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利诱之下,跟坚贞不屈从来没半毛钱的艾小雨立刻投降了,招供说虽然她没能报上莫奕林的选修课,但他开课那天她跟着其他同学凑热闹旁听去了。

莫奕林那个课叫世界文学修养,当天去的大部分人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思,以为这样声名在外,又名头很空泛的老师,第一堂课都会秀一些文学知识什么的,不会有太多实际内容。因此艾小雨就饶有兴趣地在前排占了个位,准备好好就近欣赏一下这位帅哥老师。

说到这里,艾小雨卖了个关子,神秘地眨眨眼睛:“你知道莫老师站在讲台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傅雪笑:“‘大家好,欢迎来听我的课’?”

艾小雨严肃摇了摇头:“他放下教案,抬头就说:‘大家好,文学修养自己回家多看看书自然就有了,我要教大家的是人生态度。’”

傅雪略微有些意外,在学校里享有盛誉的老师她不是没遇到过,其实大多都是比较善于笼络学生而且授课方式比较花哨的,像这种口气这么大的老师,她还真没遇到过。

看傅雪神情差异,艾小雨就更得意了,抬起手摇了摇手指:“当时整个教室都没人吭声了,所有人就看着帅哥耍酷。”

听到“耍酷”,傅雪就笑了:“我记得莫教授是很温柔的。”

艾小雨点头:“是啊,莫教授说话一直很温柔,你能想象他一直用那种温柔的神情和语调说一些惊世骇俗的话吗?”她说着,就很夸张地用手捂住胸口,叹息说,“实在太秒杀了,我总算懂了为什么他会有粉丝团了。可惜后来他的课总跟我们的社团活动冲突,要不然我绝对会继续去围观的。”

傅雪托着下巴“哦”了一声:“人生态度?那下次要去看一下了。”

她说到做到,反正她什么社团都没参加,没那么多五花八门的活动,下个周末莫奕林的选修课,她就真的早早去了。

莫奕林的人气真的很高,按说周末的选修课很多人是不乐意去上的,但还没到时间,不小的阶梯教室就真的都坐满了,除了女生之外,男生竟然也不少。还陆续有学生赶来,没地方坐就站在教室后的过道里。

傅雪去的早,在前几排的角落里坐下,等着开始上课。

莫奕林是踩着上课的铃声进来的,他还是穿得很随意,手里的书本也拿的非常随意,进门后把那本书随手放在讲台上,他笑得还是很温柔,没有任何废话,就开口说:“大家下午好,上次课后让你们写的要在十年内做到的二十件事情,都写好了吗?”

原来上次课后还有这样的作业,傅雪上次根本没来,当然是没写的,她看到自己身旁坐着的那个女生立刻掏出了一张写得满满的纸,高声迎合:“莫老师,我写好了!”

教室里大声的回答不在少数,全体学生的兴致都颇为高昂。

讲台上莫奕林笑了下,他的声音一直很温柔,就像那天在路上对着傅雪说话的时候一模一样,只不过稍微高声了些,他就微笑着,用那种温柔的声音说:“很好,现在你们可以把这些东西都撕掉了。”

两节课下来,连傅雪都不得不承认,莫奕林真的是一位深具魅力的老师。

傅雪注意到他在两个小时的授课时间里,提问了好几个同学,他没有看花名册,而是在那个同学举起手的同时,就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

一个教室里挤了近百个学生,开课不过两个多月,他却能准确叫出大部分人的名字,除了超群的记忆力之外,还要相当尊重学生。

他很真诚,即使说出的话看起来有些不合乎常规,但他很真诚,他真的在把自己所体会到的全部人生,用最直接的方式来告诉学生。

这尤其难能可贵,在这个课堂越来越像一个秀场的时代,这样的老师少之又少。

两节课结束后,还有不少学生围着莫奕林提问,他脸上带着微笑,耐心地回答。连几个女生近乎开玩笑的:“莫老师喜欢什么颜色?”“爱不爱吃臭豆腐?”这种问题都一一做了解答。

傅雪合上带来的笔记,等大部分人都离开了,莫奕林总算闲了下来,才站起来走过去,直视着他的眼睛,冲他笑了笑:“莫老师,我有些疑问。开始上课时,您为什么要让同学们撕掉那张‘未来十年要做到的二十件事”的作业?”

