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同事跟她要一份听课笔记, 她站在自己的位置上递过去,坐下之后自然而然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昨天男朋友一定要她陪着一起去给他父母买东西,逛完了商场还一起吃了宵夜,回家的时间实在太晚了,新出的《汴京奇谈》都没有看成。

“金面人怎么那么厉害啊, 把地道都炸了,洛是非没事儿吧。”

嘴里念叨着,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最新一集的电视剧, 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刚刚借了她笔记的同事走过来还本子, 干脆站在她身后也看了起来。

“昨天的两集你没看啊?”

“嗯, 晚上有点事儿没顾上看。”

“这两集真是揪心…”

几分钟后,姜瑜的心果然揪了起来。

“洛是非都被抓了,这些人怎么就只知道在这儿争风吃醋?沈离也太不靠谱了吧?你兄弟被金面人带走了!”

“唉, 我现在越看越觉得几个人的感情戏好烦,就只有洛是非一直认认真真破案子,说他是个公子哥儿吧,虽然不能打架,但是真的不拖后腿。”

“太讨厌了!哎呀,我最气这种情节了,活生生的一个人被抓了,编剧脑子里有水么?谁会在这个时候纠结爱不爱的问题?这个戏里面我最喜欢的女角色就是那个特别能打的女的,至少没有乱七八糟的感情戏。你说现在这种些编剧都怎么想的,女性角色除了爱情之外就没有别的了是么?男人搞事情,女人谈恋爱,看多了咱们女人自己都觉得自己最大的本事就是情情爱爱腻腻歪歪了。”

“你说的特别能打的角色是无常吧,真是演得很不错,我也挺喜欢她的,我还搜了演这个角色的演员,现在也是桑杉带的艺人。”

姜瑜提起了桑杉的名字,站在她身后的同事突然来了八卦的兴致,拍了拍她的肩膀说:

“桑葚可能要拆伙的事儿,你知道了吧?”

手指戳了一下手机屏幕,画面定格在了洛是非被人吊起来审讯的那一幕上。

办公室里的姜老师是“桑葚”CP粉,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今年夏天的时候她在京城机场遇见了肖景深,跟他要了签名,还大喊着他和桑杉一定要幸福,她自己也拍了视频发在了朋友圈里。作为办公室里比较年轻的一员,老老少少几个老师都喜欢拿桑杉和肖景深的事情来调侃她,比如:

“今天在报纸上看见桑杉了,哎哟,好能赚钱,姜老师,你研究他们这么长时间,知不知道桑杉到底怎么赚钱的?”这是上了年纪的老师。

“姜老师,今天桑葚在电视上发糖了,你什么时候给我们分你的喜糖啊?”这是办公室里最活跃的年轻老师。

自从之前有各种传言出现之后,他们在八卦的时候经常会跑来问姜瑜知不知道什么内部消息。

“我觉得他们俩肯定不会拆伙的。”

这句话姜瑜已经说了太多遍,多到她觉得自己都变成了祥林嫂,可她就是这么确认的。

手指在自己的手机上蹭了一下,想想这个里面存着的那些“桑葚”的各种视频Cut,她再次坚定了这个想法。

如果那些眼神都是假的,如果那样坚定的感情和依偎都能被现实改变,那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可以被相信的呢?

姜瑜永远都记得自己为那两个人的感情哭哭笑笑的时光,那时候她自己刚和上个男友分手,难以从挫败感和失恋的痛苦中走出来,是他们的感情抚慰了她的心。

“你们一定要好好的,桑杉,你要相信你家老肖,他一定不是不可共富贵的人…老肖,你也多体谅一下桑杉,她爱你的,虽然,emmm…不是很明显。”

被八卦、被祝福的两个人此时还在进行他们各自的工作,肖景深继续拍戏,扮演着那个酷炫无比又苦逼无比的剑客斩刃。

桑杉,则在为Alex的首张个人专辑发售做最后准备。

如今的专辑发售不像以往,只有一张一张的CD,随着人们获取资讯的方式越来越多样,正版音乐的传播形式也转到了线上。

就像这次Alex的新专辑《Nes(新的地图)》,歌迷们可以在网络音乐平台上直接付费购买整张专辑,以后打开这个平台就可以听到里面的曲子,看见精心录制的MV,也可以采取网上订购或者实体店购买的方式获得具有收藏价值的典藏版CD。

