这样的光华里,直至天荒地老。

良久后,他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眼眸笑意灿然,似有华光流动:“萋萋,我们明天见。”

明天迎亲相见。虽然见了那么多次面,明天却是不同的。对他们来说,那是不同的一天,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萋萋望着他,隔得这么近,有一瞬间她几乎以为在他眼底看见了自己,可是恍惚的视线令她看不清,也不敢确认。她转开视线,抽出被他牵着的手,低头从包里拿出房卡,开房门时,卡片却从手里滑落。

姚季恒弯身捡起房卡,帮她开了门。萋萋慢慢走进去。

关门之前,她终于转身对他笑:“姚季恒,谢谢你。”

谢谢你给了我一段这么好的时光。

姚季恒一怔。房门静静关上,她的脸隐在门后再也看不见,可是他却仍然能看见她的笑,欢喜在心底丝丝渗入,他脸上也情不自禁浮现出满足的笑。他想,真正该说谢谢的是他。

萋萋背过身却踉跄了一下,几乎摔倒。她撑着前面的沙发靠稳住身体,怔怔站立,直到一阵响声传来,抽离的神思才归为。

夏美茹的房门打开,温以泽走了出来。他看见客厅的萋萋也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回来,转瞬又面色如常:“我过来找你妈谈了点事。”

萋萋看着他,却没答话。

顿了顿,温以泽说:“你明天就要出嫁了,以后任性也该收敛收敛,男人脾气再好,也纵容不了你一辈子,也就姚季恒能受得了你几天,你也收起心跟他好好过日子…”

萋萋忽然打断他,面无表情地问:“姚季恒给你投资了多少钱?”

温以泽刚刚还不觉显露出几分温情的面孔瞬间冷了下来:“你说什么?”

“你把我嫁给他就是为了钱?”

“你脑子里成天就想着这些?你以为你能值多少钱?就是你这样的脾气哪个男人想要?我免费送都要倒贴…”

“温以泽,你给我闭嘴!”夏美茹站在房门口怒喝一声。

温以泽早已怒气勃发,此时更是把矛头转向夏美茹:“你看看你养的好女儿!她这脾气都是你给惯出来的!”

夏美茹不甘示弱,冷笑一声:“都是我惯的?温以泽,亏你也说得出口!从前不知道是谁心肝宝贝地宠着,什么都由着她,连我大声说一句话都是错,现在又是我的错?你也有脸说得出口…”

这是夏美茹和温以泽的一贯伎俩,互相推卸。无论是面对女儿,还是家里其他任何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们就会找对方的不是,吵了那么多年,就算是离婚了,也还是没有变。

萋萋早已听厌了,烦躁地说:“你们吵够了没?”

然而,像从前的无数次一样,沉陷在怒气中的温以泽和夏美茹没人听到她微弱的声音。

夏美茹越说越恨,多年的不甘统统爆发:“就算是我惯的,我惯得了一时,也能惯得了一世!不像半路翻脸的男人,有了小狐狸精,早就忘了女儿,这么多年不闻不问,任她一个人漂在外面,自己和狐狸精享受乐活。到了有用的时候才想起女儿来了,那狐狸精不是还年轻吗?就算生过儿子没准也还值点钱,不用你倒贴…”

“夏美茹,你扯到哪儿去了?”

夏美茹顿了一下,残余的一丝理智到底令她顾忌起来在场的女儿,可是多年以来的一口恶气憋在心头,不吐不快,仍旧疾言厉色地说:“温以泽,我告诉你,我的钱你一分钱都不要想,我一把火烧了,也不会便宜了你!”

温以泽怒极反笑:“那你烧呀!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钱烧…”

“哗啦”一声,刺耳的清脆响声轰然响起,终于打断了他们的话。温以泽和夏美茹闻声看向一个地方,茶几上的水晶花瓶已经四分五裂的躺在地上,水淌了出来,前一刻还在水瓶中开得鲜艳欲滴的百合花瓣倒在破裂的碎片之中,有几朵花瓣从枝头上坠落,像大雨过后萎落至地的残花败叶。

萋萋抓起还没完全碎裂的一截细瘦的花瓶颈,又重重摔在地上,碎片纷纷散落。她脸上也露出放肆毁灭后的快意笑容,然而那样的笑也像满地的碎片裂纹,嘲笑着那个早已破碎的家:“你们怎么不说话了?你们继续吵呀!反正都离婚十几年了,又不怕吵离婚,花瓶破了还可以再买,而你们早就回不去了,破碎成什么样子都没关系了。”

温以泽和夏美茹反倒静默了下来,定定地看着那一片花瓶破裂后的狼藉,神色怔然。半晌后,温以泽大步流星地绕过扎脚的花瓶碎片,打开门走了出去。

萋萋却问:“妈,他为什么从你房间走出来?”