莫奕林身边的人已经走了大半,但还是有两三个女生在他身边不愿离去,他看到傅雪走近,唇边的笑意就更深了,礼貌地回答:“我想我随后就做了说明:人生中有太多不可预料的事情,不要将你的人生禁锢在一种可能里。”

傅雪也笑了下:“莫老师,我在未来的十年里,只有一件真正想要去做,也希望我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可是它却没有办法再实现了,我该怎么办?”

莫奕林望着她,唇边的笑意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目光更加柔和:“这就是所谓的‘求不得’,我建议你放弃。”

15、第5章 错失温柔

在第一次之后,每周莫奕林的课,傅雪都会去听讲。

她不是正式报名的学生,也完全不需要担心学分,但却每次都早早到教室里坐下。在课堂上很少主动提问或者回答问题,也没有刻意去做什么事引起莫奕林的注意,大部分时间都托腮注视着他在讲台上的身影。

这样过了一个多月后,有次下课后,傅雪照例起身离开。她还没走出教学楼,身后就响起一个温雅的声音:“这位同学,请等一下。”

傅雪略微有些惊讶,站住脚步回头:“莫老师?”

莫奕林微笑着走上来:“我可以冒昧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他是老师,这么说傅雪当然不能回答,立刻就笑了笑:“莫老师您言重了,我叫傅雪,金融系大一。”

他们边说边走,身边不断有其他的学生走过,认得莫奕林的都纷纷问好,同时用好奇的目光去打量傅雪。

莫奕林点了点头,和她走出了教学楼,就笑着说:“那么傅雪同学,你可以和我谈谈吗?”

他会主动叫住自己,傅雪已经有些吃惊了,现在听到他这么说,就更加惊讶。她习惯于把情绪隐藏起来,但眉头却还是挑了挑,泄露出一点意外。

莫奕林还是微笑,接着说:“到我的办公室里去,怎么样?”

相比于咖啡馆茶室之类的,办公室绝对是个坦荡的地方,说明他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了解下学生。

傅雪就答应下来:“好的,谢谢您邀请。”

莫奕林的办公室距离他上课的这栋教学楼并不远,走过一段林荫道,就进入了文学院那栋被树木掩映的古旧小楼。

办公楼里就很少学生出入了,莫奕林似乎也经常带学生回办公室,路过的几个老师看到他又带回来一个学生,都没什么意外的神情,笑着和他打招呼。

莫奕林的办公室在二楼尽头的一个房间,窗外是落尽了树叶的冬日林木,不大的空间里放了两三张单人沙发和一张办公桌,除此之外,就是一盆盆的花草了,密密麻麻几乎挤满了所有能够立足的地方。

请傅雪在沙发上坐下,莫奕林又去泡了一壶茶,倒了一杯递过去,才坐在她对面,笑了笑:“傅雪同学,有什么需要我为你做的吗?”

傅雪抱着递到她手中的这一杯茶,杯子是白瓷的,茶叶也并不浓郁,茶汤浅绿,闻起来似乎是某种清茶。

这跟沈琰的习惯完全不同,他虽然也偏爱清淡口味,但平时喝的多是红茶和发酵茶,那些更加养生。

放下手里的茶杯,让那略显烫手的温度离开自己,傅雪才抬起头笑了下:“莫老师为什么觉得我需要帮助呢?”