Alex的新专推广,桑杉毫不吝惜地拨出了专门的款项,一时间,全国几个主要城市的大人流地铁站、高铁站还有机场都是新专辑的海报。

就连Alex本人都被桑杉的大手笔给惊呆了,专辑开售之前,他坐在桑杉面前略有些不安地说:

“要是我这次…没有达到预期…我…”

“我的全部预期,就是希望别人从你的专辑里意识到你现在是个独立的歌手,是个,有很多好兄弟的独立歌手。”

The King的牌子光辉闪耀,这些年轻人聚集于这样的光辉之下,为了这个集体他们都放弃了很多属于自己的东西,比如唱歌的风格,比如自己更喜爱的音乐形式…他们固然收获了丰厚的财富,却也在失去自己的特性,尽管桑杉一直致力于避免这一点,可是这个趋势在整个集体越来越有影响力的时候是不可避免的,因为他们都害怕因为自己的错误而令The King光辉不再。

作为一个经纪人,桑杉更希望看见自己的艺人展示出自己的特性,树立起自己的标签。

年轻的混血男孩儿感觉到自己被安慰了,可他的忐忑依然存在。

五天之前,文子禹发售了自己的第二支单曲,销量迅猛,评价不俗,和第一支单曲一样,由国际著名音乐制作人为他量身打造。

如果可以的话,Alex希望自己的作品销量能够打败文子禹。

原本在组合里,文子禹总是最红的那个,而Alex的人气仅次于他,万年老二当多了滋味并不好,哪怕站在他前面的人是他发自内心尊敬的“大哥”。

他想赢,他一直都想赢一次。

“有些事情你不用总在心里作比较。”坐在桌前看着电脑的女人语气淡淡地对他说道,“你们两个人现在是完全没有可比性的,毕竟你在做的是自己真心喜欢的音乐,而他…做出来的仅仅是赚钱的工具而已。”

“阿Sun…”Alex抬起头。

“做最好的音乐,做更好的音乐,都比你做‘超过文子禹’的音乐更有价值。”

说完,女人站起身。

“走吧,大会议室里他们还等着你开香槟呢。”

打开房门,桑杉没有像之前一样率先走进会议室,而是抬手让了一下自己身边的男孩儿。

“被人领着的路,你该走完了。”

从此不再只看到前面那人的脚后跟,而是看见广阔的蓝天和原野。

看着身材娇小却在自己眼中从来都很强大的经纪人,Alex抬起手,给了她一个重重的拥抱。

“阿Sun,有句话我一直都没有说过,其实我很久之前就想说了…谢谢你,一直以来,都给了我们最好的。”

“你这种煽情的话能不能等销量破百万了再说?”

嘴里冷冷淡淡的,桑杉还是抬起手拍了拍大男孩儿毛茸茸的后脑勺儿。

今天专辑开售,木宇他们几个男孩儿也都聚集在了初曜,为了给他们的兄弟加油打气,他们之前分别录了推广视频发到了网络上,刚刚他们又录了一个四人版的,等到专辑销量超过了某个标准,这个多少粉丝心心念念的“四人同框”视频将会去点燃另一段销量冲刺的征程。

看见Alex和桑杉拥抱在一起,他们都笑了,然后走上前,四个年轻人紧紧簇拥着桑杉。

销量?那是什么?他们有世上最好的经纪人,这比专辑重要太多了。

一月十八日上午十点《Nes》数字版专辑上线,实体专辑、豪华限量版实体专辑礼盒同步开启网络预订。

三分钟后,11111套豪华限量版礼盒售罄。

一小时后,数字版专辑销售突破了十万。

两天后,数字版专辑销售突破了一百万。

这时,初曜的官方微博放出了四人的“我们走向新地图”视频,销量的增长速度像是被打了一针强心剂似的再次飙升了起来。

专辑开售第三天,陆陆续续有音乐评论者发声,对《Nes》做出他们各自的评价,有意无意地,他们将这张专辑与之前文子禹推出的两支单曲做比较。

“一个蓬勃向上的音乐灵魂,和一件精美绝伦的音乐商品…呵…”

被人们称为“商品”的文子禹笑着翻看下一条评论,他带着耳机,听着里面澎湃激昂的音乐,心情好到了极点。

他的弟弟们都长大了,每个人都变得比他想象中更加优秀,这实在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可是摘下耳机,文子禹就不得不面对一些并不让人愉快的现实。

“《Nes》的数字专辑销量已经超过了你上一个单曲了,据说实体专辑的销量也好于预期,一些音乐发烧友都去买了说要收藏…”

把罗列的数据放在文子禹的面前,陈方表情凝重。

不是她一定要两边的数据拿来比较,可是即使她不做这件事,别人也会做,文子禹一直是The King里最红的,解散了之后也应该是这样,作为歌手来说最红的标志是什么?