夏美茹呆了一下,说:“我们有事情要谈…”

萋萋一阵风似的冲进她的睡房。夏美茹在门口眼睁睁看着她在床上乱翻一通,找出自己不久之前带着报复心理藏起来的东西。

萋萋把找到的东西狠狠朝她扔过去:“这些也是他找你谈事情落下的?”

夏美茹狼狈地看着自己脚边的领带和手表,直到这一刻才意识到什么是真正的“回不去了”。

萋萋真正找到了这些东西,却越发不可置信:“这就是你回来的目的?他有老婆,你也早就再婚了!你们…你们让我觉得恶心!”

“他有老婆又怎么了?那狐狸精还不是从我手里抢去的!我结婚和没结婚又有什么区别,那个男人还不是天天想着他那个病死的前妻,活着的也只看得见他那个儿子,还惦记我的钱!我早就受够了!”夏美茹理直气壮,最想对女儿隐瞒的事就这样赤`裸`裸地在她面前摊开来,反倒再无顾忌。

“萋萋,你不用为我担心,我和温以泽就是逢场作戏,他想玩我就陪他玩。我知道他想要什么,他以为我还和当年一样傻,几句花言巧语就能把我迷住了。我傻了一次就够了,我们夏家的东西,他以后沾都不要想沾,哪个男人都不要想沾,我谁都不会相信,我只会留给你。”

萋萋想说,你不傻,那你为什么还要和他搅在一起?可是她说不出口,连她都觉得不堪,可他们偏偏是她的父母。她看着自己的母亲,这么多年聚少离多,每回短短相聚后又是长久的分离,那么多年里她也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以为天大地大只有自己一个人,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母亲也是一个人。似乎直到今天,她才猛然惊觉,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早已不是十几年前韶华胜极的样子,那个停留在她记忆里美丽高贵的母亲不知何时已经被岁月爬上眉间额头。就像花开到最满只会慢慢枯萎,纵然保养得再好,也终究难掩红颜老去。

“妈,你要是不喜欢温哥华,可以回来和我一起。”

“那不一样。”

萋萋心里一酸,说不出来话。

所以她离婚后很快嫁人远走他乡。夏美茹比谁都清楚,她借一段婚姻一个男人来抚慰上一段婚姻上一个男人留下的伤痛,即使最后伤痛仍在,也好过一个人孤独寂寞地老去。她口口声声谁都不相信,可她还是在幻想。奢望也好,不甘也好,一个女人这辈子就是那么点可怜的幻想。

夏美茹打了酒店服务电话,很快有客房服务员来收拾干净了狼藉的地面。客厅茶几上也摆了一只新的水晶花瓶,里头仍旧是开得鲜艳欲滴的百合。

夏美茹已经冷静下来,看着这原本自己亲自选中来讨彩头的百合,想到明天的好日子,开始后悔起来刚刚吵架时的口不择言,苦口婆心地劝说:“萋萋,你听妈妈的话,生意场上的事你就不要管了,姚季恒也不是傻子,不赚钱的生意他不会投资的,你管不了那么多,只要漂漂亮亮做新娘子就好了,以后跟他好好过日子,我看得出来,他对你有心。”

然而,她又担忧地说:“那天我们吃饭不是碰见了一个女人吗?那个姓岳的,我一眼就看出来以前肯定和他有过什么。萋萋,你以后也要防着点,男人的心也是会变的,不要像我以前一样傻… ”

像天下最普通的母亲那样,女儿即将出嫁,以后人生将要和一个男人连在一起,她既喜也忧。在这个婚礼前的最后一个晚上,夏美茹把能想到的,要叮嘱的,忧虑重重的…统统一一道出,絮絮叨叨。

末了,她说:“萋萋,姚季恒是个好人,可是好男人也可能对其他女人好。妈妈管不了你一辈子,可是我能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萋萋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13日第一更。