像是见过了太多她这样的学生,莫奕林的语气还是温柔的,听不到一丝不耐:“你每次都来听课,但我却在花名册上找不到你。”

“啊?难道来旁听的学生不是很多吗?”傅雪笑,“我只是莫老师粉丝团里的一员而已。”

她这么直接,莫奕林也笑了起来:“可能的确是有这么一群小姑娘…但她们一般都是结伴来的。”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才继续说,“而且我不觉得你真的是来听课的。”

傅雪承认,她并不认为真的能在课堂上学到多少“人生态度”,每次来听莫奕林的课,也只不过是觉得他的声线和沈琰有些相似。听着他温柔地说一些平平淡淡的话,她就可以借此回忆起那么一点关于沈琰的事情。

本来是不愿意和这个与她过往没有多大关系的学院偶像透露太多内心的想法的,但这一刻她却忍不住开口:“对不起,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莫老师您很像我的一位兄长。”

“是‘求不得’的那位?”莫奕林神色间一片了然,他显然还记得傅雪第一次向他提问时说的话,点了下头,他唇边的笑意更加柔和了一些,“我很荣幸。”

傅雪抬头看着他,和沈琰不同,莫奕林的温柔是真正由内而外的,即使对她这样和他没有多大关系的学生,他的笑容也是如此温和关怀,不掺杂一丝功利和图谋。

她可以吗?对着这样一个人,去怀念早就不在她身边的沈琰?

轻吸了口气,傅雪第一次觉得自己在和其他人交谈的时候,有了一点紧张,她勉强挑起嘴角笑了笑:“莫老师,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要我离开他?”

并没有进一步询问详情,也没有试图从各种角度开解她,莫奕林只是安静地坐在她身边,午后的阳光洒在他们之间,时光仿佛成了一条会流动的河流,祥和地流淌着。

隔了很久,莫奕林才轻声开口说:“那么你可以试着让自己的内心更加强大,这样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他笑了下,目光中是几乎可以包容一切的宽和,“你还是想再次见到他,对吗?”

只是这么平和的一句话,也并不显得有多少深意,傅雪却觉得有久违的湿润浸染了自己的眼眶,她略带无措地低下头。

绿茶腾起的烟雾阻隔了她的视线,她对着面前的空气笑了笑,回答说:“我会努力做的,谢谢您。”

没有再过多地深谈,莫奕林随即就用平时授课时的语气,提了几本他这门课参考书的名字,说她可以没事了看一下。

他的细心让这次交谈就像一个平常的师生互动,傅雪带着那张书单从他办公室出来时,他笑着对她说:“欢迎再来听课。”

下一周傅雪登陆校园网查课表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加进了莫奕林那个选修课的花名册中,她问了辅导员,得到了可以参加这门课的考试并拿到学分的答复。

又到了周六上午,她准时坐在了那间教室里。

这次莫奕林走进教室的时候,不着痕迹地对着她的那个方向笑了笑,才走上讲台,用温柔的声音对台下说:“大家早上好。”

傅雪坐在台下,也对讲台上他的方向笑了一下。也是从这一刻开始,她不再把莫奕林当做沈琰的替身,他们本质上的不同,她已经明了了。

16、第5章 错失温柔(3)

正式成为莫奕林的学生后,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也没有太大变化,傅雪还是每次准时去听课做笔记,莫奕林也没有在课堂上刻意对她提问。

傅雪是在学期中才开始上课的,但这门课本来就叫“文学修养”,莫奕林的授课方式非常散漫,他可以把一本小说点评上两节课,从创作动机到内容分析,深入地进行剖析,也可以对某个大流派的所有作品只字不提。

读一点文学作品也是培养名门气质的必备之选,所以从傅雪小时候起,傅若薇就花了大价钱请享有盛誉的教授给她上过这方面的课。

现在再重新去听莫奕林上课,连傅雪都不得不承认,他的课要比那些满口专业词汇的老教授风趣生动很多。

比如他竟然建议学生去读一些儿童文学作品,并认真地列出了一个清单,说是可以从中获取一些让内心变柔软的东西。

傅雪在这方面几乎称得上是最称职的学生了,她真的在课余将那长长书单上的童话书都看了。并且在下一次上课的课间,交了一份读后感给莫奕林,笑着说:“我最喜欢那本《教海鸥飞翔的猫》,所以写了一个简单的书评。”

这是傅雪第一次主动交作业,莫奕林颇为意外的挑了下长眉,低头看到那份装订严谨,写了足足三页的书评,就笑了起来:“很认真啊。”

莫奕林虽然推荐了这本书,但原著本来就是很简短的一个故事,站在成人的角度去看,情节也非常简单。傅雪既然写了长达三页的书评,还拿来给他看,肯定不会是口水话,不知道她都从什么角度去分析了这本典型的儿童文学。

“我喜欢柔软的东西,”看他将文件接了过去,傅雪就笑着,说了句只有他们两个人能懂的话:“只有内心柔软的人,才能足够强大,不是吗?”