——销量最高的音乐作品。

哪怕整个华语音乐专辑市场已经冷酷如严冬,以文子禹的热度也应该硬生生地融化一片春天出来,应该无人可超越,应该只让别人仰望。

“你明年出新专的计划可能…子禹,我打算先推你上两个综艺节目来维持热度。另外,你要不要考虑下去赶几个通告宣传一下你的单曲,毕竟也才上线不到十天…”

文子禹低头笑了一下,接着,他说道:

“Alex专辑卖得比我好,是因为他的歌真的很好听。”

到了这个时候,文子禹突然想明白了一个道理,C娱乐这些人的彼此博弈固然不敢真的伤到他,但是他们会伤害他的音乐——因为他们从不把它放在眼里。

“陈副总经理,你放心,你说的那些事情我都会照做…可是我有一个疑问。”

年轻的男人单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俯下身轻声说:

“这么久以来一直处在这么一个被动挨打的位置上,您还能忍多久呢?”

作者有话要说:老肖:我存在~无人看见的角落里

日姐:数钱

今天的么么哒是葡萄味儿的!酸甜可口玫瑰香!

第206章 灯泡

斩刃从黑海死牢里出来了, 不仅大闹江湖盟救走了沐锦楼, 还夺回了自己的无锋大剑。

据说江湖盟鲜血满地, 昆仑派掌门被打碎了胸骨命悬一线, 江湖盟副盟主沧澜一刀被废了武功,另有无数武林高手被杀, 全部一刀致命。

听到这些流传于市井的小道消息, 襄阳城里有名的仁义侠客骆一刀觉得有些冷,他从酒楼里走出来, 一路回到了家里。

关上房门, 躺在床上, 再盖上被子。

依然是冷的。

男人打了个哆嗦, 忠厚可靠的脸庞抖了一下,他抬手抚摸着自己的床板,却每一像之前每次那样获得安心。

空气仿佛一瞬间安静了下来,骆一刀猛地从床上坐起,手里握着自己的刀。

竖耳倾听, 一切又都很正常。

男人还是不放心,他从床上跳下来, 猛地掀开了自己的被褥, 露出了他日夜躺着的床板——黄金, 金光灿灿的黄金。

看着这些金子, 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这人真奇怪,每天睡在万两黄金之上,却住在这么简陋的屋子里。”一道女声幽幽响起, 正是在骆一刀的身后。

“因为他有一副与人无害的好皮囊,却干尽了世间的龌龊事。”

男人的声音是低哑的、冰冷的,像是一把剑,缓缓地刺入了骆一刀的胸腔里。

更加冰冷的,应该是骆一刀自己的手。

他动了一下自己的刀,下一刻,一柄细长的剑就点在了他的手筋上。

“别在我这个疯子的面前动刀动枪的。”

骆一刀僵住了,不敢在妄动,他不想松开自己的刀,却不得不松开,随着他的刀被沐锦楼一剑挑飞,他的脸庞上彻底失去了血色。

慢慢地转身,他终于看见了那张他暌违多年的脸。

“展…小石,小石兄弟。”

“当着江湖盟三**高手的面,你亲口说我是无恶不作的大魔头斩刃。”

“我、我是被逼的,小石兄弟,我还有老娘在堂,要是我不按他们说的做,我会死!我娘也会死!”

“给我下药的事情,也是他们逼着你做的?万两黄金,也是他们逼着你收下的?”

斜着身子的男人脸上有细小的胡茬,眼睛旁边多了一点纹路,笑起来的时候,还像曾经的那个少年。

一个从小村庄走出来、惊艳了襄阳城、惊动了整个江湖的少年,他曾让湘江月夜为他而灿烂。

那时候,骆一刀是他的不打不相识的好兄弟,每天有说不完的话。

现在,面对这张脸,骆一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斩刃对他笑了一下。

他的膝盖忍不住颤抖。

“蔺书生葬在了哪里?”