第45章 四十五倩女幽魂

门铃响起时,姚季恒靠在床头看书,一个人的晚上凄清孤独,华丽的酒店客房越发显得空荡而寂寥。他已有了昨天晚上孤枕难眠的滋味,知道早早上床躺着也无济于事,然而明天的日子却是需要休息好的,他总不能顶着黑眼圈去做新郎。于是照旧早早上床,没有睡意就努力培养睡意。然而手里拿了一本书,很多时候却根本没看进去,整个脑海里都是明天的婚礼,纷纷扰扰的思绪转来转去,却又都是围绕着同一个人。

他没有叫客房服务,这时候门铃叫响,把他游移的魂魄拉回来,不免纳闷了一下。然而,很快便想到,这时候直接上门来找他当然是有重要的事,和明天的婚礼直接相关,也许酒店方面发现了什么紧急事情…

他立即放下书,匆匆走到门边,一把拉开门,刹那却愕然呆立如石像。

如同木讷呆愣的书生夜晚看见来访的翩若惊鸿的倩女,他的魂魄也被勾走,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眼前的人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人,他从晚上分别时就开始思念,可是魂牵梦萦的人此时此刻就这样出现在面前,却又是万万没想到的。

那个似真似幻的美丽女子还粲然一笑,妖娆而娇媚:“你不请我进去?”

姚季恒也像所有看见此情此景的书生一样,神思荡漾,乖乖让她进来。大门被“啪”一声关上,他出游的魂魄回来一点,终于记起来说话:“你怎么现在来找我?”

“我不能找你?”

“不是,当然不是,这个…等等,萋萋,我是说,你现在来找我有什么事?也不是…”

在他还为说不到重点,努力想着更准确的措辞表达心情时,萋萋忽然伸臂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仰头朝他靠过去。他语无伦次的声音吞没在她送上来的唇瓣之下。

姚季恒怔了一下,本能先于头脑做出反应,下一刻紧紧搂抱住她加深了这个吻。他们不乏激烈的深吻,可是在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一次是这样,她主动靠过来吻他,迫不及待地深入到他嘴里兴风作浪。他能够清楚地从这样亲密的唇舌纠缠里感受到她浓烈的依赖和热情。她需要他,这一刻,她只有他。心里和生理的双重撞击令他忘乎所以,不能自己,整个身心投入进去,以所有的热情和爱意来迎接她,双双沉醉,堕入两人的甜蜜世界。

肆意亲吻,不知疲倦。然而身体反应直接而狂热,渐渐不满足仅仅这样,抵着她,奔腾呼啸着要驰骋沙场。紧急关头,他硬生生强迫自己停下来。可是萋萋显然不想停止,她不依不饶地紧紧扒着他的脖子,仿佛害怕他离开,依然缠着他索吻。

“萋萋,不能再下去了…”

“为什么?”

“再下去我就忍不住了…”

萋萋贴着他的嘴唇,声音一颤一颤的,直颤到他心底,撩人至极:“我就是要你忍不住。”

姚季恒甚至还听见了她的得意的笑声,和着他越来越粗重的喘息。这个魔女,她真的是他的魔女,可是他喜欢这样的她,恨不得能把她揉到骨头里来。他抱紧她,重重在她唇上吻了一下,终于还是狠下心拉下她的手,“萋萋,今天不行,我们今天晚上是不能在一起的…”

“为什么今天晚上不能?”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不能,但似乎又是理所应当的,传统的婚礼习俗新郎和新娘在婚礼前一夜连面都不该见的,当然更不该在一起。他柔声劝哄:“萋萋,你听话,明天晚上我们就在一起了,以后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我就是要现在。”

“现在不行,我也想…但真的不行,乖,你听话…”

“你不给,我就去找别的男人…”

“你敢!”姚季恒怒喝一声,刚刚还满含柔情的面容瞬间拉下来。

可是萋萋从来不怕他,当然更不怕他此时不具任何威慑力的恫吓。在他神情冷峻的注目下,她下巴微扬,退后两步,手指舞动,一颗一颗解开大衣扣子,然后双手徐徐朝后一拉,大衣从肩头滑落,耀目的红光一闪,露出里头薄如蝉翼的红色吊带小睡衣,肤白如雪,红衣如蕊,灯光下影影绰绰,像笼着一弯明月,如水荡漾。