莫奕林笑笑,将那份书评夹在自己的教案中:“我会详细批阅的。”

平时主动给莫奕林交各种书评的学生并不少,他都会在下节课开始之前批阅完毕,并趁课间返还给学生。

傅雪冲他一笑,转身走下了讲台。

下次课上课的时候,傅雪就拿到了莫奕林返还的书评,他没做过多批阅,只是在最后一页的结尾处,留下了几个挺拔的红色字迹:展翅翱翔。

这正是这本书最后一个章节的名字,小海鸥终于在黑猫的教导下飞向了蓝天。

傅雪看着这几个字,唇角就挑起了一抹笑容。

离开沈琰之后,最痛苦的莫过于那种和旁人再不相干的孤独,而现在她正逐渐体会到,这种孤独所带来的自由。

傅雪大学的第一个学期就这样平淡地过去了,莫奕林的课本来就是比较宽泛自由的,期末考试也只是每人交一篇论文即可。

傅雪的学习态度端正,最后的论文也写得很认真,当然没有不及格的道理。

一个学期下来,她和莫奕林始终保持着不远也不近的师生关系,但有时候仅仅是上课或者课间的一个眼神,傅雪就能感觉到他眼中流淌的暖意。

每学期末的考试周很快临近尾声,寒假在即,整个校园里都洋溢着欢乐的气氛,不少离家远的学生是开学后第一次回家乡,兴奋的心情溢于言表。

傅雪感受不到那种急迫开怀的心情,整个寒假她怕也只能留在学校。

沈琰对她下了不能回沈宅的禁令,那肯定是连节日也不能解禁的,除了这个略显空荡的校园,她无处可去。

头一天刚结束最后一门考试,第一天上午,宿舍里四个人,只剩下她和一个家乡在西部的女孩子。那个女孩子进校不久就和高年级的学长恋爱,所以要多留几天等男友也考试完再一起回家。

她一大早就起床,早早梳洗打扮准备去图书馆陪男朋友复习。临出门前看傅雪一个人在宿舍里太孤单,还好心地说:“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去图书馆吧,三个人也挺好的。”

傅雪再没常识,也知道这时候真跟去了该有多尴尬,忙笑着推辞:“你就去吧,别拉我做几千瓦的大灯泡了。”

那个女孩子最后还是走掉了,傅雪自己在宿舍里打开电脑对着下个学期的课表找参考书。

还没过半个小时,她才刚抄了几本参考资料,宿舍的电话就响了。

她过去接起来,听到宿管阿姨的声音:“206的傅雪,有人找。”

傅雪大概能猜到是谁,除了被沈琰安排了照顾自己的汪立,不会再有其他人来宿舍找她了。

虽然第一次是带着赵子岩大摇大摆进了宿舍的,但毕竟女生宿舍不允许男士出入,一而再再而三那么干,就太惹眼了。所以从那之后,汪立每月一次来给她送吃的东西或者生活用品,也只是站在楼下等她而已。

汪立来的次数多了,同宿舍的舍友就有些好奇,因为他们看起来实在不像父女,汪立又对傅雪太客气了一些。傅雪只好对她们解释说,那是她的一个远房舅舅。

沈家的礼仪是对所有人都要礼貌客气,连为你做事的人也不能例外。

傅雪说了句:“请他稍等。”立刻就换了衣服下楼。

路过走廊里的传达室的时候,她先向宿管阿姨道了谢,平时汪立来找她时总是漫不经心的阿姨这次居然抬头多看了她一眼,接着才一指楼外:“外面花坛边等着呢。”