斩刃问出了新的问题,比之前的问题更简单,却真正地扎进了骆一刀的心窝里。

五年前,骆一刀有个三弟叫展小石,还有个二弟,叫蔺书生,一个功夫平平、嘴巴刻薄、为人穷酸的江湖人,他叫书生,所以用的是一支判官笔。

他自称自己能观星看命,从展小石甫一进襄阳城就缠上了他,三人结拜的时候也是他硬要挤进来的。自从结拜之后,他总是去酒楼喝酒,再借着展小石的名义赊账,嘴里说着兄弟有通财之情,却从不肯掏一文钱给兄弟买一个烧饼。

骆一刀心里很看不起他。

“我把他,埋在了城外桃林里。”

襄阳城外的桃花林里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土包,斩刃站在它旁边,拍开一坛酒的泥封,单手一转,酒液咕咚咕咚地倾倒在了土包上。

“若是那天我找的人是你,你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蔺书生有多没用,骆一刀知道,展小石也知道,所以当他好不容易从昆仑派布下的天罗地网中逃出来,回到襄阳城,他想到的第一个人是骆一刀。

骆一刀在饭食里下了药,展小石吃了两口就觉得自己内力运行不畅,他看着自己这位温厚的兄长,瞬间明悟了一切。

展小石强作无事状继续吃吃喝喝,实则暗自运功试图逼退药性,就在骆一刀想要确认他到底有没有中招的时候,蔺书生闯了进来。

“夜深人静,我掐指一算,就知道你们在这里大鱼大肉。”

披头散发的书生抬手就拿起酒壶痛饮,接着又大口吃菜,也是一副全然无事的模样。

骆一刀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药有了问题,也就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展小石却知道,蔺书生以身犯险,是在为他争取时间。

“大哥,你最近禄星入宫,是发了大财啊!不过…我夜观星象,你最近怕是有血光之灾。”

骆一刀心神不定,无心敷衍,展小石在一旁开口说:“二哥,那你看我呢?”

“你?”蔺书生眉头一挑,笑着说,“逢凶化吉、否极泰来。”

这是展小石这一生中,听到的最后一句他二哥对他说的话,外面江湖盟的伏兵耐心耗尽,破门而入,蔺书生撕开衣襟,露出了自己身上绑着的火药,他手持烛火,威胁要与所有人同归于尽。

他是真的想让自己的三弟转危为安。

却被江湖盟的盟主温天远一箭射穿了喉咙。

被江湖盟的人带走的时候,展小石奋力地扭头去看他没用的、落拓的、却拿命护着自己的二哥,他二塘仰躺在地上,没有闭上的双眼,看着天上闪烁的繁星。

那里没有他的命运,却有他的终点。

“二哥,天上的星星你看够了,也回兄弟的梦里聚聚呀,易梦楼里三十年的女儿红,临江阁里米大嫂做的猪肘子…它们都想你。”

转身,无锋大剑直指骆一刀的胸口。

重达七十斤的巨剑轻易可以震碎骆一刀的心脉。

可是斩刃终究没有那么做。

“兄弟,我求求你,一万两黄金我分文未动,二弟,二弟我也安葬了,二弟从前的那个相好从良成亲,我还给了二十两银子!我这些年做的都是好事,你说过的,三弟,你说过人可以做错事,只要做更多的好事去补,我能做到的,三弟你不要杀我!”

骆一刀的哭嚎声回荡在桃花林里。

斩刃转身,离开。

沐锦楼没有走,她笑着,用她这世上最快的剑,挑断了骆一刀的手筋和脚筋。

鲜血浸染了坟前的土地,又被飞落的桃花片片掩盖。

“埋在这种地方,倒是还不错。”看看远远近近粉云似的桃花,女人的嘴里念念有词。

拍完了年前的最后一场戏,剧组里很多人都忍不住欢呼了起来。从现在开始一直到大年初二,整个剧组有四天假期,没有戏份的演员可以晚点儿回来,像肖景深这种绝对主演自然没有这种好事儿了。

“老肖,你今年怎么过呀?”

要放假的愉悦气氛感染了所有人,就连最近因为自己的老师太过放飞而神经紧张的伍铭导演都有心情跟肖景深闲聊了。

“带着我外公去旅行过年。”

正在卸妆的肖景深笑呵呵地说道,显然心情好到了极点。

“就休息四天,你还要出远门?”

男人只笑不说话,看起来有点傻,弄得伍铭忍不住觉得镜头里那个经历了伤痛成长起来的侠客是个假人。

从影视城前往最近的机场飞往沪市,再从沪市转成国际航班,第二天的当地时间下午,肖景深抵达了正值夏季的目的地。

“哎哟,咱们的工作狂这是终于想起来还有一把老骨头在这儿等着了?”