姚季恒刚刚还冰冷的英俊面容已经被另一种更强大深沉的火气覆盖,依然目不转睛地望着她,那件薄薄的纱衣几乎被他灼热的视线洞穿,加上一点点因为熟悉极了而轻易产生的臆想,她玲珑诱人的身体完整而魅惑地呈现在他眼底,性`感都不足以形容他眼底的她。他只觉得自己听见了花开的声音,一朵最娇嫩柔媚的花朵在他眼前绽开花蕊,盛开如霞。很快,他也发现,她那半透明的睡衣底下是真的什么都没有穿。她是故意穿成这样来引诱他的,一定是故意的。

她还挑衅至极地威胁:“姚季恒,你要不要?你不要,我就去一个个敲房门,总有一个男人要…”

“你今天晚上哪儿都不要想去!”姚季恒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了,一半是刺激而来的怒火,另一半却是身体深处狂涌而来的火热。

他长臂一伸,拦腰抱起她。萋萋躺在他怀里,却也没有老实下来,继续作恶,一只手勾住他脖子,仰头寻到他的嘴唇贴上去吮吻,另一只手得寸进尺地摸索着探进他的睡衣。

姚季恒在跌跌撞撞下一路走到床边,身体前扑,两个人双双倒在床上。

萋萋推推他的肩,声音娇媚入骨:“我要在上面。”

姚季恒也担心刚刚用力太猛,压着她了,立即抱着她翻了个身。

萋萋趴在他身上,一面低头在他下巴脖颈处不知轻重地啃咬,一面开始拉扯他的衣服。姚季恒被她的急切弄得手忙脚乱,原本是他很擅长的事,可是换她来做,他忽然真的像个青涩的愣头书生,无所适从。

萋萋已经解开了他的上衣钮扣,双手用力揪住衣襟就想下蛮力剥下来。他抓住她毫无章法乱扯乱拽的手,这样下去她撕烂睡衣的同时也会伤了手。这样想着,他却同时看见被他抓住的这只手心里已经有了一道红色的血痕。他拿到眼前近看,果然是一道新添的伤口,可是却又不像是衣服伤的,衣服还没撕裂,割不开这么深的伤痕,这显然是碎裂的器皿划伤。

“你的手怎么伤了?”

“不小心打破花瓶划伤的。”

他的猜测得到确认,立时挣扎着要起身:“我叫人送个医药箱来…”

萋萋越发用力按下他的身体:“不要,我又不疼,我现在就要你。”

这样明目张胆的露骨话,可是她说出来又带上了几分特有的刁蛮肆意,像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要什么就一定要到手,越发显得娇媚可人。然而这个女孩又分明是个撩人的魔女,蛮横而简单的几个动作,她无心挑逗,他却深陷情海。天真和性`感如此完美地契合在一个女人身上,对一个男人来说,不啻于是瑶台神女的召唤。他只觉得一颗心颤颤麻麻地跳动了起来,满心满眼里都是她,她要什么也都要给她。他唯有的一丝清醒意识还握着她的那只伤手艰难地游移不定,看着那道伤痕没办法就这样放下不管,可是却又没法进行下一步…她却再一次蛮横而简单地替他做了决定——直接伸手握住了他的热源。

她把他教给她的都还给了他,有模有样地施展在了他身上。他从来没想过逃离,他有的早就统统都给了她,还只想能够给更多。而她给的,他也都要,哪怕是幻想,哪怕是奢望,除了束手就擒再也没有其他的路。

疯狂的交缠后,萋萋软倒在他怀里。姚季恒知道她累到了,这样极致而浓烈的索取和给予,快乐是前所未有的,可是付出也是全身心的。他现在整个身体还飘在半空中,不想动,何况是一直懒得出力的她。他抱着她休息了一会儿,恋恋不舍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轻轻放下她的身体,拉来被子给她盖上。

萋萋迷迷糊糊听见他打了电话,隔了一会儿,他下床去了,很快又回来。她的手被他执起,手心里传来丝丝冰凉的刺痛,鼻端闻到药水味道。下一刻,手指被温温软软地碰触,像黑丑添她的手指头那样,暖融融的触感从手指头升起,一波一波传递到手心,麻痒代替了刺痛。他的唇离开后,手心里只有清凉而惬意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