傅雪觉得有些奇怪,也没说什么,就笑了笑,抬步走出宿舍楼。

冬日的B市,花木都是萧条峥嵘的,宿舍楼门前的花坛也不例外,傅雪走出来,就看到在木叶落尽的腊梅树旁,站着一个身影。

他穿了件灰色的大衣,配以黑色的长裤和鞋子,身姿仍旧是挺拔,一眼看上去却总显得有些消瘦。

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太冷,傅雪觉得自己的眼眶和鼻尖开始发疼,她把手握成拳,用全力攥紧,微抬着头,一步步走了过去。

他视力还是不好,虽然早就听到了她的脚步声,但却一直等她走近到自己身边,才确定了一样,将含着笑意的唇角挑得更高,轻声叫她:“小雪。”

17、 第5章 错失温柔(4)

傅雪抬头看着他,她没想过自己能这么快就再次见到沈琰。

赵子岩讲话说的很明白,她在四年内,不能再回沈宅。她和沈琰的最后一次通话,也那么简短匆忙。

她在那一刻,以及在后来的日子里,已经逐渐相信了,她将有四年的时光,不能再见沈琰。

所以当再一次看到他的身影时,没有惊喜,她只是觉得全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空了,连此刻站在这里,都要用尽所有的力量。

“小雪。”沈琰又轻唤了一声,笑着抬手,微凉的指尖抚过她的脸颊,他顿了一下,“抱歉让你一个人这么久。”

他这么说的时候,眉尖微蹙起来,带着雾气的黑眸中盛满了疼惜和歉疚,好像她所受的痛苦和委屈,他全都感同身受,并且更加切肤。

傅雪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她想她从未真正看懂过沈琰,他的温情和他的冷酷一样,来得都太突然,她不能理解。

手上蓦然空了起来,沈琰似乎也不以为意,他还是微笑着,声音柔和低沉:“小雪,我来接你。”

几乎是条件反射,傅雪猛然抬起头说:“接我去哪里?我不是不能回家了?”

她从小性格沉稳,鲜少有这样语气激烈的时候,她不知道她现在微抬着头,目光明亮又犀利地直视着身前的人的样子,反倒像一只被惹怒的漂亮猫咪,比文雅的样子更加鲜活且生气勃勃。

看着她的样子,沈琰唇边的笑意就更加大了一些,他想说些什么,却先侧头,用手中的手帕掩住唇轻咳了咳。

他的脸色在冬日的阳光下显得有些苍白,傅雪刚才并没有注意到,这时候看出来了,也只是沉默不语地看着他,身体没移动一点。

转过头看到她还是一脸戒备的样子,沈琰就又笑了笑,他不再多说什么,而是柔和开口:“小雪,陪我回我住的地方吧。”

他们在这里说了这么久话,傅雪也没在附近看到和沈琰同行的人,除了那些特助和保镖,连汪立都没跟来。

心里形成了一个想法,却因为太过不寻常,连傅雪自己都不大相信,她索性问:“你一个人来的?”

她说话的语气还是带着戒备和疏离,连“琰哥哥”都没叫,直接说“你”。

沈琰听了,脸上的微笑却没减去分毫,低声回答她:“是啊,好在你们学校不算难找,学校里的地形也不复杂。”

傅雪此刻心中的震惊无以言表,沈琰天生视力极差,虽然不是全盲,但也很影响生活。因此在沈宅里,所有人都知道,别说去陌生的地方,就算当年他去上学,身边也一定要有两个负责照顾他的人,免得他被其他学生冲撞或者摔倒碰到东西。

今天他居然是自己一个人来到这个陌生城市的陌生校园里的,傅雪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他的自理能力不像大家担心的那么差?

“你…”称呼哽在嗓子里,半年不见,诸多变故,傅雪还是没有办法再喊出那声“琰哥哥”。

她咬了咬唇,终于上前一步,避开他的手,拉住他的衣袖:“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总算达成了一部分目的,沈琰的神色也轻松了一些,报出了一个小区的地址。

傅雪认出来那是距离学校不远的一个高档社区,就点了点头:“那也好,你的司机呢?”

沈琰低笑了笑,还带着两声轻咳:“小雪,我是乘出租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